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窗戶緊閉，遮擋住了來自外界的陽光。
取而代之的是由法術帶來的光亮。
這是為了保證光線的穩定。
一張長桌橫開。
桌前站著的是高德。
桌旁，房間的角落里，站著的是安娜，大眼睛閃閃發亮地看向桌子。
在桌面之上，四塊由輝銅打造的構裝部件儼然一字排開，每塊構裝部件邊緣處的線條嚴絲合縫。
時間又過去四天，交于鐵匠打造的四塊構裝部件盡數到位。
單是看形狀，這四個部件分別形似于肩甲、胸甲、臂甲以及腿甲。
不過雖然外表已經成形，但在繪刻上符文前，它們就還只能算是半成品。
正所謂畫龍點睛，符文對于符文構裝而言，又何止是“睛”？
在四塊構裝部件的一旁，是一張高德當時熬夜做出的符文構裝設計圖。
一套他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階符文構裝。
寒冬之臨。
寒冬之臨整個設計與計算過程，耗費的稿子是整整一大沓，但最后的成品設計圖，其實也就這么一小幅。
總體看上去有些像是科幻中的機甲設計圖，分成四個區域，依次描繪著這套構裝的四個部件。
四塊部件，每一塊部件上都承載著一個單獨的可運行的符文法陣。
在不過布片大小面積有限的部件上，微縮放下一個具備各種強大功能，由成百、成千甚至上萬符文組成的符文法陣，這需要極其高超的符文制程技術。
這是硬性條件，就像你想踢足球，首先得有條腿，沒有道理可講。
這一步固然難度極高，但真正限制符文構裝師數量的，還是在下一步：
各個部件之間的符文法陣在獨立運行且發揮作用的同時，還需要具備合而為一的能力。
它們互相結合，變成一個大的終極符文法陣，從而為符文構裝提供獨特的構裝效果。
這個過程需要的是對符文的精湛掌握，是知識邊界的不斷擴展，是天才的想法，是無與倫比的創造力。
特別是“創造力”三字。
這東西就像天賦一樣，玄而又玄，沒有實物，但又確實存在。
運氣不錯的是，高德具備有這種東西，甚至是極其出眾。
具體有多出眾，上限在哪，高德自己不得而知，但至少是可以讓何西驚嘆的地步。
不過在何西構建的新符文學體系之下，“創造力”這一如巨石般橫亙在符文構裝之路上的限制，也有了被巧妙跳過的可能
——只要符文知識掌握得足夠牢固并且能透徹理解符文六大基本規則，那么完全可以通過海量的計算與試錯，最終設計出一幅合格的符文構裝設計圖。
當然，這不意味著“創造力”就不重要。
相反，在新的符文學體系下，創造力甚至變得更加重要。
計算固然可以讓普通符文師也設計出符文構裝，但這種設計依賴于已有的符文構裝設計，本質是基于知識的重組，像是在拼湊自己的作品。
可真正杰出的符文構裝設計，卻并非計算就能得到，終究靠得是“創造力”。
一個不是很形象的比喻，在高德穿越而來前的世界，人工智能發展起來之后，憑借強大的計算力，在設計領域，已然可以代替一大部分水平不高的底層畫手。
但真正的藝術家卻是不可替代的，甚至在人工智能盛行的大環境下變得更為珍貴。
藝術家是不會失業的，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藝術家的地位只會變得越來越高。
符文構裝領域的道理亦是如此。
思緒電轉完畢，高德收斂好心神，將所有雜念都拋諸腦后。
他深吸一口氣，將早就準備好的材料在簡陋的桌子上鋪開。
他準備是開始繪制寒冬之臨。
“我要開始了。”高德與一旁的安娜輕聲說了一句。
安娜眼睛一亮，乖巧地點頭。
隨后，高德不再管她，體內法力微微流動，神導術已經給自己加上。
他拿起何西導師所贈的光刻筆，將魔法墨水灌入其中。
緊接著，他的左眼瞳中有金色的符號閃爍而起。
三階曼多拉魔眼，開啟。
在法忍之軀的效果下，幾乎是眨眼時間，高德就進入了極度專注狀態。
