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程行就這樣有條不紊的跟著姜鹿溪復習著化學。
當然,他的英語跟數學也沒有落下。
程行現在基本上就是上午的時候去鞏固英語跟數學的知識,多去刷一刷題,他買的練習冊上的題,大部分很快就能做出來,只有極少部分不會需要去問姜鹿溪。
而姜鹿溪教會他之后。
這種同類型的題,再遇到,程行基本上就都能做出來了。
下午跟晚上的時間,則是都留給了需要從頭復習的化學。
當每天都有所收獲,都能學到新的知識時。
時間也就變得漫長了起來。
而歲月也就變得充實了起來。
對于程行來說,重生后的這半年時間,看似很短,但程行仿佛經歷了前世幾年的時間那么長,不再是一瞬間,年華增長,再轉身,已過三載。
前世影響全人類的三年疫情。
也仿佛只是彈指一揮間。
他整個高中時代也只不過才三年。
但他整個高中時代所擁有的記憶,卻要比那三年疫情多太多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時間被按下了。
程行很喜歡這個時候的時光。
歲月漫長,每天都有所期有所念有所盼。
當時鄭華讓他們寫幾句話上交上去時,程行之所以會寫那一首小詩,以及那首小詩后面的那一句話,可能就是因為現在的生活,正是他所期盼的吧。
日出有盼,日升有念,日落有期,日暮不茫。
詩里的這些他基本上都做到了。
就只剩下最后的一半一半了。
但青春尚還璀璨,時光尚還漫長。
追姜鹿溪這件事情,注定不是一個短期能夠辦到的事情。
他現在也只不過才十七八歲。
美好的年華還長著呢。
周遠有一句說的很對,也有一句說的很不對。
他說姜鹿溪這樣的女孩兒,要是想去追她的話,一定要讓她知道,不然以她的性格,是絕對追不到的,因為哪怕姜鹿溪真的喜歡上一個人,她也絕對不會是主動的那一方,也絕對不會是率先付出行動的那一刻。
這一點周遠說的很對。
所以哪怕知道姜鹿溪現在會拒絕他,不會跟他談戀愛。
但程行依舊跟她表白了。
程行只想在她心里種下一顆小小的種子。
只要種下,不論多久能夠讓這顆種子開花,結果。
程行都可以去等。
如果姜鹿溪是天上的明月。
那他就是江上的清風。
清風吹過,潤物無聲,但總有一天。
她能感覺到那抹清風的真誠。
所以,周遠沒說對的那句話就是,高考結束,各奔東西,高考結束,便不會再有任何機會,對于別人來說,可能是,但現在的天下之大,又怎能困得住程行呢?
在2011年的今天。
從深城到北城,也只不過三個半小時的時間。
這不是以前,車馬很慢。
想見一個人需要數月。
有些人一別,可能就是一生。
當然,這人生的所有事情其實都是一場賭博。
有人贏,有人輸,有人堅持,有人早早落敗退局。
他也有可能窮其一生都追不到姜鹿溪。
姜鹿溪有可能依舊沿著前世的軌跡,最后入了空門。
但程行如果真的想要去做一件事情,真的想要把這件事情給做成的話,那他的倔與堅持,不會比姜鹿溪少多少。
若非如此,他前世也不會追了陳青整整六年。
最后只是發現,陳青并不值得,也并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不到黃河心不死,前世程行因為《安城》突然爆火,為了抓住老天賞賜給自己的這次機會,為了能扭轉自己的命運,程行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知道看了多少本書。
他知道,心中若無墨水,當大浪淘去。
就只憑他那高中的文化水平,在班級里,在學校里,憑借文學上的那一點點天賦,可能能獲得個高分,被老師當眾宣讀一下。
