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龐德的策應，漢軍十分順利地拿下了潼關，全程沒有遭到任何抵抗。
原因很簡單，潼關內的守軍將士們大都吃飽喝足后安然入睡，誰也想不到龐德會在他們熟睡的時候將敵軍放入關內。
而當他們聽到動靜醒來之后。
城內已經到處都是漢軍了。
在漢軍士卒們明晃晃的刀刃面前，他們除了束手就擒以外別無選擇，論正面戰斗他們根本不是裝備精銳的漢軍士卒的對手。
待到天亮時分，整個潼關已經盡數歸于漢軍的掌控，玄色的大漢龍旗于拂曉的晨光中在城墻上獵獵飛舞。
城門樓上。
張遼、呂布、張郃眾將領帶人整個潼關納入掌控中后，紛紛匯聚于此。
雖然都一整夜沒睡，但所有人的臉上卻看不見半點疲憊之態，一個個都神采奕奕。
拿下潼關，這對于討伐馬超的戰略而言是極為關鍵的一步，接下來便可以直接進攻長安！
“軍師智勇雙全，佩服！佩服！”
張遼上來便對司馬懿止不住地稱贊，這回他算是被司馬懿完全折服了。
花費了極小的代價拿下潼關這是智謀的體現，而今早單騎入關試探敵軍虛實，則是展現出了過人的勇氣。
怪不得司馬懿如此年輕便被天子委以討伐馬超的重任，果然能受到天子青睞重視的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
呂布更是伸手用力拍了拍司馬懿的肩膀，大笑著道：“此前懷疑軍師的決策是本將軍不對，以后軍師但有吩咐，本將軍絕無二話！”
面對張遼和呂布二人的認可，司馬懿也不禁露出笑容，這么長時間來心中積攢的壓力都為之一空。
他淡淡笑道：“能拿下潼關乃是龐將軍的功勞，如今有龐將軍相助，我們定能大敗馬超。”
眾人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向龐德。
龐德拱了拱手，上前道：“能幫助朝廷的王師討伐逆賊，這是我的榮幸，感謝諸位將軍能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潼關已破，但這個消息馬超眼下尚不知情，只要諸位將軍領兵殺過去，必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將馬老將軍解救出來。”
“敢問諸位將軍打算何時發兵？”
所謂兵貴神速，龐德自然希望越快出兵越好，以免讓馬超得知潼關已經失守的消息。
須知馬騰可還被囚禁著。
他心里對此十分擔心。
見到龐德如此迫切，張遼說道：“在發兵之前我需要得知馬超麾下兵力的分布還有長安城內防守的虛實，如此才能制定計劃。”
“此外……若龐將軍能返回長安，在西涼軍中與我等再做一回策應的話，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西涼軍在長安城仍然有不少兵馬，而龐德身為馬超麾下大將，自然對兵力的虛實和部署都一清二楚。
這正是他們最為需要的情報。
除了這些，龐德的身份還沒有暴露，如果能夠再度回到長安給他們當策應，擊敗馬超就更容易了。
只不過這么做的風險很大。
畢竟長安不比潼關，有馬超親自坐鎮，故技重施的難度極大，還有可能讓自身陷入險境。
龐德聞言稍愣，心中一時有些猶豫。
告知兵力部署這些情報當然沒問題，但再回去做策應，此前可沒有跟他說過還有這回事。
司馬懿沉吟片刻，然后說道：“這么做的確有不小的風險，但若是功成，便能大大減少西涼軍以及朝廷兵馬的傷亡。”
“當然愿不愿意前往全憑將軍自己決定，我們也不會強人所難。”
龐德幫他們拿下潼關已經是立下了大功，說實話繼續讓他回長安做策應卻是有些勉強人了。
聽到司馬懿之言，龐德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咬牙道：“只要能助朝廷討逆，我冒一冒險又有何妨！”
“我愿意返回長安做策應！”
