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繡衣使聯合龐德暗中展開謀劃的同時,遠在荊州的曹操也收到了使者所帶回來的消息。
襄陽城太守府內。
曹操將手中的飯碗重重蓋在案上,勃然大怒道:“裂土封王?他以為他是什么人!”
“不可能!此事絕對不可能!”
此前朝廷聲稱馬超想要自立為王,他對此還是半信半疑,但如今他是完全相信了。
這個家伙竟然真的如此狂妄!
荀攸無奈地道:“馬超如今在待價而沽,我觀他的態度,若是司空不答應他的條件的話他是不會與我們聯手的。”
“而且他還說要看見司空的誠意,讓我們出兵幫他牽制呂布,這是聯手的前提。”
出使長安的使者正是荀攸,他將馬超提出來的條件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曹操越聽越惱火,氣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既然不肯聯手那就讓他等死吧!”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季!”
朝廷的實力強大,無論是他還是馬超都沒法單獨抗衡朝廷,雙方聯手才是唯一的辦法。
他本以為馬超也明白這一點,結果這家伙卻狂妄自大,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還跟他開出這等無理的條件!
眼下曹操已經完全打消了和馬超聯手的想法,他就等著看馬超如何在朝廷大軍的討伐下兵敗身死!
“司空,馬超乃是目光短淺的鼠輩,何必與他慪氣?”
荀彧聞言開口勸說道:“若是馬超兵敗,偽帝的下一個目標便是荊州了。”
“所謂唇亡齒寒,不管如何都不能讓馬超被呂布所討滅。”
馬超提出來的要求縱然無理,但他們卻不能因此就選擇坐視馬超被討滅,這對他們來說并無益處。
因為馬超死了那下一個就輪到他們了。
曹操皺眉看向荀彧,不悅地道:“那文若你的意思是我該答應他的條件,上奏天子封他為涼王?”
“非也。”
荀彧搖了搖頭,正色說道:“裂土封王當然不可能,非劉姓不得封王乃是高祖皇帝定下的規矩,在下豈敢為馬超大開封王之門?”
“我的意思是雖然不能答應馬超的條件,但也不能坐視他被討滅,應當出兵馳援助。”
荀攸微微頷首,附和道:“我也認為應當出兵,至少要牽制住偽帝的部分兵力。”
“讓其和偽帝的兵馬互相消耗,這對司空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荀彧、荀攸的接連勸誡,讓曹操漸漸冷靜了下來,雖然他很不想出兵馳援馬超,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荀彧叔侄兩人說的是對的。
馬超目前不能被討滅,還要作為他的擋箭牌去吸引朝廷的注意力,讓他有時間積蓄實力。
“那就出兵吧。”
曹操有些不情不愿地說道:“讓曹仁領三萬兵馬去攻打并州,分散張遼的兵力,但切記不要與其正面交鋒。”
“只需讓他們無法全力討伐馬超即可。”
說完這番話,曹操心里如同吃了蒼蠅一般惡心,就連吃飯都沒有胃口了,直接起身離席。
在做出回家的決定后,甄宓僅僅在宮中修養了幾日,待到病情稍好幾分后便出發返回老家。
由于歸家心切,車隊一路上都沒怎么停留,僅僅花了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抵達了無極縣。
甄府外。
甄毅早早地便率領甄氏各房子弟親自前來到府外等候了,見到緩緩駛來的馬車后,當即與眾人上前去行禮迎接。
“見過貴人。”
甄宓雖然是甄氏的女子,但入宮之后便是天子后妃,論起地位之尊貴遠超甄家上下所有人,所以即便他們身為甄宓的長輩,該有的禮數也不能少。
在侍女的攙扶下,甄宓緩緩走下馬車。
她抬頭看看向面前掛滿縞素的甄府,心中不禁悲從中來,紅著眼圈向甄毅問道:“兄長,母親為何去世得如此突然?”