但想要真正的靠作家這個職業吃飯,他還差遠了。
所以他必須得去多讀書,多學文學上的知識。
所以今世那些詞與典故,之所以能信手拈來。
是他前世夜以繼日看了不知道多少詩詞典籍得來的。
為了增長見識,提高眼界。
程行前世還抽出了一段時間,把古今中外所有的名勝古跡全都看了一遍。
如此,才真正的做到了下筆有神。
當然,只有知識,沒有天賦也不行。
寫作的確需要天賦。
但對于程行而言,天賦,是讀書破萬卷后老天的第二次加點。
雖然經歷了人世間的起起伏伏。
但對于愛情,程行一直以來都是抱有幻想的。
在這段與姜鹿溪的相處過程中。
程行在越來越喜歡她時,發現她也是一個人。
只要是人,就會感動,就會有七情六欲。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正月十五。
這天是元宵節,但學校里并不放假。
昨天因為坐在電腦前構思了一下安城第二部劇情。
程行早上來學校的時候晚了一些。
在學校門口,程行碰到了李妍。
如果放在以前,李妍看到程行,肯定會笑著走過來跟他打招呼。
但自從那晚程行在姜鹿溪的指引下將她送來的禮物還給她之后,以前幾乎每天都會拿一兩盒巧克力送給程行,或者是借著問文學方面的問題來找他的李妍,再也沒有來過三班教室,而且有時候碰到程行,李妍還會有意避開他。
比如此時,當所有人在看到程行時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與周圍的人對其小聲討論的時候,李妍當做沒看見,拉著旁邊的刁慧芝離開了這里。
許多人看到這一幕都愣了愣。
不是傳聞李妍喜歡程行嗎?
怎么見到程行來她反而走了?
“李妍跟程行是什么情況?以前李妍要是見到程行,早就貼上去了,這幾天也沒給程行送過巧克力,現在見到了反而走開了。”同樣在這個時候踏進學校大門的李丹對著身旁的陳青說道。
她跟陳青還有王顏她們因為天太冷的原因,今天她們也都起來的晚了,因此此時才踏進學校的大門。
不過還好的是聽說今天白天溫度就會回升。
“不知道。”陳青搖了搖頭。
她是看著程行將李妍送的禮物放進抽屜里的。
現在兩人的關系應該會比之前還好一些才是。
李妍既然喜歡程行,見到他來了應該不會這樣直接走開才是。
所以她也不知道程行跟李妍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不知為什么,看到這一幕的陳青,內心卻有一些喜悅。
她向程行望了過去,而程行也看到了她。
程行笑著對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然后他便向著教學樓走了過去。
“我們也走吧,再不抓緊去教室,等下要遲到了。”陳青道。
“嗯。”王顏與李丹點了點頭,幾人一起向著高中教學樓走了過去。
程行走到教室的時候,發現教室里已經來了一大半的人。
這還是程行這半年多來,第一次這么晚到學校。
所以他剛在座位上坐下,姜鹿溪便安靜地看向了他。
“昨晚寫了些東西,晚睡了一會兒。”程行道。
“你現在復習最重要。”姜鹿溪看著他道。
“嗯,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以后肯定早些來。”程行道。
早上多來一會兒,能多背一會兒的書。
他現在確實有許多東西是需要背的。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不生氣了吧?那天晚上確實不是我指使周遠那么說的,他當時之所以要那么說,是覺得快要畢業了,要是不幫我把我喜歡你這句話說出來,不對你表白的話,可能隨著高考的結束,我們各奔東西之后,我便再沒有機會追到伱了。”
