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主教房間前,是一個杰拉爾都未曾見過的怪物。
它乍一看有些像是污染物,但卻要比污染物有著更多詭異的器官,而污染物除了嘴巴以外基本上是什么都沒有的。除此之外,它的體態也和污染物那沒什么規則的形狀不同,看起來像是一只被塞多了棉絮而導致爆裂開的怪異娃娃。
竟然真的是這個家伙。
杰拉爾認不出來,但白維卻能認得出來。
雖然和記憶中的有些許差別,在游戲中,這玩意的體型可要比現在大不少,但總體還是大差不差的。
之所以有體型上的差別,應該和它的誕生時間有關系,在游戲劇情里,它應該是在一個月后才被那幫試圖傾覆天琴的人給制造出來的。
而現在,因為白維保下了杰拉爾,造就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才讓它以如此不完整的姿態提前誕生。
在看到杰拉爾的時候,這只怪物立刻發出了和先前類似的尖嘯聲,但也只是單純的尖嘯聲,并沒有再附帶上支配的力量,因此杰拉爾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受到影響,徑直的將鏈鋸劍捅進了怪物的身體里,同時進入了過載的模式,身上的各項裝置在同一時間發出了轟鳴。
“噗嗤”。
那咆哮著的鏈鋸劍直接將刺入的部位絞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而后杰拉爾猛地揮劍,又將這口子拉扯得更大。
而后立馬就有一灘暗紅色的,被絞得稀爛的肉塊碎末從這口子里嘩啦啦的往下流。
杰拉爾看著這些涌出來的肉塊,眉頭立刻緊緊的皺了起來。
因為這些肉塊看起來像是內臟,可污染物是沒有內臟的。
所以,這到底是什么?
杰拉爾的心里有了個可怕的猜想,但還沒等他驗證,這怪物又驅使著其他的部位向杰拉爾攻來。
而杰拉爾在一擊得手后也沒有貪刀,立刻拔出了鏈鋸劍,而后利用過載加持下的軀體,迅速的后退到了安全距離,從而躲過了怪物的攻擊。
這第一個照面,杰拉爾除了被怪物的“血液”濺了半身外,并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反而給怪物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看起來,這怪物除了在外形上,其余的和普通的污染物并沒有什么區別。
但這并不能讓杰拉爾感到放松。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庫德又是如何被擊敗的呢?
杰拉爾用余光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庫德,情不自禁的將鏈鋸劍握得更緊了。
他之所以會在樓下的咖啡館里等著,就是害怕庫德會出事情,所以想著一旦發覺了不對勁,就立刻上來支援。
以庫德身上那最為先進的金屬軀體和破壞力并不亞于鏈鋸劍的斬擊斧,以及那出色的戰斗經驗,絕對不亞于現在的杰拉爾。所以就算他真的遇上了什么無法戰勝的強敵,拖延一段時間并且鬧出些動靜來應當是并不困難的。
可是為什么,他卻倒得這樣毫無聲息,甚至于杰拉爾都沒有在附近看到過戰斗的痕跡。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周圍還有什么沒有現身的敵人偷襲了庫德嗎?
杰拉爾更加警惕了起來,他一邊緊盯著面前的怪物,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
而后他就聽到白維的聲音:“別分心了,你要對付的就只有它一個……要來了。”
杰拉爾看到那怪物舉起了那巨大的,也不知道是手還是腳的肢體,向著他拍來。
如此簡單直白的攻擊,杰拉爾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有些疑惑,為什么這樣的攻擊白維還要提醒他。
但很快他就明白為什么了。
當他下意識的想要通過后退來躲過這次攻擊的時候,卻猛然間發現,他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以至于他第一時間都沒能抬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
杰拉爾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那巨大的肢體已經揮到了他的身前。
沒有辦法,他就只能再一次的舉起了鏈鋸劍,而后他發現舉劍這個動作也很吃力。好在經過剛才那一遭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所以此刻用上了最大的力量,直接將鏈鋸劍當成匕首來使用,將怪物肢體的正中心貫穿,接著死死的釘在了墻面上。
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將杰拉爾的臉都憋紅了,于是很快他便扶著墻壁,開始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拉爾知道自己并沒有太多的休息時間,連忙低下頭檢查著自己的身體。
而后他就找到了原因。
他的所有金屬軀體,都已經進入了“停擺”狀態。
通過那細小的縫隙,他能看到這些金屬軀體的內部已經被膠水似的液體給禁錮住了。
如此一來,原本都已經進入了過載的軀體被全部封死,那些本是為了方便行動的義肢變成了一塊塊沉重無用的廢件。
怎么會有這種東西?!是什么時候進入義肢里的?!
