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的防線,被徹底攻破。
二郎真君現世,溫靈官流星火雨,讓成都衛所的士兵們,徹底失去戰意。
他們參與此事,有些是隨波逐流,有些則是為了擁立蜀王,成功后享榮華富貴。
然而,蜀王被妖人奪舍的傳言、成都府的詭異景象,都已讓他們心中起了嘀咕。
傳聞中仙神的出現,更是最后一根稻草。
有的丟下兵器,扭頭就跑。
有的則跟隨重慶衛所,攻打蜀王宮…
那些隨行高手們越過城墻,各自施展絕招。
“地聽弦”岳三耳跳下城墻,拉響胡琴,凄厲的弦音,頓時攪得一眾黑翎衛氣血翻涌……
梁玉伸手一揮,綠色粉末散發茶香,金婆婆趁機念咒,所過之處,那些黑翎衛頓時眼神渙散,手中火槍紛紛垂落……
呂三操控著妖葫蘆,密密麻麻毒蜂嗡鳴…
范鐵拐的鐵拐掃過積雪,砰的一聲巨響,試圖合攏缺口的盾兵,連人帶盾砸飛三丈…
短短時間,便壓制住了黑翎衛。
“守住,守住!”
五官陰冷的黑翎衛首領大聲呼喊,策馬飛奔,召集王宮內僅剩的力量,前來支援。
有黑翎衛,亦有功夫不錯的太監。
盧生本就會收買人心,在蜀王府潛伏,加上后來奪舍,收攏了大批忠心耿耿之人。
愿意效死者,絕對不少。
然而,終究是大勢已去。
城墻上,武巴的虎尊炮在硝煙中轟鳴。
炮口噴出的火舌撕開濃霧,青磚碎瓦混著飛雪沖天而起,直接將最后的援兵打散。
“殺!”
趙顯達揮刀怒吼,帶人沖破城門。
至此,王宮內只剩零星抵抗者。
但沒人覺得此事已經了結。
承運殿廣場中央,白霧形成氣旋,狂風呼嘯,場景很是詭異。
更可怕的是,地面還在隆隆震動,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巨獸,試圖從地下鉆出。
磚石瓦片掉落,承運殿墻壁上,都出現一條碩大的裂縫……
而隨著九鼎力量不斷外泄,白色氣旋也越來越大,根本看不清里面情況。
“諸位,可有辦法?!”
趙顯達滿臉焦急,向周圍人詢問。
那中央的白色氣旋并非水霧,而是真正的罡煞之炁流轉。
普通人難以靠近,有些士兵妄圖嘗試,但沒有術法護身,直接被罡炁沖暈。
竹林六閑也試著掐訣,用護身法進入。
但剛靠近氣旋,就面色大變,跌跌撞撞后退,臉色慘白,差點摔倒。
“不行,里面罡炁沖擊,術法難以使用!”
“你們別亂來。”
被常天闕攙扶的程劍心,望著氣旋滿臉凝重,蒼聲道:“九鼎于龍脈下流轉,吸收海量龍脈地炁,唯有道行深厚,神魂堅韌者能進入,但也難以使用術法,只能用功夫。”
“俺去!”
話音剛落,武巴便丟下虎尊炮,直接沖入白霧氣旋。
他確實兇猛,硬是扛著走了幾步,但轉眼就頭暈目眩,被罡風吹得睜不開眼。
一身功夫,根本發揮不出來。
就在這時,殺機驟顯。
一把血色彎刀,刺破白霧,從左邊向著武巴脖子砍來,速度飛快,武巴只來得及抬手抵擋。
斷塵刀緊隨而至,擋住了血色彎刀。
頭暈目眩的武巴,也被李衍一腳踹出氣旋,滾在地上,滿臉懊惱,狠狠一錘地面。
他知道,自己不僅沒幫到李衍,還讓其分心,差點壞了事。
事情也正如其所想。
血儺師巴代扎的目的,并非殺他,而是引誘李衍,離開氣旋中央,免得干擾盧生動手。
外面的人經驗豐富,也猜出了原因。
沙里飛舉著神火槍想要瞄準,但白霧翻卷,神通無法探查,根本看不清。
而竹林六閑年邁,氣血不足,扛不住煞炁沖擊,同樣幫不上什么忙。
呂三想要嘗試,卻被王道玄攔住,搖頭道:“道行四重,修得陰神才有機會,別給衍小哥添麻煩。”
沙里飛咬牙道:“要不,用火器炸九鼎。”
他可不在乎什么神器,先護住自己人再說。
“別!”
“地聽弦”岳三耳連忙搖頭,“九鼎連通地脈,火藥一炸,不僅沒用,地震還會擴散!”