“但是他沒有想過的是,未來還有大學,大學結束之后還會有許多日子,我又不是高中追不到你就放手,就不喜歡你了。”程行道。
姜鹿溪聞言則是睜大了眼睛,然后她并沒有跟程行說話,而是快速的在紙上寫道:“癡心妄想,絕不可能,你高中追不到,以后也追不到。”
或許是覺得這樣也難以表明自己此時拒絕他的決心。
姜鹿溪又在后面畫了一個很大的感嘆號。
而面對姜鹿溪的堅決,程行只是笑著說了聲好。
這讓姜鹿溪有種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她不由得又在紙上寫了一句:“臉皮真厚。”
程行拿過她寫的那張紙,在上面寫道:“不只是臉皮,心也得厚,要是沒有疊上一層又一層重甲,喜歡一個人被接連拒絕,心也早就被洞穿了。”
姜鹿溪看到這段話,倒是抿了抿嘴唇,沒再落筆。
不久后,早自習的上課鈴聲就打響了。
而此時的程行則是皺起了眉頭。
因為或許是前幾天的那場風雪太過大。
姜鹿溪騎車回家的時候被凍到了的原因。
程行能聽到她不停咳嗽和擤鼻涕的聲音。
“感冒了?”程行小聲問道。
“沒有,就是嗓子不舒服。”姜鹿溪搖了搖頭。
“那鼻涕呢?”程行問道。
“可能是騎車的時候凍到了,沒事的,一會兒就能好。”姜鹿溪道。
但姜鹿溪的這個一會兒就能好,直到早自習下課也沒好。
反而她的咳嗽越來越嚴重了。
看到程行向她望來。
姜鹿溪因為不想當著他的面咳嗽出來。
便一直忍著沒有咳出來。
但喉嚨越來越癢,她那張精致的俏臉也全都紅了起來。
“能忍一天?”程行問道。
聽到程行這句話,姜鹿溪終于沒能再繼續忍下去。
她用手捂著嘴開始劇烈咳嗽了起來。
等咳嗽完后,她又從兜里拿出了一張紙,開始去擤鼻子。
但是看著程行看著她,姜鹿溪轉過了身把鼻涕給擤干凈。
“昨天晚上吃辣椒吃的太多了。”姜鹿溪轉過身看著他道。
“你還不如說是洋蔥呢。”程行沒好氣地說道。
“對,就是洋蔥,昨天晚上吃的辣椒炒洋蔥。”姜鹿溪道。
“走吧。”程行起身道。
“去哪?”姜鹿溪問道。
“醫務室。”程行道。
“不去。”姜鹿溪搖了搖頭,道:“就只是普通的感冒,多喝些熱水,很快就能好的,不用買藥吃的。”
“剛剛不還是說吃辣椒吃的嗎?”程行問道。
姜鹿溪沒吭聲。
她知道,自己這應該是感冒了,而且應該不是凍的,她的抵抗力很好的,以前沒有口罩圍巾什么的,都不怎么感冒的,更別說現在騎車來學校都是全副武裝了。
應該是奶奶前段時間把感冒傳染給了她。
不過還好,奶奶的感冒已經好了。
其實她今天早上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已經感冒了。
家里其實還是有感冒藥的,給奶奶拿的藥還沒吃完。
但是姜鹿溪并不打算吃。
自己年輕身體好,而且又沒有發燒。
又不影響學習,只是會時不時的咳嗽流鼻涕,是沒什么的。
她免疫力強,多喝些熱水,很快就能好。
奶奶年紀大了,容易感冒。
這些藥可以留到她下一次感冒的時候再吃的。
雖然現在正月已經過半了,但這個冬天還沒有過去呢。
“你不是有個小本本嗎?上面欠了我多少錢,以后要還的,都記得清清楚楚,你把買藥的錢也加上去,等以后賺了錢再還我。”程行道。
“那以后要是還不起呢?”姜鹿溪問道。
“那就以身相許吧。”程行道:“你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到,那以后還談什么賺大錢,讓奶奶過上好日子。”
姜鹿溪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想我還不起吧?”
