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道友幫了我們這么大忙,真是不知道該怎么感謝道友才好啊。”林覺看向樊天師。
“舉手之勞,又是鄰居,談什么謝?何況當初魏水河邊的事貧道還沒有謝過兩位道兄呢,那件事情,貧道還沒有忘記。”樊天師說道,“兩位道兄還對什么法術感興趣,盡管說來就是。”
“這如何好意思……”
樊天師一聽就知道,確實還有,而他也真一點不含糊:
“但請說來!”
“正是新年,怎好勞煩道友費心,還是過了年再說吧。”
“道兄不妨先說,貧道年后再想辦法就是。這會兒過年,聚仙府別的人也沒有空啊。”
林覺想了想,這才說出來:
“道友知曉我們下山之后,便與幾位師兄相隔甚遠,平常通信來往都很不便,我家師妹也對幾位師兄思念得緊。我們聽羅公說,聚仙府內有人有日行千里的本領,若能換來這門法術,便能解我們心頭一大憂慮。”
樊天師聽完思索了下:
“聚仙府內,確有奇人有日行千里的本領,不過其實不止一位,而是有兩三位,平常常見的那位乃是‘神行王公’,可他很少在京城,而是來往于南北與京城之間,為朝廷帶急訊。”
“兩三位?”
“反正不止一位,據我所知,這幾位的本領都不同。”樊天師說道,“總之貧道替二位道兄去探一探就是。”
“多謝道友!”
“道兄客氣了。”樊天師回禮,“對了,這個木牌配道兄的身份,實在是太不夠看了,貧道前段時間與禮部的周郎中談了談,加上前些日子道兄在街上小施法術制服石馬,禮部應該很快就會為道兄換一名牌,貧道猜測,應當是個銀牌,到時候道兄就能去觀星宮里的藏經閣閱書了。”
“這豈不是又承道友一個情?”
“沒有的事。”
聊了許久,樊天師才離去。
林覺則是翻開這本“五行注疏”。
里面的書頁也很老舊了,不過沒有損壞的跡象,字跡也沒褪色,除了主人保管得當,應當也有別的玄妙之處。
“夫天地之間,萬物并育而不相害,大道并行而不相悖。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此五行各有所長,相生相克,循環無窮天地之大道也……
“金生于水,而藏于石……”
每一句話下面,都有小字詳細注解。
林覺是讀過《陰陽經》的,知曉這些大字大概是《五行經》的內容,這上面的內容本身并不稀奇,就如大道一樣隨處可見,無處不在。稀奇的是后來的賢人對其做出的注解,也就是下面的小字。
因此這其實是一本“注”。
而這本注上面的注解,顯然不光是解釋五行經,將之翻譯成易懂的話,還有注解者自己的深層理解,以及據此對五行的運用。
這便是修行之法了。
不過這本書仍然不是直白的、純粹的修行靈法,只是蘊藏了修行靈法,那名姓萬的道友能據此悟出五行靈法,想來在這上面天賦是真的很高。
只是自己來悟的話,難免要走彎路。
彎路是小岔子是大。
于是林覺對小師妹說:“這本書我先看看,沒有問題的話,我再抄錄給你。”
“知道了!”
小師妹并不多想。
林覺便拿著書回了屋,既等待樊天師為自己探一探神行法術,也研究這五行注疏。
幾日之后,古書上就有了反應。
林覺立馬將之翻開。
“嘩……”
五行注法,五行靈法之一。
五行大道,簡單卻又難求,修道者往往限于天資,難以走上此道,更難成真得道。
上古圣人著《五行五氣經》,講述天地五氣與五行之理,后人代代研習注解,漸得五行靈法之精髓。因注解不同,也延伸出不同的求道之法,類如由《五行注疏》得“五行注法”,因注解人為何仙人,也叫“何氏五行”,由《五行本義》得“五行本法”,注解人已失名姓。不過各類五行靈法并不如陰陽靈法一般,有大小之分,只是求道之路小有差異,并行又常交錯,各有優劣罷了。
五行注法先慢后快,法力強大。
“先慢后快,法力強大?”
林覺品味著這句話,盯著古書思索。
如此說來,自己師妹先修習陰陽靈法,已經有了不少道行,再專修五行靈法,雖會損失一些道行,但損失之后怕也不會低,難不成可以跳過這門五行靈法較為緩慢的前期修行過程?
