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檢察官,有什么問題么?”
見顧幾一直盯著中央后視鏡,崔日斗下意識問了嘴。
顧幾瞇著眼,“那輛車跟了我很久了,坐穩。”
話音剛落,他一腳油門踩了出去,迅速與黑色現代轎車拉開距離,幾個紅綠燈崗,就將“尾巴”甩得一干二凈。
一個半小時后。
他終于順利抵達樸寶美的家。
因為mers事件,目前全國高校都施行了停課封校處理,所以學生們基本都在家自學。
樸寶美的家住在平澤市市南的一處巷子里,獨門獨院。
顧幾敲了敲門。
院子里頓時就傳來狗叫。
“ham!別叫了。”
顧幾聽到有人從院子里走過來,打開大門,是一位穿著灰色長衫,盤扎著頭發的中年女人,“你們是……”
“張美熙女士么?首爾中央地檢。”
“出去!這里不歡迎你們!”
沒想到,顧幾剛亮出證件,張美熙就伸手將他們推了出去,說著說著,眼眶也濕紅一片,“我丈夫都已經死了,你們還來干什么!”
他也知道樸俊烈的死亡,對家屬打擊很大,于是低聲道。
“樸俊烈先生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我這次來是有重要事情想要問你們,事關您丈夫的死因。”
“什么?”
顧幾這句話,瞬間就止住了張美熙的哽咽。
最終,她還是決定讓兩人進來。
“抱歉,最近屋子里有些亂,你們隨便坐,寶美,去倒幾杯熱水過來!”
“您客氣了,夫人。”
崔日斗撓撓頭,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樸俊烈的家還算不錯,畢竟能被選入美韓聯合軍事基地的秘密研究所當研究員,工資待遇肯定不低。
片刻后,一位穿著白襯衫短裙的年輕少女,端著一個木托盤走過來。
在看到崔日斗后,“啊”了一聲,嚇得盤中的熱水壺差點兒打翻。
“怎么了,寶美?”
“媽,他……”
“你就是樸寶美吧,別害怕,崔日斗是我專門抓過來給你道歉的。”顧幾再次亮出證件,表明身份。
張美熙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崔日斗剛才不好意思的表情,完全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對自己的女兒。
在經歷了一頓白眼后。
四人圍坐在客廳茶幾前。
顧幾也不墨跡,直接開門見山,將自己剛查到的樸俊烈死因的疑點,簡單復述了一遍,不過他并沒有說是軍方動的手。
“所以麻煩兩位仔細想想,樸俊烈最近有交代過你們什么嘛?”
“沒有,我丈夫很少讓我去照顧他,自從mers開始流行后,他就更不讓我去醫院見面了。”
張美熙搖了搖頭。
“爸爸他……”就在此時,樸寶美忽然想起了什么,雙手食指反復在腹前打轉,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崔日斗。
“別怕,我是檢察官。”顧幾看出她的顧慮,立刻安撫了一句。
“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他曾跟我說過,讓我一定要保護好存錢罐。”
“存錢罐?”
“對,那個存錢罐是我上小學的時候,爸爸買給我的生日禮物,可是我已經很多年都不用了,所以覺得會不會是他想告訴我什么?”
說完,樸寶美便回到臥室,將一個小兔子陶瓷存錢罐拿了過來。
顧幾接過手,仔細研究了一番,卻看不出什么門道。
“我能把它……”
“可以。”
得到樸寶美的同意,顧幾便將其砸碎,嘩啦啦,里面散落出一地零錢,但他卻在銀光閃閃的硬幣中,發現了一張黑色內存卡。
顧幾眼疾手快,立刻將它拿起。
“這東西你見過么?”
“沒有。”
樸寶美搖了搖頭。
他盯著內存卡,抖了下眼皮。
看來軍方要找的東西就是這個,估計是樸俊烈很早以前就偷錄了資料,把它帶出來,藏在了女兒的存錢罐里。
也許是發現了實驗室什么惡劣行徑,也許是為了給自己增加一張底牌,以防止未來某一天,軍方卸磨殺驢。
總之,軍方應該是發現了痕跡。
派人搜了一大圈兒,結果什么都沒找到,于是就把懷疑對象轉移到了桉件負責人,也就是“金智久”頭上。
“除了這個存錢罐,你爸爸還說過什么?”
