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要來紐約?那我們還能見見陳先生!”
紐約的旅店內,鐘文耀拿著剛剛買回來的紐約晚報興致勃勃說道。
“哪有那么簡單?如今那位陳先生與美國交惡,我們這些學生卻是走正規途徑在美國留學。若是和他走的太近,怕是會被人非議。說不定吳監督又要奏我們一本,說我們勾結……”歐陽庚搖頭道,將匪類那兩個字咽了回去。
不過那位陳監督肯定是會這么上秉朝廷的。
“他本來就處處找我們麻煩,多次上書總理衙門,希望朝廷將我們召回。這些日子我們停留紐約,他也頗為不喜。不過有容副公使幫著我們,他才一時不能把我們怎么樣!這位陳先生身上不但牽扯陳公使之事,如今和美國政府關系也惡劣……我等還是要避嫌!”
“那位吳監督膽小如鼠,若是陳先生到了紐約后發話,他肯定不敢多說其他!”張康仁在一邊道。
“那位陳先生的性格如何,你們又不是不知。你若是趁機說給他聽,怕是想讓吳監督死!”黃開甲在一邊道。
吳嘉善雖然處處找他們麻煩,不過黃開甲覺得他還罪不至死。何況他是朝廷派來的監督,若是他被殺死,朝廷顏面往哪里放?他們這些留美學子也會受到非議。
黃開甲看了張康仁一眼,卻看張康仁完全不當回事,就知道他心中極厭惡吳嘉善。
其他人還打算回國后能出一份力,不過這張康仁最近卻是完全不想回去了。
片刻后,張康仁便與譚耀勛到一邊說話去了。
譚耀勛最近心思也有些浮動,尤其是陳正威最近連勝數場,讓他心潮澎湃,隨后開始意動。
鐘文耀心思一轉,就拿著報紙笑道:
“不過他們說陳先生是殺人無數的中國怪物,陳先生看了肯定要不高興!”
此時真有人很不高興。
紐約州伊利恩的一處莊園,莊園里燈火通明,仆人仍然在工作。
而在書房里,煙霧彌漫,幾個人一邊抽著雪茄一邊交流。
“我們不該答應司法部的要求!這給我們帶來的大麻煩!”塞繆爾·雷明頓嘆口氣道。
“我們和陸軍的關系密切,司法部的要求我們不可能拒絕,誰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現在說這些事已經沒有意義,我們應該想想怎么解決麻煩!”頭發花白的菲洛·雷明頓面色不動的說道。
“而且他們的目標是華盛頓,要從哈德遜河轉到這里,往返要耽誤他們三天時間,他們肯定不會這么做。所以我們還有時間來解決。”
當時凍結舊金山的訂單,是他決定的。
畢竟為了爭取陸軍的訂單,他們不可能與美國政府交惡。
然而誰都沒想到,陸軍竟然連戰連敗,而陳正威已經啟程前往紐約,這讓他們也坐不住了。
雷明頓公司就在紐約州的伊利恩。
哪怕雷明頓公司在伊利恩有幾千個雇員,其中有著幾百個持槍的保安人員。
但面對越來越近的陳正威,他們仍然感覺后背發涼。
“那個中國人是個大麻煩,兇殘狠辣,睚眥必報!我們凍結了他的訂單,他肯定會報復我們!”塞繆爾·雷明頓道。
“從他做的事情就能看出來,這是個無法無天的人!”
“是的,他肯定會報復,所以我們要回復舊金山的訂單,然后找個機會與他見面。大不了給他做一些補償,雖然會有一些損失……不過我們可以接受!”坐在一邊年紀最小,如今只有55歲的埃利法萊特·雷明頓二世說道。
雷明頓公司是一個家族企業,在老埃利法萊特·雷明頓去世后,如今管理公司的就是他的三個兒子。
其中菲洛·雷明頓是公司總裁,而塞繆爾·雷明頓則是負責銷售。
三人商議了一陣后,決定先與舊金山聯系,恢復之前的交易。
然后由塞繆爾·雷明頓去紐約見陳正威。
第二天,電報就傳到了舊金山。
“雷明頓公司想要恢復交易?”容嘉材接到電報后,冷笑道。
“之前停掉我們訂單的時候,他們的傲慢哪去了?”