在短暫的愕然后,杰拉爾想明白了。
是血!
是這怪物的血!
杰拉爾猛地抬起頭,看著還在他眼前蠕動著的怪物,那先前被他捅開的傷口依舊在往外流著血,而那血在流到地上后,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了起來。
怎么會有這樣的東西?
杰拉爾完全不能理解。
這個怪物的血,仿佛天生就是來對付金屬的一樣。
在一聲尖嘯中,怪物再一次向著杰拉爾發起了攻擊。
它站在原地,另一只肢體無限伸長,向著杰拉爾拍來。
好快!比剛才還要快!
杰拉爾咬了咬牙,想要躲開這一擊,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僅是怪物的速度變快了,他的身體也變得更加遲鈍了。
于是“噗”的一聲,他便被那觸手似的肢體拍在墻上。
像是被黏在粘鼠板上的老鼠。
這又是怎么回事?
杰拉爾感覺自己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第一次見到污染物時那樣,心中滿是不解和震撼。
而就在這時,那怪物又發出了鳴叫。
不像是先前那樣的尖嘯,而是一種很有規律的鳴叫。
而在這鳴叫中,杰拉爾感覺自己的身體各處都開始瘙癢了起來,他下意識的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這里是一塊金屬護板。
而后他就看到那護板下那些原本凝固著的怪物血液,突然在這鳴叫聲中很有節奏的蠕動了起來。
杰拉爾的眼睛一點點的瞪大了。
因為很快,他就看到一個個肉芽從這些凝固的血液中探出了頭。
還不止是他的胸口,在他的腿部,手臂上,甚至卡在墻體里的鏈鋸劍上,庫德的尸體里,只要是有金屬存在的地方,就會有這些細小的怪物在陰影中蠕動著。
仿佛是無數的,即將破繭而出的蛆蟲一般。
這一幕讓在污染之地呆了十余年的杰拉爾都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走廊的盡頭,永新和扎門并肩而立。
在看到這一幕時,永新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比計劃中提早了一個月,但主顯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啊。”永新輕輕的開口,言語中滿是贊賞,“還是這么的茁壯,健康,富有生命力。”
茁壯……健康?
一旁的扎門是真的不敢茍同。
不遠處的那一幕即便是讓他這個新神的信仰者也感到有些無法接受。
那就是……他們的新神嗎?
這看起來更像是附骨之疽啊。
永新看出了扎門心里的想法,淡笑著說道:“可能在絕大部分人的眼里,祂沒有那么美麗,但是不要著急,正如每個人在嬰兒時都是最丑的那樣,祂也需要時間,以及……食糧,保持耐心吧,祂一定會成長成讓我們為之自豪的……新神。”
扎門根本就不敢反駁永新,畢竟他可是闖了大禍的,先前就是他把那個骸骨部隊的家伙引到這里來的。
雖說他也是被迫的,但也確實很心虛。
好在那個家伙已經被干掉了,而永新大人也沒有找他麻煩的意思,所以這種時候,那不是永新大人說什么那就是什么嗎?
而且……
扎門抬起了頭,看著那些詭異小蟲開始吞噬起了金屬,下意識的吞咽了下口水。
那也確實是他們的新神啊。
杰拉爾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消失。
準確的說,是金屬的部位正在消失。
那些被怪物養出來的小蟲,此刻正在瘋狂的撕咬著金屬,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而后身體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著。
杰拉爾還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能夠以金屬為食的蟲子。
他的軀體,他的武器都在慢慢的化為這些蟲子的食糧。
這些蟲子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對付天琴的。
天琴所為止自豪并且仰仗的根本,都在這些蟲子的啃食下化為了烏有。
那不遠處的怪物還在鳴叫著,還在不斷催生著更多的蟲子從血液中孵化而出。
“啊!!!”