“唔……”
樸寶美歪著腦袋回憶了片刻,忽然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他說事故發生時,好像看到了一個帶著黑色頭套的人。”
“黑色頭套?”
顧幾心中了然。
果然跟他分析的一樣,實驗室爆炸,是外人襲擊所致。
只是帶著黑色頭套根本算不得什么犯罪特征,畢竟沒有人會傻到去露臉襲擊軍區。
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樸寶美的家時。
不知怎么。
腦海中突然本能地閃過一抹人影。
來德機場關卡的那個恐怖分子頭目!
如果說樸俊烈所指的“黑色頭套”真的是一個特征的話,那么給顧幾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次闖關時,率領恐怖分子襲擊機場的那個科恩!
當時二周目,被山姆陰死前。
他第一次見到科恩就覺得有些奇怪,明明自己的手下全都露著臉,唯獨只有他自己,帶著一個黑色頭套。
最后關卡結束前,這家伙也沒被政府軍抓到。
不會真是同一個人干的吧?
顧幾之所以能聯想到這個人,主要還是因為在這場經典關卡中碰到了姜宋源,否則單憑一個“黑色頭套”,他還真不一定能記起這個科恩。
搖搖頭,他覺得暫時還是先解決軍區實驗室的問題要緊。
他留下一個電話,讓樸寶美母女有事兒隨時聯系,他也會盡全力調查樸俊烈的死因,然后就帶著崔日斗離開。
的路上,崔日斗撓著頭,滿臉不解。
“金檢察官,樸俊烈真的是被人暗殺的嗎?不會是山桑干的吧?”
“閉上你的嘴,不該問的別問。”
顧幾走到巷子口的車前,下意識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沒有看到那輛黑色現代轎車,又俯身看了一眼車底盤,確認沒有被安置炸彈后,才甩手道:“你來開,回地檢。”
“哦,好的。”崔日斗乖乖來到副駕駛,替顧幾打開車門,旋即又鉆進駕駛室。
點火,啟動。
調完頭后,崔日斗一腳油門,車頭瞬間就竄了出去。
“慢點。”顧幾剛掏出電話。
準備讓張世允聯系警署保護樸俊烈的家人。
“對不起,金檢察官,開快車開習慣了,嘿嘿嘿!”崔日斗打了句哈哈,踩了兩腳剎車后,突然面色驟變,“怎么,怎么……”
“什么怎么了?”
“金檢察官,剎車好像突然不好使了!”
“什么?”顧幾眼皮一跳,忽然感覺車輛再次勐然加速。
他迅速扭頭,果然在側后視鏡中,發現了從另一條巷子里突然沖出那輛黑色現代轎車,于是果斷拉動車門把手,結果發現一樣拽不開。
“車被人動了手腳,車輛obd系統控制權被接管了。”
“什么abc,金檢察官,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車速已經超過130公里了!”
崔日斗根本聽不懂顧幾在說些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車速越來越快,死死抓著方向盤,額頭急的滲出一層大汗。
“按喇叭提醒,反復不斷踩剎車,去快速路靠邊開,利用車身摩擦金屬護欄減速!”
顧幾看著后方的現代轎車,迅速判斷出當前的解決方案,然后立刻給警察署打電話,告知了事故發生地點。
他剛說完。
崔日斗突然急打方向盤,一個急轉彎,避開了前面的車輛,嚇得別人不停按著喇叭。
“嗡!”
“滴滴滴!”
