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
塞達法師再想到高德被他收為學徒這么多年,竟然到今天才暴露一切,之前從未露出過任何破綻。
高德謀劃之深沉,隱忍之深,實在與他的年齡不符,讓塞達法師越是細思越為后怕。
“你確實算計百出,讓我都吃了虧。”
理清這一切的塞達法師突然恢復冷靜。
他對著看不清人影的黑霧深處道:“但若是沒有其它的后招,今天這場鬧劇就到此為止吧。”
“你還是小瞧了我的知識,也高估了你的超凡物品。”
“一件1環煉金造物,抹平不了你我之間的巨大差距。”
塞達法師強忍著腳掌處持續不斷傳來的劇烈疼痛,冷笑一聲道:“隱霧術,雖是一環法術,但畢竟沒有殺傷力,而且有很大的局限。”
“而恰巧,我知道它的局限。”
“該結束了!”塞達法師大喝一聲。
之所以陷入兩難境地,不就是因為這團霧氣的存在嗎?
那就讓這團霧氣消失,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一個法力已經耗空的高德,失去了隱霧術的掩護,還不是任他拿捏?
而他,知道克制隱霧術的兩種方式。
強風與火焰!
戲法之中并沒有強風法術,火焰法術卻是不少。
而他,正好掌握一種。
紅色的光芒在他手中閃爍而起,熾熱的溫度隨之而來。
一支火焰形成的箭矢再次成形,隨著他揮動手臂,疾射而出,脫手的瞬間就化作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火箭。
“將你的霧氣燒光.......”
砰!砰!砰!!!
他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一聲驚人的爆炸聲就突兀地響起,完全出乎塞達法師的意料。
爆炸!爆炸!
眨眼之間,以塞達法師為中心的空間有火焰莫名地爆燃起來。
在爆炸發生的同時,形成了一個高壓高溫的沖擊波。
巨大的沖擊波向外擴散,猛烈撞擊周圍的物體和結構,而塞達法師便是距離爆炸中心最近的“物體”。
護盾術殘余的效力瞬間被沖毀。
巨大的沖擊力橫掃過塞達法師的肉身,將他身上那件作為一環超凡物品的長袍直接撕碎,然后再撕扯著他衰老孱弱的肉身。
而燃燒的火焰夾雜著滾滾濃煙,洶涌之勢并未停歇,繼續擴散,吞噬掉房間里的一切,包括隱霧術所釋放出的霧氣。
不過是一剎那的功夫,隱霧術的霧氣就被火焰吞噬一空。
隨著霧氣的消失,受阻的視線也終于是恢復了清明。
此時的房間已經是一片狼藉:
空氣中彌漫著一層煙霧,光線在渾濁的空氣中扭曲,形成一道道朦朧的光柱,將房間內的混沌景象切割成一塊快不規則的光影。
爆炸產生的巨大壓力使得墻面滿是斑駁的痕跡,一條極粗的裂縫更是貫穿整面墻壁。
房內的家具都被爆炸的沖擊波掀翻損壞。
椅子斷裂、桌子四分五裂,書架上的書籍更是被炸成了紙屑,殘存部分也在燃燒著。
地面上散布著各種碎片。
兩個人影就這么橫躺在這滿目狼藉之中,身上的衣物都已經焦黑殘破。
兩人就這么躺著,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寧靜得可怕。
除了偶爾傳來的余燼的噼啪聲,幾乎聽不到其它聲響。
呼~呼~呼!
片刻之后,沉重的呼吸聲在房間中響起。
那躺在地面上的兩個身影中,有一個身影緩緩蠕動起來。
高德!
他恢復了些許意識,只感覺渾身都是火辣辣的痛,四肢更是無比沉重。
高德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想要爬起身,每一下動作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與喘息。
雖然爆炸中心是塞達法師,雖然他已經在盡力保持距離,并在爆炸發生的一瞬間就往房間外撲去。
但房間就這么大,爆炸余波擴散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他無論怎樣也無法做到不受其害。
傷敵一千,自損六百。
此刻的高德,仿佛每一次吸氣都需要巨大的努力,將空氣勉強拽入疲憊的肺部;呼氣時,則是緩慢而滯重,像是老舊風箱釋放出最后一縷氣流,帶著幾分遲緩與不舍。
他勉力用雙臂支撐著自己坐起來,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后,高德用強大的意志,將身上的傷勢與疼痛感暫時拋在一邊。
他邁開虛弱無力的腳,一步一步地挪到房間里的躺著的另一個人影旁邊,然后再蹲下。
“為什么......為什么.....”
