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妮對這個表態非常滿意。
卻沒發現已經算是變相的認可了狐貍精存在。
她本來那么抗拒狐貍精。
就像秭小偉抗拒國資那樣。
換李云龍，能把獨立團經營得有滋有味幾萬人規模了，也抗拒來個政委逼逼叨叨。
凡是搞事情的能人，都抗拒這種緊箍咒。
尤其是秭小偉這種先經歷過政策洗地風卷殘云，現在有了點起色又來錦上添花的局面，能坐看汽車學院被塞了個書記進來，已經算是情緒很穩定了。
但成年人的最大標志，不談對錯，只看得失。
尤其是長遠衡量的局面。
秭小偉就毫無芥蒂的去找那位汽車學院書記交流談話了。
畢竟是江安汽車向國資方面要求整合來的領導嘛。
而且也是關于汽車產業方面的動向，人家這回復反應就非常快。
直接過來一組人面談！
秭小偉實際上沒自己的辦公室，那就在山脊上。
三十多度的午后，把那輛里想L9的尾門翻開，讓空調涼風送出來，市郊景區的體感溫度也還不難受。
坐樹蔭下圍著折疊小桌的各位還頗有感嘆：“北郊確實是風水寶地，市里面都熱得明晃晃了，這里還能有一派仙風道骨的悠然之氣。”
“辦公室坐多了，這樣的境界簡直稀缺，確實有修煉的感覺。”
這何嘗不是秭小偉的一種試探。
如果是居高臨下，予取予求的心態，怎么可能容忍他這樣因陋就簡的隨意談話局面。
當然，是不是曲意奉承的套取信任，那就要再觀察下。
他就不卑不亢的倒上茶：“校園本就是潛心修學的好地方，我在師范大學完成了中文系本科學習，做了幾年教培工作，體驗過看似繁榮熱鬧的產業，因為政策原因就腰斬的現實，很多同行變成了打游擊那樣東躲XI藏，跟違法分子一樣期待風頭過去，很好笑又心酸的事，教培老師們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天。”
四位吧，有一位是汽車學院的書記。
年紀都在三四十歲，都是年富力強的中流砥柱模樣。
肯定能聽出來秭小偉的話，若有所指。
更是表明了他的立場態度。
套用某些通告里面的用詞，這是被政策打擊過的對象。
所以有人眼神亮了亮，有人坐得正些，也有慢慢端茶杯擋住表情。
秭小偉就是主動交代出自己的心態形成：“但雪崩的時候，每片雪花肯定也不是無辜的，教培行業固然是幫助孩子們學習提高，算是知識的加工廠，但暴利賺錢，破壞教育體系的事實也無可爭辯，所以經歷過這一切的我，選擇重讀大學，換個賽道來體驗，現在我是園林學院本科大二學生，也是公共管理學院研一生，主要課題方向就是城市規劃的山湖模式，以及文化產業生產力對城市治理改造的推動，這下面的濕地公園改造，汽車學院建立，都是課題研究的一部分。”
大半年了，沿著下面谷底的濕地公園擴建、疏理溪流、規范植物群落，已經慢慢靠近這邊來。
以前從山脊俯看下去，雜草叢生、野林密布，甚至植物群基本覆蓋住水面的垃圾堆局面，現在已經錯落有致，水清樹正。
還恰好在這里能看到上游和下游的整改前后對比。
讓在座幾位愣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實際上汽車學院的地盤也在這下面，只是得轉過山脊在下游點，這里看不到大興土木的場景。
但他們肯定也在學院書記的引導下去參觀過了。
這尼瑪……
大家都是讀過大學的。
甭管走上仕途、體制內的大學期間，學術含金量和關注點有什么不同。
但也沒見過這種動輒拿幾億、幾十億來做課題研究的超級學豪吧。
就不由自主的都在折疊戶外椅上坐正些。
哪怕秭小偉年紀最小：“沒錯，我能夠調動運用的資金，都是通過網紅主播的渠道獲得，姑且讓我在這個階段還把網紅和主播稱之為是文化產業，但這實際上已經是橫跨商業、傳媒、工業、農業等各種行業的綜合形態，依托智能手機這種每個人都能擁有的新型報紙、電視、廣播終端，這是種全新生產力，還僅僅把這種形態當成洪水猛獸來抗拒、摒棄，而不是從內心接受、梳理、管控、培育，那也遲早會被這股潮流拋棄。”
就不知不覺的讓秭小偉掌控了話語權。
嗯，從他選擇坐在三十多度的樹蔭下，這種主導力就是他的了。
