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歷莫維奇忽然瞪大了雙眼，連續發出兩句質問。
顧幾卻是面色如常，將他目前所收集到有關“科恩”的信息，一字一句全都講了出來，只不過全部省略了細節。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么這個科恩，以及他背后的組織，早已遠超常人的想象！”
“他們這次針對‘洛沙里克’號，應該就是為了你們手中的‘碎片’研究項目。”
“哦？你還知道多少。”
聽到“碎片”這個詞，阿克莫維奇不由微微瞇了下眼，對他得知這些并不意外。
看來剛剛戈魯科夫已經提前匯報過了。
顧幾淡淡一笑，攤開雙手。
“我只不過看了一眼667A潛艇的舊檔案，不過綜合目前所掌握的情報判斷，這項研究，應該就在‘洛沙里克’號內的1號秘密艙室進行，并且還與人體生物有關。”
“你！”
阿克歷莫維奇臉色陡然一變。
“看來我猜對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幾把眼光一轉，落在了他身后的一名士兵身上。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這幾個人有些眼熟，現在才想起來，應該是在會議室內，給法莉絲做手術的那個醫生吧，還有你……”
他一一點著名。
又自顧自說道：
“當時我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會讓一艘軍用絕密潛艇內容納這么多專業醫生，現在看來，這些人本就是生物醫學專家。”
“不錯。”阿克歷莫維奇拍了拍手。
“僅憑這些細節，就能判斷出這些信息，倒是我小瞧你的能力了。”
說話間。
被顧幾點到的那幾名“士兵”，也都摘下了頭盔，從人堆中走了出來。
他們哪里想得到，一個精通潛艇作戰的指揮，竟然還能擁有如此變態的瞬間記憶力，和情報分析能力。
“既然你們7472送給我們這么大一份禮，那么我們自然也要回一份，也算是為了繼續加深我們雙方的合作關系，是關于……”
阿克歷莫維奇定了定神，酒糟的紅臉上開始顯出了幾分認真：
“‘碎片’計劃！”
顧幾臉上一副意外的表情，可心中卻是早已了然一切。
從表面上來看。
這家伙像是因為欣賞他的能力，看重7472部隊，才破格愿意共享機密情報。
但實際上，這種絕密信息根本不是一個艇長能隨隨便便決定的。
恐怕在他離開“洛沙里克”號的那一刻，阿克歷莫維奇就已經跟基地通過氣，決定將這條情報賣給他。
理由有二。
一、在這場深海潛艇危機中，顧幾始終都在盡力幫助俄軍，并且看到了不少俄方軍事機密信息；又因為他背靠7472部隊，既不能殺，也不能交惡，只能合作。
埃文正是靠著這一點原因，才能平安無事。
否則一旦讓俄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絕無可能讓他輕易離開！
二、便是7472部隊的人員、組織架構、武器情報資源。
毫不夸張的說。
單單是提前得知敵方潛艇埋伏這一條，就足以震驚俄軍了。
畢竟潛艇神出鬼沒，極難追蹤定位。
在外人眼中，顧幾充分展現了7472部隊極其強大的情報攔截能力；
而對于他自己來說，這可是耗費了兩條命，才換來的珍貴情報。
俄方想必也是看到了7472部隊的恐怖能力，所以才會同意他下海調查667A，并共享情報，以尋求未來的長期合作機會。
“你說的確沒錯，這項研究發展到現在，已經進入生物實驗階段，但從一開始的研究方向，還只是電磁波輻射……”
聽著阿克歷莫維奇徐徐道來。
顧幾的瞳孔也在逐漸發生變化。
事件的起因，與他當時在667A潛艇看到的那份文件相差不多。
所謂的“碎片”，經過紅臉胖子的描述，確認就是神秘球體的機械殘片。