她母親張氏今年不過四十余歲而已,她怎么也沒想到身體向來康健的母親,會突然病故。
甄毅臉上亦有悲色,嘆息道:“不久前天降大雪,不少百姓受了災,母親親自帶領族內子弟前去賑濟災民,卻未曾想因此不慎染上了風寒,回來后沒過多久便過世了。”
風寒這種病可大可小,癥狀輕的只需休息個幾日便能痊愈,嚴重的便會要人性命。
聽聞此言,甄宓幾乎忍不住快要落下淚來,哽咽著說道:“我想去祭奠母親。”
“現在?”
甄毅臉上露出遲疑之色,說道:“現在下著大雪,你又一路跋涉,還是先入府休息休息吧。”
“你的房間我已命人打掃好了,你好好歇息一日,明天我們再去祭奠。”
由于一路跋涉,甄宓臉上的疲憊之色根本掩蓋不住,甄毅考慮到她的身體才會如此提議。
然而甄宓卻搖頭道:“無妨的,就現在去吧,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見甄宓堅持,甄毅也不好再規勸。
命人去準備一些祭奠所需的祭品后,便陪著甄宓前往甄氏的族墓。
有頭有臉的大家族都是有宗族陵園的,族內子弟以及他們的正妻,還有早夭的子女都會葬入其中。
甄宓在甄毅的陪同下進入陵園,然后來到他們家這一房的墳墓前,這里已經有了四塊墓碑。
分別是她的父親、母親、以及兩位已經故去的兄長。
看見母親的墓碑,甄宓的眼淚瞬間洶涌而出,哭著下跪道:“娘,女兒不孝……女兒回來看你了。”
甄宓自幼喪父,母親張氏一手將她拉扯教育長大,她與母親的感情極為深厚。
自從上次兄長甄儼去世、她回家吊唁后,便再也沒有見過母親,而沒想到再度相見竟是天人永隔。
這份遺憾,她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陵園內一片悲意,呼嘯而過的寒風將陵墓旁柏樹的枝椏拂動,好似是在輕輕安慰甄宓。
聽著甄宓的哭聲,甄毅的心中也十分悲痛,默默抬手擦拭淚水。
一旁的二房族老上前低聲說道:“雪下的越來越大了,這天寒地凍的,還是讓貴人早些回府歇息吧。”
“可別凍壞了身子。”
甄宓的貴為后妃,要是也染上了風寒什么的,因此有了什么閃失,那他甄氏可擔待不起。
而且如今甄氏全族的興旺可都系于甄宓一人之身,她是萬萬不能出現差池的。
甄毅微微嘆息一聲,上前對甄宓道:“妹妹,過幾日再來祭拜母親吧。”
“外面太冷,你身子骨弱,可別染上了風寒。”
母親便是因為染了風寒而去世的,他可不愿意看見甄宓也同樣如此。
甄宓伏在墓碑前悲傷地哭泣著,聞言剛想說話,但一開口卻忍不住干嘔了起來。
“妹妹伱怎么了”
甄毅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去查看甄宓的情況。
甄宓滿臉淚痕,剛想說自己沒什么事情,但張嘴卻又是連連干嘔。
“這……”
一旁的二房族老見此,臉上頓時浮現震驚之色,忍不住抬頭看向了一旁的其他族老。
而他們的臉上也同樣充滿吃驚。
他們年老持重,經驗十足,很明白女子忽然之間的干嘔代表著什么,心中都有了個難以置信的猜想。
而甄毅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連忙讓人攙扶著甄宓離開陵園,乘坐馬車返回甄府。
而在返回甄府的路上甄宓又有好幾次干嘔,這讓甄毅越發感到擔心,于是在回府后的第一時間,便找來了大夫。
廂房之中。
甄宓半躺在榻上,神色有些虛弱。
而旁邊有一名大夫正在為她號脈,并且詢問道:“敢問貴人,您這最近這段時日以來可是常有反胃、干嘔?”
甄宓想了想,然后點頭道:“的確有這種情況。”
之前在鄴城的時候就偶爾有干嘔的情況了,在路上時更多,不過她覺得是暈車導致多身體不適,所以也沒在意。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因為暈車的緣故,難道她是患了什么很嚴重的病癥?
