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是向來滿肚子只冒壞水的陳鈞,看到紅軍后勤營的營旗,他也有些發怔。
尼瑪!!
這次的紅軍可不是外人啊,跟179旅一樣,同屬七十一軍序列。
炸人家后勤營,摸走人家營旗。
這種事一旦捅到導演部,紅軍目前在戰場上所有的后勤單位都會被強制勒令退場。
這已經不是輸贏的問題了,而是恥辱。
軍人,無論現代還是古代,無論國內還是國外,營旗的重要性不亞于一支部隊的魂。
這特么也能給順回來?
那以后他們179旅演習結束,還怎么去跟人家236旅走動?
所謂屁股坐的位置不同,考慮事情自然也不一樣。
以前的陳鈞肯定會這么干,但現在他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頭疼。
“咳,那什么。”
趁著后面的觀察員沒注意,陳鈞趕忙將營旗接過來,隨手遞給身后的李武界。
這小子最近也變機靈了,接過旗幟后當即跑回指揮室藏起來。
陳鈞抬手拍了拍張力的肩膀,叮囑道:“老張辛苦了,同志們也都辛苦了,先去上點藥水,好好睡一覺。”
“紅軍后勤被摧毀,他們堅持不到天亮。”
“先去休息休息,讓衛生員檢查下傷勢。”
“是,參謀長!!”
張力幾人聞言嘿嘿一笑,捂著咧疼的嘴角,一瘸一拐的朝著宿舍區走去。
原本陳鈞看到自己的兵被人打成這樣,那怒火是蹭蹭蹭的往上升。
如今,看到營旗,他反倒不惱了。
因為,若無意外的話。
紅軍負責后勤守衛的戰士,怕是寧愿被打的比這還狠,也不希望營旗被弄走啊。
演習不止是廝殺,還有避不開的人情世故。
陳鈞嘆了口氣,隨即陪同馮旅一起去跟導演部的觀察員打了聲招呼。
這才重新返回指揮部。
“旅長,這.”
陳鈞指了指被李武界擱在會議桌上的營旗,他本想詢問這事該怎么處理。
畢竟,行軍打仗,排兵布陣他學習過,知道怎么整。
可營旗被弄回來他沒碰到過啊。
事實上,別說現代化演習了,就是抗戰時期打得那么狠,繳獲敵軍旗幟的例子都是屈指可數。
結果。
老馮對這個問題,也是愁得直戳牙花子,他語氣頗為無奈道:“沒辦法了,張連長既然能帶回來,那就說明還不回去了。”
“就算一開始后勤營地的駐營裁判沒發現,那可能也是因為當時太亂,還要設法控制現場防止出現大規模打斗。”
“事后盤點戰損肯定瞞不過去,我也沒碰到過這種事。”
“不過,駐營裁判只要發現,這事導演部知道的話,咱們被罵一頓少不了。”
“甚至這個營旗會被送到軍區指揮部,就等戰后復盤時,被當成典型。”
“老郭和老季會不會受牽連這不好說,但他們后勤營干部,尤其是軍事主官有一個算一個,就等著年底轉業吧。”
馮旅一直到現在都認為,他剛才挨罵是因為營旗的事。
事實上。
導演部現在壓根不清楚這個事呢。
因為張力自始至終都在避開戰場觀察員的視線,當時暴龍小隊從側門進入后勤基地被暴露時。
張連長已經把人家的營旗,從桿子上給薅下來一半了,后來趁亂加上營地煙霧彌漫的,又找機會徹底薅下來,疊一下塞進衣服里。
借著導演部維護壓制現場暴動,有意放他們先逃,就這么給帶了出來。
這事。
暴龍小隊沒做錯,他們只是執行任務而已。
只不過,這種行為整得太棘手了。
以后都沒法跟人家236旅打交道了都。
看旅長也說不出個解決的辦法。
陳鈞干脆也沒再問。
現在,他只希望紅軍后勤營的軍官機靈點,隨時備著兩面旗。
趁著現在趕緊替換上。
要不然的話,這下真的玩大發了。
別誤會,陳鈞倒不是怕事,236旅的旅長郭向南這人怎么說呢。
他雖算不上野戰指揮當中,特別牛的類型。
也談不上什么天上劍仙三百萬,見他都需盡低眉的程度。
但郭旅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啊。
236旅的戰斗力,放到如今各大軍區中都是第一梯隊。
足以證明這人的指揮才能拔尖,也是一步一步碾壓同期對出來的經驗。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放眼全軍都通用,末位淘汰制之下,能坐到旅長位置。
沒有一個是庸才。
郭向南踩過的對手,怕是可以排到百米開外。
毫不客氣的說。
就算這次26區作戰,紅軍敗了又怎么樣?
