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使團之中,有一位隱藏修為的縱橫家。
那位年輕的大夏官員,將他揪出來之后,此案就根本不用查了。
縱橫家是什么德性,各國都很清楚。
下到彈丸小國,上到五大王朝,都吃過縱橫家的虧,可以說,他們走到哪里,哪里就會有陰謀和算計。
抓到了兇手,大夏對梁國就有了交代。
縱橫家更適合暗中操控,一旦暴露身份,就和刀殂上的魚肉沒有什么區別,他很快就被大理寺帶走了。
沒有熱鬧可看,使館外圍觀的各國使節逐漸散去。
他們的心里依舊在好奇,縱橫家的修為,只要不主動出手,別人是無法看穿的。
這位大夏的年輕官員,到底是怎么知道兇手一定在梁國的使團之中,又是如何得知,那位長史是隱藏的縱橫家。
如果他判斷錯了,剛才那一刀,就會血濺當場,人頭落地。
到時候,梁國和大夏的關系,可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看來,他對自己的判斷,有著十足的自信。
中書左侍郎雖然也好奇李諾找到兇手的過程,但結果對他來說更為重要,離開使館之后,他第一時間就回到中書省復命。
左相見他這么快就回來,起身問道:“他怎么說?”
中書左侍郎笑了笑,說道:“下官帶著李大人去了現場,不到一刻鐘,他就查清了此案,兇手是一位第四境的縱橫家,他隱藏修為,在梁國二王子手下做了一名長史……”
聽完中書左侍郎的匯報,左相眉頭蹙的更深,說道:“縱橫家插手,恐怕他們所圖甚大,梁國之事,可能只是一個引子,他們真正的目的,怕是挑起魏國和大夏的戰爭,朝廷要早做提防了……”
縱橫家之所以被人們所忌憚,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總是在混亂中攫取利益。
還因為他們大多都是有組織的。
一位第四境的縱橫家,背后的師門組織中,會有更多的縱橫家。
他們潛伏在大陸各國,一人起事,往往能獲得多方響應,一處動,處處動,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形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浪潮,就連五大王朝都要頭疼不已。
大夏歷史上也在縱橫家手中吃過不小的虧。
這時,中書左侍郎道:“大人,您答應李大人的事情……”
畢竟是他在中間傳話,左相要是反悔,李諾以為是自己騙他就麻煩了。
左相揮了揮手,說道:“他為朝廷解決了這樁大麻煩,功勞不小,老夫說話自然算數,朝中正五品官職,任他挑選。”
說完,他走出衙房,說道:“去大理寺,老夫要知道,到底是誰在幕后指使……”
大理寺。
一位試圖挑撥大夏和梁國關系的縱橫家剛剛落網,梁國的使臣們,也很關注此事的結果,兩位使臣特地來到大理寺了解情況。
公堂之上,大理寺少卿猛然拍了拍驚堂木,看向下方的一道身影,問道:“梁國二王子,是不是你殺的?”
中年男子的手腳,都被沉重的鐐銬鎖住,他仿佛已經認命,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淡淡開口道:“你們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大理寺少卿再次拍響驚堂木,沉聲道:“正面回答本官的問題!”
中年男子這次選擇了配合,說道:“是我。”
大理寺少卿繼續問道:“你是如何殺死二王子的?”
中年男子沒有解釋,目光望向公堂左邊的一名帶刀捕快,下一刻,那捕快的臉上,忽然浮現出迷茫之色,拔刀便要抹向自己的脖子。
若不是身邊之人立刻按住了他,恐怕他會自刎當場。
中年男子看向大理寺少卿,說道:“就像這樣。”
公堂兩旁的捕快,親眼看到這詭異的一幕,臉上露出驚懼之色,同時忍不住后退兩步,連看也不敢看那中年男子。
大理寺少卿嚴肅道:“這里是公堂,休得放肆!”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一個無形的囚籠,將中年男子困在里面。
縱橫家控制人心的手段太過詭異,不用畫地為牢將他困住,只要他一個念頭,這里的低境的捕快,都得橫尸當場。
做完這一切,大理寺少卿才道:“你為什么要殺梁國二王子?”
似乎是覺得鐐銬太重,中年男子盤腿坐在地上,淡淡說道:“這不是很明顯嗎,殺死二王子,嫁禍大夏,挑撥大夏和梁國的關系,繼而改變大夏和大魏的局勢,日后再想辦法,挑起兩大王朝的戰爭,不管是大魏吞并大夏,還是大夏吞并大魏,對我們都有莫大的好處……”
“該死的,二王子對你這么好,你竟然忍心害他?”