外界的所有波動都已消失，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手中的光刻符文筆與等待繪制符文的輝銅部件。
然后，高德微微前傾身體。
落筆。
筆尖微微顫動，有微光流淌而出，帶著絲絲縷縷凝練的魔力，緩緩化作線條，烙印在輝銅的表層之上。
這段時間幾乎沒停歇過的練習，漆玉紙是用了一沓又一沓，讓高德的筆法已經十分嫻熟。
筆觸流暢，如行云流水，沒有任何一絲滯礙，遲鈍或者出錯，握筆的手更是穩如泰山，沒有一點點的顫抖。
——構裝上的符文都是微縮的，這種情況下一點點的手腕顫抖，放大到微縮符文上都是天大的差錯。
在旁觀的安娜眼中，此刻高德在輝銅部件上畫出的線條細密得如同發絲，根本看不真切。
只有是將眼睛貼到跟前，才有可能勉強看清具體是什么符文。
但在高德的曼多拉魔眼中，情景則是截然不同。
一切都被放大，他所繪制的微縮符文與正常的符文根本沒什么差別，甚至還要更大一些。
每一個符文的細節，每一條線條的走向，在他眼中都如此清晰了然，這也是他筆觸流暢的原因之一。
對于符文構裝師來說，曼多拉魔眼就是一個掛，堪比修改器的強大外掛，賦予了他們超越常人的精準與洞察力。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房間中安靜得除了高德與安娜輕微的呼吸聲，便只有筆尖落在輝銅上細微的波動聲。
高德完全沉浸在筆下的世界中。
神導術、法忍之軀與曼多拉魔眼三重加持下，即使只是第一次制造符文構裝，高德也能表現得如同一位在符文構裝領域浸淫多年的資深一階符文構裝師。
終于，高德落下最后一筆，將最后一個符文完成。
在它面前，是四塊全新的符文構裝部件。
相比之前，微黃的輝銅表面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且細密如絲的藍色線條。
這些線條相互交織，形成了一幅幅神秘而美麗的圖案，就像是經過了彩繪一般。
不說其它，至少是外觀美觀了許多，有些像是藝術品了。
“好了？”安娜輕聲輕氣地問道。
“好了。”高德點頭。
“成功了嗎？”安娜追問道
“還不知道。”高德回答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謹慎與忐忑。
“試一下！”安娜看著高德，揮了揮小拳頭，“一定成功了！”
“好。”
對于符文構裝來說，最重要還是實際效果。
高德應完之后，就拿起臂甲形狀的符文部件，然后體內法力流轉，輸入這塊符文構裝部件之中。
隨著法力的輸入，臂甲構裝部件上的一個個符文依次被點亮，每一根線條之間都有光暈的流轉，微藍的朦朧螢光便是覆蓋了整個部件。
繼而，一點信息順勢涌入高德的腦海之中。
“一級法術增傷（一環及以下法術威力增加29）。”
這便是這塊符文構部件上符文法陣所具備的符文效果，只有這么一個。
當然，一塊符文構裝部件上所具備的符文效果并沒有限制只能一個。
但功能這玩意對于符文構裝來說并非越多越好。
因為一套符文構裝所能承載的符文數量總是有限的。
一般來說，一套符文構裝具備的功能越多，每項功能的效果就越低。
反過來，功能的效果越強，往往也代表著功能的數量相對較少。
在量與質之間，需要根據穿戴符文構裝者自身的情況與需求，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平衡點。
但這之中又往往有一個問題：
除了自己，法師對于旁人肯定是沒辦法做到完全坦誠的，只能是與符文構裝師盡量具體的描繪自己的需求。
這種情況，就會導致最后制造出來的符文構裝匹配度絕對無法做到百分百。
而高德自己為自己打造符文構裝，就能盡數避過這些問題，做到完美的匹配。
這也是他的優勢之一。
