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雄性伊比利亞猞猁,剛年滿六歲,體長95CM,肩高57CM,體重十七點六公斤,毛色棕紅有密集黑色斑點。
就其外形來說,是繁育中心兩百多只猞猁中能排進前五的美男子。
閃電兩歲的時候馬蒂爾剛出生,它倆的居住地離得很近,可以說馬蒂爾是閃電看著長大的。
馬蒂爾還沒從媽媽身邊離開的時候,閃電就被選中放歸了,同時放歸的還有另一頭雄性猞猁。
沒錯,就是那頭沒多久就死去的可憐貓。
原本大伙兒都以為閃電也死了,沒想到馬蒂爾居然嗅到了它的氣味。
“在哪里?”
“就是我跟那頭大家伙追逐的那條溝附近。”馬蒂爾舔了舔毛,不太確定,“它好像有點發情了,我聞到了它故意留下的氣息,還有另一頭雄性也留下了氣息。”
陳影微微一愣,這片山脈應該沒有其他的伊比利亞猞猁了吧?
不,好像還真有可能。
他想到來的路上自己找到的最新的一篇報道,上面說在靠北一點的一片私人領地里,有發現一個小型的猞猁種群,大概十來只,以幼崽為主。
或許是南邊的種群北擴而形成的,也可能是南邊山林里野放的猞猁,游走至比利牛斯山東段的森林過程中留下的種群。
不管怎么說,野生種群的增加都是可喜的,這代表著這個種群至少不會在短時間內滅絕,還有時間讓人類做出改變。
有兩只以上的雄性伊比利亞猞猁,再加上新放歸的雌性猞猁馬蒂爾,或許再有幾年,這片山脈的貓貓幫就可以約架了。
猞猁的求偶期從冬季開始,一月份是高峰,接下來直到六月都可能有小貓崽出生。
陳影摸了摸下巴,腦子開始瘋狂轉動,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除了他們研究所外,葡國還有一個繁殖研究中心,那邊有三只雌性伊比利亞猞猁已經可以參與生命大和諧了。
西國這邊的研究中心應該也有,但他們的主要目標是發展南部地區的伊比利亞猞猁種群。
這事兒回到監測站就得跟老師說,讓老師出面去溝通,成功的可能性比較大。
現在先要解決閃電的問題,馬蒂爾專門追過來,估計是想讓自己陪著去找閃電。
但為什么要自己陪著?你不能自己去嗎?
陳影低頭看向馬蒂爾,漂亮的猞猁大貓東張西望,就是不肯跟陳影對上視線。
“你個小滑頭。”陳影狠狠揉了一把馬蒂爾的腦袋,“今晚不行,我跟同伴商量下,明天再陪你過去找。”
如果他要陪著馬蒂爾去找閃電,就得再找一個人陪著同伴,或者找人把同伴安全接走。
監測員獨自一個人在森林里行走過夜,危險太大,而且他們即將進入的區域是中部山脈最陡峭的一段也是最有可能存在歐亞猞猁的一段。
陳影其實是想走完這段路,實際探查下有沒有歐亞猞猁的種群存在,可看得出馬蒂爾很急切的想要讓他現在就走,拖到明天,已經是馬蒂爾最大的讓步。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緊急聯系后得知附近有個觀察亞歐野貓的科考隊停留,監測員同伴可以過去跟他們一起行動,大約五天后就能回到監測站所在位置。
陳影這邊也不止他一人行動,二十四小時內,會有三人的先頭部隊抵達,接下來三到五天之內,會根據他們四人的考察結果,確定是否將另外三只成年雌性和兩只亞成年雄性猞猁放歸此處。
這兩年雖然伊比利亞猞猁的數量有所增加,但研究表明它們的基因其實在減退,大概率是因為居住地太過集中,而種群之間無法連通交流造成了近親繁殖過多的后果。
人類繁育出的伊比利亞猞猁盡可能的避免了三代以內親緣交配,再把它們放歸到另一個種群附近,可以有效的改善基因退化的現狀。
但這片山林是否能承載這么多數量的猞猁還需要進一步考察,好在國際組織已經有一筆資金入賬,可以提供未來三年內的食物投放計劃。
得到答復后的陳影在和同伴分開后,一個人跟著馬蒂爾往回走。