“沒這樣想過。”程行看著她道:“因為你是姜鹿溪。”
姜鹿溪沒吭聲,沉默了一會兒后,她還是搖了搖頭,道:“我雖然相信以后肯定能把錢還你,但現在你幫我墊付本就是在幫我,要是以前我們還是朋友關系就算了,但現在我不想多欠你的恩情。”
“其實,我們學校里還有很多其她優秀的女生的,像陳青李妍她們都很優秀,而且她們的家世也都很好,你去喜歡她們,我們還做成朋友,這樣你幫我我就沒那么抗拒了,因為是朋友的話,以后你遇到困難,我也可以幫你。”姜鹿溪道。
“說的挺有道理的,但你說的你自己都做不到。”程行道。
“為什么?我說的我肯定能做到。”姜鹿溪道。
“我要是真跟李妍或者是陳青她們其中一個在一起了,別說朋友了,你連復習都不會幫我復習了。”程行道。
“不可能。”姜鹿溪搖了搖頭。
“嗯,行,這可是你說的,那等下李妍吃飯回來,我把那罐茶葉重新要回來吧,正好我從家里帶的那罐茶葉喝完了。”程行道。
“剛剛聽你那么一說,李妍確實挺不錯的。”程行道。
“是吧,姜鹿溪?”程行笑著望向了姜鹿溪。
姜鹿溪正想說話,忽然又咳嗽了起來,咳嗽完之后,她又把帶的紙從兜里掏了出來,然后撕下來一小節,擤了擤鼻涕。
程行看了看她從兜里拿出來的那一節紙。
直接起身離開了教室。
而姜鹿溪望著程行離開的背影,則是呆愣愣的愣在了原地。
緊接著她的喉嚨又癢了起來。
姜鹿溪又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而這一次咳嗽跟之前咳嗽不一樣。
因為咳嗽的次數多了,又或者是夾在了一些其它因素的原因。
每咳嗽一次,姜鹿溪都會覺得胸在隱隱發痛。
等咳嗽完后,姜鹿溪看了一眼程行的水杯。
她把程行的水杯也給拿上,然后去了水房。
出了教室,程行直接去了學校的醫務室。
冬天,感冒發燒的人很多,校醫務室里有不少人在。
程行擠了進去,道:“李醫生,拿些咳嗽流鼻涕的感冒藥。”
“需要什么樣的?”李醫生問道。
“最好的,她咳嗽特別嚴重,一定要能止咳的。”程行道。
“另外,再拿一支溫度計。”程行道。
“好。”李醫生點了點頭,將藥跟溫度計拿給他,然后說道:“這個一次吃兩個,這個一次吃三個,早中晚各一次。”
程行點了點頭,付錢將藥拿了過來。
程行拿完藥后并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學校的小賣部。
“要買些什么?”小賣部的老板娘問道。
“幫我拿兩包紙。”程行道。
“好。”老板娘給程行拿了兩包紙,然后問道:“還要什么?”
“那種大白兔的軟糖給我拿一袋吧。”程行道。
“行。”老板娘道。
程行付了賬,然后拎著東西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姜鹿溪已經打著水回來了。
她正用嘴吹著水杯上的熱氣。
這水是剛燒開的,太燙了,她得等一會兒才能喝。
看著程行回來后,姜鹿溪將程行的水杯遞給了他。
但程行將自己的水杯拿過來后,便直接將杯子里的水全倒在了地上。
姜鹿溪看到后愣了愣。
“以后不幫你打了,李妍可以幫你打。”姜鹿溪說著,又從兜里掏出了五塊錢出來,她道:“奶奶找不開零錢,就給了我一張五塊的,正好給你,這樣就能把飯卡里的錢還你,還有一些其它欠你的錢,明天我問奶奶要來還你。”
程行把她的杯子拿了過來,然后將里面的水全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
姜鹿溪抿了抿嘴,她把杯子重新拿過來,起身小聲說道:“沒關系,我再去打一杯就行了。”
但是誰知道此時程行連她手里的杯子也給拿了過來。
“這個你不能搶啊,我得用這個打水的啊!”不知道為什么,一向堅強,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哭,或者說是因為別的事情能哭出來的姜鹿溪,或許是因為生病了難受,又或者是因為其它什么原因,第一次眼眸里泛起了些晶瑩的淚水。
看著她眼眸里泛起的淚水,程行放下手中的杯子,將她眼角的淚水抹去,他的眼睛里同樣流溢著許多哀傷,他看著她道:“以后別再說什么我為什么不去喜歡陳青,為什么不去喜歡李妍這種話了。”
“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能老說這樣的話來傷我,雖然為了能追到你,身上早就已經提前疊了無數的甲,但你也不能一次次的附魔帶著穿甲的武器來攻擊我吧?如果你喜歡我,我卻老讓你去喜歡別人,你心里會不難受嗎?”
