八三看書,我的父親太努力了!
鄧千秋要考慮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將這學堂辦起來。
當然,更深層的原因,是鄧千秋另有意圖。
至于胡惟庸這些人,他不想去理,管他呢。
見那校尉還在驚訝,鄧千秋不以為意地道:“去將僉書文原吉叫來,告訴他,我有緊要的事交代他去辦。”
一會兒功夫,文原吉便來了,他行禮如儀:“不知千戶有何吩咐?”
鄧千秋看著他道:“如今百戶所成了千戶所,可謂是百廢待舉,不過以我看來,人數暫時不要輕易招募,且先等一等看!可人手太少了也不成,不如這樣,你去一趟五城兵馬司,招募一批人來,要年輕一些的,若是能識文斷字最好。”
胡惟庸笑吟吟地道:“天下最要緊的,不過是高官厚祿而已。不過鄧千秋剛剛任了千戶,倒是不宜為他謀官。這天下其次要緊的,則是容身之所,南京城外,曾有人饋贈老夫土地千頃。呵……老夫貴為宰輔,為天下人所重,這地若是擱在老夫的名下,實在有失體統。不如,就做一個順水人情吧,你看如何?”
胡惟庸頷首。
這幕友訝異地道:“胡公所言的厚禮……”
鄧千秋這樣做的考慮,倒也不是故意刁難,而是因為……他現在遇到了一個很大的窘境。
嘿,老夫怎能和那些五城兵馬司的小卒并列?
鄧千秋道:“文試鎮撫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文原吉搖搖頭,苦笑道:“下官……辦事去了。”
胡惟庸壓在心頭的那絲戾氣散開,笑了起來:“先生所言,不無道理,若是如此,那么該怎么應對才好?”
“嗯?”
“那就假裝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除此之外,備一份厚禮,差遣人送去,也不說為何要送這份厚禮,其他的什么都不說,一切盡在不言之中。如此一來,既可證明胡公已視鄧千秋為自己的腹心之人,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這其次,也顯出胡公的肚量,所謂宰相肚子能撐船,即是此理。”
卻已有一個幕友匆匆而來,此人朝胡惟庸行了禮。
換一個角度,這天下除了姓朱的,誰敢開罪他胡惟庸呢?胡惟庸可不只是參知政事,更是和整個淮西勛臣們攪在一起的啊。
鄧千秋笑著道:“你懂什么!這征募來的人,都給他們半年時間試用,若是合格,才能留下補入咱們千戶所,不合格的,一概退回五城兵馬司去。倘若是去拱衛司里募人,那些校尉哪里肯屈尊?”
老夫禮賢下士,他安敢如此?
胡惟庸頓時大怒,原本今日心情不錯,正好途徑此地,來會一會鄧千秋這個‘小友’,可哪里曉得,這家伙居然拒而不見。
馬車隨即徐徐而行,坐在馬車里的胡惟庸,臉色一片陰沉。
“千戶,那五城兵馬司里藏污納垢……為何不去拱衛司里招募……”文原吉此時精神一震,滿面紅光起來。
“天下誰人不曉得胡公大名。而那鄧千秋,通過兩位侯爺,也沒少受胡公您的恩惠。倘若鄧千秋只是一個尋常的莽夫也就罷了,可……根據胡公所言,此子居然頗受陛下信任,而且許多事也辦得有聲有色,一個這樣的人,絕非不諳世事的愚人。”
這幕友一驚,那一塊土地,可是不小啊,轉手就送人了?
可細細一想,這地也不是胡公的,胡公這么多年,和許多人交朋友,人情往來,送出去的哪一份厚禮,是他胡家的?
借花獻佛,佩服,佩服。
總而言之,鄧千秋需要的是一批有專才的人,而不是一群只曉得沖鋒陷陣的丘八。
歷來權柄,無非一個是人事,一個是錢袋子。文原吉沒想到,千戶居然讓他去募人。
那就是,尋常的小卒往往大字不識,這個時代的識字率實在堪憂。
“哼,鄧千秋無恥。“胡惟庸怒喝。
至于文原吉,其實也一樣,他需要文原吉來培養這些小卒,畢竟……他鄧千秋要將更多的心思放在掙錢上。
“試探?”胡惟庸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睛。
這幕友其實早就得知了消息,卻是泰然自若地道:“胡公,學生有一言。”
其實拋開有人敢開罪他的話,確實……這個解釋最是合理。
鄧千秋當然也不相信,文原吉這種見過大世面的人,會為了一個鎮撫拼命。畢竟不過是官升一級而已,可是文原吉他要面子啊,若是連一個試鎮撫都不能轉正,鄧千秋深信,文原吉必然會想死。
幕友道:“鄧千秋為何如此?”