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不如再搏一搏，若是成功的話那得到的功勞就不是翻倍這么簡單了。
一戰封侯也未嘗沒有可能！
“好！”
司馬懿大喜過望，接著便要與眾人一同前往將軍府討論具體計劃。
而在走下城墻之前，陳宮拿出那只錦囊交給他，并道：“軍師，此物還給你。”
“下次莫要再冒此奇險了。”
這回司馬懿抱著必死之志入城，拿自身性命去賭，最終賭對了。
收獲固然巨大，但風險也很大。
司馬懿伸手接過錦囊收入懷中，自信笑道：“放心吧，沒有再用到這只錦囊的時候了。”
此次西征之勝，他已看見了曙光。
鄴城，皇宮。
劉協瞇著眼睛看著手中的奏折，一旁的賈詡、郭嘉、諸葛亮等人深深低著頭。
整個宣室安靜得可怕。
就在幾日前，甄貴人懷了身孕的消息傳回了鄴城，然而還沒等群臣為天子又曾一龍嗣的消息慶賀，便又有一個壞消息傳來。
“朕不是早已讓甄氏備好賑災物資了么？而且愛卿此前也跟朕說所有物資錢糧已經準備妥當。”
“為何現在會突然告急？”
劉協放下奏折，低頭看向在大殿中俯首下跪的甄榮“愛卿……莫非是在欺君么？”
語氣不重，卻如同驚雷落地。
甄榮眼角一跳，苦著臉說道：“啟稟陛下，我甄氏先前為打造陌刀軍武器裝備、募集大軍西征所需的糧草耗費極多，族中已經有些支撐不住。”
“但為了不讓陛下擔憂，臣才稱賑災物資已經準備妥當，但實則……請陛下降罪！”
劉協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后才緩緩說道：“愛卿既然有難處，應該早些與朕說才是。”
“賑災物資關系到諸多百姓的安危，這一批物資的短缺，不知道會讓多少百姓受到影響。”
甄榮聞言自責無比地道：“這是臣的過錯……但還請陛下放心，臣已經開始變賣族內的財產，即便要搭上整個甄氏，臣也一定會募集到足夠的賑災物資！”
甄榮語氣堅定有力，就差賭咒發誓了。
劉協聽完后并沒有降罪于他，而是微微嘆道：“盡快準備妥當吧，朕會讓諸葛尚書助你，有什么需要盡管說便是。”
“一切以百姓和災情為重。”
甄榮連連點頭，忙道：“臣明白，臣回去后便加快募集物資，必不會拖延賑災！”
“嗯。”
劉協微微頷首，接著說道：“天氣寒冷，地上涼，愛卿還是起來說話吧。”
“不知甄貴人如今的情況如何？”
甄榮謝了謝恩，起身回答道：“回稟陛下，貴人眼下正在家中養胎，臣已命族人悉心照料。”
“貴人懷胎已有兩月，大夫說要安心靜養，不得受到顛簸，否則恐有小產的風險。”
“臣懇請讓貴人在甄氏族內養胎，等到誕下龍嗣之后，再返回鄴城。”
說出這句話時，甄榮心中有些忐忑。
若是天子不允的話該如何是好？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天子并沒有多說什么，直接答應了下來：“甄貴人懷了身孕，自然要好好修養。”
“便依愛卿之言，等甄貴人誕下龍嗣之后才返回鄴城吧，朕會從宮中調遣宮女還有太醫前去照料，讓她安心養胎便是。”
甄榮愣了愣，天子這么容易就答應，倒是讓他之前準備的諸多理由和話術都沒了用武之地。
不過目的總算是達到了，甄榮恭敬行禮謝恩，然后離開了宣室。
目送甄榮離去，劉協瞥了一眼賈詡等人，挑眉問道：“諸位愛卿有什么想說的？”
群臣眼神閃爍，皆沉默不語。
唯有諸葛亮上前一步，正色說道：“陛下，據臣所知，甄氏的產業遍布大漢各州各郡，在北方更是堪稱龐然巨物。”
“臣不相信甄氏掌握著如此龐大的財富，竟然能被打造陌刀軍、西征這兩件事掏空，連賑災物資都湊不出來。”
“此外朝廷東征西討所繳獲的諸多戰利品皆由甄氏負責管理，但臣協助陛下處理奏折時卻從未看見過相關賬目。”
“臣不知如今這國庫是朝廷之國庫，還是甄氏之私產？”
諸葛亮秉直而言，將心中所想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讓周圍的其他同僚們臉色都是一變。
