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萊茵之風永遠環繞在你的身邊。”科里主教面帶微笑的看著身前閉著雙眼的少女,而后他緩緩的伸出了手,輕撫著少女的后腦,“愿疾病,瘟疫,噩夢永遠都無法傷害到你。”
原本少女的表情還有些不安,有些痛苦,像是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噩夢之中。
但在科里主教的輕撫下,少女的神情逐漸陷入了平靜。
這讓在一旁焦急等待著的貴婦人頓感激動:“主教大人,主教大人,我的女兒……”
科里主教用另一只手做出了噤聲的手勢,而后溫和的說道:“已經不急于這一會了,不是嗎?”
貴婦人連連點頭,立刻閉上了嘴巴,而在她沒有注意到的視角,一只黑色的蟲子從少女的后腦勺中鉆出,爬在了科里主教的右手上,而后如歸本溯源般的消失在了科里主教手背的皮膚中。
旋即,少女的表情徹底平靜了下來。在科里主教收回手后,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就像是從一場持續已久的噩夢中醒來了一樣,表情中還帶著一絲茫然:“我這是……”
“不要想太多。”科里主教微笑著說道,“你只是做了一場噩夢而已,現在噩夢已經結束了,你該好好的擁抱新的生活了,過去的痛苦,也不要再追憶了。”
少女略顯茫然的點了點頭,而后一旁的貴婦人立刻上前擁住了她,言語中帶著哭腔:“親愛的,你終于沒事了。”
見已經結束了,科里主教便站起身,準備離去。
但還沒走兩步,貴婦人又沖了過來:“主教大人,主教大人。”
科里主教轉過身,接著又被貴婦人抱住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
面對貴婦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科里主教沒有任何慌亂,也沒有失去分寸,他像是早已習慣了一樣,輕輕的拍著貴婦人的后背,安撫道:“好了,夫人,誰說你沒有感謝我的?你獻上的那些禮金,已經足以表明你對我主的虔誠了。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忍心看著我主的信徒被噩夢的苦痛所折磨呢?”
“我,我知道,但那還不夠,那些真的還不夠表明我的誠意。”貴婦人抬起了頭,那雙淚眼此刻卻給人一種別樣的誘惑,“您不知道我費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時間,都沒能解決我女兒的怪病。您知道的,我的丈夫去世后,整個家族的重擔就落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女兒就是我最大的期望,如果沒有您的話,我真的,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
說著,貴婦人眼波流轉。
“真的,我愿意為了我的女兒做任何事情。”
而對此,科里主教只是微笑。
在又花了一段時間安撫好這對貴婦母女的情緒后,科里主教才看著那風姿綽約的貴婦人帶著女人離去,他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但當母女倆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后,他便立刻收斂起了笑容,變得面無表情。
他掏出了手帕,將剛才與那貴婦接觸的部位都仔細的擦拭了一遍,哪怕連衣服也不放過,似乎生怕那名貴婦在自己身上留下哪怕一丁點痕跡。
而沒過多久,一名面容姣好,皮膚白皙的男童走到了科里主教的身邊,恭敬的說道:“主教大人,騎士長在十分鐘前用圣火聯絡您。”
科里主教挑了挑眉毛,似乎是有些驚訝,但他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男童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卻被科里主教叫住了。
科里主教走到了男童的身邊,緩緩的伸出了手,輕撫著男童的臉頰,就像是在撫摸著某種藝術品:“真是……美麗啊。”
男童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原地。
科里主教撫摸了大概一分鐘,而后才收回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男童這才離開。
而后,科里主教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又徑直走到了書桌前。
書桌旁是一個兩米高的人形銅像。
這個銅像有著潔白的雙翼,表情圣潔,且……沒有性別。
這便是萊茵之神的銅像。
這個銅像的萊茵之神向前舉著雙手,手心中燃著一簇藍色的火焰。
科里主教伸出手,將手指伸入了火焰之中,而后火焰熄滅,化作了一張小小的紙條。
他將紙條展開,上面浮現出了一行行怪異的字符。
但這些字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如同燃盡的灰般消失了,但科里主教還是記住了上面的內容,將其摘抄了下來。
接著他坐回到書桌前,拿起了記事本,開始對這些字符進行解密。
而隨著解密的進行,他的眉頭也一點點的皺了起來。
當解密完成后,他神情復雜的看著解密出來的那一句話,喃喃道:“兩根手指?這怎么可能?”
在短暫的驚訝后,科里主教又把凱爾塞傳遞回來的信息仔細看了一遍,而后明白了情況。
凱爾塞說的是“有存在兩根手指的可能性”,但并不確定,只是說奪走手指的路吉現在缺了兩個手指,正好就是左手的中指和右手的拇指。
也就是說,這確實有可能是兩根手指,但也有可能是奪走手指之人丟下的煙霧彈。
唯一能夠確定的情報是,至少有一根是真的。
那個黑市商人賣掉的,是真貨,要不然野火教也不會卷進來。
不過奪走手指的,竟然是路吉?