只是他說得輕言細語沒侵略性，但在這幾位心里能引發什么樣的波瀾，那都是因人而異了：“我當然不愿意看到主播網紅產業，也像教培行業那樣被腰斬，所以力求在我們能影響到的范圍把這種生產力轉化得更好，用網紅主播賺到的資金投入到更應該產生生產力的方面，譬如新能源汽車生產，譬如各位也在投資的領先汽車生產基地。”
肉眼可見的所有人注意力被調動到了最高點。
有倆還不由自主的身體前傾，雙肘放在膝蓋上，伸手拿茶壺幫桌上都添滿，這是聽得都專注了。
秭小偉在幾句話之間，就把自己的心路歷程，事業資金來源，投資產業方向，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還需要在談吐之間的抑揚頓挫，都娓娓道來，保證每個人都聽懂……
不是金牌教培，還真難以有這種習慣性的功力。
“北區汽車工業園區，目前有六家不同的大型車企擁有十萬輛以上的在建、已有產能，最大的當然就是江安汽車的一二三期廠區，總計約兩百萬輛，其次是長江汽車在建，滿員后一百二十萬輛規模，第三就是領先在建的七十萬輛產能了，可從春節前就開工的領先廠區，已經停滯放慢，遠遠落后于長江汽車建設進度，根據我的觀察，是不是資金上出了問題，我們都是為了新能源車產業走向世界，可以共同努力的。”
這話是真講究，共同努力嘛，什么可能都有，也什么可能都沒有。
幾人稍微對視下，就選擇了正面回應。
其實秭小偉的信息來源最早還是四表哥那幫兄弟幫閑，后來還被他招了幾個到艾拉汽車營銷中心做市場“調研”。
除了收集些二手市場流出來值得收購翻新的豪車，就是包打聽。
江安汽車最早和遙遙領先有合作車機，但初始就不太愉快的細節，是他們道聽途說來的。
最后在秭小偉和艾維塔勾搭時候有用上。
領先汽車在汽車工業園區建廠，實際上是管委會掏了二三十億的信息，也是他們去收到風聲。
讓秭小偉迄今從來沒找江安汽車去證實。
他太懂得拿捏這種已經勾搭上，就不會要對方賣人情透露消息的相互關系了。
但真正的局面揭開，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之前他給周老表述過，抗拒國資的原因就是現在大局面是到處都在喊要激發生產力，擴大生產力。
而實際上以銀行為代表的資產卻各種強調零風險。
凡是創業有風險的，別想拿到貸款，而自家這樣包賺不賠的才上桿子來送錢。
可以說現在全國上下到處都在喊經濟下滑、生意不好做，有個重要因素就是錢一旦滾進銀行，就很難流動出來。
尤其流動到急需資金的那些企業。
因為越來越嚴格的銀行制度，熵增效應放大的金融行業，怕擔責怕出事，越來越強調零風險。
那還能有幾個生意能做？
來的就是國資LP。
LP是有限合伙人的意思，主要負責掏錢，審批，但不參與具體的經營。
那家工廠可不是光掏錢那么簡單。
從土地出讓金、廠房施工、部分設備全都是國資墊款。
實際上還不是國資拿錢給領先汽車去實際操作，領先汽車負責軟投資和部分智能化設備。
最后完成這座超級工廠，整個產權都屬于國資，然后是領先汽車找國資“租用”這座工廠投產施工。
秭小偉還是個單純的資本運營小白。
從戴安妮起，他們就是現金流充足的土豪，從來沒想過，也不需要貸款搞什么項目。
現在聽聞只有一種“還能這么玩兒”的詫異。
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嗎？
他原以為領先汽車多少還是要出點錢，起碼也要對等的花個二三十億，才能獲得控股之類。
所以在滬海，他才會頗為外行的提醒大嘴哥，這家領先工廠建造進度停滯，是不是他們遙遙領先還是支援點建造資金。
原來壓根兒就沒花錢？！
整座廠標價110億，實際目前需要投入三十多億的資金，全都是幾家國資出錢。
領先汽車全靠畫大餅才獲得了這筆資金，然后他們主導設計、安排施工、生產設備配置的具體操作。
最后產出了再給租金，甚至可以賺到錢再來收購這座工廠。
在這個項目上，國資確實做到了他們該做的事情。
扶持新能源車產業，事了拂塵去。
領先汽車能獲得這筆投入，也的確牛逼，算是神操作。
但很顯然國資LP那種零風險的基因。
還是被觸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