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診所之后,戴春華剛開了門,兩人在掛吊瓶的地方坐下,戴春華便拿著藥瓶和輸液要用到的針管走了過來。
他將繃帶綁在姜鹿溪手上,然后將針管給她插了進去。
程行還是沒有去看,把目光轉向了不遠處懸掛在墻壁上的電視上。
電視上播出的電視劇是芒果臺2010年的收視冠軍《一起又看流星雨》,這是09年《一起來看流星雨》的第二部。
自8月9日播放以來,成為了當下學校里討論最多的電視劇,各種明信片,以及用劇內男女主的劇照做成的作業本,還有各式各樣的貼紙都在校內外的店鋪里賣的火爆。
因為電視劇的爆火,里面的許多歌曲,也在這一年的下半年開始爆火,他們的幾節音樂課,音樂老師就教了好幾首里面的歌曲。
雖然用后世的眼光去看這部劇覺得有些雷人,特別是籃球這一塊,跟最近這幾年爆火的《籃球火》《大灌籃》一樣,采取的都是讓nba一眾巨星來了都要汗顏的像武俠小說一樣直接騰空飛起來越過眾人去投籃。
但也同樣成為了許多女生青春記憶里令人難忘的一部校園題材的青春偶像劇。
前世,陳青就很喜歡這部劇。
從01年周星馳的《少林足球》開始,國內在競技體育上的電影和電視劇開始多了起來,不過不論是什么題材,都得跟夸張的武術掛上鉤才行,類似的還有張衛健的《功夫足球》,甚至為了迎合奧運的那版《豬豬俠之武俠2008》,也是用各種金庸的武俠技能在參加競技比賽。
但不得不說,后世去看雖然雷,但在當下,這種將武術和競技融合在一起的題材,還是相當有意思的,基本上都在最近幾年取得了不錯的票房和收視率。
姜鹿溪開始輸液之后,程行去外面買了早餐。
他買了兩籠蒸餃和兩份米粥。
姜鹿溪只喝了一碗米粥就吃飽了。
程行只能把剩下的兩籠蒸餃和一份米粥吃掉。
到了十一點的時候,姜鹿溪的三瓶水便吊完了。
戴春華將針管給她拔掉,兩人走出了診所。
姜鹿溪看自己的左手針孔處不再流血了,就把上面的棉簽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里,然后她將自己的布袋從兜里掏出來,然后將醫藥錢給了程行。
“給,這是你昨天幫我墊的醫藥費。”姜鹿溪道。
“嗯。”程行伸手接了過來。
回到家,程行將母親已經給他收拾好的行李箱拎了出來。
他看了看姜鹿溪那個裝的滿滿的書包,程行走過去拿起來背在了身上。
姜鹿溪這包都快要比得上他這個行李箱沉了。
她這書包里,不只是衣服什么的,還裝了不少的書。
“不用啊!我背著就行了。”看著程行背起了她的包,姜鹿溪忙說道。
“這包重不重?”程行問道。
“不重。”姜鹿溪說道。
程行看了她一眼,道:“睜著眼睛說瞎話。”
“走吧,我們先去學校一趟。”程行道。
姜鹿溪沒動。
“怎么了?”程行回頭問道。
“你,你把我的書包給我。”姜鹿溪道。
程行身上背著包,手上還拎著行李箱,她什么都沒拿,這不太好。
“伱要是不走,那我就把你鎖屋里了啊!”程行說著就向門外走去。
姜鹿溪皺了皺鼻子,但還是跟了過去。
要是程行真把她給鎖屋里,她就參加不了競賽了。
姜鹿溪第一次覺得,程行有些可惡。
那是她的包,不給她也就罷了,還要把她鎖在屋里。
要是能打過,姜鹿溪絕對上去跟他打把自己的書包搶回來了。
但可惜,自己打不過他。
到了門外,姜鹿溪站在了程行的后面。
程行將房屋的門鎖上,然后將鑰匙遞給了姜鹿溪。
他道:“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我帶鑰匙容易把鑰匙弄丟,你幫我保管一下吧。”
“那我要是也弄丟了怎么辦?”姜鹿溪問道。
“那你就留下來抵債吧。”程行道。
“那我不要了。”姜鹿溪又把鑰匙遞給了程行。
“你那都拿了,現在不想要可完了。”程行笑道。
“你欺負人!”姜鹿溪不滿地看向他。
“好了,走了,丟了就丟了唄,以前又不是沒丟過,到時候要是父母不在家,翻墻進去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程行溫聲道。
但姜鹿溪還是把放錢的布袋拿出來,把鑰匙放在了放錢的布袋里。
“對了。”姜鹿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從自己兜里又拿出了一把鑰匙,這把鑰匙是三班教室的鑰匙,她有些著急地說道:“老師上周剛把鑰匙給我,今早我沒去上學,教室的門開不開該怎么辦?”
