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告訴她呢?”在伊娜離開后,白維的聲音便在杰拉爾的腦海中響起,“既然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為什么不把她哥哥的事情一起告訴她呢?”
杰拉爾看著伊娜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也沒有收回目光,只是輕聲道:“你都聽到了?”
“你這不是說的廢話嗎?”白維懶洋洋的說道,“我在你的身體里,還有什么是我聽不到的嗎?”
他頓了頓,
“不過你下次和你女兒商討該如何弄死我的時候,我是不是想想辦法背過去比較好點?”
“你還能背過去的嗎?”
“嗯……好像不太行。”白維淡淡的說道,“就像是過年時被困在圈里的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類一邊磨刀一邊討論著該如何烹飪比較好吃,既遮不住眼,也堵不住耳。”
“過年是什么?”
“重點是這個嗎?”
“那……豬是什么?”
“……呵。”白維挑了挑杰拉爾的眉毛,“看來你心情不錯,和女兒交談一番后都能開始說些玩笑話了嗎?”
“也沒有什么比傳說中的維薩斯將自己形容成豬更好笑了吧?”杰拉爾輕輕的說道,“如果你是待宰的豬,那我們又是什么呢?已經上了案板的肉嗎?”
“看來你對現在的情況還是很悲觀啊。”白維說道,“放心好了,只要按照我的計劃來,你至少是不會死的,說不準還能安穩退休,看著女兒領個黃毛上來叫你岳父,嗯……對于你而言是不是這個情況要比世界毀滅更加可怕啊?”
“嗯……你說的話我已經越來越聽不懂了。”杰拉爾說道,“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不會像上一個宿主那樣死去了?”
“你可以這么理解。”
“那是為什么呢?”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上一任宿主就需要去死,而我就不需要呢?”
“嘖,你在意的點果然很奇怪,不用去死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白維說道,“不過這也像是你會琢磨的問題,你們天琴人有些過于嚴謹了,什么問題都想知道個答案。”
白維頓了一下,繼續道。
“簡單的來說,就是面臨的狀況不同吧,你要比那個家伙強得多,而且……”
“而且?”
“我總要留下個不死的案例吧。”白維淡淡的說道,“要不然找下一任宿主的時候,直接告訴他前兩任宿主都已經嗝屁了,那么很有可能連談的機會都沒有了。”
“呵……這樣啊。”
聽著白維這半真半假的玩笑話,杰拉爾無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還沒有回答我呢。”白維說道,“為什么不干脆把她哥哥的事情告訴她呢?現在不說,以后說起來就更加麻煩了吧。”
杰拉爾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伊安那緊張中又帶著認真的臉。
“父親,我想加入宵星。”
“我一直在想,那個時候我為什么要答應讓伊安也進入宵星。”
杰拉爾的眼睛又慢慢睜開了,他依舊看著巷子口,盡管伊娜離開很久了,他的目光卻不曾離去,像是前世里那些將剛上大學的兒女送到火車站或機場時的老父親。
“可能是因為,我不愿意阻止他成為想要成為的人,也可能是因為,我也想看到在那無邊的污染之地里與我并肩的,會是我最愛的兒子。”杰拉爾緩緩的開口,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又像是在對白維說,“但不管我是怎么想的,我都同意了下來,讓他成為了和我一樣的人,然后,也讓他遭遇了和我一樣的事情。”
白維明白了杰拉爾的意思:“所以你后悔了?你在想,如果你當初沒有同意,那他現在也還好好的?”
“是的。”杰拉爾輕輕的說道,“雖然霍爾曼告訴我,他還是回來了,但我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現在的他變成了什么樣子。我只知道如果我當初拒絕了他,他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至少……他還可以和伊娜一起,好好的活著。”
“哪怕他會因此恨你?”
“哪怕他會因此恨我。”
白維笑了:“原來如此,你的女兒希望你能像對待她的哥哥一樣對待她,但你卻相反,不希望她走上你與她哥哥相同的道路……嗯,有種獨斷專行的老父親感覺了。話說回來,你以前欺騙過她嗎?”
“沒有。”
“那么這是第一次?”
“……是的。”杰拉爾輕輕的摩擦著手中那屬于魔鬼部隊的通行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連接著四區與五區的鐵橋前,伊娜猛地回過頭,向身后看去。
一片空曠,什么都沒有。
“有什么問題嗎,副隊?”守衛鐵橋的魔鬼部隊成員問道。
伊娜搖了搖頭:“沒有什么問題。”
而后,她看著橋頭的守衛,眉頭微皺。
“為什么值守的人這么少?”
“因為污染地出了一些狀況。”魔鬼騎士說道,“深淵急需人手,所以大部分人都調過去了。”
深淵出了狀況?
伊娜的瞳孔微微一凝,而后立刻詢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身為魔鬼部隊的副隊之一,伊娜自然是有權限知道這些事情的,于是該魔鬼騎士立刻將污染地的情況都告訴了伊娜。
在聽完后,伊娜立刻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看向了污染地的方向。
沒想到,自己才回來幾天,深淵就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
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伊娜現在就想要返回污染地,開始對深淵的探索,畢竟……那可是她期盼了十年的事情。
但也正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伊娜只得按捺住了這個沖動,若無其事的說道:“這樣啊,那你們也趕快去支援吧,這里就交給我來值守吧。”
那名魔鬼騎士有些詫異:“您來值守?”
“是的,反正德尼也還沒有回來,我就在這里等他好了。”伊娜轉頭看著面前的魔鬼騎士,“怎么,你覺得我做不了嗎?”
“當然不是。”魔鬼騎士說道,“有您在的話,我們也確實可以抽調更多人到深淵支援了,那您是打算什么時候開始?”