“現在知道怕了,想要恢復訂單了……不過哪有這種好事?他們以為美國圍著他們轉啊?”
“不用理會他們!”容嘉材揮揮手。
他了解陳正威,知道陳正威肯定不會放過雷明頓公司的。
這次雷明頓公司停了他們的訂單,現在看到陸軍輸了后又想恢復交易,如果陳正威不處理,其他人怎么想?
以后是不是還有其他人有樣學樣?
什么人都敢給他們下絆子,以后生意還用不用做了?
陳正威向來的想法都是:我不惹你們已經是我心慈手軟了,你們還敢來惹我?今天敢停我訂單,明天還想干什么?
將馬仔打發走,沒過一個小時,另外一個電報也傳來了。
“秀才哥,普拉特惠特尼公司也要恢復訂單!而且他們說為了表示歉意,要退還之前的訂金,這些貨都送給我們!”
普拉特惠特尼是另外一家設備公司,位置在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距離紐約的位置比雷明頓公司還近。
在得知陳正威前往紐約,公司的創始人弗朗西斯·普拉特和阿莫斯·惠特尼兩人都感覺后背一陣冰涼,跟雷明頓公司做出同樣的反應。
“這個多少還聰明一些,不過也不用理會他們!”容嘉材坐在沙發上思索一下道,隨后感嘆:
“還是威哥說的對,你亮出爪牙,讓他們見血,其他人才會怕你,才會給伱尊敬!”
不然這些人都不把你當回事,什么人都敢拿捏你一下。
此時白宮一片陰云密布。
“就在上午,德克薩斯州和弗吉尼亞州議會已經通過了提案,組建常備民兵部隊,分別是2000人和3000人。”
“加上之前的路易斯安那州,昨天的佛羅里達州和阿肯色州,如今已經有五個州通過了提案……”
“另外,加州也提出了同樣的提案……可以想見,肯定會通過。那里是中國人的大本營!”
聽著秘書的匯報,坐在一邊的總統瑟福德·伯查德·海斯一臉的憔悴。
這兩天他都沒睡好。
在之前,整個美國各地民間的抗議聲就不絕,沖突時有發生,而各州也蠢蠢欲動,表現出恢復州權至上的態度。
所以他們需要盡快搞定那個中國人,讓其他野心家看看,陸軍有能力平定美國內部的叛亂。
然后這些風波就會逐漸消散。
然而陸軍兩次慘敗。
這就導致了情況的迅速惡化。
其他人可不會管那些中國人掌握著什么樣的武器,那個中國人是不是軍事天才。
他們只看到陸軍九個團,被七百多個中國人給擊敗了。
他們只會覺得陸軍已經徹底糜爛,戰斗力極其低下。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如此,大多數人都會這么認為。
這也就導致了那些野心家再也按捺不住了,而民間也對美國政府徹底失望。
秘書接著又說了另外一件事。
“另外,清朝皇帝召見了駐清朝公使喬治·弗雷德里克·塞瓦德,要求我們將那個中國人交給他們!”
“清朝?”瑟福德·伯查德·海斯聽到這話忍不住了。
“之前清朝公使被炸死,與那個中國裔叛軍首領有關。所以清朝政府向我們要人……”
“讓他們派人自己來抓!只要他們能做到,我們會加大在清朝土地上的投資!”瑟福德·伯查德·海斯咬牙切齒道。
片刻后,瑟福德·伯查德·海斯起身往外走:“我要去陸軍總部!”