“呵……”
林覺搖頭笑了笑。
若非自己的天賦在陰陽而不在五行,若非自己也得了許多陰陽玄妙且擅長斗法的法術,還真想與小師妹一同轉修五行了。
林覺正想捏著書頁,細細傾聽,外面忽然有人在叫他。
于是以手按書,仔細傾聽。
原來是吳令史來了。
并不急于此時,稍稍想了想,林覺便合上書,吹熄守夜燈走了出去。
果然如同樊天師所說——
禮部將自己的名牌由木牌換成了銀牌,直接跳過了中間的銅牌,而休沐剛剛結束,吳令史就為他送了過來并趁新年還未結束為他賀個晚年。
“以前大侑開朝宰相共修建了四間藏經閣,分別叫碧落閣、玉簡樓、靈臺閣與藏真閣,都在觀星宮內。真人拿著銀牌過去,碧落閣、玉簡樓與靈臺閣都可隨意出入。”吳令史對他說道,“這段時間過年,一直持續到上元節,觀星宮內都熱鬧得很,許多百姓去上香,真人也可去看看。”
“也好!”
林覺看著手中這枚純銀的名牌,心中思索。
確實,最近過年,按照此時此地的習俗,百姓往往要去給神靈上香,而自己來了京城這么久,還沒有去過觀星宮看看。
正好去湊湊熱鬧。
又正好今日激活了古書上的五行靈法,只待抄錄,便可以丟給師妹慢慢學了,林覺心中也高興,趁高興湊熱鬧,也是一件美事。
送走吳令史,林覺便走到了靜室前。
木門沒關,里面一張長案,女道人坐在案前,提筆認真書寫火行之法,寬松的道袍鋪展開來,如同地上的一朵花。
“師妹。”
女道人這才偏頭看他。
“別那么努力了,他抄得還沒你寫得快呢,最近京城正熱鬧,我們出去逛逛觀星宮。”
“哦!好!”
女道人想了想,雙腿一發力,便直接站起。
與此同時,萬新榮也在自己院中,低頭認真謄抄著那本《山壓頂》。
在這個過程中他似乎也在閱讀和思考,常常停住不動露出深思之色,又常眼睛一亮,似乎不知法力還這么用,五行還有這般妙處。
甚至有時起身拍掌轉圈。
一名婦人常來門口看他,有心關心他,可他卻似乎連自己到來了也不知道。婦人又常為他添些茶水、送些點心水果,可他完全沉醉其中,竟似一眼也沒看自己,婦人不禁倚在門口,暗自憂愁嘆息。
伸手摸著自己逐漸年老色衰的面龐,腰腹逐漸多出來的贅肉,再想到年前夫君納的嬌美小妾,憂愁之心更重了。
一時只覺得是自己日漸肥胖丑陋,而夫君應是晚上沉迷于那嬌美小妾,這才看也不看自己。
想到當年貧困糟糠的日子,心中頓時泛起幾分難過之意。
世間男人大多好色,這是男人本性,她也理解。那嬌嫩如花的小姑娘,別說男人,她看著都喜歡。可她聽聞,京城中許多得了富貴的人,就算娶了小妾也是對正妻敬重有加,最多晚上在小妾那里過夜罷了,更不至于如這般,就連白天也對自己的糟糠之妻瞧也不瞧的。
“唉……”
婦人忽然又想到,今年過年時,曾聽到一個傳言。
說是城外八十里處,有一座山上,有位神靈,若去誠心求拜,便可變瘦,許多女子都由此恢復美貌。
觀星宮離林覺的住處不遠,這幾天果然人來人往,青煙如云,這般熱鬧的場景,在小地方可不常見。
林覺逛了一圈,便去了藏經閣。
碧落閣是所有聚仙府的人都能進的,聽樊天師說,里面只有一些道教道門書籍,沒什么稀奇的,林覺去看了一圈,果然如此。
于是又分別去了玉簡樓與靈臺閣。
走馬觀花看了一遍,感覺玉簡樓中也沒有多少稀奇的書籍,大多有些以前的玄門秘事,記載了些京城周邊發生的怪事。
靈臺閣則要好些。
里面記載了一些成仙的人,存放了一些據說仙人生前的著作,又記載了一些神靈的生平,記載了許多天下的大妖。還有一些極玄妙的書,興許其中蘊藏著某些玄妙與法門,只是要么寫得玄之又玄,要么便以瑣事的方式記錄,很難看得懂。
要想都看明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林覺自然優先看那些自己感興趣的,或者聽起來與自己有些關系的。
類如徽州,黟山,齊云山。
本來只想看看徽州出過哪些大妖,里面有沒有記載尸虎王、記載玉鑒帝君與意離神君,乃至記載黟山山神或者自家浮丘觀的祖師,卻沒想到,剛翻開手中這本古冊的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瑤華娘娘。
若是如此,也覺得正常,最多也只能說一句,不愧是妖中大圣,古之大能,可是看到后面,林覺又驚奇發現了關于自己那本古書的三言兩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