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出關,發現才幾日功夫,自己書房的案頭上就放了高高一疊的玉紙,報告上來的事情有四百余件,需要衛淵決斷的也有三十多件。
書房中兩個道基武士已經換上了文士衣袍,正拿著剛剛送進來的玉紙仔細閱讀。所有報告事項都會預先在人間煙火中過一遍,分析處理之后再拿給衛淵。
重要性不高,常規方式可以處理的,人間煙火就自行給出處置方案,衛淵只需簽個字即可。重要事項,人間煙火會給出分析以及建議選項,大多情況下衛淵只需要選擇方案一二,還是三四即可。
此刻要處理的重要事項包括新開了五十萬畝,第一支萬人新軍改建完成,軍校里出現了十余起“切磋”受傷事故,等等。不重要的事那就多了。
衛淵一一看過,感覺越來越多的日常事項處理方式都大同小異,完全可以交由人間煙火去處理。
隨后又有人送來一封新的信件,信是徐恨水寫來的,說道又進了四份大日朝華丹的主材料,準備邀請衛淵十日后共同煉丹,屆時造化觀也會有師門長輩前來觀瞧指點。
衛淵就是精神一振,他現在對煉丹的興趣也很高,主要是修道之人誰都多少懂一點煉丹煉器,然后就會對衛淵的丹道水準瞠目結舌。
大日朝華丹現在是最有用的丹藥,沒有之一。
上一批衛淵煉出來的大日朝華丹,一共有二十顆放入了兌換清單,這才幾個月過去,居然就被換得干干凈凈,導致衛淵不得不進賬百來萬兩仙銀。最后他無奈,只好把壓箱底的存貨都拿了出來,并且專門拿了兩顆二紋靈丹,
放在寶庫名單上壓軸,
大日朝華丹對于道基品階地階天階等足夠高的修士吸引力之大,沒有第二樣東西可比。自從消息傳開之后,已經有十來位外鄉道基老祖帶著整個家族遷入了青冥。
他們準備在此扎根,然后憑闔家之力努力貢獻,爭取早日換來一枚大日朝華丹,以期待能夠突破道途極限,從道基老祖晉階成法相老怪,從此起飛。
自上次煉丹之后,徐恨水一直說沒有主材,這次突然多了四份主材,且還有師門高修觀摩指點,也不知道是何內幕。
對衛淵來說這自然是大好事,能煉就能分,能分到就能充實兌換名單。雖然按市價的一半兌換貌似很虧,只能忍痛賺上十倍,但衛淵覺得只要能讓青冥修士們滿意,自己虧點也是值得的。
此時距離造化觀前輩到來還有些時間,衛淵就開始思索,大日朝華丹究竟還有什么改進余地。不能讓造化觀長輩白來一趟。
人間煙火對于煉丹已經不陌生,連丹道研究院都成立了三個,自然就接下了這個任務。
臥龍鳳雛們對于許文武天外世界的資料已經奉為圣典,從中汲取了無數精神食糧,給出的解決方案也漸漸地離仙道正途越來越遠。
接下來幾日,衛淵就在研究一個個煉丹改良方案,許多方案古怪得讓他也深為震驚,但細細推敲卻又覺得有道理。于是衛淵匆匆忙忙地找到余知拙,給了他一堆設計圖,讓他抓緊時間幫自己煉一批煉丹器具出來。
看過設計圖,余知拙也是深為震驚,并且特別同情徐恨水。
轉眼間就到了約定的日子,這一天徐恨水的丹觀里面灑掃一新,所有弟子都沐浴更衣,將自己收拾得精神百倍。徐恨水更是早早就在丹觀大門處等候。
時辰已到,就見大門處憑空出現了一位老道,須發如雪,滿面紅光,落步生煙,拂袖為云,端的是仙風道骨。他身后是數名造化觀高徒,個個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一見老道,徐恨水又驚又喜,忙上前一步,拜倒在地,道:“見過知丹祖師。”
老道微微點頭,道:“此地不是造化觀,不必多禮,都進去吧。”
片刻后老道在正堂坐定,衛淵得到消息也匆匆趕來。路上他已經知道了這位長輩的資料。老道自號知丹散人,本名如何早已不可考。
知丹散人今年已經是一千三百歲,乃是造化觀四位御景丹師之一,認真算的話,輩份比觀主丹明子還要高出好幾輩。
能用知丹作為名號,可見他丹道之精湛。據說當年要不是丹明子橫空出世,這任觀主就應該是他的。
衛淵也沒想到這位來頭居然這么大,他本以為會來一位法相圓滿丹師,就足夠了。
知丹散人緩道:“大日朝華丹品階雖低,但卻關系到宗門中堅修士的數量多寡,所以宗門興盛之根基,實是重中之重。今次我受觀主所托,特意過來考校恨水的丹道水準,聽聞衛界主也精擅丹道,不妨一起來煉兩爐,老道或
