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豹王化作的流光速度好快,比原先那寶燈將軍快了數倍有多。
本身它的速度就遠不是林覺所能比的,若不是它得來此參戰、林覺又激怒了它,它想走林覺根本攔不住,此時更是吃了神行丹也追不上。
只是一瞬,它便跨過山崖而去。
林覺稍微一個愣神的功夫,身后張鬼與龍伯鬼魂便追了上來。
「刷!」
龍伯一手朝他揮來,像人抓鴨子似的。
「黔山道長,留在此處應敵除妖,取這畜生性命一事不宜由你來做,本將前去追它!」
頭頂傳來天火神將的聲音。
只是不知不覺,他對著這位年輕晚輩,竟是也稱了一句道長。
林覺聽見這話,便定下心,轉而回頭,看向身后山坑中已經心如死灰的妖精鬼怪。
若說此地禍亂之源,自當是那豹王,可此時山坑中的這些妖精鬼怪同樣是他極大的助力,沒有這些妖兵妖將,它也無法侵入人間城池,更無法成片成片的掠奪人間百姓,當作血食口糧。今日在此設伏,本就有兩大目的,要么鎮殺豹王,要么殺盡妖兵妖將。
前者不見得能一而就,后者必定不可有失。
「刷!」
龍伯又一巴掌揮來。
道人雙腳剛一沾地,在亂風之中,便又輕飄飄飛身而退,躲過了這一掌。
太陽靈火洶涌而出,擋住它身后張鬼。
十二口飛劍同時飛回,射向龍伯。
如今的飛劍已無需「附劍咒」,簡單的咒禁之法也對大妖幾乎無效,便見飛劍帶著靈韻,射到龍伯鬼魂身上。
「叮叮叮——..—.」
卻是都打在那些鐵鏈上。
鐵鏈頓時根根破碎。
不知是那豹王逃得遠了,龍伯沒了約束指令,還是這巨大的鬼魂察覺到了林覺的意圖,因此一時呆愣在了原地。
別的依鬼本就神智魂魄不全,只隨龍伯行事,便也不再動彈了。
「條候———」
飛劍繞遠,再來一次。
全身鎖鏈猛地破碎,從它巨大的身軀上落下,還未沾地,便化作一片塵埃,消失無蹤。
「爾等悵鬼,我知你們身不由己,那豹王尸身在此,逃出的魂魄已難起風浪,可趁此機會速速離去,莫要再入虎口!若是心有不甘,生前曾有一身武藝本領的,只要愿意,可留下隨我除妖。」
道人留下這么一句,便不再管它們,腳一沾地,越過豹王的身軀,飛身往回。
這里的妖精鬼怪正在做最后抵抗。
抬頭一看
一只妖怪化作一條一丈多長的蜥蜴,滿背都是骨片骨刺,渾身是傷,正在懸崖峭壁之上艱難攀爬,意圖離去。
山壓頂!
蜥蜴頓時往下一墜!滑出幾丈遠,這才用力扒住石頭,穩住身形,繼續攀爬。
然而十二口飛劍已至!
這龍刀將軍也會御使身上的骨片骨刺傷人,看著和御物之術差不多,此時聽到身后的風聲,當然知道那是什么。
可是此時此景,要么被飛劍釘在墻上,要么摔下懸崖,沒有別的路可選。
蜥蜴只得咬牙松手,從懸崖上落下。
轟的落在地上!立馬便有幾名武人提刀持槍圍上去,一陣戳砍!
道人邁步走入戰場。
轉頭一掃
老鬼被五尾白狐按在身下,狐貍一張口便是洶涌的太陽靈火,灌入它的嘴中。
又有妖兵朝白狐圍去。
道人一揮袖子,便是一片豆子灑出。
數十名甲士從天而降,擋住妖兵。
另一側的妖鬼正與奇人異士斗法,有妖怪吐著煙氣,被安公口中火焰澆熄,有妖怪吐出黑水,還沒落地就被潘公調往另一處,又有妖怪揮著大錘與萬新榮斗在一處,有妖怪與猛虎打斗成一團。
「定!定.」!