擦掉她的眼淚,程行將兩個杯子里的水來回倒了倒,他道:“早自習水房的開水,都是剛從爐子里燒出來的,你這樣用嘴去吹,什么時候才能吹涼?”
程行將她杯子里的水倒了一些放進自己的杯子里。
程行喝了一口,道:“現在差不多了,沒那么燙了。”
他將袋子里買來的藥拿了出來,道:“這兩個藥都是治療感冒的,這個治療咳嗽好一點,這個一次吃三個,這個一次吃兩個。”
程行將盒子里的藥取出來,然后給她遞了過去。
姜鹿溪看著程行手里的藥愣了愣。
“怎么?還不要?那我送給李妍去了。”程行道。
“她又沒生病,你送給她藥做什么?”姜鹿溪說著,將藥拿了過來。
“不是你老提她嗎?怎么,只準你提,我就不能提?”程行問道。
姜鹿溪沒吱聲。
“好了,快些吃吧,吃完了獎勵一顆大白兔軟糖。”程行從袋子里掏出了一顆糖果出來。
“我又不是孩子。”姜鹿溪小聲地說道。
“也是,誰家孩子那么大了還哭鼻子啊?”程行笑著說道。
“咳嗽咳的啊!”姜鹿溪道。
說完,她用杯子里已經不那么燙的開水,將藥吃進了肚子里。
程行將那顆大白兔奶糖剝開,然后給她遞了過去,笑道:“曾經有個家伙喜歡一個人,他其實自己是知道的,只是自卑的不敢承認,然后把莊子的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當成至理名言,到最后喜歡的那個人出家當了帶發修行的尼姑,他才后悔覺得遺憾,但依舊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了下去。”
“呵呵,我要是他,什么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哪怕是那人現在出家修行真成了帶發的尼姑,我只要喜歡她,也會去追她讓她還俗。”
程行認真地看著她,道:“所以,我只要認定了一件事情,那就絕對不會去放棄,我不知道什么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我只知道,心若有所向往,何懼道阻且長。”
前世的遺憾,絕對不能成為今日的殤。
“所以,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系,不想跟我談戀愛也沒關系,我有的時間去等,但別把我往別人身上去推,因為我只喜歡你,不喜歡別人。”程行道。
“有人來了。”姜鹿溪俏臉通紅地說道。
“哦。”程行轉過了身子。
來的是坐在中間的幾個學生。
“糖呢?”姜鹿溪忽然問道。
程行將糖遞給了她。
“你下去買藥,就不能說聲?”姜鹿溪忽然問道。
“你那在咳嗽個不停,看著你那么難受,想帶你去醫務室買些藥,你在那跟我扯來扯的,有那閑工夫,不如早點下去把藥買來讓你不那么難受了呢。”程行道。
“一共多少錢啊?”姜鹿溪問道。
“五塊錢。”程行道。
“那我記在賬本上了,等以后賺了錢還你。”姜鹿溪說道。
“嗯。”程行點頭道。
姜鹿溪將一個專門用來記賬的本子拿了出來。
上面密密麻麻記下了很多。
都是她欠程行的東西。
姜鹿溪將藥錢記好,然后感覺鼻子里有鼻涕,姜鹿溪正想去擤時,發現自己從家里帶來的紙已經用完了,就在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的時候,程行遞給了她兩張紙,他道:“這還有兩包,應該夠你用的了。”
程行將他從小賣部買來的那兩包紙遞了過去。
等她擤完鼻涕后,程行將溫度計給了她。
只是感冒還好,程行怕她會有熱。
但還好的是姜鹿溪體溫正常,并沒有發熱。
藥效的發揮還是很快的。
到了上午上課的時候,姜鹿溪就已經不怎么咳嗽了,只是還會流一些鼻涕,到了中午第二次吃過藥之后,鼻涕也不怎么流了。
當然,想真正好肯定沒有這么快。
現在只是藥性壓住了,讓病癥沒有復發而已。
一旦少吃頓藥,還會咳嗽流鼻涕。
想要完全好,即便是吃藥,也得需要一個過程的。
