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諸多侍奉雷霆的半神和天使們離開了風暴谷上空的大神殿后。
端坐在王座上的雷霆望著逐漸冷寂下來的神殿深深嘆了一口氣。
對于這一天，他其實在參與背叛時就想過了。
所以在當年發現太陽悄無聲息的就死了后，他便是知道。
自己的兄長回來了。
祂回來懲罰他們這些背叛祂厚愛的兄弟們了。
不過，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這隔了太久。
不是說從背叛之宴結束到他們的兄長歸來審判一切。
而是說，從落日后等了太久。
他可是足足等了千年之久。
這甚至久到了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沒想到，在他真的覺得自己想錯了的今天。
兄長終于來了
這算什么？某種懲罰嗎？
在創世之初他就侍奉在兄長身后。
所以哪怕他們在背叛之宴上成功了，他也不覺得他們能夠對抗兄長。
那一次成功，不過是贏在兄長的全無防備以及沒有還手罷了
他至今都記得，在那把灌注了此世之惡的匕首成功刺進了兄長心口時。
那位兄長還能反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脖子，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那完全沒有削弱的力量是何等的恐怖。
應該只需要稍稍用力，他就會像是一個凡人一樣因為被扭斷了脖子而徹底死亡。
不，可能還會比凡人更慘。
因為，他們違背的是唯一不能違背的根本。
如果那個時候他死掉了，估計連前往應許之地的可能都不存在吧？
母親肯定不會準許他們這些叛徒過去的。
而他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兄長在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后選擇了松手。
他們贏的并不光彩。
他們所有人都心知杜明。
而更加讓他們絕望的還是，他們都這樣了，他們也沒能得到兄長那明顯超越了神祗的力量。
太陽帶走了左手，眼睛帶走了眼睛，他則分走了舌頭。
他參與背叛的理由比其余兄弟簡單而直白。
那就是，他想要得到那份力量。
但是，不行.
不管是母親收走了兄長留下的力量，還是不是兄長就無法用出那份力量。
他們都沒有辦法借助兄長的遺骸使用那份力量。
這讓他每每想起都覺得充滿了命運的嘲弄。
付出了那么巨大的代價，背負了那么可怕的罪名，卻什么都沒有得到。
不過，現在好了。
現在可以結束了。
如果說太陽是高傲的，那么雷霆也不會差他多少。
所以在自認為的生命最后時刻。
這位掌控雷電的古老神祗還是打算親自去迎接自己兄長的審判。
不過，在他試著離開寶座時，他就是自嘲的笑了起來。
他腿軟了。
堂堂一位古神居然在這樣的時刻腿軟了。
真是一條可憐又可悲的野狗啊
略顯無奈和悲涼的笑聲在空蕩蕩的神殿之中飄蕩。
而神殿外藏在風暴之中翻涌的雷鳴卻是越發猙獰。
即使是受封于此的他也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幕。
轟閃的雷霆就像是末日的前奏一樣充滿了死亡的味道。
凝視許久后，他還是放棄了起身接受了自己的懦弱。
并坐在寶座上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當年的褻瀆之宴上，他就差點被兄長扭斷脖子。
本以為已經逃過了，現在看來，是要等到如今才還回去嗎？
又是一聲仿若響徹世界的雷鳴在神殿外炸起。
承受了千萬年雷電轟擊都毫發無損的神殿，在今天卻是第一次在雷霆的轟擊下動搖，損毀。
這從未有過的一幕讓神殿下的人們全都是駭的瑟瑟發抖，惶惶不安。
而神殿內的雷霆本身卻是慢慢平靜了下來。
因為他不覺得逃得過了。
雖然還是站不起來就是了。
終于在那似乎過分漫長的等待中。
空寂了半日的神殿總算迎來了第二個人。
看著在神殿門口因為電閃雷鳴而拉長了身影的來者。
雷霆感覺自己的喉頭都彷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一個字符都發不出來。
荷荷許久才是終于擠出了一個：
“兄長？！”
對于自己兄弟的問候，莫恩抬手笑道：
“是，是我，兄弟，我來看你了。”
見對方真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雷霆越發癱軟的靠在了自己的寶座上。
“不下來看看我嗎？”
那拉長的過分的影子，已經在神殿外的雷鳴映照下直接籠罩了寶座和寶座上的他。
老實說，在這一刻的雷霆眼中。
莫恩可怕的過分。
哪怕雙方的實力對比是一個長子和一個半神。
已經走到了寶座臺階下的莫恩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神殿說道：
“你似乎讓其他人離開了？”
在長久的喉頭哽咽中，雷霆總算是說出了一句比較完整的話：
“太陽是您殺的？”
對于這個問題，莫恩還真的不太知道要怎么回答。
說不是吧，他不去，太陽明顯不會那么死掉。
可要是吧，他真的什么都沒干啊.
