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安城一中校長辦公室。
校長陳懷安,兩位副校長馬良才和孔林,教導處主任徐山,高三文科一班的班主任羅光,他們都在里面。
可以說,除了羅光以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安城一中的中高層領導,但即便是羅光,他除了帶著安城一中文科成績最好的一班外,他還是安城一中教研組里語文教研組的組長。
在安城一中,甚至于在整個安城,他是教語文教的最好的老師,羅光所帶的文科一班,全班的整體成績一直都是安城一中最好的,在姜鹿溪沒來安城一中之前,基本上語文成績前三名的學生,都是出自他的班級。
羅光是03年入的市一中,是安城市優秀的指導老師,也是一中校文學社的創辦者和主編,在以前一中是沒有文學社的,羅光到了市一中才創辦的。
一中關于文學社上的一些活動,比如一中作文大賽,詩詞創作大賽,以及書法大賽,都是羅光創辦的,在一中那么多教職工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安城一中除了校長陳懷安處理學校的全面工作以外,還有兩個副校長,孔林除了是高三語文閱卷的組長外,還管著教學教研高考的工作,他算是學校里主管成績的。
而另外一位副校長馬良才,他不管學校的教學和成績,主管的是學校人事安全和德育問題。而另外一位教導主任徐山,其實學校里的學生并不是最怕他的,學校里的老師才是最怕徐山的,因為徐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他管理著班主任和老師的考核與任免。
整個安城一中的領導班子就是這樣的,除了身為市一中的校長也就是校黨高官陳懷安最大以外,下面就是教學副校長孔林和德育副校長馬良才。
在下面,就是像徐山這樣的學校六處處長。
當然,在這六處里面,身為教導處的徐山,權利肯定是最大的。
陳懷安的辦公桌上擺放的是今天上午批改好的語文試卷和成績單。
陳懷安將手中的一篇作文放下,然后將鼻梁上的眼鏡摘下來擦了擦,他笑道:“各位都坐吧。”
幾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陳懷安將擦好的眼鏡重新戴上,問道:“關于不久后的八省聯考,你們都知道了吧?”
馬良才點了點頭,道:“這次八省聯考是由上面教育部牽頭辦的,命題也是由教育部命題中心命題,往年都是各省舉辦的省競賽,從省里各市最好的三所中學中選八名學生,每名學生參賽考一科,代表學校去省里參賽。”
“參賽的地點也是輪換的,每一年換一個城市,上一屆省競賽就是在我們安城舉辦的,一中創建至今,除了二十多年前陳實代表一中去江州參加省競賽獲得過作文競賽的一等獎外,第二次獲獎,就是去年姜鹿溪在我們本地安城獲得數學競賽的一等獎了。”
馬良才說到此處臉上多了些笑容,去年安城作為舉辦方舉辦那次省競賽,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學生在省競賽獲過獎的市一中,卻在去年在數學這一科上獲得了一等獎。
他們這些一中的領導,都被上面給好好的夸上了一頓。
被領導夸一頓不算什么,自從他們接手一中后,一中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在安城能把后面的學校甩的遠遠的了,最近一兩年有漸漸被四中追上來的跡象。
特別是前年四中有學生在省競賽的作文上獲得了三等獎,當時他們這些校領導去市里開會的時候,碰到四中的領導,看到他們得意洋洋的樣子,可是很不是滋味的。
別看他們都已經五十多歲的年紀了,但還是很要面子的。
馬良才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繼續說道:“這一次省競賽,不再是我們省內的競賽,而是包括嶺南,福省,南湖,北湖,江省,徽州,遼省和山城七省一市的八省競賽,這次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從每個市前三的中學中選取,而是只從每個市的重點高中選取八名學生,代表我們市參加這次的八省聯考。”
“壓力還是挺大的,畢竟是代表安城去的,如果這一次我們沒考好,恐怕其他一些學校就要有微詞了。”馬良才說道。
陳懷安道:“昨天我去市里開會,從市里得到消息,這一次八省聯考的地點選在了嶺南深城這一座改革開放三十年就成為了一線城市的大都市。上面對這次聯考競賽很重視,參賽的也都是各地重點高中的尖子生,可以說每個參賽的學生都是華清的料子。”
“我們學校這次要派去參加競賽的學生,其它幾科基本上都已經確定了,你們上個月上交的那份名單,基本上我都沒意見,但是在作文這一選項上,我想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陳懷安笑了笑,道:“羅老師你先說說,你是我們學校語文教研組的組長,又是校文學社的主編,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看法。”
“校長,我推舉程行。”羅光說道:“要是在程行沒有寫出那首破陣子登上省文化報報刊或者是這一次沒有寫出那篇滿分作文之前,我肯定推舉陳天祥,因為在這之前陳天祥確實是我們學校文章寫的最好的學生,以校文學社的名義,也在安城晚報上發表過幾篇文章,但現在看,程行肯定是最適合的。”
“這次月考的語文作文題目,跟上次省競賽的語文作文題目一樣,但即便去年獲獎的那三篇作文,也都不如程行這篇。”羅光說道。
雖然陳天祥是他班里的學生,但羅光就事論事,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并沒有藏私,陳天祥或許可以在一中的作文競賽上獲獎,也可以在安城市里的作文大賽獲獎,但像這種幾個省各個學校文章都寫的很好的多省聯賽,他就不行了。
