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深沉的鐘聲,在太初宮每一座山門響起。鐘聲一共七響,即使在外的法相真人亦能聽到。
這口鐘是古鐘,亦是傳承數千年的仙器。它鳴動七響,就是太初宮出現了傾覆之危。
鋤禾真人聽到了鐘聲,匆匆奔去勛功殿,得到了最新消息:聽海仙君重傷而歸,行將隕落!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震驚了所有人。
太初宮諸修聚集在一起,卻是一片沉默,沒有任何人說話。最后還是張生道:“現在先等進一步的消息,都不要亂,敵人可能會趁亂進攻,我們先做好防御。不用擔心,天塌不下來,就算仙君真出了事,還有宮主在。此外昊天觀觀主,天機殿殿主都有望近期登仙,玄月祖師百年后也將修至極致。現在大家各干各的,先散了吧。”
衛淵心中有些煩亂,當初如果不是自己立下青冥,和許家產生了矛盾,聽海仙君也不會和許萬古決戰。鐘鳴七聲,怕是十年內仙君就要坐化了。
衛淵忽然想到當日在洞天碎片中看到的幻象,許萬古手里舉著一個嬰兒,大笑道:“果然天生千秋劍體!”
難道是這個原因?
衛淵信步走到勛功殿,勛功殿門口此時排起了長隊,隊伍中除了太初宮修士,還有許多雖然不是太初宮弟子、但也有勛功在身的人。大家此時都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趕緊把勛功用掉,轉化成自身的實力。
衛淵走進勛功殿,里面很安靜,玉冊上最新消息的一頁空蕩蕩的,并無任何消息。出了這么大的事,卻沒有消息,本身就很不正常。
衛淵又注意到,太初宮兌換冥土的價格又提高了。這次他不再保留,取出一個箱子,在里面裝了一千斤的冥土,直接在供桌上獻祭。
隨著千斤冥土消失,兌換冊上冥土的價格突然暴跌,降到了不足原本的一成,并且暫時關閉了冥土兌換物資,反向則無限制。
衛淵心情總算稍稍好過了一些,看來短時間內太初宮應該是不缺冥土了。
此時一道強橫神識掃過了整片核心區,是紀流離回來了。衛淵急忙返回主峰,大師姐應該有最新的消息。
等太初宮眾人到齊,紀流離便道:“我從祖師那得到的消息,原本裴宮主和許萬古一戰已經奠定勝勢,但是許萬古偷天換日,浴火重生,轉為了少年。本來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但有人暗中出手,將許萬古的狀態提至巔峰。宮主修為本就不如許萬古,又大戰數月,仙力所余無幾,只得退避。
但在宮主撤離時,又遭到偷襲,差點隕落。如果不是許萬古的劍體轉世身出了點岔子,恐怕宮主都回不來了。”
“是哪個偷襲?”鋤禾真人問。
紀流離搖頭:“祖師沒說。”
衛淵道:“難道這種轉世重生就沒有限制嗎?”
紀流離道:“肯定有極大限制,除非他是兵解重入輪回,然后在這一世點化重修。大寶華凈土很擅長這個。只是許萬古再有隱患,這也不是我們能夠參與的戰斗。”
張生沉吟道:“此戰之后,許家應會有動作,但也不至于太過分。沒有人想看到一個可以無限轉生的仙君,其他世家也不能容許家獨大。別的不說,甘州呂家和趙國李氏或許會出手牽制。”
紀流離道:“我這次回來也是想告訴大家一聲,祖師馬上啟程前往北方山門,天機殿中人手不夠,我得回去了。過些時候我也要去北方,準備在戰斗中尋覓契機,晉升法相。”
張生道:“你的玲瓏真意才有了個皮毛,不再繼續打磨了?要精研的話,還是留下來比較好。再說這里也一樣是戰斗。”
紀流離搖了搖頭,道:“生逢大爭之世,哪有可能事事都做到完美無瑕?我若晉升法相,那些根基差點的后期見了我都得繞著走,此時對宮里還是很有用的。這等危難時候,自該我等上戰場,沒法再做水磨功夫了。”
鋤禾老道神色有些不自然,咳嗽了幾聲。
“好了!我走了!”紀流離和張生、衛淵分別擁抱了一下,只是抱衛淵時,順手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
北境兇險,什么樣的天才都有可能隕落,何況紀流離現在還只是道基。
這次之后,還不知道何時會再見。或許,再也不見。
“我送送你。”風聽雨忽然道。
“好。”
兩人離了主峰,一路向東北飛行,在界域邊緣落下。紀流離道:“有什么話想跟我說?”
風聽雨道:“聽說你有個名號,叫兩丈五大師姐?我根骨氣運加起來少你三尺,但是我氣運不怎么好,只有八尺。你們天機殿的,氣運應該都很高吧?”
紀流離不動聲色,道:“你想說什么?”
