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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天更冷了。
疏疏落落的星斗似乎也怕冷,在昏暗的穹隆上搖晃。
些許滯留的雨水由鎮邪司的斜檐串瀉下來,低落水渠,水珠濺飛,清寒撲面,令人靈臺清爽。
隱水神尼靜靜佇立在樓上,目光跨過了鎮邪司的黑瓦,送往遠方。
似能瞧見城外無數避雨的難民,如星星般抱團取暖,卻不知星火可會燎原。
麻霖平靜的聲音在她身后傳來,“韻音,多少年了,我們再未曾聯手過,此次終要再度聯手,可惜馮兄不在.”
隱水神尼平淡道,“韻音已成過往,正如馮施主一去不復返,你我再度聯手,是共度難關,亦是為城外百姓,為天下星火!大周不能亡!”
“哦?大周不能亡?”
麻霖神色訝然,走到神尼身旁,側首看向對方那清麗的俏臉。
哪怕四十載歲月悠悠而過,竟還未她臉上留下絲毫痕跡。
唯獨是神色情緒更為平靜恬然了,但那清麗挺拔的秀眉、明亮的眼眸,仿佛未曾書寫過的雪白紙面,纖塵不染。
而此時,她那一身素色的袈裟,仿佛更突出她不染俗塵的超然身份。
隱水宗并非尼姑庵,但隱水神尼卻已自封神尼。
這個中有何曲折故事,也許唯有麻霖這位故人略知一二。
“你容顏未變,思想卻是變了,看來自從你出家后,確實心靈境界有改變,曾經你是何其不屑大周?”
麻霖搖頭失笑道,“而我卻一頭扎入大周鎮邪司,似為向你證明大周的強勢與威嚴。
甚至二十年前主動調來這里,只為距離你更近些。
可惜,如今連我也變了大周”
隱水神尼低喝,“麻施主!慎言!”
麻霖一怔,察覺到失態,垂手一笑,“是麻某失敬了!”
隱水神尼雙手合什,掛在指隙間的佛珠串一陣輕響,低聲道,“我并未變,但大周縱是不堪,若無天下穩定,百姓將更是苦不堪言。
麻施主,你的堅持與守護,沒有錯。
昔日大周推翻大云,初期是美好的,中期卻就是苦難的開始.我們也是從那時產生理念分歧。
但如今再看,哪怕又有一個大黃滅了大周,苦了百姓不知多少年,天下就會因大黃而變好嗎?”
麻霖眼神中掠過一抹難以形容的神色,目光不由也看向遠處。
那是嘉林城的方向。
“那這次,你我就聯手,共同結束這片地區的混亂,一起守護吧。”
云影城,楚家府邸之中。
黑暗中一片死寂,寂得無聲寂得可怕!
修煉室內來回輕蕩著的,只有一種聲音,那就是楚歌的呼吸聲。
實力達到他這個層次的高手,若是需要,都無需呼吸,自然也不會散發出呼吸聲。
但猛虎殺道拳卻講究拳隨虎勢,需要呼吸,呼吸如風,虎也從風。
風聲一起,從微弱到兇猛而狂暴,便是殺氣如風卷火,迅速熾烈的過程!
這正是猛虎殺道拳中講究的孕養殺機,孕養“拳勢”。
此時,整個修煉室內都如一個悶塞的封閉黑暗空間,盡是幾欲爆炸般的兇猛拳勢,令人心頭戰栗,殺氣似兇獸般在蟄伏。
過了良久,這股殺氣嚴霜般的氣勢才如潮水般褪去。
屋外。
吉祥如意掛千搖晃得劇烈。
這種劇烈的程度,已超越以往,但超越的程度也是比較有限,代表即將到來的災禍,并未遠遠超出想象。
楚歌面容沉肅,走出密室后,他就遣退了家臣下人。
隨后吩咐管不平帶著其他兩個換血境家臣都悄無聲息離開,留在遠處觀望。
一旦近兩日府邸內爆發大戰。
就速速去通知云影城鎮邪司的兩位凝力境供奉卓甫榮和葉衛玲。
而后他任小鬼附身在紙人,充當替身,坐在主宅內。
他自己進了密室之內,迅速換上所有備好的裝備。
由小茜附身后貼上了氣符的玄銅鐵人;
可豁免精神心神攻勢的挑夫臉譜;
可迅速提升激昂斗志、愈戰愈強的游俠臉譜;
可瞬間提升一倍極速的刺繡飛馬靴;
可十息內增強十成力量的獸力紙符;
可出其不意自行毒攻的毒蜂蠱;
可多方位擾敵并自爆的紙飛機;
最后,還有血脈力量并未用盡的金背靈鱷妖魔化身,以及名器龍刀。
這一番忙完后,他居然已是被這雨后的氣候悶得出了一身汗。
楚歌已將如今能用到的所有可用以戰斗的左道手段,全部都裝備好。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他沒有多少可信的朋友。
或者有,也是實力不足以幫到他,似乎只有孤軍奮戰。
至于卓甫榮和葉衛玲這兩位供奉,也不能完全指望上。
他更不可能剛上任就怯場或逃避。
那根本無法解決問題。
既然如此,那就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當他將左道器具都裝備齊全后。
吉祥如意掛千搖晃的幅度反而又變小了許多。
預示災禍的烈度,大概已與曾經血戰林濤父子時相當。
“柱子,這次的對手是誰?”