這可是誅心之言！
甄氏是最早支持天子的世家，同時也為天子大軍四處征戰提供錢糧物資，立下過赫赫功勞。
可以說沒有甄氏的幫助就沒有朝廷現在的局面，也沒有如今這般強大的軍隊。
這也是為什么即便許多人知道甄氏掌握國庫并不是件好事，但始終不曾上諫的原因。
因為實在是說不得。
再加上甄氏一直以來對朝廷也是有求必應，要錢給錢要糧給糧要裝備給裝備，從未短缺過，所以眾人也就對此視若無睹了。
但諸葛亮現在卻如此直接地挑明了這件事，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孔明慎言！”
賈詡不斷給諸葛亮使眼色，實在是太年輕了啊，這種事怎么能提？
法正、楊修、魯肅三人都對諸葛亮投去了震驚且佩服的目光，心中肅然起敬。
這才叫諍臣啊！
但令眾人吃驚的是，劉協聽完此言卻并未生氣，而是搖頭道：“諸位愛卿皆是朕最信任和器重的心腹，但這般實話卻只有孔明一人敢說出來，當真是讓朕有些失望了。”
“莫非卿等都以為朕是不辨是非的昏君不成？”
這話可就有些嚴重了。
群臣聽完紛紛告罪。
賈詡道：“回稟陛下，非是臣等不愿說，只因甄氏歷來辦事并無差池，臣等不好妄言。”
“而且……甄氏畢竟于朝廷有大功。”
這算是勉強找到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并沒有提甄宓的那一層關系。
劉協淡淡說道：“功是功、過是過，二者不能混為一談，朕問的是你們覺得孔明之言有沒有道理。”
群臣互相對視，最終緩緩點頭。
楊修率先說道：“諸葛尚書所言極是，國庫事關社稷穩定與百姓民生，怎能被世家所掌握？”
“早年陛下受制于袁紹，沒有根基可言，得甄氏幫助乃是無奈；但如今朝廷大定，國庫當歸朝廷管轄。”
“此次遭遇雪災，甄氏代管國庫卻拿不出物資來賑災，如此下去恐怕會民不聊生、國將不國。”
楊修說得還是有些隱晦了，在場的都不是蠢貨，誰都看得出來甄氏不可能拿不出這筆物資，只是故意哭窮而已。
至于原因……他不敢深入去想。
劉協沉默片刻，隨后對法正吩咐道：“孝直，明日你去一趟無極縣，敦促他們募集賑災物資，順便查一查甄氏的賬目，看看他們都把錢花在了什么地方。”
“記得查仔細些。”
劉協似是不經意地說道，但眾臣卻從這番話里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查甄氏的帳，這是打算要對甄氏開刀了！
“臣領旨！”
法正猶豫再三，咬牙領命。
這既是一個好差事也是一個不好的差事，辦好了能讓天子對他刮目相看，辦不好的話不僅會被天子斥責，更會得罪甄氏還有那位甄貴人。
郭嘉沉思良久，最終還是開口道：“陛下，眼下甄貴人懷有身孕，此時前去查賬是否有些……不太妥當？”
甄宓懷了龍嗣，但天子卻打算在這時候對甄家動手，未免顯得有些絕情了。
“那何時才叫妥當？”
劉協看向郭嘉，眼神銳利，“奉孝的意思是等到百姓都因為等不到賑災物資而凍死餓死了后再派人去查，然后再象征性地罰一批殺一批，這才叫妥當嗎？”
郭嘉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天子認真起來即便是他也會感到陌生，那種絕對的理智和冷漠，讓他心生畏懼。
劉協收回目光，有些疲憊地道：“朕已經給過他們很多次機會了，這是最后一次。”
“先從未受災的地區抽調物資拿來賑災吧，此事交給孔明你來負責，辛苦你了。”
諸葛亮自無二話，當即應下。
隨后群臣紛紛告退離去。
但不久后，郭嘉與賈詡二人又再度折返，兩人看著在桌案后扶著額頭閉目養神的劉協，默默站在了一旁。
“甄氏在逼朕妥協啊。”
劉協睜開眼睛，眼神中充滿了冷漠，“伱們說，朕該拿他們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