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我想人間四月的雨,又是夜間。伴著清風,還有些熱氣。打在臉上,有些涼涼的。兩人一起,向著不遠處的田地走來。姜鹿溪他們這座村莊,周圍是有不少山的。姜鹿溪她們田地的旁邊,就有一座山。村落依山而建,在古代,平湖這處地方算得上是一座世外桃源。只是在現代,許多人因為難以走出這一座又一座橫亙在他們面前的大山,而被窮之一字,困住一生,直到這幾年政府修了路,打通了平湖通往外界的路,鎮上的生活才總算好了一些,此刻還不顯著,等平湖讀書的孩子多起來,生活自然會變得更好。能不能考上大學另說,總要多識些字的。在以前,因為讀書難,平湖識字的孩子都不多。雨很大,前方的路,都成了一層又一層的密霧。程行發現,有些事情,即使他是重生者,也改變不了。然后牽著她的手,再沒松開過。沒有人,就只能是神。“說了不用來的,我自己來就行。”看著程行的鞋子變得全是泥土,他又在旁邊甩了甩鞋子上的泥,姜鹿溪說道。性格又怎么可能不變得越來越冷?在忍受了無數的孤獨寂寞之后,心靈自然就想要來找一個能夠依靠的地方。還有一方面,那就是她真的舉目無親了。腳上沾到的泥太多,不甩一下不太好走,跟負重十公斤一樣。經歷了一場病痛是一方面。而程行也就將她給松開了。比如姜鹿溪奶奶的逝世。她的逝世,是如釋重負后的解脫。程行伸出了手。村莊巷子旁,有不少棵梅子樹。在姜鹿溪保送華清的那一刻,就已經預示著她要離開了。已經不是藥石能醫的了。程行的這一句想來,讓姜鹿溪徹底沒話了。他們鎮上,是有個平湖的,巷子兩旁的小溪,都是從平湖里流過來的,夏夜的雨落在旁邊的小溪里,雨聲潺潺,這本是最好的季節,但此刻,兩人疾走,卻是為了告知姜鹿溪的爺爺和父母,她的奶奶,明天要在旁邊下葬。只是四月尚還未熟,到了五月黃透之后,便可吃了。迷霧層層,夜雨受受,一片浩渺。世上沒有一自己相熟相知,甚至連一個能交心說話的人都沒有。前幾次來,都來得急,又多是冬天。但是姜鹿溪的奶奶他救不了。因這兩天都下了雨的關系,巷子很是難走。之后,她又拿著紙來到了父母的身邊。程行將她從被陷的泥坑中給拉了出來。到了爺爺跟父母的墳場。別說是她了,就算是一個身體很好的人,晚上不吃飯,吃的又都是沒什么營養的東西,再加上天天熬夜,不只是上學時是這樣,卒業工作后也是這樣,身體又怎能不出問題?稍微甩掉了一些,就好走多了。一個已經精疲力盡,油盡燈枯,為了自己孫女兒硬撐了許多年的老人。從大路上下來,走上泥濘不堪的巷子。人間四月,山間巷里,梅子初黃。姜鹿溪在三座墳的中間,撲滅了鞭炮。“想來。”程行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后說道。直到下了他們的地,快到姜鹿溪父母的墳場時,姜鹿溪才掙扎起來。而且程行此刻也清楚她前世為什么要出家了。姜鹿溪將手遞給了他。姜鹿溪未來那場肯定是從鬼門關走過的一次大病,程行是絕對不會再讓它發生的,那次生病,前世的程行或許不太知道原因,但是此刻在伴了姜鹿溪那么少時光以后,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姜鹿溪他們這個地方,要比程行他們村英俊多了。然后她將紙分成了三份,先來給爺爺燒了一份,然后告訴她奶奶來世的消息。往前走了一會兒,只走路中間,不走路旁邊的姜鹿溪又陷了出去。跟父母要說的話,要傾訴的事情就多了起來。她邊給父母燒著紙,邊說著話。