“瓜慫的,那這該怎么弄?”
沙里飛聞言,頓覺頭大。
他見過岳三耳的能耐,知道其所言非虛。
“師尊…”
正說著,旁邊傳來個焦急的聲音。
眾人扭頭一看,卻見常天闕滿臉焦急,想要阻攔程劍心,而這年邁的老劍仙,卻面色平靜,推開了徒弟的手。
望著眾人的目光,程劍心也沒說什么廢話,只是微笑地拍了拍常天闕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老夫劍術如何么,仔細瞧著!”
說罷,從常天闕手中接過一把劍。
這把劍,模樣很是普通,表面甚至銹跡斑斑,和廢劍沒什么兩樣。
常天闕拜師程劍心后,便一直抱著此劍,無論練劍還是比武都是這把破劍。
他也曾嫌棄,想換一把好劍,但程劍心卻堅決不讓,還說什么狗剩就該用破劍。
讓常天闕震驚的事發生了。
這把破劍落在程劍心手中,卻發出劍鳴之聲,上面的銹跡灰塵簌簌掉落,似乎在歡呼雀躍。
程劍心啞然失笑,抽劍而出,向著廣場中心那白色氣旋走去。
他的腳步,起初還有些踉蹌,但沒走幾步后,便越來越穩,身姿也越發挺拔。
手中銹劍龍吟作響,表面銹跡灰塵盡數掉落,露出一抹寒光,劍刃上刻著兩字:
紅塵!
望著其背影,周圍人都莫名升起一股感覺,眉心刺痛,好像頂著一把利刃。
所有人雙目刺痛,只是一眨眼,前方那高大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見。
中央白霧氣旋上,出現一道碩大缺口,好似被利刃直接破開。
沙里飛抹了把額頭冷汗。
“好家伙,這老劍仙…在裝病?”
王道玄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旁邊的常天闕更是滿面淚痕。
沙里飛不懂,但很多人卻心中清楚,這位程劍仙,正在透支自己的全部力量。
其本來就已油盡燈枯。
此戰過后,再無半點生還之機。
濃霧中,刀鋒與血刃迸出火星。
李衍腳下發力,完全不顧空門打開,刀鋒順著血刃劃出,直刺巴代扎喉嚨。
然而,巴代扎卻迅速抽刀躲避。
李衍看到,頓時氣的牙癢癢。
正如王道玄所言,這氣旋是九鼎所引發的波動,乃純粹的罡煞之氣,任何術法都會被沖散,就連神通也難以施展。
要想扛住不被煞氣沖擊,道行至少要四重樓,且只能用武功對敵。
這一下,卻讓他陷入被動。
血儺師巴代扎,是西南邪道上成名已久的老魔,李衍之前能將其壓制,全因有神通勾魂索,加上“神變法”,臨時提升實力。
而現在,雙方只能憑借武道。
巴代扎同樣是化勁巔峰,雖比不上他年輕少壯,但經驗卻非常豐富,刀法甚至更加老道。
更麻煩的是,這家伙十分狡猾。
他從不與李衍硬拼,只是在旁邊騷擾,觸之便退,阻止李衍想向九鼎靠攏。
李衍想借助大羅法身的力量,以傷換傷,引誘對方出手,再弄死這老鬼。
可惜,對方根本不上當。
想到這兒,李衍不由的心中焦慮,扭頭看向九鼎所在的方向。
他之前看到盧生和李文淵靠近九鼎。
這二人雖高深莫測,但在九鼎的力量下,同樣受到影響,無法使用術法。
然而,他們的手中的獸皮卻不簡單。
那獸皮有拇指厚,一面長滿棕色毛發,另一面泛著漆黑光彩,雕刻著山水堪輿圖,隱約能看到是古代九州模樣。
這二人知道九鼎的厲害,且早有準備。
無論之前的趙截,還是無相公子,用肉身觸碰九鼎,只會肉身崩潰,神魂盡散。
此時,二人已被白霧籠罩,只能隱約看到九鼎散發出的金芒,若隱若現,閃爍不定。
李衍心中有所猜測。
無相公子道行不足,并沒有將九鼎完全取出,便灰飛煙滅,使得九鼎還虛實難辨。
但時間也已不多。
一旦九鼎完全脫離龍宮,災劫便會降臨。
“哈哈哈,看鼎不如看刀!”
見李衍走神,巴代扎一聲狂笑,再次襲來。
他手中血色彎刀斜劈,在李衍揮刀抵擋的同時,又突然放手,同時手腕一轉。
嗡嗡嗡!