塞達法師竟然也還有呼吸,并且恢復了些許意識。
他察覺到高德靠近,想要抬起手指,但努力嘗試了好幾次,還是失敗了,只是嘴唇蠕動著發出微弱的聲音。
相比高德,塞達法師所受的傷就要嚴重太多。
他的身體覆蓋著混合著面粉與血跡的衣物碎片,皮膚大面積燒傷,呈現出深淺不一的焦黑和紅腫。
甚至部分皮膚已經因高溫的剝離,露出下方粉紅色的創面。
塞達法師的眼神中正流露出痛苦與不解交織的情緒。
“這就是我的后手,”高德咧嘴一笑,笑得很開懷,是自來到這個世界后最肆意的一次笑,“你也小瞧了我的知識。”
那一夜,他叫醒艾米,委托他幫忙去城里買的東西,正是他與酸液瓶一起投擲出去的面粉。
粉塵爆炸。
每立方米的空氣中含有的面粉粉塵不得超過9.7克。
只要局部空氣中的面粉粉塵濃度達到這個閾值,再遇到足夠強度的火源,就有可能發生爆炸!
這在他那個世界,是眾所周知的安全常識。
但在這個世界,卻鮮有人知。
高德在得知隱霧術的效果后,就知道單憑這個法術與隱霧之牙魔化的聯動效果,想要戰勝塞達法師是絕對不夠的。
他是比塞達法師年輕,身體素質要比塞達法師好。
但問題是,他不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未學過搏斗。
面對一個掌握近身法術的老法師,那點身體素質的優勢絕對難以抹平法術所能帶來的優勢。
直到他注意到隱霧術會被強風吹散以及火焰燒盡,他的計劃才完全成形。
高德在賭塞達法師極有可能知道破解隱霧術的方法,而他又確定塞達法師擁有一道火焰法術。
在知道破解方法并且掌握火焰法術的情況下,塞達法師就沒理由不施展火焰法術來破解他的隱霧術。
而高德要做的就是在塞達法師施展火焰法術之前,在屬于密閉空間的房間中提前揮灑面粉,提高空氣中的粉塵濃度。
這才是高德的最后一環算計!
盡人事,聽天命。
所謂天命就是塞達法師究竟知不知道隱霧術的破解之法。
如果天命不在他,高德就只剩最后一招:
依靠魔化的隱霧之牙,與塞達法師“拼刺刀”了。
即使在這種最壞的情況下,面粉也不是毫無用處。
灑落在塞達法師身上的面粉,會讓視力因霧氣受阻的高德更好地定位塞達法師的位置。
不過,這些都無需再考慮了。
因為,天命在他!
在放肆大笑的同時,高德已經高高舉起他手中的隱霧之牙。
噗嗤!
血液飛濺而出,灑在高德身上,與他身上傷口中流出的血液混雜在一起。
就像上一次夜刺伊蘭一般,高德舉著隱霧之牙從塞達法師的胸口刺入,再拔出,顯得格外的熟練。
一下不夠。
他拔出隱霧之牙,又捅了一下。
然后再拔出,再捅了一下。
如此往復。
“憑.......什么......”
塞達法師的氣息愈發微弱,兩眼圓睜地看著高德,嘴唇蠕動,斷斷續續吐出了一句并不完整的話。
話未盡,他就已經是頭一歪,再沒有半點生機。
雖不完整,可高德卻知道塞達法師想問的是什么。
他用上最后一絲力氣,集中注意力于風靈月影上。
本源:
0環——人類(2/7)、灰眼鼠(已使用)、暗沼潛蠕(已使用)、狼鼠(1/7)。
......
看到人類之后的(2/7),高德咧嘴一笑,放心地回答塞達法師的疑問。
他對著地上那具已經沒有多少人形的尸體答道:
“憑什么?”
“憑我的命本就是撿來的,你的命卻是你自己的,玩命,你怎么玩得過我?”
活著走出這間屋子的人,最終是他。
心中緊提的那口氣一松,高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識,啪的一聲身體再次倒地,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