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哥你看,管護站官方號都發通知提醒了。”
陳影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群里罵人的不少。
特別是靠下的兩個村子,立即組成了巡邏隊,拉網搜查附近的水域。
好在去年夏天山洪爆發那會兒,鎮上給流經鎮子的幾條河,靠近城鎮方向的河段都安裝了防護網。
本來是預防漲大水的時候,有人不顧阻攔下去拍照時遇險,現在剛好能再度派上用場。
除開河流兩邊的居民被通知到戶外,鎮中小學幼兒園也都接到通知,再三強調不許學生們私自下河游泳。
天氣熱,加上溝窄河淺,大人小孩兒都喜歡在河里消暑。
年年淹死人,年年河里都不少人。
為了讓居民們能盡量安全的玩水,鎮上還專門在寬敞一點的地方修了一個玩水的堤壩,又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時三班倒巡邏。
在鱷魚沒有被抓回去之前,鎮上相關部門在河道兩邊放了4個大喇叭,不間斷的提醒居民不要靠近河水。
“一共七只鱷魚,五大兩小。兩只雌鱷魚,其他全是雄性鱷魚。雖然說鱷魚在吃飽之后攻擊性不強,但是環境突然改變,也會讓它產生攻擊性。”
“而且跑出去的鱷魚,這幾天也不知道進食沒有。它們要是饑餓起來,連同類都會吃。”小申一邊看手機一邊碎碎念,“這老板作孽大發了。”
這件事里面,受創最大的還不是甲木溝所在的鎮,而是旁邊的白砂鎮。
白砂鎮在地理上屬于一個比較重要的分界點,往左走就是甲木溝所在的自然保護區,而且這個大保護區是三個中型保護區首尾相連的。
往右走三十公里不到,是一個溫泉小鎮,小鎮再往山里走二十五公里就是號稱離城市最近的雪山。換句話說,白砂鎮作為兩個國家級重點景區的分路點,在這里休息玩耍的人也不少。
這個養殖場在白砂鎮以北,地理上更靠近甲木溝方向。
幾年前,這個鎮的支柱產業是一個冷水魚養殖場,面積比較大,設施也很完善。號稱省會三分之一的冷水魚都是他們家供應的。
在一次地震后,上游河道改道分流,水源減少后,這個養殖場迫不得已搬遷到另外一個縣,承包了一座水庫,原有的基地就整體轉讓給現在這個養殖老板養大鯢。
沒想到這個養殖老板心挺大的,大鯢都滿足不了他的野心,還打起了鱷魚的主意。
幸好他也只是試驗,沒有一上來就弄個幾十上百條。
陳影他們仨暫時沒有心情去關注鱷魚事件,畢竟家里還有崽崽要照顧。
一個小時后,熊貓媽媽熟悉的聲音傳來。
聽上去好像在生氣,狗叫聲特別明顯。
陳影擔心出事,連忙過去查看,才準備下樓,就看到兩個助理飼養員火燒屁股一樣跑回來。
“白老師,影哥,熊貓媽媽厲害啊,摁著那頭公熊貓揍了一頓,還把它耳朵咬出血了。”
嘶,月母子的氣性這么大?
陳影順路拎起了急救箱往后面跑。剛過去幾米,就看到之前那頭兇巴巴的公熊貓委屈的嚶嚶嚶,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
耳朵上的血撒了幾滴在臉蛋上,白白的毛發上殷紅的血十分刺眼。
熊貓媽媽站在旁邊咧嘴吼它,完了又湊過去舔它臉上的血滴。
那頭公熊貓趁機在熊貓媽媽身上蹭來蹭去,果不其然,緊跟著又被揍了一頓。
小申和白教授也跟了過來,就在陳影的身后看它倆的互動。
“聽我媽說,最近短視頻很多什么總裁愛上保潔阿姨的戲碼,你們說,這倆……算不算銀發戀愛啊?”