所以莫恩只能如實說道：
“我只是去看了看他而已。”
這句話卻是讓雷霆苦笑道：
“兄長，如果真的只是如此，他為什么死了？”
好問題，問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心里吐槽了一下的莫恩，又想了一下的說道：
“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大概是累了吧。”
“兄長，您.算了，那么您來我這兒是為了什么呢？”
本想反駁幾句的雷霆最后還是選擇了改口。
莫恩舉起了手中的短劍道：
“你不知道嗎？難道沒人給你說嗎？我來把這個還給你。”
看著自己當年插在加西平原之外的短劍。
雷霆神色明顯恍惚了一瞬。
就如太陽當年一樣，他也想起了自己受封風暴谷時的一切。
只是，和興奮到什么都忘記了的太陽不同的是。
他什么都記得。
他記得自己的兄長手捧著這把短劍對自己說：
“我的兄弟，我將以造物主的名義將她與我的土地，人民贈與給你，只要你接過此劍，那么你就將背負著這片土地的興衰。”
“我衷心的祝愿你能和我一樣愛護這片土地上的一切。”
在兄長的殷切囑托中，他深深低頭的接過了這把短劍。
不過，他更記得，自己低頭不是為了表示謙卑。
而是為了隱藏那深深的向往和欲望。
他想要的不只是一個風暴谷。
他想要這個世界！
他想要更強大的力量，他甚至想要取代母親成為新的造物主。
如果說母親有什么地方真的錯了的話。
他覺得，那應該就是母親賦予了他們這些‘工具’自我。
不過，聽蜂鳥說，他們其實在最開始真的沒有被賦予自我的打算。
是兄長覺得不應該讓他們變成純粹的工具。
但這一點不能夠肯定為真。
因為蜂鳥總是喜歡神化母親和兄長的言行。
雖然以祂們的身份而言，神化其實沒什么必要就是了。
這也是他參與背叛的理由，他想要前進，眼睛是為了質問，他則是為了貪婪。
只可惜，不管是眼睛還是他都輸掉了。
如果說他們中是否有誰真的贏了的。
他想，蜂鳥或許會是唯一的例外。
當然，他始終看不懂，也沒有找到到底去了哪里的末子也可能是贏家。
因為這兩個，他都看不懂他們為何參與背叛。
末子是提出了背叛的人，而蜂鳥則是一直崇拜著兄長和母親的人。
在雷霆的恍惚中。
莫恩已經一步步的走上了高高的臺階，來到了他的身前。
從居高臨下變成了居高臨下。
“想到了什么？”
隨著莫恩的聲音重新傳入耳中。
雷霆跟著醒轉的看向了身前的兄長。
“我想起了當年，想起了您將這把劍給我的時候。”
“啊，是那個啊。那么，拿去吧。”
莫恩不由分說的拿起了雷霆的手，將那把短劍重新放回了他的手中。
“說起來，你把這把劍插在那兒多少年了？”
“什么？”
“我在問你放棄這把劍多少年了？”
似乎明白了什么的雷霆愕然問道：
“您難道不知道？這都一千年了！”
片刻后，終究也是長子一員的雷霆瞪大了雙眼道：
“您難道從太陽那兒直接過來的？”
這個回答真的讓莫恩都有點驚訝的笑道：
“你猜到了？”
難怪自己等了千年才是等來了兄長。
原來是這樣啊。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這長達千年的惶恐算什么？
這一瞬間，雷霆有點不知所措。
“這個，這個實在是.”