想到此處,甄宓心中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大夫輕捻著胡須,又問道:“貴人可會感到厭食、困倦、嗜睡,以及喜吃酸?”
“是……大夫,我是病了嗎?”
甄宓越發擔心了。
一旁的甄毅也急切地道:“我妹妹她到底生了什么病?需要怎么醫治?”
“只要先生能為我妹妹將病醫好,無論多少診金我們甄氏都出得起!”
“需要什么藥材先生盡管開口便是!”
甄宓的安危是最為重要的,不管是出于整個甄氏的利益角度考慮還是個人情感,他都不希望甄宓出事。
大夫搖了搖頭,然后笑著說道:“甄家主誤會了……貴人這不是病,而是有喜了!”
一句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有……喜了?
甄毅目瞪口呆,甄宓愣在當場,而二房族老等人臉上則充滿了狂喜之色!
果然如此!
他們之前看見甄宓干嘔的反應,就猜測她可能是懷了身孕,沒想到竟然真的懷了!
甄宓神情呆滯,不敢相信地道:“我、我懷孕了?”
“祖宗保佑!真是祖宗保佑!”
三房族老當場向甄氏族墓方向跪了下去,激動無比地道:“我甄氏子女懷上了龍嗣,此乃我甄氏之幸、乃是大漢社稷之幸啊!”
呂布的女兒率先懷了身孕,而最早入宮的甄宓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如今終于懷上了!
這是可天子的第二個龍嗣!
如此一來,甄宓日后競爭皇后之位也就有了底氣,他們甄氏騰飛也就有了希望!
此事甄宓也終于反應了過來,隨后美眸中便進出了難以言喻的動人神采,俏臉更是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
“孩子、我終于也有孩子了……”
甄宓摸著自己的小腹,喜極而泣。
她等這個孩子等了太久太久了。
她入宮已經已經有四年了,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病所在,之前得知呂玲綺懷孕時她心中不知有多么羨慕。
如今長久以來朝思暮想的愿望實現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甚至讓她覺得不太真實。
甄毅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反復向大夫確認道:“先生,你確定嗎?這種事可不能馬虎!”
大夫篤定地道:“老朽行醫三十年,喜脈還是把得出來的,而且貴人表現出的種種跡象也是懷有身孕之人才會有,定不可能出錯。”
“貴人的確是有喜了。”
甄宓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他要是敢亂說,那就是拿自己的九族開玩笑。
“龍嗣……”
甄毅喃喃自語道,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把他砸的有些發暈,扶著一旁的桌案方才站穩。
深吸一口氣后,甄毅按捺下心中的喜意,當即吩咐道:“馬上給我把全城有名的大夫、穩婆找來,讓他們住在府上!同時各個藥鋪的人參、雪蓮、熊掌、犀角、鹿茸也都統統送過來!”
“府上各處的縞素都給我撤了,太不吉利;還有給我把府內各個院子的雪掃干凈,然后燃起爐火!”
“侍女……對!府上所有侍女統統都喊過來伺候!”
甄毅的語氣急促地不斷吩咐下去,整個甄府上下頓時都忙碌了起來。
接著他對甄宓正色道:“妹妹你好生在此歇息,千萬不可到處亂走,切記切記!”
“一切以龍嗣為重!”
甄宓微微張嘴,本想說不必這么大動干戈,但看見自家兄長那嚴肅的表情后還是點了點頭。
這畢竟是她的第一個孩子,不論是對她還是對于甄氏來說都意義非凡,小心一些也很正常。
接著甄毅又喚來侍女留下來照顧,然后便與各房長老一同離開廂房,前去大堂議事。
“我甄氏興旺的機會終于來了!”
“要盡快將此事傳回鄴城、上奏天子,讓朝野都知道這一喜訊!”
甄毅長呼一口氣后說道,眼中興奮之色難掩,手都因為激動而隱隱發抖。
龍嗣的意義是非凡的。
甄宓即便再受寵愛,沒有龍嗣那就沒有足夠的底氣去競爭后位,但有了龍嗣一切就截然不同了。
此后他甄氏在朝堂中的地位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各大世家都必須對他們正眼相看,甚至是主動巴結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