風聽雨又開始做擴胸動作,說:“我想說的是,你走了就別回來了,這里不適合身材單薄的平板。”
“哎呦!跟我搶男人是吧!”紀流離活動著身體,把手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走向風聽雨,然后道:“你比我晚一屆,大概還不是很清楚我這名號的由來。沒關系,馬上就讓你知道!”
界域邊緣,大地突然震動,一座小山峰慢慢傾倒。
大地上多了個巨坑,坑底中央,紀流離雙手捏著風聽雨那略有嬰兒肥的小臉,把它拉扯成各種形狀。
紀流離一邊扯臉,一邊呵呵地笑:“想不到吧,我的氣運其實更不好,只有七尺!”
按著風聽雨一陣蹂躪后,紀流離就揭穿了她的一個小秘密。風聽雨身材看著雄偉,實際上因為肉身強悍,所以肌肉發達,扣除墊底的肌肉后,也就是一般般。
于是紀流離長笑三聲,念頭通達,揚長而去。
西晉王宮。
此時已經議過了好幾件事,天色才開始大亮。
一名將軍道:“英王要在北境至少再編練五萬新軍,需仙銀五百萬兩。但目前只收到軍費八十萬兩,尚缺四百二十萬。沒有這批新軍,恐怕目前戰線也難以維持。”
一名老臣道:“現在國庫里實在是沒銀子了,到哪去籌那四百萬仙銀?”
晉王一直在看著文書,此時道:“寧州西部七郡,怎么收銀又少了?現在馬上就是歲尾年關了,到現在稅銀才一百二十萬兩。去年孤記得應該是兩百萬兩吧?”
另一位文臣奏道:“寧州西部七郡去年剛遭了災,今年還在休養生息,實在是交不出更多的銀子了,而且今年有些地方的賑災銀都還沒發下去,百姓也是民不聊生。”
晉王雙眉微皺,道:“我怎么聽說今天寧州許多地方都豐收了啊?”
陳到出列,奏道:“寧州西部多郡確實豐收,比往年多收了三成。只是收成好的都是世家手里的私田,公田水利失修,多是歉收。”
晉王道:“編練新軍勢在必行,國庫無銀,那大家就來湊一湊,孤也從內庫里拿些仙銀出來。各位都出些銀子吧!”
眾官面面相覷,然后紛紛認捐,有出一千兩的,有五百兩的,最后滿朝文武,咬牙切齒的認捐十萬兩。
晉王默默將其中幾人記下,并未多議此事。盡管那將軍已經急得跳腳,可是一眾大員依然老神在在,八風不動。
此時右相出列,奏道:“圣王,歲入不振,國庫空虛,乃是戶部失職。臣以為,許拱可為戶部尚書,入政事堂。”
晉王過了片刻,方道:“可。”
原來的戶部尚書此時只看著自己腳尖,并無反對之意。
入夜時分,金剛禪寺。
晉王和青瞳女子相對而坐,各自閉目修行。青瞳女子忽然說:“你的心不靜。”
晉王猛地睜開雙眼,道:“英王一直在要軍隊,可是組建新軍要花仙銀,而國庫里已經一點仙銀都沒有了。寧州西部七郡,除了一郡是許家本家所在,照例不納稅之外,其余六郡真實歲入是一千萬兩!而他們只給孤一百二十萬!我連兩成都沒拿到!照這樣下去,明年他們是不是連一成都不打算給我?!”
他索性站起,用力揮拳,咆哮道:“我讓官員們損銀,滿朝上下,就只湊了十萬兩!當我是要飯的嗎?!那個呂階,家里光是查得出的田就有四十萬畝,整個松江府的地都是他家的,然后他就只捐兩千!”
“還有,今日許家也來逼宮,硬要了戶部尚書去,這是要把我的錢袋子都管起來啊!現在政事堂九人,許家三人,呂家四人,就只有兩個是我的人!究竟誰才是一國之主?!這讓我怎么靜心!”
青瞳女子道:“許萬古大勝而歸,現在許家肯定想要擴張,這是意料中的事。”
晉王突然語氣一轉,道:“那老鬼真的轉生了?!這個法子,我能用嗎?”
青瞳女子道:“他確實是成功轉生了,但是此法隱患極大,且為天地所不容。否則的話,天下仙人豈不是人人都能長生不死,哪還輪得到他這半上不下的?”
“就算有隱患,若能變回少年軀體,孤也是甘愿!”
青瞳女子微微一笑,道:“許萬古那方法極傷陰德,需要極多的血脈后裔,你要是敢這么做,呂長河豈能放得過你?無須心急,我們現在有更好的方法。”
晉王摸了摸有些松弛的肌膚,嘆道:“最好能快些,孤有些等不及了。”
“只要找到那個氣運之子,我們馬上就能開始。”
“氣運之子不是有很多?想找還不容易?遠的不說,衛淵不就是?”
“不,他那份氣運取之有害無益。我們要找的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氣運,它隱藏極深,只有在一定契機下才能顯現。所以,我們需要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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