“怪本官眼瞎,竟然沒有看出來,你是這么一個狼心狗肺之徒!”
兩位梁國的使臣聞言,忍不住對他破口大罵。
中年男子的表情仍舊平靜,似乎并沒有因為這兩句辱罵,而有什么心情上的變化。
大理寺少卿看了兩位梁國使臣,說道:“縱橫家是沒有良心的,兩位使節冷靜冷靜,莫要擾亂公堂。”
他正要繼續問下去,一道身影緩步走進公堂,大理寺少卿見此,立刻站起身,迎上前,恭敬道:“見過左相大人。”
左相問道:“審的怎么樣了?”
大理寺少卿道:“他已經承認了殺害梁國二王子的事實……”
將剛才記錄的供詞給左相看過之后,左相望著這名中年男子,問道:“挑動大夏和魏國的戰爭,你一個人還做不到,你的背后,還有何人指使,你在大夏的同黨是誰?”
想要做到他剛才所說的,僅僅是一個梁國,遠遠不夠,大夏與魏國,必然還有他的同黨,很有可能在朝中身居高位,必須將他早點揪出來,以免日后造成更大的損失。
中年男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緩緩從地上坐起來,看著左相,笑著說道:“能在臨死之前,得見大夏左相,也算死而無憾。”
“說!”
隨著左相再次開口,一股無形的氣勢,從左相身上涌現而出。
這一刻,在大理寺的官吏們看來,這位老人略顯消瘦的身影,忽然變的無比高大。
大理寺少卿制造的法家囚籠,在接觸到這道氣勢時,被瞬間消解,中年男子直面這道氣勢,雙腿一軟,瞬間跪了下去。
第五境的浩然正氣,不僅可以免疫各家的攻擊手段,浩然之音,更是能直接摧毀意志薄弱之人的心理防線。
就在這道力量,將中年男子壓制在地,連頭也無法抬起時,從他的身上,忽然也涌出了一道氣息。
這道氣息,雖然沒有左相的氣息強大,但卻和他的氣息同宗同源。
左相臉上的表情一滯,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震驚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浩然之氣!”
一位第四境的縱橫家,擁有第三境的浩然正氣,這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中年人抬頭看著左相,目光中有著一絲尊敬,但更多的是遺憾。
他沒有開口,只是伸出右手,用力握下。
他的身體猛然一顫,隨后就無力的倒下,失去了所有氣息。
公堂之上,一片寂靜。
這位第四境的縱橫家,捏碎了自己的心臟,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死之前,他給在場眾人留下了一個謎題。
縱橫家為了私利,攪動各國局勢,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怎么可能擁有浩然正氣?
除非他做這一切,是為了一個正義的理由,最起碼,是他自己堅信的正義理由,而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為此,他甚至連死亡都不懼。
左相看著地上這具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尸體,久久無語。
此人的心中,是有大義的。
但他的大義,卻不是為了大夏。
挑動大夏和魏國的戰爭,齊、趙、楚三國,都能從中獲利,就是不知道他站在哪國的立場。
查清他是為哪國做事,就能知道是哪國在幕后主導。
他看向大理寺少卿,說道:“仔細查一查他的履歷,重點查一下他的原籍。”
梁國使團就在長安,這次出使的,都是二王子嫡系,此人作為王府長史,與使團的官員頗為熟悉,查到他的履歷并不難。
小半個時辰之后,大理寺少卿從使館回來。
左相問道:“查清了嗎?”
大理寺少卿點了點頭,說道:“此人十三年前,參加梁國科舉,高中之后,進入梁國官場,五年前,結識梁國二王子,在他的幫助下,原本失勢的二王子,在這幾年迅速崛起,幾乎已經掌控了大半朝堂,不出意外,會是梁國的下一位國王……”
先培養他成為國君,再殺掉他嫁禍大夏,若是他的計謀成功,大夏和梁國,便有了國仇,恐怕再無和解的可能。
這比扶持他成為國君,對兩國的關系破壞更大。
左相繼續問道:“他的籍貫,是梁國嗎?”
大理寺少卿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左相深吸口氣,說道:“果然如此。”
他繼續問道:“是哪國?”
大理寺少卿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左相蹙眉道:“為何支支吾吾?”
大理寺少卿低下頭,說道:“是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