看她一臉著急地樣子,程行道:“班里有鑰匙的不只你一個,我們班主任也有我們班的鑰匙,他知道你今天來不了,肯定早點來把門給開了。”
“不過等下去學校的時候,你把鑰匙給我,我幫你還給鄭老師,畢竟我們這次要去十天呢,等我們競賽完回來,我再去幫你問鄭老師要鑰匙。”程行道。
姜鹿溪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干嘛?”程行不解地問道。
姜鹿溪沒吱聲,過了一會兒后她問道:“你能不能把書包還給我?”
“啊?啥?”程行問道。
“不知道你說的什么,走了。”
程行說完,便拉著行李箱往學校走去。
姜鹿溪翻了個白眼,對他揮了揮拳頭,然后跟了上去。
到了學校后,兩人敲響校長室的門走進了校長室。
然后校長陳懷安就跟他們來了一頓加油打氣的雞湯。
程行聽的都要打哈欠了,從校長室走出來后,結果跟在他旁邊的姜鹿溪卻握緊了拳頭,說道:“姜鹿溪,加油,這一次你一定會為一中爭光,考個好成績的。”
看來,對于沒聽過多少雞湯的人來說,這種雞湯還是有用的。
不過也難得,姜鹿溪給程行感覺一直都比同齡人早熟,別看她平時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但內秀著呢,也聰明著呢。
因此眼前這比較中二的一幕,還是很難見到的。
望著眼前眼神清澈明亮的少女,程行也笑道:“姜鹿溪,加油!”
“你也要加油啊程行!”姜鹿溪笑道。
程行愣了片刻,笑道:“見你笑一次還真不容易,這邊沒什么風,你把班里的鑰匙給我,站在這里等我,我去把鑰匙給鄭老師。”
姜鹿溪將鑰匙遞給了他,然后低著頭沒再吱聲。
從校長室到高三的教學樓有段距離,程行走了五六分鐘的時間,才從校長室走到高三三班的辦公室,程行將鑰匙遞給了鄭華后,又被鄭華給來了頓雞湯。
“好好考,老師相信你這一次肯定能考個好名次。”鄭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跟他說了一句。
程行點了點頭,然后回到了校長室的走廊。
走廊里,姜鹿溪正站在那里,聽到有動靜后,便向著這里望了過來。
程行走過去,將姜鹿溪的包背起來,然后拉起了行李箱。
“走吧。”程行笑道。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到了學校門口,程行攔了輛計程車。
“會不會太鋪張浪費了?”雖然剛剛在校長室的時候,陳懷安說了他們去深城的路費,包括打車去火車站,以及中途吃飯的錢,學校都會報銷,但姜鹿溪覺得打個黃包車就行了,火車站距離市一中好像不算很遠,沒必要去坐出租車的。
雖然姜鹿溪沒坐過出租車,但她知道出租車應該比黃包車貴很多的。
“傻瓜,給學校省什么錢,以你對一中的重要性,別說這點錢了,就算是再多十倍,學校也不會心疼。”程行道。
就光是姜鹿溪去年幫一中拿了個省競賽的第一,就已經讓一中把前幾年丟的面子給全找回來了,更何況這次七省一市的競賽,姜鹿溪也是有希望拿獎的。將包和行李箱放到出租車的后面,兩人坐上了車。
“師傅,火車站,開發票。”程行道。
“好哩。”司機笑道。
從一中到火車站差不多十公里的距離,十多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了安城火車站,程行付了錢,將司機開的發票拿了過來。
有這些發票,到時候拿給陳懷安,就能給報銷。
其實如果是程行自己,這點錢程行根本就懶得去問學校去要,但有姜鹿溪在,如果不這樣做,她什么地方都會省,可能到深城跟孔林他們匯合之前,她連一頓飯都不會吃,更別說買些吃的和喝的帶到車上了。
從車上下來后,程行便帶著姜鹿溪來到了售票處。
“身份證。”程行道。
姜鹿溪將身份證掏出來遞給了程行。
程行看了眼姜鹿溪的身份證,她的生日是7月7號,身份證上的證件照應該是初中的時候照的,看上去才十二三歲,那時的她還沒有戴著眼鏡,或許是拍證件照的原因,額頭上也沒有秀發遮擋,腦后綁著馬尾,看上去很清純也很漂亮。
十二三歲的姜鹿溪啊!