他努力的扭動著身體,想要從這束縛中掙脫出來,但失去了金屬義肢輔助的他,也就只是個力氣比普通人稍大一些的老人而已,根本就掙脫不開,哪怕用盡全力,也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更多的蟲子從他的金屬軀體里鉆出來,而后繼續啃食著他的軀體。
杰拉爾根本不敢想象要是這些蟲子繁育到一定地步后蔓延到整個天琴后會發生怎樣的災難。
要知道現在的天琴人可是比以前更加推崇機械化的,杰拉爾在失去所有的金屬軀體后,也不過是個普通點的老人,但現在絕大多數的天琴人要是失去了金屬軀體,都會變成沒手沒腳,任人宰割的殘疾人。
原來,這就是那幫家伙的打算嗎?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杰拉爾仍在奮力的掙扎。
在用上全力后。
“噗嗤”!
他終于成功的將右手從束縛中掙脫了出來。
但也僅僅只是一只手而已,甚至于抽出這只手,就幾乎消耗了他余下的所有力氣了。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還沒來得及慶幸,一抬頭,就看到遠處那第一批的蟲子已經從最初的指節那么大變成了手掌般的大小。
它們要比杰拉爾更快。
這一刻,杰拉爾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明明,已經如此的接近了真相。
卻只能結束在這里嗎?
杰拉爾沉默了良久,而后輕輕的開口:“維薩斯,你還在嗎?”
“一直都在。”白維慢慢悠悠的開口,“怎么?終于打算向我求助了嗎?”
“……你能辦到嗎?”
“你指的是什么?”白維問道,“幫你解開束縛嗎?”
“……不,那還不夠。”杰拉爾低聲說道,“我需要力量,更多的力量,來解決眼前的一切。”
白維輕笑著說道:“你終于不怕成為怪物了?”
杰拉爾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我終于明白你兩天前問我的問題了。”
“嗯?”
“你問我愿意為了真相付出怎樣的代價。”杰拉爾緩緩的說道,“當時我的回答是一切,但是現在我才知道,一切,并不止是死亡而已。”
白維笑了:“讓伱明白這個道理還真是不簡單呢。”
“所以,我現在該怎么做?”
“方法一直都在你的身上。”白維淡淡的說道,“從右邊數第二個口袋,至于該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杰拉爾睜開了眼睛,他再次看向了不遠處的庫德。
他全身上下的金屬部位已經被啃噬殆盡,這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殘缺的玩偶。
但又因為倒在血泊之中,讓杰拉爾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索姆城的那個車廂里所見到的肉塊。
他終于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于是他緩緩的抬起了手,伸向了一旁的鏈鋸劍。
鏈鋸劍已經被啃食得不成樣子了,就只剩下了幾片帶著銹跡的鏈鋸。
但這已經足夠了。
杰拉爾伸出了中指,而后狠狠的按了下去。
“好了,該結束了。”
眼看著杰拉爾的身體已經被蟲子吞沒,永新聳了聳肩,轉身下樓。
扎門微微一愣:“現在要去做什么?”
“計劃提前了,那要做的就是執行。”他淡淡的說道,“三個小時后,主的力量就會覆蓋整個第四區,我們要提前替主解決掉一些可能的麻煩。”
三個小時后……那些蟲子就會蔓延到整個第四區嗎?
扎門感到不寒而栗的同時忍不住問道:“真有那么順利嗎?”
下樓下到一半的永新抬起頭看著扎門,輕笑著說道:“主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死天琴而生的,天琴里沒有東西能夠阻止祂,我們也該去擁抱新的時代了……嗯?”
永新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你身邊的是什么?”
扎門微微一愣。
他發現自己的身邊不知何時蔓延起了一陣白色的濃霧。
這里怎么會有霧?
扎門下意識的轉過頭,而后發現整條走廊都不知道為什么被一陣白霧所籠罩了。
“這是怎么回事?”
扎門伸出手在白霧里抓了一下。
接著,他就看到那白霧的最深處,一道赤色的光芒正在迅速放大。
無數的蠕蟲在那赤色的光芒中扭曲,掙扎。
扎門這才明白。
那是火。
一秒后,從白霧中升騰的火焰便吞噬了頂層的一切。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直到扎門的身體在永新的注視下化為了灰燼,連帶著掀起的高溫幾乎也將他的身體點燃時,永新才猛然意識到這是什么。
萊茵的法術——霧障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