下午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
程行將上課時一處沒有看懂的地方拿給了姜鹿溪。
姜鹿溪接過了程行的課本。
她在看著程行剛剛指給她的那道題。
此時的程行則是拖著腮幫在看她。
前幾天的雪早就已經晴了。
這兩天晴空萬里,風和日麗。
但畢竟是化雪的時候,冷還是非常冷的。
不過門外的陽光卻很溫暖。
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溫暖且柔和的陽光從門外的走廊上傾瀉下來。
那陽光本來是打在程行身上的。
程行抱著頭往后一仰。
那溫暖的日光便全都打在了姜鹿溪的身上。
感受到了身上突然多出的一些暖意。
姜鹿溪抬起頭,就看到了程行躲過去,而打在她身上的那束暖陽。
她看了程行一眼,程行對她笑了笑。
姜鹿溪抿了抿嘴,然后拿著課本,指著上面的題幫他講解了起來。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把她打的金黃。
姜鹿溪為了能讓程行看清,還拿著書往她這邊移了一些。
于是,那張絕美的臉頰也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在她幫著自己講題時,程行的目光卻停留在了她的嘴唇上。
姜鹿溪的嘴唇很好看,是很精致的櫻桃小口。
這種櫻桃唇,就是典型的嘴小而圓潤,看上去清新動人,很符合中國古典美人的標準,但此時姜鹿溪的嘴唇卻很干裂。
冬天并不像是夏天那樣每天都需要喝很多水。
他們之前早上跟晚上吃過飯打杯水,能喝到上午放學和晚自習放學。
但是上午吃過飯,因為有個午自習,再加上下午又是最容易口渴的時候,基本上中午吃飯的時候打杯水,下午第二節課下課就喝光了。
姜鹿溪以前下午的時候是從不會去打水的。
因為下課的時間很短,而且打水的人多,她要是下去在外面等別人打完再去打,等回到教室的時候是絕對要遲到的,所以她寧愿渴著也不會下去打水。
只是以前沒有出現這種嘴唇干裂的情況。
今天因為生病喝了許多水。
姜鹿溪早就把水給喝完了。
“渴嗎?”程行問道。
“不渴。”姜鹿溪搖了搖頭。
“嘴唇都干裂了還不渴呢。”程行道:“把水杯給我。”
姜鹿溪把水杯給了他。
本來姜鹿溪是想說我去就行的了。
但是想想現在這個時候下面打水的人那么多。
她要是去的話,上課之前是回不來的。
程行叫上周遠,拿著杯子下去打了兩杯水。
等程行回來,將水杯遞給姜鹿溪時,程行發現坐在姜鹿溪旁邊的孫瑩正在哭著,趙靜跟其她另外兩名女生正在安慰著她。
“她這是怎么了?”程行向姜鹿溪問道。
“她大學想報考新聞類的專業,想成為一名記者。孫瑩的家人覺得當記者在外面來回跑來回采訪別人太過辛苦,而且還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就沒同意,想讓她在填報志愿的時候選擇金融類的專業,剛剛她與趙靜聊到夢想聊到未來要選什么專業要做什么的時候,趙靜說了她以后想當律師,并且家人也支持后,孫瑩就開始哭了。”姜鹿溪給他解釋道。
“估計還因為新聞類專業不好賺錢吧。”前世孫瑩曾說過她父母不想讓她報考新聞類專業的原因。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道:“她父母覺得新聞類專業沒有什么前途,沒有金融類穩定,有很多專業可以選,工資都比較高。”
姜鹿溪想著,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然后拿給了孫瑩去看。
“孫瑩,你看這兩個字是什么。”姜鹿溪對著她說道。
聽到姜鹿溪的聲音,本來一直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孫瑩抬起了頭,她看了看姜鹿溪在紙上寫著的兩個字,說道:“自由啊!怎么了?”