科里主教有些意外,對于路吉,他還是有些熟悉的。知道這個家伙馬上就要退休了,他們前些日子還通過書信,按理來說,路吉沒有道理去接觸這么危險的東西。
不過也不需要太過于意外,那畢竟是維薩斯的尸塊,任何人為之瘋狂都不用覺得奇怪。
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那根手指具體的下落,畢竟野火教的那幫異端都摻和進來了,這個消息已經瞞不住了,要是再不盡力將那根流落在外的手指收容,那么接下來會越來越麻煩。
在科里看來,同時出現兩根手指的概率太小,這十有八九是對方放出來的煙霧彈,想要迷惑他們。
不過這也說明了,那個把手指搶走的家伙,是行內人,要不然不會對維薩斯的尸塊這么了解。
維薩斯還有不少的尸塊流落人間,這不是什么秘密,隨便在某個城市的酒館里找個喝得爛醉的混混都能知道這件事情。
但秘密的點在于,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那遺失在外的尸塊,是哪些部位。
諸神對于維薩斯尸體的處理,并不是亂來的,祂們分解,封存的并不僅僅是維薩斯的尸體,還有他的力量。
那些被分解的尸塊,無一不是承載著維薩斯生前的特質和……規則。
而這些信息,哪怕在各大教會中都是絕密的。
科里主教從書架上拿下了一本用鏈子鎖住的,沒有書名的古籍,他輕撫著古籍的書脊,將萊茵的力量注入其中。
而后“咔嚓”一聲,古籍上的鏈子隨之斷開,書中的內容一點點的展現在了科里主教的眼中。
這本書是由四大正教聯手編纂而成,在早期甚至有四大正神親自參與進來添加的內容,它承載著諸神的力量,心志不堅定者光是看一眼就有可能精神失常。
而這本書的作用,就是為了記錄那些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各種“禁忌物”。
這些“禁忌之物”大都給這個世界帶來過麻煩,要么是天災,要么是人禍,每當它們出現都會帶來濃厚的鮮血。
而這些“禁忌之物”,有的已經被四大正教所收容,但有的還下落不明。有可能在四大密教手中,也有可能還流落在民間。但不管是那種,只要出現,四大正教都有義務將其收容封存。
這些“禁忌之物”也是千奇百怪的,但也要高低之分,危害性低的能迷惑數人的心魂,而危害性高的能讓一整個城邦陷入異常。所以四大正教也根據它們的綜合危害性,將相對弱一些的放在書的前面,相對強一些的放在書的后面。
而后,將危害性最大的一百個“禁忌之物”排了序,記載在這本古籍的最后十頁。
而維薩斯的尸塊,全都在這百位“禁忌之物”中。
憑借著記憶,科里主教將這本書翻到了倒數第三頁,這一頁,就記載著維薩斯的兩根遺落在外的手指。
禁忌物二十九——維薩斯的手指(左中指)
禁忌物二十四——維薩斯的手指(右拇指)
對于這種前百的禁忌物,收容和封存起來絕對要慎之又慎,還要根據他們的特性做出不同的準備。
就比如這兩根手指,它們所承載的特性和規則,是完全不同的。
“禁忌物二十九——維薩斯的手指(左中指):最后一次出現的時間為201年,一位流浪詩人用它打動響指,終止了天琴教派大主教的神術‘天界懸絲’的施展,代價是該名流浪詩人的整具身體化為灰燼,自此該手指遺失。推測:該手指封存有終止的規則,能夠打斷包括神術在內的一切術士吟唱,取消包括神術在內的一切術士加成,但除此之外并不具備額外的攻擊手段,同時會給使用者身體帶來不可逆轉的損傷。”
“禁忌物二十四——維薩斯的手指(右拇指):最后一次出現的時間為178年,使用者為陰影教徒,該密教教徒在同一條街道的兩個酒館做了不同的實驗。在其中一家酒館對著客人豎起了大拇指(朝上),又在另一家酒館對著客人(朝下),最終導致了兩種不同的結果。拇指朝上的客人受到了鼓舞,并在之后的日子里積極向上,努力生活,大都事業有成。拇指朝下的客人們則是陷入了極端的抑郁之中,并在一個月內相繼自殺。推測:該手指封存有擾動的規則,能夠輕而易舉的擾動人心,但最為可怖的是,該過程不需要調動任何魔力或者神力,目前也不知道使用者會付出怎樣的代價。但也因此,大街上任何一個朝你豎起右手拇指的人,不管是朝上還是朝下,都有可能是維薩斯的力量在向你靠近。(又注:記于188年,直至今日,十年前那家受到正向鼓舞的客人也全部死亡,他們在靈魂層面努力進取,積極向上,但他們的身體無法跟上,所以大都死于過勞)。”
這兩根手指的描述,科里主教已經看了太多遍了,但每看一遍都不免在心里贊嘆這樣強大而又神奇的力量,而后想象著這位傳說,在活著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難怪連諸神都不惜聯起手來殺了他。
畢竟,這些力量和規則,光是只在這本古籍上看一看,就已經讓人心生向往了。
……好像扯遠了。
科里主教翻看這本古籍,還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找到那根手指。他之所以認為那個把手指奪走的家伙肯定對維薩斯的尸塊很了解,便是因為這個,這個家伙的煙霧彈并不是亂放的。
這兩根手指的規則和力量完全不一樣,所以應對的策略也不同。就比如中指能夠打斷術士的施法,但本身沒有攻擊性,所以用一些物理上的手段更能奏效。而拇指更多的是精神與靈魂上的擾動,那么在對付它時要更多的做好這一層面的防護。
而奪走手指那人丟出的這顆煙霧彈,就會讓人不知道該作何準備了。
凱爾塞也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用圣火緊急聯絡科里主教。
因為科里主教的手上,有著能夠解決這一困境的東西,那就是號稱“真實之眼”的,維薩斯的左眼。
“只有尸塊,才能更好的對付尸塊啊。”科里主教輕笑著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這眼中仿佛閃爍著某種奇特的光芒。
那根手指,不管是中指還是拇指,我都會收回來的。
科里主教心想。
而在他即將把古籍合上的那一刻,還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古籍的最后一頁,這一頁上就只有一句話。
“禁忌物零零零——維薩斯的靈魂:他是否真的死去了?”
啪的一聲。
古籍合上,鎖鏈一層層的套了上去。
剛才的那句話,仿佛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