在把它打撈出來后，俄羅斯幾家科學生產聯合體，也就是夏國的科研所，便開始著手對其展開了深入研究。
可還沒等科學家們有所結論。
當初第一波發現“碎片”的667A潛艇，就在一次日常任務中發生了事故，神秘消失。
當時整個國防部都為之震動。
因為667A作為彈道導彈核潛艇，是當時蘇聯時期當之無愧的戰略級武器，是國家底牌，更別說潛艇內還攜帶有16枚足以毀滅數座城市的核彈頭。
通過內部調查。
他們最終在輪換下來的士兵身上，找到了原因。
這些曾經參與667A打撈“碎片”任務的士兵，幾乎在近一個月內，都出現了頭痛、頭暈、記憶力減退等癥狀。
一開始，科研學家和醫生，還是把這當作是電磁波輻射的后遺癥。
可直至出現記憶錯亂，情緒異常時才反應過來，這可不僅僅只是簡單的電磁波輻射所能做到的。
于是軍方緊急啟動了防化應急管理。
將“碎片”轉移到了原子能研究實驗室，進行更深入細致的研究。
最終發現，它會釋放一種特殊脈沖波，可以刺激人體大腦表面和附近的神經元，并改變神經元活動。
眾所周知。
人類的大腦就像是一臺精密的計算機，主要依靠神經元細胞來實現功能。
它通過使用電和化學信號相互傳遞信息，經過復雜的轉換處理，來形成你的意識認知和思維。
而“碎片”發出的這種特殊脈沖波，可以干擾神經元電信號！
最顯著的特征，便是記憶錯亂，甚至完全打破常人認知。
讓你上一秒還以為自己還在廚房做飯，下一秒又突然掄出一拳，與敵人在戰斗，可實際上，你真正是在一艘潛艇內站崗執勤。
顧幾緊蹙著眉頭。
雖然阿克歷莫維奇形容的只是三言兩語，但他依舊感受到了那種記憶錯亂的恐怖。
那個狀態下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完全就是一臺卡死的機器，只能機械式重復碎片化記憶下的命令。
也難怪667A會在執行任務中突然離奇消失沉沒。
只要某些關鍵位置的士兵產生類似的癥狀，的確會毀了潛艇。
“現在，針對‘碎片’的研究計劃，還在進行，而在這期間，我們發現碎片的特殊脈沖波可以相互干擾，利用這一特點，我們便可以主動尋找更多的‘碎片’。”
“原來如此。”
顧幾終于明白。
為何俄軍非要將秘密研究搬到一艘戰略核潛艇上，原來是想用它和“洛沙里克號”的深潛能力，來尋找更多的神秘球體殘片。
只是他還不太明白。
一個可以影響大腦神經元的碎片，為何會成為神秘教派的攻擊目標。
并且科恩還用上了“計劃失敗”這種描述。
更證明他們非常在意這一點，或者說，是擔心，甚至害怕！
“干擾記憶……”
顧幾在嘴里反復念叨著。
忽然腦海中猛地一閃，想到了原因！
系統每次人物升級，所強化的四大領域技能，不正是通過某種能力，將技能知識和經驗，強行灌入到他的記憶當中。
包括后期他獲得的BCI虛擬現實訓練器，也是相同的原理。
都是通過連接腦脊神經，來輸入技能。
伊藤美櫻，不同的科恩，很可能也是通過這種方式改變。
而這種區別于真正通過現實學習訓練獲得的記憶，是否格外害怕碎片釋放的特殊脈沖波？
更重要的一點：
伊藤美櫻是在接觸過良本社后，性格、能力才發生了驚天動地般的轉變。
當時顧幾只以為她是動過什么腦部手術，比如前額葉切除來改變情緒等等。
現在看來。
會不會，是直接在伊藤美櫻的身上植入了另一個人的記憶！！
這個設想雖然大膽。
但卻是為數不多，能合理解釋她前后變化如此巨大的原因。
良本社之所以找上她，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契合記憶植入者各項生物指標要求的人類。
正因如此。
阿部重本才會在先前與伊藤美櫻完全不認識的情況下，形成如此緊密的合作關系，甚至兩人的相處方式，完全就像一對認識多年的舊友！
而另一個讓顧幾得出如此結論的理由。
便是科恩那句：
殺不死！！
到底是什么底氣，能讓科恩一個將死之人敢這么說話。
顧幾現在算是徹底想通了。
記憶讀取！