一階符文構裝上的符文效果自然都是一級的。
不過一級之間亦有差距。
就像是一級法術增傷符文法陣，根據符文設計不同、材料不同、技藝不同，威力增加的范圍區間是2040。
由于這一塊符文部件，高德只涉及了“法術增傷”這么一個功能，即使輝銅不算上等材料，即使他是第一次制造符文構裝，法術威力增加依然是達到了29這個中上數值。
因為純粹，所以強大。
放下肩甲構裝部件，高德又依次拿起剩下的三塊符文構裝部件，輸入法力進行測試。
“一級敏捷（移動速度增加1.5米/秒）、一級堅固（不會被一環及以下法術摧毀）、一級法術增傷。”
這另三塊符文構裝部件上符文法陣的符文效果。
其中法術增傷效果是重復的。
重復不代表無用，而是能迭加。
不過，并非加法迭加，兩個一級法術增傷，最后帶來的威力增加是接近上限的37，而非58。
相同符文效果的迭加是有邊際效應的，越往上提升數值越少，所以兩個相同符文效果迭加性價比反倒是最高的。
驗證通過，四塊符文構裝部件上符文法陣都能成功生效運行，賦予穿戴者對應的符文效果。
但這還沒結束，最關鍵的一步還沒有驗證。
高德長吐一口氣，平復略有些緊張的心情，將四塊符文構裝部件按照邊緣形狀有序貼合在一起。
然后，輸入法力。
所有的符文，此刻已然渾然連成一體，仿佛是活過來了一般。
強大的力量，幾乎要從中噴薄而出。
看見這一幕，高德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他將精神力探向這套符文構裝。
立刻是有信息涌入他的心神之中。
寒冬之臨（一階符文構裝）：
構裝師：高德
符文效果：一級法術增傷、一級堅固、一級敏捷
構裝效果：構裝穿戴者法力恢復速度提高15，法力消耗減少8
施展攻擊法術時，可消耗額外法力附帶威力510度的寒冷傷害（視額外消耗法力量而定）
當頭冒出的“構裝師：高德”的信息，是符文繪制中的一個小技巧，也是每個符文師都掌握的手法，并不復雜，也不需要費額外的符文數，主要起一個類似“水印”的效果。
有些像是藝術家完成一幅作品后署名的意思。
不止是符文構裝，大部分符文師在繪制法陣的時候，也通常都會通過這個手法進行“署名”。
因為，符文師相比其它職業，更傾向于“藝術家”。
他們的“作品”極少，而其它超凡職業，則更像是工匠，能大量出品超凡物品。
后面的符文效果無需再提，至于構裝效果，則是參考了曠野之息的設計，故而具備同出一源的法力恢復速度提高與法力消耗減少，當然，數值遠不如曠野之息。
區別在于高德并沒有在續航能力上深耕，而是有意識地根據自己的需求，增添了額外傷害手段。
看著眼前這一套由自己一手制造出來的寒冬之臨，高德莫名有些恍惚。
這一刻，他的心無法再平靜下來，思緒四處飄飛，諸多回憶涌上心頭。
最終種種思緒定格在何西身上。
此刻，距離他走進加文樓符文工作間已經過去整整兩年多。
跟著何西學習符文學的那一年的經歷，對他的影響太大。
如今，何西已經走了一年多，而他也終于依靠著何西留下來的六大基本規則，成功制造出了第一套一階符文構裝。
這意味著，他已經是一名一階符文構裝師了。
這個身份，可遠不是一環法師所能比擬。
物以稀為貴。
在大部分人的認知中，即使是二環法師，地位也是遠遠無法與一階符文構裝師相比擬的。
短暫的欣喜與惆悵過后，高德收斂起復雜心情。
對于他來說，一切才剛開始。
不論是法師之路，還是符文構裝師之路，都是如此。
升級完成，還附帶上了預料之外的破限。
新法術已掌握。
如今，“頂級裝備”寒冬之臨也已到位。
該準備得都準備了。
萬事俱備，只等月黑風高，捉賊領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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