單從年齡上來說,肯定算的。
畢竟大熊貓進入20歲,就算步入老齡階段了。
野外大熊貓能活到二十多歲算是壽終正寢,圈養大熊貓的壽命要長一些,三十歲左右也會離世。
陳影等熊貓媽媽把氣出完后,發出了聲響,示意他來了。
熊貓媽媽還有些氣呼呼的,但沒有之前那么激動了,還知道讓開地方,方便陳影幫忙這個笨蛋公貓處理傷口。
陳影的手才碰到公熊貓的耳朵,它瞬間支棱起來想要咬陳影,下一刻,一巴掌糊它臉上,另一只完好的耳朵也被狠狠咬住。
“嚶嚶嚶!”公熊貓抖了下,身體再度縮起來。
陳影看得想笑,強行忍住,快速的給它處理了傷口。
撕裂傷,需要縫一針。
動物的忍痛能力很強,特別是野生動物,所以陳影沒給上麻藥,快速的縫了一針,然后消炎止血。
止血的藥粉里面就含有輕微的麻醉鎮靜的成分,幾分鐘后,公熊貓的耳朵就不怎么痛了。
它想要去撓,被陳影摁住手臂。
這次,它沒有像之前那樣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反而小心翼翼的咩咩兩聲,像是在道謝。
看到陳影收好了出診箱,熊貓媽媽才放開了被咬住的另一只耳朵。
陳影趁勢檢查了下,還好,這次熊貓媽媽有分寸,沒有讓它受傷。
“你打算讓它去哪里住?對了,剛得到消息,水里可能會出現危險生物。”
知道熊貓們沒見過鱷魚,陳影稍微形容了下也沒再提。
見面就知道了,畢竟鱷魚雖然厲害,但大熊貓的掌擊之力也不容小覷。
相較于大熊貓遇到鱷魚可能出現的危險,陳影更擔心老北溝水域已經繁衍下來的水獺們。
畢竟都是在水里討生活,鱷魚相比水獺,那就大熊貓相比小熊貓。
通知下達的第三天,出走的七條鱷魚已經被抓回去四條,包括兩只小鱷魚。代價是兩個巡邏隊員受傷。
另外三條鱷魚中,還有一條鱷魚被追蹤到了去向,往下游跑了,被釣魚佬發現的,當時那釣魚佬差點被嚇得掉水塘里去,連鞋子都沒要,連滾帶爬逃離后報了警。
但那片水塘面積不小,水還深,為了安全起見,只能先抽干水再來抓捕鱷魚。
剩下的兩只鱷魚就是危險系數最大的寬吻凱門鱷,也是這個老板買回來當種鱷的一對成年鱷魚。
成年的寬吻凱門鱷足有三米長,咬合力驚人。而雌鱷也有接近兩米長,性情同樣兇殘。
陳影心里一直忐忑,在得知兩只凱門鱷不知所蹤后,他猶豫再三,還是去了老北溝那邊查看情況。
負責照顧虎大爺的兩位監測員看到他過來,知道他是在擔心虎大爺,連忙給他吃了定心丸。
虎大爺最近日子過得很滋潤,心寬體胖,越加不愿意多走動了。
每天最大的活動就是下去河邊飲水,連吃的都是兩位監測員專門投喂的食物,偶爾豹姐豹哥和金雅小金也會輪流過來給它送獵物。
虎大爺的牙越發不好用了,帶過來的食物都要人處理好,切成粗細適合的肉絲才能咽下去。
“影哥,我們估測了下,虎大爺的壽命可能不多了,也許挨不到這個冬天。”
看到監測員們做的記錄和推斷,陳影心里悶得慌。
但遲早都會經歷這些,畢竟人類的壽命跟動物相比,長太多太多。
他過來的時候,虎大爺在洞穴上面的石頭上睡著了,太陽曬著毛,暖呼呼的,好睡。
沒去驚動虎大爺,陳影跟兩位監測員說了下鱷魚的事,對方說他們已經接到消息了,這幾天虎大爺下去喝水,他們都跟著一起去的。
“目前看來應該沒有來這邊,水獺家族每天都在活動,沒有看到鱷魚的蹤跡。”
老北溝的這條河雖然也會流經白砂鎮,但它實際上是先匯入另一條河,然后才拐彎經過白砂鎮的。
這也是為啥急救站眾人沒有特別驚慌的原因。
下到河邊看了一會兒,水獺們還是那么善勇好斗,短短半小時,干架四五起。
當然,說是干架,讀作打鬧。
通常導火索不是魚大魚小,就是誰撿回來的樹枝更漂亮。
小家伙們精神頭很好,陳影也拍了幾個小視頻發給管護站的群里。
動植物的情況巡檢也是他們的工作內容之一,陳影發過去的視頻,可以用到工作報告里,特別有趣的,還能發到縣文旅局的官號郵箱,為家鄉的文旅宣傳出一份力。
又過了一天,鱷魚還沒找到,這次各個管護站被要求休假全部暫停,回來組隊找鱷魚。
急救站雖然沒有在征召之列,但他們也不能坐視不管,留下兩個輔助飼養員陪著白教授照顧熊貓一家后,陳影帶著小申,組了另外兩個熊貓人一起去老北溝下游巡查。
老北溝下游溝險水深,不是鱷魚喜歡的環境,但誰也不知道這兩只鱷魚是否會藏身在這里。
他們腳下的這一段河流兩岸是絕壁,刀削似的,根本沒有路下去。因為沒辦法下溝,擱置已久的無人機又派上了用場。
沿著河道緩慢移動,陳影仔細的觀察水里和兩岸的情況。
“聽說鎮上求助了上級,要采用聲吶設備來尋找這兩只鱷魚。”兩個熊貓人小弟消息很靈通,“我有高中同學在縣里上班,聽他說縣領導已經拍桌子了,要求限期找到這兩只鱷魚。”
限不限期跟他們無關,反正最后的責任都要落在養殖場老板頭上,還有幫他購買鱷魚的人可能也會被追責。
四人一邊走一邊聊,差不多到這段河道快要跟另一條河匯合的時候,異變突生。
“影哥,快看,下面有鱷魚!”