“你看自由這兩個字雖然是條條框框的,但上面總有一筆是沖出牢籠的。”她道:“所以,孫瑩,我們的人生也是一樣,只要你想,沒有人能夠束縛住我們。”
“只要你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并且確定自己要做的就是這個,那就只管大踏步的往前走就行,堅持自己所堅持的,并為之付出努力,總不會錯。”姜鹿溪道。
“嗯。”孫瑩看著那沖出牢籠的自由二字,用力地點了點頭。
“鹿溪就是鹿溪,這兩個字用的真形象。不像是某人,雖然文章寫的挺好的,但是絕對講不出這樣的大道理來。”孫瑩破涕為笑道。
程行有些無語。
你夸姜鹿溪就夸姜鹿溪,還損我一句是什么意思?
這孫瑩還真記仇啊!
于是,程行湊過去笑著說道:“但這牢籠二字雖是三面通風,但你即使使出牛龍之力也打不破頭頂上的那個頂啊!牛龍之力尚不能即也,又豈是你堅持堅持,努力努力就能打破的了的?”
本來已經被姜鹿溪勸解好了的孫瑩,此刻在腦海里想到了牢籠這兩個字,以及永遠壓在牛龍上面的那個頂,不由得又哭了出來。
臨近高考的高三學子就是這樣。
在對未來感到迷茫,當高考即將來臨,處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該往哪走,不知哪條路是對,哪條路是錯的高三學子而言,他們無疑是脆弱且敏感的。
在這個人生最重要的時刻。
在這個做出抉擇有可能會影響其一生的道路中。
誰的青春不迷茫?
在分數,復習,時間一天比一天少的巨大壓力下。
再加上不確定的分類和志愿。
如孫瑩這樣的學生,不知道多少。
而此時,看著又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的孫瑩。
姜鹿溪則是沒好氣地嗔了程行一眼。
不過這孫瑩也是自找的。
挖苦誰不好,非得去挖苦程行。
講大道理,誰能講的過他啊!
而且程行才思敏捷,玩的又是他最擅長的文字游戲。
不過這種迷惘也只是一會兒的。
很快,孫瑩就調整了過來。
并且就像姜鹿溪所說的那樣,決定堅持了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這樣,未來的軌跡依舊如此。
趙靜堅持了律法,孫瑩堅持了記者。
未來的她們,都在這個領域發光發熱,做出了一定成就。
“你的夢想是什么?”程行向著姜鹿溪問道。
“賺錢。”姜鹿溪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出來,然后問道:“是不是很俗?”
“沒有。”程行搖了搖頭。
姜鹿溪則是笑了笑沒說話。
如果她有父母,如果她家世不錯。
那她一定也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夢想。
但現在她的夢想,就只有賺錢。
她只有賺了錢,才能讓奶奶過上好日子,才能去還程行的錢。
所以,姜鹿溪從她踏入學校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賺錢,賺很多很多錢。
這樣,父母就不用外出打工了。
這樣,父母就能陪在她身邊了。
這樣,父母就不會在過年時連個煙花都放不起了。
這樣,就不會在學校里的時候,遭受同學們的白眼了。
跟程行第一次踏入十九里鎮的小學相比。
姜鹿溪挎著破布包,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在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后灰頭土臉的踏進學校門口時,她迎來的不是和藹可親面帶笑容的程平,而是一群孩童帶著別樣的歧視眼光。
因為那年,她的父母是平湖鎮上最窮的人家。
窮,就會被人看不起。
窮,兩條人命,就賠了五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