胡惟庸眼眸狐疑起來。
鄧千秋笑著道:“我相信你不會辜負我的。現在這百戶所已經升格成了千戶所,原先負責文職的僉書,現在則變成了千戶所的鎮撫,這鎮撫掌管千戶所的文職,屬官又設吏目。本來按照你的資歷,理應也升鎮撫的,不過文僉書也覺得我這個辦法好,可見你我心意相通,我已啟奏陛下,這千戶所的所鎮撫,暫時進行試用,你來任這試鎮撫吧,至于其他的吏目,另行招攬就是了。”
此言一出,胡惟庸心頭的怒氣,頓時消失了大半,他開始冷靜下來,道:“先生,請繼續說下去。”
那么唯一的辦法,就是采用臨時工的辦法了!
當然……只要這些新來的小卒,迫切地想要留在千戶所,必然要一面盡心當值,一面為了應付考核,需用心讀書寫字。半年之內,只要能大致的掌握讀寫和簡單的算術,鄧千秋自然也不刁難,統統留用。
“胡公……”
“哼!”胡惟庸冷哼一聲,重重拉下了車簾,沒有再理會這通報的校尉。
回到了府邸。
而能識字的人,都有好的前程,即便被調撥來了千戶所,只怕也不愿意受人管教。那等人,總是高人一等,指望不上他們能盡心辦事。
在這千戶所外頭,胡惟庸端坐在寬敞的車廂里,稍稍等待之后,透過窗簾,胡惟庸沒有看到鄧千秋出迎的身影,反而是前去通報的校尉去而復返。
幕友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道,鄧千秋此人實在太聰明了,他的言行舉止,實是匪夷所思,實在難測,也只有老夫才能猜度出一二來。而胡公又何嘗不是如此?他這借花獻佛的本領,舉手之間萬貫家財隨意饋贈,又何曾不是手段老辣,深不可測呢?
這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啊……不會吧。”文原吉本來對這所里的鎮撫可謂志在必得,沒想到……居然也是試用的,過大半年才能實職,敢情他也是蠱是吧?
鄧千秋,太沒有禮貌了。
“此人既不愚蠢,更無可能想要開罪胡公,更何況還受了胡公的恩惠……不簡單,實在太不簡單了,這個鄧千秋……果然有大才啊。”
“說。”
文原吉立即眉飛色舞地道:“千戶放心,下官深諳此道,等著瞧吧,下官一定不讓千戶失望。千戶大才,招攬人來進行養蠱,如此一來,他們想不好好學習和當值都難。有這半年的時間,足以讓咱們千戶所有充沛的人力,且征募到以一當十的干吏。能從五城兵馬司的小卒,到咱們千戶所的校尉,一旦能成功,他們便算是燒高香了。”
幕友接著道:“這是當然,他就是想試一試,胡公是否如他想的那樣,真將他視為腹心之人。若是當真乃腹心,那么一定不會責怪他。可若是怪罪,便是胡公沒有度量。這其次,也是要做給其他人看,免得胡公因他近來聲名鵲起,使人疑心這是胡公所為,他這是為胡公避嫌。”
“胡公,我家千戶說……他有事,不見胡公……”
幕友欣喜若狂地道:“拋開此人鄙夷胡公,不愿與胡公交往,學生在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自認自己乃胡公腹心,以他與胡公的關系,即便開罪,也無妨。可他突然受到陛下如此信重,必然心存疑慮,擔心……與胡公過從甚密,反而會連累到胡公。他這樣做,既想要成全胡公的聲名,其實也是在試探胡公。”
鄧千秋繼續交代道:“人招募來了之后,你負責教授新人讀書寫字,別教授那些虛頭巴腦的經學。伱制定出一個章程來,到時送我這兒。對試用校尉,要考察其文化、考勤等項。半年之后,只要他們不出差錯,做到能寫會算,便可正式錄取。”
文原吉聽罷,驚為天人:“試用?妙,妙啊!千戶實在了不起,如此一來,這些在五城兵馬司征募來的小卒,非要盡心竭力不可。”
他要打造的,是一個全新概念的衙署,這就必須鍛煉出一支不同尋常的隊伍出來。
頓了頓,文原吉美滋滋地繼續道:“下官實在慚愧,從前小看了千戶,今日只聽千戶這一舉措,足見千戶實乃非常之人,令下官五體投地,欽佩之至。千戶放心,下官便是拼命,也絕不辜負千戶。”
他文原吉能不能轉正,也看他能不能盡心了。
胡惟庸聽罷,沉吟著道:“先生所言,教人醐醍灌頂,這鄧千秋很有意思,老夫就喜歡和像的鄧千秋以及先生一樣的聰明人打交道。看來是時候要將老夫的厚禮,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