因為靠近兩河匯聚的地方,這一段河面稍微開闊一點。
在河道右邊有一條長十幾米,寬不到兩米的沼澤地。是河流沖積到此的泥土沉積而產生的。
嚴格來說這應該屬于河畔濕地,植物比較茂盛。
又因為兩岸依然是峭壁,根本無從下去查看。
要不是這條鱷魚主動現身,他們根本看不到它藏在哪里。
逼這條鱷魚現身的,居然還是三只水獺。
兩只水獺一前一后挑釁鱷魚,另一只做機動攻擊,專門攻擊鱷魚的腹部。
看了幾分鐘,這三只水獺幾乎是壓著鱷魚打,被攻擊的鱷魚想要逃離卻找不到機會。
“影哥,已經報警了,他們說馬上就過來。”
小申在看到鱷魚的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報警,還在管護站群里發了定位。
“不是說有兩條嗎,怎么只看到一條?”
陳影操縱無人機沿這條河仔仔細細搜了兩遍,還是沒發現另一條鱷魚的下落。
“會不會這兩條鱷魚分開逃跑了?”
“有可能。公鱷魚可能會在另一條河流活動,但相距這條母鱷魚應該不會太遠。”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們見證了三獺殺獨鱷的經典場面。全程三只手機對著河道里的四個身影一頓猛拍,還有不靠譜的解說和配音。
陳影沒有參與拍攝,他操縱無人機近距離拍了一段后,開始搜尋周圍水域。
鱷魚是沒有聲帶的,想要尋找另一半,公鱷魚只能通過擠壓肌肉,產生低頻震動的聲音吸引母鱷魚,有時也會發出類似蛤蟆呱呱叫的喉音,所以公鱷魚和母鱷魚相距必然不會太遠。
但是這條母鱷魚到死都沒得到公鱷魚的救援,是否可能是它倆相距甚遠?
陳影把目光投向對面山頭,可那邊并不屬于甲木溝管轄。
陳影把拍攝的視頻傳了一份給“安全應急工作組”后,打算去找水獺家族擺哈龍門陣。
這一段河流的水獺應該都屬于同一個家族,它們有自己的方式互相聯系,傳遞各種信息。
既然三只水獺能合作狩獵母鱷魚,那有沒有可能它們已經狩獵過公鱷魚了?
三只水獺雖然獵殺了母鱷魚,但它們并不太喜歡吃鱷魚肉。
撕扯著吃掉鱷魚最嫩的部位后,三只水獺很快就離開了。
“我們現在可以下去了吧?那鱷魚就算死了,我們也得把殘骸帶回去。順便你們剛才拍的水獺戰鱷魚的視頻也發一個給我們存檔。”
剪輯一下就可以放入安全宣傳片里面了。
每年給鎮里的學生們做安全宣傳都是老調重彈,這次可以給他們一個不一樣的驚喜。
把鱷魚殘骸打撈起來后,一行人帶著工具,抬著殘骸往山下走,剛到山腳下,還沒上車,就接到另一個巡邏隊的報警電話。
“你說什么,有人在野河溝玩水看到鱷魚了?行,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
“啥?還有兩頭豹子?”
接電話的那位下意識抬頭看向陳影。
這幾天下班后要持續去扎針敷藥拔罐,弄完回家差不多八九點了。這一周就單更日四吧,下周治療完再恢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