身為他的老師,羅光深知他的能力。
但如果是派程行去,可能也沒法在那么多重點高中的尖子生中獲獎,雖然程行的詩詞上了省文化報,但作文不是詩詞,不過以他今日這篇作文的水準,他的排名絕對要比陳天祥高很多。
“之前得知程行的那篇詩詞登上省文化報之后我就有這種想法,但我找了一下程行以前寫過的作文,雖然寫的也很好,也都只扣兩三分,但跟陳天祥的作文沒什么太大的差別,完全沒有他那首詞驚艷,但這次程行的作文卻進步很多,完全可以代表我們市一中去參賽。”
“我也覺得應該讓程行去。”孔林直接說道。
上午程行的那篇作文,完全征服了他。
“我算是明白了,之前我還在想,為什么校長你這次出的語文卷作文題目跟上次省競賽的作文一樣,原來是想看看程行的作文跟之前省競賽獲獎的比到底如何。”馬良才搖頭笑道:“要不你是正的呢,老陳啊,還是你高。”
當時陳懷安給這次高三的語文月考出題目時,馬良才正在他旁邊,他當時還很納悶為什么這次語文的作文題目跟去年省競賽出的作文題一樣。
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陳懷安笑了笑,道:“我也想試試程行這位能登上省文化報的學生,肚子里的墨水到底有多少。”
眾人此時都明白了,原來關于這次競賽的作文人選,陳懷安早就布好了局,也就是說從程行那篇作文獲得滿分之后,陳懷安就已經確定這次競賽的作文人選是誰了。
不過眾人也都沒異議。
程行確實比原先定好的陳天祥更適合。
不過一中的教導主任徐山倒是沒想到。
這個以前一中最大的刺頭,竟然還有代表安城一中參加作文競賽的一天。
……
程行并不知道,他此時已經被學校選中去參加不久后的作文競賽了。
在姜鹿溪的補習下,程行又學了一些高中的數學。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程行說道。
姜鹿溪看了看他,道:“現在才四點。”
“路上的冰都已經化了,等五點再走,你天黑之前是到不了家的。”程行想的很多,像這白天,路上的積水很多,姜鹿溪能看到,還能好騎一點,但是要是到了五點再走,這路那么難走,她走到一半天就要黑了,天一黑她就更難走了。
程行又不是沒在下過雨的差路上騎過車,有時候看不清一個打滑就摔倒了。
姜鹿溪搖了搖頭,道:“合同上寫好的五點,我得到五點再走,不然就違反合同上的規定了。”
她說完,就要繼續講下去。
“合同上是說你下午得幫我補習到五點再走,但上課的時候晚自習下課你每天都有幫我復習講解英語,每次都有十幾分鐘左右,這些加在一起,遠超過這一個小時了。”
“那些不算的。”姜鹿溪道。
“為什么不算?”程行看著她道:“合同上明明說好的只有周六和周日的那八個小時之內才可以幫我補習,伱每天上課放學的時候也幫我,是不是已經提前違反了合約?”
“啊?”姜鹿溪愣了愣,道:“這怎么能這么算啊!”
“這怎么不算?所以是你先提前違反的合約,要么現在就給我違約金,要么讓我也違約一次。”程行道。
“違約金要給多少?”姜鹿溪小聲地問道。
“大概得是你工資的十倍吧,一般違約都是這樣算的。”程行道。
工資的十倍就是一萬塊錢,她哪有那么多錢。
“不是啊,當時是你讓我幫你復習英語的。”姜鹿溪道。
“不對吧,當時你把筆記給的我,說讓我先看看,不會的等晚自習下課時可以在教室里多留一會兒幫我補習。”程行道。
“當時我不是說你也可以去問陳青的嗎?你當時也說了會去問陳青的。”姜鹿溪道。
“我不想去問她行不行?”程行問道。
“而且我問你的時候,誰讓你教的?你不教不就行了嗎?”程行問道。
“那這樣的話我以后就不教了。”姜鹿溪道。
“行。”程行點了點頭,道:“那你現在可以提前回家了嗎?”
“不。”姜鹿溪搖了搖頭。
“那你給錢。”程行道。
“可不可以先欠著?”姜鹿溪問道。
“不行,沒錢賣身吧。”程行道。
“啊?那我走。”姜鹿溪嚇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書,一臉戒備的看著程行。
“嗯,走吧。”程行笑道。
姜鹿溪推著自行車走到了門外。
程行也跟到了門外,然后向她走了過來。
“你,你要干什么?”姜鹿溪警惕的問道。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程行走過來對她動手動腳,她就要跑。
她只是給人做家教賺錢的,不是賣身的。
程行在她自行車旁邊蹲了下來,然后用手將她車子輪胎上沾到的已經干了的一些泥給掰掉,這些泥應該是早上時經過一些沒上凍的地方沾到的。
程行去旁邊找了個根木棍幫她清理了一下。
“好了。”程行扔掉手中的木棍,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道:“路上不好走,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走慢一些,反正今天時間還是蠻充足的,可以騎慢一點。”
姜鹿溪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臉上又沒有錢。”程行笑了笑,道:“好了,快走吧,現在走,正好天黑之前能到家,明天聽說還會降溫,記得來的時間多添點衣服。”
“哦。”姜鹿溪皺了皺鼻子,然后騎上車子離開了。
程行望了望不算暖的太陽,這到了冬天雖然白天減少了,但她四點鐘就走,在日落之前應該能回到家,這冬天日落落的再早,也得五點半,六點才能完全黑下來吧。
看著她消失在路邊,程行回了院內,將門給關上。
今天父母不回家吃飯,又得他一個人在家弄飯了。
這樣的生活前世在過,今世也在過。
其實程行前世憧憬的生活也很簡單,醒來時身旁不再只有自己一個人,晚上回家時能有一盞燈亮著,有個會做幾道菜的老婆,每天能溫馨的吃著家常便飯。
燈火可親,小富即安。
但這樣的生活,只在夢里出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