血色彎刀打著旋,從斷塵刀旁邊繞過,正好割向李衍的手指。
李衍提刀抵擋,對方又順勢接住血色彎刀,壓低身子旋轉,從李衍身邊繞過,反手割向膝蓋。
這幾招,是又快又詭異。
李衍曾聽聞,土家族有種厲害技藝叫做拋刀術,乃是儺戲中的表演。
沒想到,這老鬼竟能將其融入其中。
刀隨手飛,令人防不勝防。
李衍心中一動,裝作閃躲再次后退,在巴代扎欺身而上的同時,左手忽然一抹。
霎時間,刀光炸裂。
對方有拋刀術,他李家也有袖里刀。
這一刀很是隱秘,即便巴代扎躲閃迅速,也被劃了一刀,肋部衣衫迅速滲血。
“小子,你死定了!”
巴代扎面色陰狠,卻沒急著上前。
他老奸巨猾,知道此時已到關鍵時刻,等盧生拿到九鼎,前方斷路便能續上,切不可大意。
李衍的手段之多,著實讓他忌憚。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后背一緊。
他能感覺到,自己被一道目光鎖定,好似有一把無形利刃,正頂著他的后腦勺,緩緩刺入。
一時間,神魂竟有刺痛之感。
這是純粹的劍意!
能用劍意傷人,此生他只見過一個。
“不可能!”
巴代扎連忙轉身,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但見濃霧中,一道身影持劍而來。
白色須發挑戰,雙目銳利似劍刃閃爍。
程劍心…不可能!
巴代扎腦子一懵,恐懼浮上心頭。
他多年前修煉邪術,接連毀了好幾個土家寨子,更是弄死幾名玄門正教弟子,在江湖上兇名赫赫。
但正得意時,程劍心下山,追著他狼狽而逃,甚至跳進了糞坑遮掩氣息,因為程劍心另有要事,才讓他得以逃脫,隱姓埋名投入蜀王麾下。
這是他一生最大的恥辱和恐懼。
所以之前,才不顧一切追殺年邁的程劍心。
本以為只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而如今,恐懼卻再次涌上心頭。
就在這時,巴代扎胸口一痛,低頭望去,只見一把橫刀已穿胸而過,貫穿了心臟。
卻是李衍找到機會,用類似軍中暗殺術的刀法,縮地成寸,一擊斃敵。
“你…”
不等巴代扎說話,李衍便順勢抽刀,反手將其腦袋砍掉。
而程劍心此時也闊步而來。
李衍眼神復雜,他終于見識到劍仙風采,卻清楚這位老前輩,正在燃燒自己的余暉。
但此時,也沒時間廢話。
“前輩,助我!”
李衍只是提刀抱拳,便轉身沖向氣旋中央。
眼前的金光,逐漸熾盛,透過濃霧,好似將周圍都染成了金色,顯得如夢似幻。
而李衍卻顧不上欣賞美景。
這九鼎神器,已成為超乎理解的存在。
越靠近,李衍就越難受。
好似有座厚重的大山,正從四面八方擠壓他的神魂,腳步開始遲鈍,連呼吸都變得不暢。
這才是常人真正的反應。
如無相公子那般,中咒而不自知,貪欲蒙蔽心竅,根本察覺不到痛苦,便肉身崩碎。
距離十步時,李衍停下了腳步。
到了這里,他已無法再前行,也終于看清楚那九鼎模樣。
此物有太多傳說,從歷史記載看,乃是當年集中九州靈材鍛造,并非單純的青銅重器。
如今更是金光璀璨,分不清材質。
頂身上刻著日月星辰,花鳥魚蟲,還有九州地圖,其中鄂州一帶附近格外突出,且浮雕的九頭鳥好似要振翅飛出。
是荊州鼎!
李衍心中頓時了然。
古代的荊州,覆蓋如今鄂州、湘州及豫州南部,九頭鳳脈,自然是其風水大脈。
昔日周公暗中鎮壓鳳脈,使得楚地英雄輩出,卻始終差那臨門一腳,且余毒至今。
這種麻煩,不止一處。
當年始皇將九鼎投入地脈,在神州三大龍脈流轉,就是為了解決這些麻煩。
時至今日,九鼎已成為神州神器。
李衍顧不上多想,看向九鼎對面。
只見那盧生和李文淵,也是滿臉猙獰,向著九鼎靠近,腳步踉蹌。
顯然,九鼎的強大,也超出了他們估計。
但二人距離九鼎,只剩下不到十米,他們手中的古怪獸皮,或許就是遮掩九鼎神威的寶物。
沒有絲毫猶豫,李衍立刻扣住勾牒。
他從不畏懼與這二人對抗。
一個陰犯,
一個天庭逃犯。
只需招來陰兵或雷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