誰也不能說是郭向南指揮能力有問題吧?
也不能說人家236旅戰斗能力有問題吧?
可要是下屬的營旗被繳獲,這就是一個妥妥的污點了。
陳鈞交代李武界將營旗塞進背包中,藏起來,便不再考慮這些事情。
重新將目光投到作戰上。
而此時的戰場上。
壓根不需要借助,高空無人機紅外線功能拍攝。
因為整個夜空都被戰火燒透。
眩目的單兵導彈,照明彈,槍榴彈,火炮,穿甲彈,輕重機槍,將整個戰場都打冒煙了。
戰火燎原,激烈而又瘋狂。
紅軍想要撤離戰場拉開距離以便修整,可藍軍怎么可能給他們修整的機會。
大軍廝殺,超過十公里的戰場上到處都是重裝對決。
10月4日,凌晨一點。
久攻沒有太大進展的情況下,根本不用指揮部下發指令,何胖子便集合四個營僅剩的22輛主戰坦克,組成加強連。
在紅軍撤退的前路上,發射鋪天蓋地的煙霧彈,安排加強連分散,借助紅軍撤退受阻的空擋。
強行插入整個紅軍集群。
雙方再度恢復到纏斗,戰場縱橫馳騁,節奏激烈到最頂點。
到處被煙霧籠罩,在這種情況下,藍軍加強連強行突進。
導致紅軍火力,壓根分不清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
反而是藍軍加強連,突進戰場后,安排三輛一組,機動環繞游射。
充分發揮古代騎兵打步兵方陣的戰術,在人家紅軍撤退的洪流中。
敞開了火力打。
紅軍通訊雖說沒被干擾,但他們撤退時是從四面八方突圍,火力重合一處,很多建制被打殘了。
戰損比例相當的驚人。
等到凌晨兩點。
紅軍的頹勢越來越明顯,戰場拉的太大,后勤損耗沒有辦法彌補,敗相已經開始逐漸顯現。
“哎,通訊鏈斷裂,致命的信息差啊。”
陳鈞站在指揮終端前,他看著戰場上的形勢,微微搖頭。
如果紅軍的后勤還能持續供給,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那么容易圍獵紅軍。
被他們堅持到天亮,說不定還能找到機會拉開戰線。
236旅有多難打,陳鈞已經見識過了。
可現在。
紅軍戰場主力分散太過嚴重,班組和連隊之間通訊斷裂,后勤本就跟不上,如今更是補充不及時。
很多敵軍戰車是被硬生生耗死在原地。
“老方!!”
“到!”
“計算下敵軍后勤損耗。”
“是。”
老方是179旅參謀團的一員,負責的也是后勤這塊工作。
得到指令后,方參謀根據終端圖像拍攝到的信息,以及己方淘汰掉敵軍的戰場數據,做了下綜合對比后。
這才大聲匯報道:“報告參謀長,紅軍目前所剩戰車大概還有160輛,其中二十四輛步戰車,12輛主戰重坦,四十七輛迫榴炮車,十二輛榴彈炮車,其余大多只剩各類型工程器械,運輸車和指揮車。”
“依照31區到26區的距離,加上如今作戰十幾個小時,全旅火力遞減補油,拋開紅軍戰車中的油料存儲,他們后勤車當中,應該不會超過五千升。”
五千升.
陳鈞聞言,他抬頭略微思量了一下,五千升大概是四噸,聽起來似乎不少。
可對于作戰的這些油老虎來說,四噸就跟見底差不多了。
他并沒有懷疑老方的話。
畢竟,方參謀作為后勤處參謀,對全旅的固定標準非常了解。
結合紅軍的隨軍儲存,加上出動前戰車,油罐車滿油出動,這個計算出來的誤差也不會超過百分之五。
雖不能說特別準確,但也足以說明紅軍正式到了油盡燈枯的階段了。
“好!”
“命令各營,不惜一切代價進攻紅軍。”
“天亮之前,徹底結束26區的戰斗。”
“是!!”