“他媽的,嚇死老子了!”崔日斗嘴里罵著臟話,但手上卻按照顧幾的指令,向路邊護欄靠近。
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只能閉上眼睛,心里一橫,貼了上去。
只聽“咣當”一聲,車身劇烈震動,接著便可聽到顧幾那邊的門板傳來極度刺耳的摩擦聲,就像是有一百只貓的爪子在撓鋼板似的。
可效果卻出奇得好。
車身速度果真降了下來。
顧幾趁機將公文包中的毒針陷阱地雷和erc信號干擾器塞進了褲腰帶勒住,關鍵時刻可以保證立刻拿出。
可惜的是他這次沒有攜帶高頻電磁屏蔽儀。
否則只要輕輕一按,就能隔絕身后那人的信號控制。
自從汽車開始施行電子化后,“車輛被外人控制”這種隱患就一直存在,早在2011年,來自華盛頓大學以及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研究人員就曾經示范過如何通過無線方式打開轎車的門鎖并且緊急制動。
黑客可以操控的功能包括降低速度、關閉引擎、突然制動或者讓制動失靈。
但從理論上來說。
汽車工業設計上,機械優先級一定比電子更高,尤其是剎車。
所以顧幾才會說有人動過車輛,改變了汽車底層邏輯。
他最先瞄準的就是中控區域。
在拆掉行車電腦后,顧幾掏出手機,用閃光燈看著里面的線束結構,多虧他腦子里存放著許多事故應急處理知識,其中就包括各種車禍車輛緊急維修處理。
翻找半天,他終于找到一根連接線端,冒著紅光的控制器。
顧幾用力一拽。
突然間,車身開始劇烈減速。
“嘿!好使了!剎車好使了!”崔日斗正反復踩著剎車,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回彈力,車身也開始劇烈減速。
可就在這時候,“彭”地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側方摩擦太久,前車胎突然炸開。
車頭不受控制開始左右搖晃,最終“咣當”一聲,撞擊在了護欄上。
“唔呃……”
崔日斗呲著牙,扭過頭,瞇眼看著身旁的顧幾,“金檢察官,您沒事吧……”
“小心!”
誰知,顧幾勐地按下他的腦袋。
下一秒,“嘩啦”,風擋玻璃應聲而碎。
“下車!快下車!”顧幾卸下安全帶,一腳踹開車門。
“西八哩呀!這人瘋了么!敢在公路上開槍!”縱使崔日斗平常沒少干打家劫舍的黑心買賣,可膽子終究也沒大到這份兒上。
他也學著顧幾的動作,從車門滾落出來。
可由于顧幾那邊是靠著快速路護欄,護欄外就是草坡和樹林,可以很輕松就避開黑色現代轎車槍手的射擊視野。
而崔日斗卻只能滾落在大道上。
他罵罵咧咧地躲在車頭后方,尋找著機會,也從護欄翻了下去。
黑色轎車車門打開,一個頭戴黑色鴨舌帽,深灰色運動衛衣的人影,手持一把帶消音器的手槍,從后方追了上來。
“突突!”
被消音器壓制后的手槍,聲音依舊很大,但卻怪了不少,聽著不那么像是槍聲,再加上這里是快速路,車速都很快,一時間,竟然也沒有人注意過來。
可沒等兩人跑上幾步。
一發子彈突然打中了崔日斗的后腰。
他“啊”一聲,一頭摔倒在地上。
顧幾回頭一看,黑帽殺手已然追了上來。
“快走!
”崔日斗一臉痛苦地用胳膊支撐著從草地上爬起,右手從腰間拔出彈黃刀,沖著殺手大聲啐罵道:“西八哩牙,老子是山狗幫,崔日斗!
“突突!”
又是兩槍,正中崔日斗胸口。
殺手甚至都沒有多看他一眼,就繼續朝著顧幾追去。
槍法精準,下手干脆。
是受過特殊訓練。
軍方!
顧幾一口氣撲進小樹林,躲在一顆樹干后,回頭看著死在地上的崔日斗,以及越來越近的殺手,不斷調整呼吸。
說實話,他從沒想過崔日斗會在關鍵時刻舍棄性命,讓他先跑。
或者,崔日斗是在還am醫院的那次恩情;
又或者,他自己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一旦中槍,就跑不掉了。
但不管怎么說,沒有崔日斗牽制的那兩槍,顧幾還真不一定能及時躲進樹林中。
他從腰后將毒針陷阱地雷抽出,輕輕丟在樹干邊緣,深吸一口氣,繼續朝著遠處逃跑。
“突突!”
槍手兩發子彈,打在了顧幾消失的樹干邊緣,隨后也快步追上來。
可就在他靠近毒針陷阱范圍之內的時候。
殺手的步伐突然開始減慢。
似乎也在擔心剛才顧幾丟出了什么東西。
可找了半天,他也沒有發現什么端倪。
就在殺手大膽邁步的下一秒,“彭”,地面的野草一瞬間爆開,大量毒針打在樹林中,也將他的臉頰扎成了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