背后,披風內的玄銅鐵人中,小茜問道。
楚歌,“暫時還不知道。”
“伱知道什么?”
“我知道敵人很快就要來了。”
“緊張嗎?”
“有點。”
“不怕,小茜在,幫柱子打死他們。”
“好,打死他們!”
“那待會兒.柱子打死他們,小茜在這銅人體內一旦有危險,就先撤了。”
楚歌無語,想現在就先把小茜錘一頓熱熱身。
這小丫頭,現在跟著小鬼學壞了,越來越滑頭。
他進酒窖找出了一瓶老酒,嘗了一口。
酒水如火線般從咽喉躥入胃部,而后熱辣擴散開的酒水,令他精神一振。
以這等酒水搭配游俠臉譜的激昂斗志,或許又可提升一成戰力。
就在楚歌在府邸內憋大招時。
城池地下,一條通往其府邸的暗道中,兩道身影持著火折子,快速穿行而過,接近向楚歌所在的府邸位置。
其中一人道。
“不是說好三人一起動手?現在就我們兩個,那小子可是殺了卜相林,有點兒實力,萬一逃了”
另一人道,“逃不了,我們兩個都是凝力中期的實力,任何一人都不比卜相林弱,而且,張安心也會掠陣出手攔截。
那小子的真實實力,實際沒那么強,殺死卜相林也是取巧,用的旁門左道的手段,是一種靈毒。我們都吃了張安心備好的辟毒丹,不用怕。”
“話雖是如此,但總感覺張安心不出手,少一個人,不安心吶。”
“別這么膽小了,那小子這幾日說不定已經中了迷神油燈的招,他會用左道手段,我們也會用。
張安心不出手,也是我的主意,鎮邪司內,可是還有另外兩名供奉,雖然都已經被他收攏了人心,卻也難保不會節外生枝。”
“也是.”
二人不再交流,快速穿行而過,逐漸來到府邸下方。
黑暗中,二人的目光晶晶發亮,俱是以超強的靈覺去感知上方的動靜。
其中一人迅速從懷里掏出一個竹筒。
竹筒內倒出一只瓢蟲,振翅飛開,時而懸停,又迅速飛走。
二人立即跟上。
兜兜轉轉。
沒多久,瓢蟲就在其中一條岔道下方懸停不動。
“是這里這里迷神油燈的氣息最是濃郁,可能就是楚歌。”
“嗯,從地形圖看,這里也是接近主宅區,從附近的通道先上去。”
二人盤算后,收起瓢蟲和地形圖,迅速找到附近的通道口,輕手輕腳提氣縱出。
屋檐下,昏黃的燈光照耀著楚歌俊朗的側臉。
此時,這個云影鎮邪司副掌司,正蹲在屋檐下,眼神木訥盯著從屋檐上低落下來的一滴一滴水珠。
水珠落在下方的水缸中,濺起一圈一圈漣漪,引起缸內的幾尾鯉魚游躥。
楚歌木訥的看著,已在此蹲著看了大半個時辰。
這楚歌,自然也就是精煉小鬼附身在紙人體內偽裝的。
不遠處的閣樓內,戴著挑夫臉譜的楚歌看著那邊偽裝成自己的小鬼,有些無奈。
這小鬼聽話是聽話,就是太木頭了。
哪怕讓小鬼附身在自己的紙人替身內,那木訥的眼神,也是絲毫改變不了。
不過,此時此刻,他眉心貼著剪紙鷹眼,手握透明至夜色中幾乎完全不可見的蛛絲風箏線。
已通過屋頂上空高高懸空的千里眼風箏,發現了一些古怪端倪。
“有兩股強橫氣柱子,在快速接近主宅這邊.還有一股強大的氣柱子,在西南方,二里外”
楚歌不動聲色瞧向西南方那強大氣柱子所在,眉心夜鷹眼閃爍幽幽黑芒。
夜幕深沉,夜鷹千里眼風箏的視線卻宛如白晝。
一眼便看到了一座城內的鼓樓。
一道高瘦人影,正佇立鼓樓之內,鷹鉤鼻面色冷漠。
赫然正是張安心。
“此人,果然有很大問題.”