許能給兩句建議。”
衛淵心中雪亮,想看徐恨水什么時候看不行還用得著專門在這個時候看這老道就是來看自己的。
但老道為何要看自己,衛淵就不知道了。
總而言之,既然造化觀愿意出材料,衛淵自然不會客氣,反正一爐只要上交五顆就夠了,一紋的話更是只需上交一顆,余下的都歸自己。這一爐下去,不賺它個小一百萬的衛淵都覺得對不起丹爐。
老道又道:“煉丹之道,也在推陳出新。我這一次帶過來一些新的輔助藥材,你們可以試試對丹方的改良。”
老道大袖一揮,衛淵和徐恨水面前就出現了兩個藥柜,藥柜自行打開,顯出里面的數十種不同藥材。
徐恨水明顯一怔,顯然他也不知道還有這等要求。
不過這些藥材都是他自小就熟知的,閉著眼睛都能聞出藥性,當下取出一張寒玉榻,放入丹室,就地打坐思索。
衛淵也去檢視藥材,然后發現大部分都不認得。他倒是臉皮厚,不認得就拉著造化觀的弟子問,那弟子倒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才說兩樣,知丹散人便道:“這藥材你說得大體是對的,但細微處不太對。而大日朝華丹就是要用到這點細微之處,看來你用功不勤,自去面壁七日,好好把藥書重新看一遍!”
那弟子汗流浹背,趕緊面壁去了。
知丹散人就到了衛淵身邊,道:“你沒怎么學過藥材,我就從頭給你講一講。”
然后老道拿起一片如劍一般的葉子,道:“這是夜盈劍麻,與虛夜劍麻乍一看幾乎相同,但其實藥性有些許差異……………”
衛淵聽得極為認真,連連點頭,但其實他既沒有聽說過夜盈劍麻,也沒聽說過虛夜劍麻。
但衛淵的態度讓老道頗為滿意,老道無須,一樣樣細致地講解,衛淵連連點頭,全部記在了人間煙火中。
講完之后,老道便問:“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
老道隨手拿起一樣藥材,問:“這是何物藥性如何”
老道帶來的幾個造化觀弟子臉上隱隱都有些幸災樂禍。這位祖師可是一向以嚴格著稱的,最討厭的就是學風浮夸,華而不實。
要是記不住老老實實說記不住倒還好,一旦被他考住了,面壁七天都是輕的。衛淵張口就來,吹牛容易,一會可就要打臉了。
衛淵自然將眾人目光都收在眼底,故意面露難色,有些遲疑地道:“這是鹿血花,一百三十年,藥性是......”
他有些吞吐地說完,居然沒有錯,那幾個弟子聽得心情跌宕起伏,最后都是臉有悻悻之色。這種感覺就像看人過獨木橋,眼看著好幾次要掉下去了,但最后就是不掉,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衛淵也不明白這幾個弟子究竟是啥心思,為啥自己不好過他們就會開心難道雙方有在一個層級比較的可能
知丹散人微微皺眉,對衛淵的吞吐有些不愉,然后又拿起一株藥材,再問:“這是何物”
“這,這個是......”衛淵努力做回想狀,就在幾名弟子歡喜快要顯現出來之際,他忽然思路就通暢了,一口氣從頭說到尾,和老道剛剛教的一模一樣,連一個字的順序都不帶差的。
一眾造化觀弟子目瞪口呆,徐恨水也是一臉震驚。老道面無表情,連連考校,衛淵都是從容應答,完全是老道剛剛說的話,連口頭語都給復制出來了。
幾個造化觀弟子臉色陣青陣白,終于知道自己小心思被衛淵看出來了,這就是在耍他們。
知丹散人臉上終于露出笑容,道:“不錯,不錯!”
近百味輔藥,詳盡年份和藥性講解,老道講了大半個時辰,結果衛淵一字不差地記住,自然值得夸獎。
衛淵咧嘴一笑,道:“過目不忘乃是我輩本分,做不到這一點,還有臉當造化觀弟子”
幾個弟子羞愧無地,徐恨水的臉也有點不自然,說老實話,這些藥材雖然他都是認識的,但也有兩樣細微藥性沒記住。于是衛淵那句話,順手把他也罵進去了。
講完藥性,知丹散人就讓衛淵自己研究丹方配比,放手施為。
這下人間煙火沸騰了,許多臥龍鳳雛自己雖然不懂煉丹,但不妨礙他們指導別人煉丹,衛淵瞬間收獲幾百個丹方,有的貌似很有道理,有的則是狗屁不通。
衛淵覺得,似乎有必要在人間煙火中開啟個過濾和篩選功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