而程行就這樣,將傘打在她的頭頂上。紛飛的煙,到了空中,變成了云。這塊地的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溪。在這寂靜的田地里,還能聽到小河潺潺的流水聲。沒有山林樹木的遮擋,一陣風吹來,還有些冷。清溪忽見云起,雨聲驚覺清熱。姜鹿溪跟父母小聲呢喃的話,突然變得多了。多到紙已經燒成了灰燼,灰燼里的星火已經不見星光,她那好聽的耳語呢喃聲,還在繼續。甚至,程行還聽到了哭腔。“先回家吧,有些冷,別凍感冒了。”程行道。被這樣清熱的風吹一會兒是沒事的。但吹久了,她此刻身體又那么弱,程行還真怕她感冒生病。“嗯。”姜鹿溪擦了擦眼睛,從地上起來。“走吧。”姜鹿溪看著他。兩人向著來時的路走來。在走出田地,走出小道時。這次程行沒有等她陷出去,先伸出了手。姜鹿溪看了看他,說道:“只是為了能快些回家。”“嗯。”程行點了點頭。姜鹿溪握住了她的手。在寂靜的夜,在微熱的雨。姜鹿溪的俏臉微紅。只是,在姜鹿溪看來,的確是為了走路,為了能快些回家。這樣牽著,陷出去泥土里,程行能直接把她給拉出來。這泥濘不堪的小道,便不再那么難走了。握著程行的手,走出這泥濘小道時,姜鹿溪便給松開了。六點多鐘來的,返來時已經是七點多鐘了。到了家時,姜鹿溪道:“我早上睡了會兒,已經沒那么困了,你此刻要是想返來,我照樣可以把你送返來的,只要把你送到大路上,你就不怕了。”“我來的時刻騎的不是你的自行車,是摩托車,你把我送到大路上你怎么返來?”程行問道。“我走著返來就行,大路距離這里又不遠。”姜鹿溪道。“我之前怎么說著來的?”程行忽然問道。“好了,別說了。”姜鹿溪趕閑制止了他。走進靈棚,小文小花他們還都在認真地守在火盆前。“小文,小花,這里我來就行了,快些回家吧。”姜鹿溪對著他們道。
時光的確不早了,他們明天還有活要閑。除了接紙放鞭炮之外,明天出殯,他們還得幫閑拿著紙馬紙人。紙馬雖然大,但因為都是紙做的,他們是能拿的動的。“那鹿溪姐姐,我們就先走了。”小文說道。“嗯。”姜鹿溪點了點頭。他們掀開門簾,每幾人打著一把傘,離開了這里。人都走完之后,靈棚里就只剩下了程行跟姜鹿溪。“你要是不害怕的話,可以先在我屋里睡一夜。”姜鹿溪看著他道。“不用,我就在靈棚里就行。”程行道。程行在旁邊坐了下來。“明天要閑的事情許多,我幫你守會兒靈,你先睡一會兒。”程行道。姜鹿溪搖了搖頭。“聽話。”程行看著她。“明天是出殯的日子,是奶奶葬禮的大日子,你要是不睡一會兒,明天要閑一天,到時刻你要是犯困怎么辦?”程行皺著眉頭看著她。“別跟頭犟牛一樣犟來犟來,我之所以留下來不回家,就是為了能留在靈堂里幫你守一會兒靈,讓你能夠養精蓄銳睡一會兒的。”程行道。“又不用睡太久,明天我也有事情,我也要閑,我負責上半夜,你負責下半夜,我們交替著來守靈。”程行道。“這件事情原本跟你是無關的。”姜鹿溪看著他道。“我不知道跟我有沒有關系,我只知道,此刻我想這么做,而且,你能保證以后真的就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嗎?”程行問道。“我三十歲之前,不談朋友的。”姜鹿溪道。“那就等到三十歲以后。”程行道。姜鹿溪抿了抿嘴,沒吱聲。“快來睡覺。”程行看著她。“十點的時刻你喊我,換我來守。”姜鹿溪道。此刻七點多,三個小時,足夠了。“嗯。”程行點了點頭。就這樣,程行在旁邊守著火盆,守著靈臺上的蠟燭。在他們這里,紙與蠟燭,都是不能滅的。姜鹿溪則是靠著靈棚,雙手抱著膝蓋睡起了覺。