倘若神秘教派真的掌握這種記憶抽取和植入的技術，那么完全可以在某個人執行高危任務前，先將記憶抽取保存起來，一旦任務失敗死亡，便可以找到合適的“宿主”，進行植入“復活”。
也就是達到科恩口中定義的“殺不死”。
這也解釋了，為何這些神秘教派成員，一個個在任務失敗時都那么不怕死。
的確。
這就像是顧幾第一次得知游戲關卡可以死亡回檔操作一樣。
雖然死亡時很痛苦。
但當你得知自己可以無限滿血復活的時候，自然而然在面對危險時，心態就會完全不同。
不過，從伊藤美櫻的經歷來看。
哪怕神秘教派真的擁有這種能力，也不是隨便就能使用的。
像魯斯塔姆、法莉絲、尼泊爾衛生部長這些“外圍人群”，恐怕很難值得組織浪費資源，無非就是被人洗腦罷了。
最起碼，也得是湯普森這種級別以上。
至于科恩。
應當是極為重要，甚至是組織最核心的幾個人物。
顧幾推測，他應該被復制了許多份記憶。
這些記憶植入了不同的契合“宿主”的大腦中，為了不讓他們的記憶認知形成錯亂，或者其他某種特殊原因，還專門給這些宿主進行了手術。
將他們的腦袋做成了完全相同的燒傷模樣。
這也是為何四個“科恩”明明DNA信息不同，但樣貌和自我認知卻完全相同的原因。
正因為復制記憶的宿主太多。
神秘教派將他們分散到不同區域，執行不同任務，所以才造成每個科恩后期性格、作戰經驗有所差別。
說實話。
雖然顧幾知道這種“記憶植入”能力很變態。
但利用這種手段“重新復活”的人類，真的還能算作是原來的自己么？
在哲學領域。
只有人的內在生命物質本體與特定的大腦意識本體相結合，才能構成一個整體的自然人。
也就是說，單單只有記憶，并不能判定為“自己”。
這些科恩，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們的基礎記憶完全相同，但生命身體不同，又因為不同的生活經歷，造成意識和認知差距越來越大。
此時，這些科恩已經各自變為完全不同的人了。
顧幾不禁有些好奇。
倘若兩個科恩面對面碰上，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他低下頭，看著“古爾德”的雙腳。
恍恍惚惚，產生了一個念頭：
這一刻。
他附身在“古爾德”身上，還是他顧幾自己么？
不過很快，顧幾就摒棄掉了這些雜念。
他是來闖關解決危機的，不是來討論哲學思想的。
“如果這便是神秘教派真正的底牌，雖然很難搞，但只要老子還活一天，就總有機會把你們全都一鍋端了！”
隱藏目標：尋找敵人的真實目的成功！
正在進行關卡結算統計……
終于結束了。
顧幾看著眼前浮現出的系統提示文字，證明了他的分析判斷基本是正確的。
眼前。
阿克歷莫維奇并沒有發現這些異常，還在嘰嘰喳喳，俄語彈舌發音說個不停。
時不時，他身旁的那些生物醫學專家還會插上一兩句專業解釋。
“艇長，這些極端分子的手段是前所未有的，遠比什么凱伊達、沙蘭姆這些恐怖組織可怕數倍，未來與他們的戰爭，一定會更加殘酷！”
顧幾暫時還不能確定“科恩記憶復制”的結論。
所以只能盡可能提醒俄方，神秘教派的危險性。
而當他說完這句話后。
眼前便開始浮現出一層薄薄的藍色霧氣，由淺及深，仿佛被深海吞噬。
接著耳旁便響起了一陣“咕嚕嚕”的氣泡音，和類似電影《鐵雨2》一樣的警報BGM。
整個人也轉變成了上帝視角。
從潛艇底艙，前進到了魚雷艙，再到潛艇控制室，逐漸拉遠，看到了“洛沙里克”號雪茄一般的艇身。
在它附近海域不遠。
還有幾艘黑漆漆的潛艇，正在緩緩行駛，應該是俄英美三方的戰略核潛艇。
直至視角沖出海面。
“嘩啦啦……”
挪威皇家海軍艦隊，英國北海航母艦隊，以及更遠的天邊，兩片更加龐大的戰艦群，正在向北冰洋聚攏靠近。
它們分別是；
俄羅斯北方艦隊；
以及，美國北大西洋第二艦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