在今天早上,謝爾曼的繼任者,之前一直負責西部印第安戰爭的總司令菲利普·謝里登剛剛返回了華盛頓。
作為同樣在南北戰爭中名聲大噪的將領,他將主持接下來的戰斗。
瑟福德·伯查德·海斯抵達陸軍總部的時候,陸軍的作戰會議室里正一片爭吵。
“他們只有一千人,根據我們的消息,他們只有一千人,我們完全可以在紐約攔截并且擊敗他們!”
一些人覺得應該立刻調動軍隊前往紐約,在紐約攔截陳正威。
“但他已經贏了兩次!”
“在城市中與他們進行戰斗,那就中了他們的心思!我們必須要換個地方!”
而另外一些人覺得在紐約攔截陳正威,必然會再次遭受重大的損失。應該在華盛頓外,給于那個中國人迎頭痛擊。
華盛頓外的地形更寬闊,更適合陸軍的戰斗,對方那種打字機一般的槍械威力會被最大的削弱。
加上有海軍炮艦的協助,那個中國人和他的軍隊一定會被擊潰。
瑟福德·伯查德·海斯面無表情與菲利普·謝里登走到遠處的辦公室。
“所以,你們已經有計劃了么?”瑟福德·伯查德·海斯詢問。
“他們的槍械在近距離交火中威力很大,我們的武器完全不是對手。但在空曠場地中,他們的優勢會被削弱。”菲利普·謝里登道。
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在華盛頓外進行正面對決,是最好的辦法!”
“你有多少把握?”總統瑟福德·伯查德·海斯詢問道。
“我們必然會獲得勝利!”菲利普·謝里登充滿了信心。
“從之前的戰斗中可以看出,那個中國人是一個軍事天才,但那是在城市里。那里的地形復雜,可以讓他最大程度的發揮武器優越的優勢。”
“但平原戰斗不一樣!他們的武器槍管很短,射擊精度不足,將距離拉遠之后,準確率會大大下降。而我們還有火炮,只需要幾輪炮擊,就能將他們擊潰!”
聽到菲利普·謝里登的話,總統心中總算松了口氣。
“那么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他一直停留在紐約呢?”
紐約可是美國的金融中心。
結果陸軍退守華盛頓,將紐約拱手相讓……政府的面子都被踩在腳底下了。
菲利普·謝里登沒有回答。
那是總統的事,和他有什么關系?
他只考慮怎么才能打贏!
至于去紐約攔截陳正威……在得知謝爾曼和陳正威那場戰斗的經過后,他早就完全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我們用這個標題?”紐約晚報的排版編輯指著新聞的頭條道。
“來自舊金山的中國人已經抵達奧爾巴尼,一天半之后將登陸紐約。”
而昨天的報紙頭條,還是“兇狠的中國強盜逼近布法羅,讓我們為布法羅的人民祈禱。”
“是的,那個中國人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鬼!是個殺人屠夫!他可不會在乎什么新聞自由!”報社總編直接說道。
“所以我們最好不要觸怒他!”
最近中國人將抵達紐約的行程和時間可是最大的熱點,每天報紙都會賣到脫銷。
而他,報社總編,只是為了報紙銷量,可不打算為了報紙的銷量獻身。
紐約時報的報業大亨,喬治.瓊斯的遭遇已經說明了那個中國人有多心狠手辣。
所以隨著陳正威距離紐約越來越近,報紙頭條的用詞也越來越溫和。
不過這樣反倒讓報紙銷量更高了。
“實話實說,這讓我想起了科西嘉怪物……”排版編輯忍不住道。
“銷量才是一切!我們說了什么并不重要!現在,你該出去去工作了!”總編直接將人趕走。
隨后坐在椅子上露出笑容。
雖然之前晚報的頭條說了不少中國人的壞話,不過等明天的頭條出來后,他覺得那個睚眥必報的中國惡魔也不會找自己的麻煩。
不得不說,法國報業的同行給他們指出了一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