只聽得一陣聲音。
吐煙的妖怪口中煙氣一頓,沒了后繼,自然無法與靈火相抗,洶涌的烈焰立馬撲到了面前。
有妖怪動作一頓,便被黑水淋中,身上當即的一聲,騰起一片白煙,
潰爛劇痛。
又有妖怪在廝殺之中,反應一慢,便被對手的燈籠砸碎了頭顱。還有妖怪明明已得上風,卻也因此被咬住喉嚨,待得猛虎將頭抬起來時,嘴巴早已是一片鮮紅。
林覺繼續邁步走過。
有石雕銅像沖來,道人張口一吐,一陣東風,石雕便開花倒地,袖子一揮,倒地的石雕又滾動起來,將銅像砸倒,將之壓住。
兩刻鐘后,此地便已平息下來。
山坑中已經成了一片雜亂的戰場,滿地尸首狼藉,各種各樣的妖怪變回原形,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不知多少奇人異土、道人武人環顧四周,發現妖鬼盡除,緊繃的弦這才松懈下來,一屁股坐倒在地,喘氣歇息。
唯一的光,是天上的火燒云,照得地面也是血紅一片,尸橫遍野,更有修羅之象。
僅有的聲音,是夜晚的風聲,還有那些仍然沒有完全被摧毀、正在奮力掙扎想要起身的銅像鐵像,推動身上的石頭碰撞出來的響動。
昏暗中又有一只狐貍精力無限,蹦蹦跳跳,一下跳到龍刀將軍的尸身上,一下又跳到寶燈將軍的尸身上,低頭既看又嗅。像是聞到臭,又像是聞的過程中想起這妖怪的可惡,忽然便是一巴掌拍下去。
片刻之后,江湖武人也動了起來。
有的給妖怪剝皮剔骨,有的四處尋找好用的兵刃法器,有的則逐一補刀。
有幾個武人找到了豹王的長柄大刀,已經離豹王放掉蟒蛇的地方有一段距離,幾個人合力將之抬了過來,放到林覺身邊,與他恭敬行禮。
又有一群人將豹王的尸身拖了過來,
萬新榮等人也走向了林覺。
「真人?那妖王如何了?」萬新榮提著燈籠,當先行禮。
「神將追去了,不知結果如何。」林覺說道,「我跟不上它。」
「是我們本領低,拖累真人了。」陶道長慚愧的說道。
「是啊。」
驅人也附和著道。
「諸位何出此言?降妖除魔本就不是易事,有心就已勝過大多數人,而諸位的本領已經算是高強了。」林覺一邊打量著豹王的大刀,一邊打量著豹王這破破爛爛的軀體,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何況幾位想要提升本領,也不過多些心思的事。」
「哪有那么容易——·
「就比方說一一」林覺指著不遠處,「陶道友看,那龍刀將軍身上的骨片骨刺,鋒利無比,堅硬勝過精鋼,像不像是陶道友用的飛刀?」
「嗯?」
陶道長頓時便看了過去。
確實如此!
那龍刀將軍斗法之時,也是以身上的骨刺骨片做鋼針刀刃御使的。
此時已經有幾個武人聚了過去,在那龍刀將軍身上打著主意,陶道長見狀,不敢耽擱,對著林覺拱了拱手,便快步而去。
「雷公的軀術又如何修習呢?」
「需以虎血浴體。」
「此處難道沒有虎妖?」
「倒有幾只!」
「等下血就成豆腐了。」
「是極!雷某這就去!」
驅人與他行了一禮,也是快步而去。
林覺則是留在原地,繼續低頭,打量豹王的軀體。
這脫身之法倒是一門好本領··
不知那神將能否將之追上。
「叮叮....」
道人手中出現長劍,敲打豹王大刀。
聽天火神將和這妖怪的對話,這豹王似乎還有些背景。
這等妖王,又有背景,就如它用的法術雖然不多、可都不凡一樣,這柄大刀顯然也是一樣神兵。
只是太重太大,怕是沒誰用得了。
若是熔了做豆兵的甲胄兵刃,怕不知夠幾百幾千個豆兵用,就算自己留下傳承,怕也不知能用多少代,
林覺如是想著,回頭一看。
身后山坑的缺口處,影影綽綽。
那是豹王的鬼。
這妖王不知用了什么法術,將之剝離出了一部分,又以那巨大的龍伯作為統領,統御悵鬼,正好還補上了它空缺下來的一個將軍的位置。
這些鬼明顯與那葛姓老鬼及其魔下率領的惡鬼不同一一除了那些惡鬼乃是自行作惡,這些賬鬼身不由己以外,這些賬鬼大多不成人形,甚至看不出生前的樣子與服飾,行動間也少有理智,只按豹王與龍伯鬼魂的指令行事。
顯然魂魄殘缺。
雖是殘魂,卻不是執念造就,而是豹王以「妖悵」之法將它們大批量制造成鬼兵,又以法術約束它們,讓它們為自己所用。當時龍王口中吐出的妖悵也是如此,并沒有世間故事傳聞中可以化形、可以幫助惡虎妖虎說謊騙人的悵鬼那般神智完整。
這龍伯鬼魂也是如此,只是興許它本身便比人更強大,化作鬼魂之后,
也比人鬼更強,因此還留了不少神智。
如今因為豹王并未將之收回,又離它們太遠,龍伯也不再受控,這些悵鬼倒是恢復了自由之身。
因為不是執念造就,只是身不由己,如今豹王已經半死,加之聽見林覺的話,大部分悵鬼便自行散去離去了。有的則因被豹王謀害囚禁,本來不是執念造就的殘魂,卻在留下殘魂之后,萌生了新的執念,因此依然留在原地。
令林覺松了口氣的是那龍伯的鬼魂也在原地,黑暗之中巨大鬼魂的身影若隱若現,身高至少十丈。
「那妖怪無論如何我也會將之殺死,而它如今丟了肉身,已經不足為慮,你們若是想要報仇,現在便可離去了。」林覺邁步走去,「可若是你們愿意留下來,從此隨我斬妖除魔,揚善懲惡,讓今后死在惡妖惡鬼手中的人少一些,便請進瓶子來。」
道人手中出現一個瓶子。
一陣陰風呼的一下吹過!至少一半鬼魂飛來,鉆進瓶中。
那龍伯神情不再痛苦,反而變得憨厚,停頓一下,這才也化成一片青煙,往瓶中飛來。
一時仿佛龍吸水般。
小小瓷瓶,裝下巨大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