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與周遠一起搭檔回家,程行一邊欣賞著十幾年前安城夜晚的風景,一邊慢慢走著,這時候的安城還沒有像后世那樣有那么多的高樓大廈,整個安城最高的樓也只有二三十層,而且還沒有幾座,大多還是此起彼伏只有幾層高的小樓。
但這樣的安城,才是程行青春記憶里的安城。
沒有后世的燈火通明,在秋風的點綴之下,整個城市都顯得有些蕭條。
街邊昏黃的路燈時亮時不亮,在這個治安尚不太好的10年,也怪不得陳青的母親擔心陳青一個人走夜路會不安全。
其實,他們的家距離學校是不算遠的。
安城一中作為安城最好的一所高中,有著將近上百年的歷史,它的地理位置也坐落的特別好,算是在市內比較繁華的地方。
像其它幾所中學,哪怕是名氣跟教學質量漸漸追上來的安城四中,都還建在比較城內比較偏遠的地方。
因為近,程行他們都不需要騎自行車回家,他即便是走路,如果只是想往家趕,而不是在路上嬉戲打鬧走走停停的話,基本上十幾分鐘就能到家。
像有的距離學校遠的,晚上放了學后,都得騎二三十分鐘的自行車才有可能到家。因此學校里有些學生為了圖方便,哪怕是住在城里的,也會選擇在學校里住校,等到周末的時候再回家。
程行聽人說起過,姜鹿溪的家就距離學校比較遠,她每次回家即便是騎車都得騎一個多小時的車才能到家,令人不解的是姜鹿溪即便是這樣,也沒有選擇在學校里留宿,反正讓程行每天來回騎兩個多小時的自行車,他是做不到的。
入了秋的夜有些涼,程行上身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短衫,被風一吹還是有些冷的,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向著家走去。
只是到了門前時,程行卻停步了。
有一個詞,叫近鄉情怯。
從2023年來到2010年,再次來到記憶里那個溫馨的家,即將見到尚還屬于壯年時的父母,程行又怎么可能不激動。
即便是加上前世,程行也有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了,為了不想被父母催婚,不想聽家里許多親戚的嘮叨,再加上他工作也挺忙的,除了過年的時候,平時的程行是很少回家的,但即便是這樣,也沒能逃得掉母親天天給自己安排的相親。
像重生前的那種相親,基本上每隔個一個月半個月就會來一次,程行也不想忤逆自己母親的一番好意,只能應付的去見一面。
到了三十歲的年紀還沒結婚,不是程行不想去結婚,而是真遇不上自己喜歡的。
在后世那個物欲橫流的年代,想要去找尋自己心里的那一方凈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這也是后世為什么那么多明明各方面條件都很好的人卻不想去結婚的原因,誰都渴望遇到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人,只是這種人太難找了。
“怎么程行這小子還沒回來。”這是母親鄧英的聲音。
“急什么,程行放學后還得先去送陳青沒回家,肯定沒那么快回來。”這是程行父親程船的聲音。
“也是啊,你說要是我們家程行最后真能娶小青就好了,小青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聰明伶俐,人長得也漂亮,而且家世也不錯,跟我們也算是知根知底。”屋里的鄧英笑著說道。
“他學習成績要是再好點,你這話我就信了,就他那學習成績,陳實他們又是書香世家,根本就沒有一點機會。算了算了,別說這個了,一說這個我就來氣。”程行的父親程船道。
“成績怎么了?成績又不能當飯吃,你還不就只上了初中,現在不也起來了?”鄧英有些不滿地說道。
“他能有我這樣的眼光跟運氣?我是趕上了改革開放的好時候,下海淘到了第一桶金,有了這一筆錢,才靠著一些好的政策在家鄉發展起來。”程船道。
“那時候剛賺了錢,有人還鼠目寸光覺得既然在大城市里賺了錢為什么還要返回家鄉那個小城發展,為此還天天跟我爭吵,要是當時聽了你的,現在家里能變得這么好嗎?”程船哼哼道。
“別吹了,我就覺得我兒子以后一定比你強,還有。”鄧英眉頭一皺,問道:“你說誰鼠目寸光呢?”
“還能是誰?那肯定是我啊!”程船賠笑道。
在屋外聽了很久的程行無奈的笑了笑,然后推門走了進去。
這樣的爭吵,從程行小時候就開始了,基本就沒有停過。
但不論再怎么爭吵,到了最后,要賠禮道歉的都會是自己的父親。
“爸媽,我回來了。”望著屋內坐在沙發上正等著他放學回家的父母,程行強忍住眼眶的酸澀,笑著說道。
如果只是見到后世的父母,程行雖然也會很激動,但卻不會像現在這般有著想哭的沖動,只是這個面孔的父母,這個只存在青春記憶里的父母面孔,卻勾起了程行太多太多的回憶。
這些回憶,平時是很難觸發的,就連做夢,你都很少會去眷顧他們。
你可能會夢到曾經的校園,夢到學校里自己曾經喜歡過的某個女孩兒,夢到學生時代自己做過的某些蠢事,只是你很少會夢到青春記憶里那兩張年輕的親切臉龐。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是比父母陪你時間最多的了,所以當記憶涌現,那一點一滴的畫面勾勒出一條長達二十多年的時間長河,又如何讓此時的程行不感動。
重生,勾起的記憶絕對不只是校園。
它還有你當時待過的某座城市,做過的某些蠢事,記憶里那些泛黃的照片,和那些年你看過喜歡過的某些歌曲和影視劇,以及那些年尚還年輕的父母。
這些,合在一起,才是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