看到他如此反應，莫恩大概猜出了他是什么情況。
看來他被嚇到了。
所以莫恩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吧，兄弟，我沒有找你們報仇的打算。”
“您說什么？？？”
莫恩的回答讓雷霆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度。
我們殺害了您，我們背叛了您，您卻說您沒有懲罰我們的打算？
“如你聽到的那樣，我沒有殺死你的想法，我這一次過來，也是為了闡明這一點和將這把劍還給你。”
莫恩的回答讓雷霆徹底怔在了原地。
這是好事，但卻讓他這千年的時光活的有點像是笑話。
“可是，可是，錯的是我們？”
莫恩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釋自己當時的想法。
他覺得，說是為了好玩未免太過殘酷。
而且莫恩其實也不太確定是不是真的如此了。
所以莫恩只能換個方向的說道：
“你們沒辦法殺了我的，我現在也好好的，所以，我沒有以此懲罰你們的理由。”
莫恩覺得這個回答應該就夠了。
但他說出來后，卻發現雷霆的臉直接扭曲了。
所以我們苦心孤詣的謀劃，付出一切的拼搏在你眼里就像是家里的小貓小狗在打鬧般不值一提嗎？
他很想就此大聲質問自己的兄長。
甚至，他還在這股氣憤的沖擊下，直接一拍扶手的站了起來。
然后，他就是看見莫恩奇怪的看著他道了一句：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一瞬間的，所有的怒氣和質問都在這一刻熄火。
全部的情緒都變成了一個差點把他憋死的：
“沒，沒有。”
說完，他就低著頭的坐了回去。
如果他說這不對，那么就等于他在已經跑掉了的時候要求對方懲戒自己。
那太蠢了，他也不敢。
和太陽還有眼睛不同，雷霆反而缺乏了那份真正的勇氣。
“所以您現在又要走了嗎？去下一個兄弟哪里？但現在我們沒幾個兄弟還活著了。”
“而且您過去的話，除了蜂鳥，我想別人肯定會被嚇到的。不，蜂鳥搞不好都會被您嚇到。”
蜂鳥？
在雷霆為了緩解自己尷尬而憋出來的回答中。
莫恩卻是聽見了一個完全沒有印象的字符。
長子里面有這個人嗎？
不過說起蜂鳥。
莫恩突然想起了一個可能。
在他玩過的一部作品中，某個靠著離譜立繪出名的家伙就喜歡把自己的妹妹稱作蜂鳥。
而長子們的來歷和名稱又和他的習慣很難脫開干系。
以及，諸長子中，他唯獨對慈悲女神的一切記憶不清。
所以.
莫恩沒有直接問出蜂鳥是誰，因為那會顯得自己很怪。
所以莫恩問的是：
“在當時，是蜂鳥最后拿走了我的右手是吧？”
在莉莉絲重現的褻瀆之宴中，代表慈悲的女神最后拿走了右手。
所以只要蜂鳥拿走的是這個，那就對得上了。
果不其然，雷霆直接說道：
“是的，蜂鳥最后拿走了您的右手，不過，您問這個干什么？”
還真的是啊.
“沒什么，只是問問而已。“
“那么，您，您接下來要做什么？”
莫恩看著膽怯都開始掛上了顏面的雷霆說道：
“去下一個地方。”
“所以，您真的要走了？我真的，真的沒事了？”
“對。”
莫恩認真的點點頭后。
又是看著他道：
“不過，你一直坐著是因為你被我嚇的腿都軟了嗎？”
莫恩直白的發問讓雷霆非常尷尬的低頭說道：
“是的，您把我嚇到了。”
見真的如此。
莫恩也就是搖搖頭后，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啊你，一直太過順暢，以至于你缺失了最為重要的心氣，難怪你最后會被新神殺死。”
“什么？！兄長，您說什么？”
本以為自己已經逃出去的雷霆，卻在最后聽到了一個讓他完全無法接受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