馬蒂爾帶他去的地方跟他們之前走過的路有一定的偏差,傍晚的落腳地位于斜坡的灌木叢附近,巨大的巖石下方有一天然洞穴,深度只有七八米,寬度在二十多米的樣子。
最低處人剛好能坐下來抵著頭,最高處約七八米。
洞穴的右側有一處泉眼在往下滴水,下面的石頭被水滴砸出一個凹面,大概兩個拳頭大,手伸進去,水面剛好沒過手腕。
溢出來的水順著石縫浸入地面,使得這一處的土壤比其他地方更松軟濕潤。
陳影好說歹說才把馬蒂爾勸住,等他搭好帳篷,其他三人也終于趕到了。
在看到馬蒂爾的那一瞬間,那三人都愣住了,下意識的后退。
馬蒂爾打了個哈欠,很不耐煩的“嗷兒”了一聲,質問陳影他們幾個兩腳獸到底在干什么,還要不要干活了,就這樣慢吞吞,兔子都吃不了完整的一只。
陳影忍住笑,招呼三人先把帳篷搭起來,然后分出一個人跟他一起先去溝底布設照相機,其他兩人布置留下布置營地。
他之前找老師匯報的時候,也說了這里有發現歐亞猞猁的蹤跡,大概率這三人還肩負了追蹤歐亞猞猁的重任。看他們三攜帶的裝備就知道,,沒半個月別想離開這里。
“陳,我叫麥克,左邊頭發長的那位是丹尼爾,右邊這位女士叫朱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將由我們配合你完成對伊比利亞猞猁和歐亞猞猁的行為調查工作。”
陳影微微一怔,這事兒沒人跟他說啊?哦不,老師好像提過一句會安排人來跟進,但他以為自己不需要介入這件事。
這個工作聽上去并不難,但很耗時間,他今年的授課任務還沒完成,而且他還要請假回家參加婚禮,這個任務接下的話,他今年還能走嗎?
內心戲一抹多,但表面上半點不顯。陳影跟三人交流了幾句后,帶上裝備,和麥克一前一后跟著馬蒂爾快步往山溝跑去。
他倆走了幾分鐘后,把帳篷搭建好的丹尼爾突然開口,“那個陳,好像跟動物之間能夠溝通?”
“你在說什么,他不過是能從動物的微表情和動作中讀懂動物想要表達的意思。這個能力有不少人都具備,只不過沒人深入鉆研過。”
丹尼爾聳聳肩,沒跟朱迪爭辯。他還是堅信自己的判斷,這個東方來的陳,肯定有特殊的跟動物溝通的方式。
另一邊,陳影跟上馬蒂爾來到深溝附近,在一處巖石那兒收集到了猞猁蹭石頭留下的一點毛發,還有旁邊的爪痕。
“這里是閃電留下的氣味,在前面一點還有另一只雄性留下的氣味。”
這么近?豈不是說閃電有可能和另一頭尋找伴侶的猞猁對上了?
“不,以這溝為界,東邊是另一頭猞猁的領地,西邊是閃電的領地。”
馬蒂爾一邊說,一邊帶著他們往前走,在深溝另一邊的石頭上發現了大貓噴射的尿液痕跡,還有扒拉石頭留下的痕跡。
“這頭雄性年紀不小了,不過實力還行。”馬蒂爾有點煩躁的轉了兩圈,催著陳影往回走,去尋找閃電的蹤跡。
“別這樣馬蒂爾,我們需要一點時間,你放心,只要閃電還活著,我肯定能找到它。”
看得出馬蒂爾情緒很煩躁,陳影連忙跪坐下,抱起這只小家伙輕輕安撫。
馬蒂爾很明顯的吐了口粗氣,緊繃的肌肉逐漸松弛。
它趴在陳影懷里,嗚嗚的發出很低的呼嚕聲。
另一邊,麥克已經收集完樣本,過來看到陳影安撫馬蒂爾的一幕后,舉起相機抓拍了一張。
“你跟馬蒂爾的關系很好,以前是你照顧它的?”
“不,不是。”陳影把馬蒂爾放回地上,“馬蒂爾是我們研究所的研究對象之一,我經常過去看它和它的兄弟姐妹們。”
成功被順了毛的馬蒂爾抬頭看了麥克一眼,繞過他站立的地方,,一溜煙跑不見了。
“它怎么了?”麥克挑眉問。
“馬蒂爾要去捕獵了。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它就看好了獵物,山坡上有個兔子洞。”
陳影拿起望遠鏡往兩邊山上看了一圈,“閃電應該就在附近,我們先回去,分配下任務,明天可以分散開尋找它的蹤跡。”
對這個安排麥克沒有意見,還主動提出跟陳影一組,“丹尼爾在追求朱迪,讓他倆一組吧。你們東方好像有句話,叫什么,成人之美?”