程行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小伙子,到你了。”人很少,程行前面也就只排了一個人,到了程行后,看到程行遲遲沒動靜,窗口里的工作人員忍不住說道。
“嗯。”程行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身份證跟姜鹿溪的身份證合在了一起,然后遞交給了里面的工作人員,程行道:“買兩張一點鐘到深城的火車票,要座位靠在一起的。”
程行昨天的時候上網查了一下火車票,今天下午一點就有一輛從北城西開往深城東的火車,全程1624公里,需要20個小時零18分鐘。
到站時間,差不多正好是明天的上午九點多鐘。
一張票一百八十塊錢,程行付了錢,將兩張票拿了過來。
現在才12點10分,距離進站檢票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程行帶著她到附近的面館吃了頓午飯,然后來到了附近的超市買了兩大袋吃的和喝的。
雖然火車站附近的東西也挺貴的,但是比在火車上買還是要便宜很多的,買了一些泡面和火腿腸,程行又買了一些八寶粥和雞腿,最后又買了一些零食和飲料。
反正從店里出來時,程行整整拎了兩大袋東西。
姜鹿溪沒進去,她站在外面守著行李。
看著程行買了那么多東西,她愣愣地問道:“買這么東西,能吃的完嗎?”
“20時多個小時呢,我們兩個人吃,并不算多。再說了,吃不完也可以拎走放到酒店里啊,又不會浪費。”程行給了她一個比較輕,只裝了瓜子泡面的袋子,說道:“你幫我拎個這個吧,剩下的我來拎。”
姜鹿溪本來還想趁程行去買東西的時候把包背在自己身上呢,但程行進去買東西的時候并沒有把她的包給放下,程行背著自己裝了那么多書的包,又要拉自己的箱子,還要再拎那一袋裝了很多水的袋子,姜鹿溪覺得程行拎的東西太多了,于是她低頭將那兩個袋子全都拎了過來。
程行愣了愣,說道:“太重了,你只需要拎那個輕的就行了。”
姜鹿溪沒管他,她看到了火車站上的進站口幾個字,然后拎著東西走了過去,只是票全都在程行這,她沒有票進不了站,于是只能站在那里等程行來。
以姜鹿溪這倔脾氣,這袋子一旦被她拎起來,想再從她手里奪回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程行只能走過去,將票給了檢票員。
檢完票后,兩人進了站。
程行也把姜鹿溪的身份證和火車票給了她。
到了12點五十后,火車進站,程行帶著姜鹿溪來到了屬于他們的那一節車廂,將票給車廂的乘警檢票,兩人上了火車。
找到了屬于他們那一排的座位號后,程行問道:“你有帶杯子嗎?”
“有,在包里。”姜鹿溪道。
“那你拿出來。”程行道。
姜鹿溪將自己的水杯拿了出來,然后又拿了幾本書。
“把包給我,我給你放上去。”程行道。
“我,我自己來吧。”姜鹿溪道。
“行,那你自己來吧。”程行先將自己的行李箱放了上去,然后看著她道。
姜鹿溪望著上面的架子愣了愣,她沒有坐過火車,哪里知道放東西的地方會那么高,姜鹿溪拎著包抿了抿嘴,這么高的架子她放不上去。
“小姑娘,我幫你吧。”旁邊有好心人笑著說道。
姜鹿溪沒說話,看向了程行。
“包。”程行伸出了手。
姜鹿溪遞給了他。
程行舉起來幫她放到了上面。
程行看了看他們的票,然后對著姜鹿溪道:“你坐里面吧,我坐在外面就行。”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在里面坐了下來。
車廂的座位分配是一邊兩排一邊三排,程行他們靠左的座位就是一排只坐兩個人,他們的對面已經有人坐了下來,聽那名女子對旁邊那名中年女子的稱呼,她們是一對母女,中年女子大約四十歲左右,那名女子十歲的樣子,應該還在上大學。
這一對母女容顏姣好,長得都挺漂亮的。
兩人在座位上坐下后,沒多久,車子就行駛了起來。
程行看了看車廂,發現車廂里很多地方都有不少空位,看來淡季是這樣的,小時候程行的父母在深城,他暑假寒假的時候跟著村里的人去深城時,哪能買到座位,都得在車廂里站20多個小時才能到,不過說是站,真困了是會在車廂的地上墊上報紙坐在地上或者是坐在行李上歇息的,但折磨也是真的折磨。
姜鹿溪第一次坐火車,是有些好奇地,通過火車的車窗,望向了窗外的風景,但安城的冬天,也看不到什么風景,基本上都是光禿禿的田地。
對面的那名十歲的女孩忽然笑道:“你們好,我叫秦念,浙大漢語言文學系大一的學生,很高興認識你們,你們應該是還在讀高三的學生吧?”