楚歌沒有繼續過多觀察,收了風箏內灌注的異力。
千里眼風箏除了上次在麻霖這位靈神境強者跟前失利。
其他凝力境武夫中,也唯有包長信通過長期暗中觀察,發現了一些端倪。
但近來,他除了夜里外出悄悄放風箏,也就唯有閣樓屋頂上固定放出過這一面風箏。
平常失去異力灌輸,這就只是極其尋常的風箏,無人會過多關注。
方才匆匆一瞥,他已基本確定今晚可能將面臨的處境。
“三位凝力境,看氣柱子強度,若是沒有刻意隱藏氣息,便都是凝力境中期.張安心的氣息最強,已接近后期.”
“張安心此人,在遠處虎視眈眈,可能會出手但以其距離,即便快速趕來,也需耽擱時間。我必須利用好這個時間差。”
楚歌目光輕閃,眼神幽幽,心中已有決斷,身影悄然無聲下樓。
片晌過后。
兩名從地底密道鉆出的神異門長老,才走出密道通道躡手躡腳靠近主宅,便齊齊發現了正蹲在屋檐下盯著水珠的楚歌。
這二人都目光一緊,迅速駐足,皺了皺眉。
他們二人的靈覺,事先竟都沒有發現此人的存在,好似這人是個沒生機的假人般蹲在這里,連呼吸都趨近于無。
本還道是個守門的仆從,仔細一看,才發現竟赫然便是目標楚歌。
二人互相對視一眼,眼見目標側對著他們,正聚精會神盯著水缸,還未發現他們的到來,正是大好機會。
“出手!”
紫紅面膛的壯漢眼神一動,驟然飛身而出。
身影在黑暗中如無聲無息的夜鷹,突撲向楚歌,手掌五指一抓,狠辣無比,異力灌輸,直取天靈蓋。
幾乎同時,另一人倉啷拔劍出鞘,似一抹飛虹如電,快如迅雷烈風,直奔楚歌后心而去。
這二人出手均是快狠精準,配合默契。
且一經出手,頓時操控周遭的八丈天地異力,使得異力匯聚,封鎖如牢如獄,教人逃無可逃。
這等配合,簡直堪稱是神來之筆。
二人本只是凝力境中期的實力,各自只能發揮出四丈天地異力。
但如此密切聯合之間,瞬間竟控制了八丈天地異力,可將敵手壓制得死死。
然而就在二人出手的剎那,前方蹲著的楚歌怪叫一聲,身上陡然散發出一股強橫的足有凝力境后期的恐怖氣息。
這股氣息爆發的剎那,二人均是齊齊面色巨變。
“什么!?”
“情報有誤!凝力境后期的實力?”
二人均是神色巨變,眼看著楚歌那高大身影突然躍起,向他們悍勇撲來,頓時手中攻勢又更為加緊了幾分,幾乎將本來余下的防備力道都悉數打出,傾力而為。
但幾乎在這同時,一道淺淺淡淡的影子已是無比恐慌躥出了紙人體內,向反方向逃竄。
出手的兩名神異門長老只覺靈覺中一道陰冷氣息掠過,對面撲來的身影似有所變化。
這電光石火之間二人也無暇多想,全力出手的攻勢,悉數狂轟在來人身上。
竟是如此輕易且毫無阻礙。
嘭地一聲——
大片碎紙、碎皮以及一些竹條碎裂散開,一蓬散發異力波動的毒液頓時爆開。
“毒!?”
二人瞬息身影爆退,齊齊閉氣,體外氣勁鼓蕩,宛如形成兩個渾圓氣罩,震開所有毒液。
然而就在這閃瞬之間。
背后似氣溫驟降,一股可怕而狂暴的濃烈殺氣直沖而來,仿佛視天下強者如無物,令人瞬間如墜冰窟。
“不好!”
二人齊齊心頭狂叫,正是全力出手后的勁力退去,新力未生之際,甚至連身形轉變閃避都非常困難。
在這緊要關頭,二人怒吼突然同時出左掌,對攻了一掌。
“嘭”地一聲,二人借助對攻力道宛如風箏般蕩開。
“轟”一記兇猛的拳勁霎時擦著二人中間狂轟而過,打空。
但就在那瞬間,一道冷冽刀光如狂龍出洞緊隨而至,直割向紫紅面膛之人急忙阻攔的手臂。
割法無須等二刀,控住敵臂何處逃。
刀割咽喉并動脈,須臾血盡命亦消。
“轟咔”一聲爆響!
對方勉強爆開異力氣勁的手掌突然一顫。
看似強橫的異力護體,在名器龍刀跟前,猶如紙糊的,霎時崩潰。
一蓬鮮血瞬間伴隨一截斷臂,橫空飛灑。
慘叫聲剎那劃破夜空。
龍刀刀光洶涌,楚歌一步不停,人隨刀走,一刀直逼對方脖頸。
龍刀橫脖上,畫尺墮眾前。
“嗡”——
一道黑影幾乎同時從他袖中飛出,散發強烈威脅,直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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