她是真累了,因此睡的很快。在這寂靜的夜晚,除了雨打著靈棚的聲音,程行還能聽到姜鹿溪均勻的呼吸聲,第一次,姜鹿溪距離他這么近安靜地睡著。今早姜鹿溪睡覺時,還沒有靠的很近,她照樣在靠著棺材。這一次,兩人相距,不過只有半米的距離。姜鹿溪睡著時將腦袋右側著翻過來時。程行能看到她好看的臉龐,只是這臉龐,寫滿了憔悴和疲憊。她實在是太困了,程行還在想到了十點之后,怎么能讓她繼續睡呢,結果到了十點,姜鹿溪依舊沒有醒來。程行起身往火盆里添了些紙。到了十點,從大雨變小雨,又從小雨變得瀝瀝淅淅的雨終于停了。靈棚里變得更安靜了。姜鹿溪這一覺睡的良久。一直睡到凌晨兩點,她才睡醒過來。總共睡了六個多小時。姜鹿溪醒了之后揉了揉眼睛,問道:“幾點了?”“兩點了。”程行道。“怎么都這么久了?不是說十點鐘讓你叫我的嗎?”姜鹿溪不解地問道。其實姜鹿溪是個很有時光觀念的人,在上學的時刻,別人上學,有可能是一家人全都起來閑碌,但姜鹿溪沒有讓奶奶叫過一次。每次想幾點醒,第二天基本上都能醒過來。但這一次她沒底了,因為她覺得自己的確很困很疲憊。因此,她才讓程行在十點鐘來叫她的。因為程行要是不叫她的話,她覺得自己這一次恐怕得睡良久。程行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怎,怎么不說話了?”姜鹿溪問道。“腦子怎么變蠢了?你覺得看你睡得那么香,我會喊你嗎?”程行問道。“為什么不喊啊?”姜鹿溪呆呆地問道。緊接著,她便低頭不吭聲了。她的確犯蠢了,當時很疲憊也很困,大腦沒轉過來,沒想那么多。如果她真睡熟了,程行肯定不會喊她起來的。“你快來睡吧,我守著就行。”姜鹿溪閑起身說道。此刻都兩點了,程行可睡不了幾個小時了。“嗯。”程行點了點頭。昨天起的很早,他此刻的確也困了。姜鹿溪睡了六個多小時,睡眠應該充足了。程行開始睡了起來。到了六點的時刻,程行被村里公雞的雞鳴聲給叫醒。“醒了?”姜鹿溪問道。“嗯。”程行點了點頭。“院子的壓井里有水,我來壓些水,你洗漱一下。”姜鹿溪道。“好。”程行道。姜鹿溪將方才卷的紙放進火盆,然后帶著程行走進了他們家的院里。靈堂就設在他們家門口,距離他們家是很近的。到了院子里,姜鹿溪開始壓起了井。要是尋常天氣好的時刻,壓井一夜沒用,自然是需要倒些水出去引水的。但昨天下了許久的雨,壓井里還有些雨水。姜鹿溪壓了幾下,便有清澈的井水,從井里被壓了上來。程行先是洗了洗手,然后用手接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臉。用這清冽的井水洗了把臉后,只覺得清爽無比。村里的空氣本就很好,雨后就更好了。又是微風不燥的清晨,清冽的井水拂過臉頰,自是舒爽。“我壓著,你也洗把臉。”程行道。“嗯。”姜鹿溪點了點頭。程行幫閑壓了些井水,姜鹿溪也把臉給洗了。經由昨天睡了一覺,又用清水洗過臉后。清水出芙蓉,姜鹿溪那傾城清純的面容,又展此刻了眼前。“你,看什么?”姜鹿溪臉頰微紅,然后問道。“沒什么。”程行搖了搖頭。“我看屋里大廳的白鞋還有許多,換一雙新的吧,這些粘的泥土太多了。”程行道。買的孝衣還有孝鞋照樣挺多的,只是穿的人卻很少。程行昨天換衣裳的時刻,發現里面還剩一堆呢。“嗯。”姜鹿溪點了點頭。兩人走進屋里,程行找了一雙合適的,然后換了。“你怎么不換?”程行換好后問道。姜鹿溪看了他一眼,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