姜鹿溪不是自來熟的人,她沒說話,不過還是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她跟程行都是高三的學生,至于浙大,如果其他人聽到她這句介紹,肯定會很驚訝和羨慕,因為這確實是國內除了清北外一等一的學府,不過對于姜鹿溪來說,她的目標不是浙大,所以并沒有太過驚訝。
程行看了一眼姜鹿溪放在桌子上的那兩本高三的數學競賽,笑道:“我叫程行,這位是我的同學姜鹿溪,我們確實是還在上高三的學生。”
“那明年都要高考了,今天還是周一,你們這是?”秦念問道。
她在上高中,特別是高三的時候,可不敢隨意亂跑的,那時候恨不得24小時都撲在學習上,她高二的成績可考不上浙大,后來高三廢寢忘食的一路猛追,才在去年高考的時候,考上了自己夢想中的浙大。
程行把他們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去深城參加競賽?那你們的學習成績一定很好了。”秦念笑道:“我當時在九江一中讀高中的時候,也去參加過省競賽。”
“九江一中,看來你是九江的人了?”程行笑道。
“嗯,我跟母親是去北城旅游的,高中的時候我跟我媽說好的,只要高考我能考上浙大,她就要帶我去北城旅游,去看故宮去看tiananmen和長城,不過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很忙,就拖到了現在。”秦念笑著說道。
“雖然這些地方可能沒有書上和影視劇里的震撼,但確實也需要走上一遭去看上一眼。”程行當時剛去北城時,對這些景點也是滿懷期待,只是真到了之后,卻發現跟自己想象當中的故宮跟長城存在很多差異,不過去一次長長見識還是有必要的。
火車上本就寂寞,兩人聊著聊著便打開了話匣子,兩人從北城的一些名勝古跡聊到了九江的廬山,蘆林湖,白鹿洞書院和潯陽樓。
聊到這些,就免不了要聊到一些詩詞文章。
因為潯陽樓和白鹿洞書院,一個是中國十大名樓,一個是中國四大書院。
后來,兩人又聊到了石鐘山。
蘇軾在送他長子蘇邁到饒州德興縣任縣尉,途徑石鐘山時,曾在石鐘山寫了一篇游記,就叫《石鐘山記》。
兩人聊的這些內容都是跟自己家鄉有關的,聊著聊著,秦念的母親也參與了進來,于是這座位上的四個人,就只剩下了姜鹿溪一個人沒有吱聲。
姜鹿溪將目光投向了窗外,因為車速很快,窗外的林木倏忽而過。
秦念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在跟母親聊著九江歷史文化的程行,眼前這名男生雖然還在上高三,比她還要小上一歲,但懂的比自己還要多。
自己學的可就是中文系啊,歷史和古代文學她都沒少讀,而且關于自己家鄉九江的文化知識,她更是從小就在了解,但是了解知道的還沒有這個外人多。
兩人聊著聊著,已經聊到了九江的歷史人物。
如陶淵明,朱熹,黃庭堅。
“你學的應該是文科吧?而且我覺得你的成績肯定特別好,怎么也得是你們學校的前三吧?”程行跟她母親討論的差不多時,秦念說道。
“有沒有興趣明年高考的時候考我們的浙大中文系?到時候你可就是我的學弟了,我可以在學校里多照顧照顧你哦。”秦念笑著說道。
程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學的不是文科,而是理科,而且我的學習成績并不好,在學校里排在倒數。”
秦念與她母親對視了一眼,都不相信。
先不說要是以程行這般博學都在學校里排在倒數,那他們學校得多恐怖,而且要是真的成績排在倒數的話,學校怎么可能派他來參加競賽。
秦念笑道:“都還沒成年呢,就這么喜歡說謊,以后還得了?”
程行笑了笑,卻沒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