陳鈞下完最后一道命令后就轉身離開了指揮室,眼下的情況,除非是導演部強行命令停戰。
或者說其他區域過來支援紅軍,否則236旅基本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有參謀團的人在那盯著,陳鈞打算去休息休息。
畢竟,為了這次打贏236旅,他可是耗費了不少心力。
沒必要再盯著了。
凌晨三點。
戰場上硝煙散盡,炮火聲變得稀疏,正如藍軍老方計算的那樣。
紅軍后勤,已經耗到油盡燈枯了。
突圍出來的部隊被打掉的七七八八,外圍基本被藍軍消滅殆盡。
核心集群被攻破,輔助作戰單元戰損最為嚴重,機械維修,工兵,雷達,醫療更是被一鍋端。
就連僅存的彈藥車都被爆破。
只剩集群最中間的一部分火力,壓根擋不住殺過來的藍軍集群。
紅軍還幸存的指揮官指揮著戰士忙碌,利用戰損裝備,在周圍組成環形工事。
所有戰士將坦克裝甲隱藏好位置,默默的拿出步槍,一隊又一隊的人沖上射擊位。
要做最后的戰斗了。
現場,一股壓抑的氣氛混合著硝煙彌漫。
那可是一整個旅啊。
足足六千人,上千輛戰車被打到如今的地步,很多軍官都是身體一顫。
目光望去,幸存的戰士幾乎都露出了疲態,士氣低落,戰斗力所剩無幾了。
他們從三十一區氣勢洶洶跨區而來,到現在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期間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戰斗。
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但,哪怕到了這一步,還是要打。
“同志們!!!”
紅軍的一名營長,赤紅著雙眼,甩手丟掉了自己的鋼盔。
“握緊你們手中的鋼槍,藍軍的兔崽子們又來了。”
“我知道大家辛苦,知道大家憋屈,但是別忘了,我們是老36師的將士,向來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的道理。”
“缺少彈藥又如何?”
“連續作戰又如何?”
“哪怕死,也要狠狠的咬下敵人的一塊肉。”
說著,紅軍營長爬上了裝甲車頂部,將自己暴露在藍軍的槍口之下。
“兄弟們,防線已經搭好了,就讓咱們好好給藍軍上一課,教教他們怎么打陣地戰。”
“砰!!”
一顆不知從哪射來的子彈,擊中了紅軍營長的后腦。
“噗”的一聲輕響,營長身上濃煙升騰,預示著他被淘汰了。
也正是他這個被淘汰的舉動。
再一次激發了紅軍的士氣。
236旅,當初的摩步旅,最擅長的不僅僅是填線,還有陣地戰。
“殺!!!”
無數的紅軍戰士赤紅著雙眼,利用步槍開始反擊。
可他們面對的,是藍軍的輕重機槍,單兵火箭筒,以及時不時投射過來的迫榴炮彈。
藍軍的后勤補給可沒有斷裂啊。
很多紅軍戰士甚至剛提起一口氣,準備射擊時,就被火箭筒波及。
身上“噗噗”的冒出煙。
而后,雙目無神的癱坐在戰車旁。
面對這種戰況。
老兵還能勉強忍住。
可很多上等兵,看著自己的單位拼到這種程度,依舊擋不住兇悍的敵軍。
一名又一名戰友倒下時。
戰敗的恐慌,班長平時所講的榮譽,壓倒了他們最后一絲的堅強。
有很多戰士哭了。
一行行清淚,劃過被硝煙熏黑的臉龐,痛苦和仿徨充斥著每個人的內心。
敗,一個字而已,卻是許許多多軍人無法承受的痛。
他們橫跨上千公里。
仗打一個月,所有人就要一個月沒辦法洗澡,一個月不能吃一頓安生的飯。
如此代價。
卻換來戰敗的結果,又有幾人能夠承受?
紅軍旅長郭向南,此時已經從指揮車上下來,他茫然的站在被圍起來的戰場中。
眼睜睜看著紅軍的防線崩潰。
看著藍軍無邊無際的人潮,將戰車開到防線外,從車里下來后,又爬上用來當做防線的車頂。
肆意屠殺己方的戰士。
紅軍的士兵一個又一個倒下。
陣地孤獨,硝煙彌漫。
蒼涼的福州草原之夜,身旁只剩寥寥數十人。
“嗬,陳鈞。”
郭向南笑了笑,他是怎么也沒想到,這小子下手這么狠,不僅在正面戰場陰狠毒辣。
連他的后路都要斷。
一時不察,被逼到這種地步了。
但旅長也是老兵啊,郭向南抄起旁邊警衛連戰士手中的步槍。
拉動槍栓,帶著紅軍全旅還剩下的幾十人,一起迎向敵軍。
一分鐘!
戰損百分之四十。
兩分鐘!
戰損百分之九十。
三分鐘。
紅軍全部被圍,主力損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