陳影覺得無所謂,他跟誰一組都可以,哪怕自己一個人一組也沒問題。
初步搜尋了一會兒后,兩人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營地。
朱迪他們已經煮了熱湯,面包夾上咸肉和酸黃瓜,一頓簡單的晚餐就搞定了。
吃完飯,陳影跟三人詳細講述了自己遇到那頭歐亞猞猁的過程,原本不是特別相信這里有歐亞猞猁的朱迪也不由得產生了動搖。
“那行,明天你和麥克主要搜尋閃電,我跟丹尼爾去石橋那邊碰碰運氣。”
說是碰運氣,其實也是想要去實地查看下陳影說的是不是真的。
對于普通人來說痕跡查看很難,但對于專門研究野生動物的專家來說,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斷出個大概。
一夜無夢,早上五點半就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清晨是很多動物活動的時間,這會兒去尋找動物留下的痕跡剛好合適。
陳影和麥克先走一步,兩人順著昨天的路到達了深溝附近,先查看紅外線相機有沒有拍攝到閃電的蹤跡。
很顯然,運氣不是太好,照片拍了不少,但沒有拍到他們此行的目標。
“這是赤狐吧?數量怎么這么多?”
一張照片里能看到的就有四只,還有角落里露出的一條大尾巴,這是全族出動郊游來了?
赤狐在歐洲分布很廣,城市周邊到高山區域都有,這些小家伙的適應能力極強,行動還敏捷,不少農場對它們深惡痛絕。畢竟這些看上去可可愛愛的小東西前不久才鬧出了一場狂犬病傳播的事故,雖然現在已經被控制下來了,但名聲又壞了一大截。
好在這群狐貍在喝完水后,追逐著離開了這里,并沒有對其他動物大開殺戒。
過了不久,兩頭成年野豬帶著三頭小豬崽從溝邊緩慢經過。
這是一個比較穩定的野豬家庭,公豬的體型不小,戰斗力看上去不弱,皮膚上有戰斗后留下來的傷疤。母豬時不時會停下來看向貪玩的三個崽子,然后催促它們趕緊跟上。
除了這兩撥動物外,還看到了一群紅鹿沿著深溝邊的狹窄草地邊吃草邊喝水,最后消失在通往上游的彎道上。
“很遺憾,沒有發現閃電的蹤跡,連馬蒂爾都沒有來這里。”麥克看完后撇了撇嘴,把相機復原,準備沿著山溝逆流而上。
陳影盯著平板上某張照片的角落看了好一會兒,叫住麥克。
“麥克,你來看這個,我覺得這像是歐亞猞猁的毛發。”
麥克一愣,三兩步跑回來,接過平板,放大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是一只貓科,但不知道是歐亞猞猁還是伊比利亞猞猁,更或許只是一只野貓?”
歐亞野貓在這片山林也有發現的記錄,當然,只是零星發現過,并沒有特別固定的種群存在。
陳影瞇眼看了一會兒,想要反駁但又沒有說出口。
歐亞野貓的皮毛以灰褐色帶模糊條紋為主,尾巴粗短且末端鈍圓。它的毛色跟冬季猞猁的毛色有點類似,但身上的斑紋不同,大小也不一樣,很難混淆。
但這張照片上只拍攝到了很小一部分,他也無法從這小小的一塊毛色上判斷究竟是什么貓。
只是因為之前看到了那只歐亞猞猁,所以第一時間他就感覺這塊皮毛的主人,應該就是那頭漂亮的大猞猁。
收起平板,跟在麥克身后,兩人沿著深溝走了快五百米后,來到一處陡峭的山崖下。
溪水順著山壁平靜的流淌,或許是因為水量不大,所以這里的瀑布沒有其他地方那種奔騰的氣勢,安安靜靜的,像躲藏在深山里靦腆的少女。
陳影和麥克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要爬上去難度雖然不小,但也不是完全上不去。
麥克有很豐富的野外經驗,他準備自己先上,然后再幫助陳影爬上山崖。
就在他準備助跑往上攀爬的時候,陳影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麥克,快看,兩點鐘方向。”
麥克一抬頭,和上面蹲坐著的灰白色大猞猁對上視線。
這一刻他清晰的領會到大猞猁的眼神想要表達的意思:你們在干什么,帶我一個唄!
(24年西班牙放歸伊比利亞猞猁的照片,可以比較下其他猞猁,真的好小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