“今晚吧。”伊娜擺了擺手,徑直走開,“等你們值完這一班,再換下我。”
那名魔鬼騎士朝著伊娜行禮。
一切都很順利。
甚至于,因為深淵那邊出了狀況,現在整個第五區的安保力量都是嚴重不足的,這對于伊娜而言,顯然是個好事。
這意味著今晚她和杰拉爾的行動所面臨的阻礙會更加小。
但……真的會這么順利嗎?
伊娜莫名的有些不安。
而在她的身后,剛才還在向她行禮的騎士,那面具下的眼睛正散發著若隱若現的微光。
“原來是這樣啊。”
看著向自己行禮的魔鬼騎士,永新輕輕的說道。
“知道一到三區很難下手,便直接將目標定位了從表面上來看更難下手的第五區嗎?甚至還不惜將伊娜卷了進來……果然,他也開始變得不擇手段了啊。”
那名魔鬼騎士問道:“永新大人,需要我們的配合嗎?”
“呵呵,不需要了。”永新淡淡的說道,“你們留在那里,反而有可能讓他們的懷疑,所以,你們只要按照她的要求離開就好了,正好深淵那邊也缺人。”
“是。”魔鬼騎士很快便告退。
而后永新便叫來了他的下屬。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吧?”永新問道。
下屬點了點頭:“聽到了。”
“那你應該知道怎么做了。”永新看著下屬,緩緩道,“命令骸骨第一至第五小隊秘密進入第五區,其余小隊繼續維持著對杰拉爾的搜捕,不要引起他的懷疑,而第一至第五小隊可攜帶任意數量的重武器,一旦看到杰拉爾露面,就地格殺,不要猶豫。”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永新看到自己的右手在微微顫抖著。
“不要求生擒嗎?”下屬問道,“那伊娜閣下呢?”
右手越抖越厲害,但永新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一樣,就地格殺。”
下屬領命而退。
而永新則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右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你堅持到現在仍舊不肯去死的原因,也就是他們兩個吧?”永新一邊輕笑著,一邊轉頭看向了窗外,那晴朗的天空下,已然多出了幾朵烏云,隱約中有悶雷響起,“那么今晚過后……”
“你就可以安然去死了吧。”
“伊安。”
過了正午,天氣便急轉而下。
原本只有幾朵的烏云突然覆蓋了半個天琴城。
雖然還沒有下雨,但整個天琴卻給人一種難以忍受的悶和燥。
就和天琴整體的氣氛一樣。
橘獨自走出了學校,看著來來往往的大人們神色緊張的將自家的小孩接走,仿佛在看另一個世界,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今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整個天琴都快要解嚴了,學校自然也是不敢讓學生繼續上學的,立刻通知家長來接。
但橘沒有家長,所以她只能獨自出校,看著那一個個家長牽著自家孩子快步離開,連之前一直霸凌她的那幾個小混混也沒有例外,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現在也如鵪鶉般的被父母按在懷里。
可饒是如此,他們在從橘身邊走過的時候,也會給橘露一個嘲諷的表情,仿佛是在笑她沒有父母。
還好橘已經習慣了,她只是慢慢悠悠的將地上的一粒銹掉的螺絲踢到了一旁的人工湖里,聽著那噗通一聲響,而后眼巴巴的看著那一圈圈蕩開的波紋一點點消失。
嗯……果然沒有什么意思。
橘心想。
要不要再像以往那樣,往一些討厭鬼的鞋子里丟一丟那種炸開了就會有屎濺出來的球呢?
可現在這么多的家長在這里,好像不是很好得手的樣子啊。
橘在思考這個問題。
而后,她就聽到了路過的家長們在那緊張兮兮的討論著。
“今早發生了什么事情啊?”
“你沒有聽說嗎?又是那個叫杰拉爾的家伙……”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橘那原本和湖面一樣平靜的眸子,也像是突然被擲入了一顆石子般的蕩漾開來了。
唔……好像有點意思了。
橘的腳步突然變得輕快了起來。
原本她覺得現在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但是現在,卻好像又有了。
因為杰拉爾的身體……是她修的。
那么是否意味著,今天的一切,和她也有關系呢?
一想到這,橘便覺得往其他人的鞋里丟屎蛋這種事情變得很無趣了。
于是她裝作漫不經心的跟上了剛才那兩個家長,聽著他們的交談。
“好像死了很多人……”
“整個車站都被解嚴了。”
“骸骨部隊那到處都是尸體……”
橘眼中的光越來越亮了,連呼吸都在不經意間加快了。
而后,她“噗”的一聲撞上了前方的家長。
“嗯?你是誰?為什么一直跟著我們?”
那家長很嚴厲的看著她。
橘還沒來得及說話,家長懷中的孩子便嚷嚷道:“她是橘!是那個犯人的孩子!”
“那個叛逆者的孩子?!為什么跟著我們?!”
“該死,她肯定和那個杰拉爾是一伙的,快把她抓住!”
家長們正要動手,但在這方面的橘早就已經有了豐富的應對經驗,在孩子們喊出聲的那一剎那她就已經拔腿就跑了。
家長們追不上她,就只能沖著她的背影大喊。
“混賬!遲早有一天,你要被送去見你那該死的父親!”
“你要和那個叫杰拉爾的家伙一同被吊死在桅桿上!”
這些話并不能影響橘,只會讓她的腳步越來越輕快。
她還專門往骸骨部隊的總部跑了一趟,看著那些斷胳膊斷腿的骸骨騎士們,她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橘已經快要忘記,她上一次笑是在什么時候了。
果然,給那個杰拉爾“治療”和“改造”是對的。
她在心里想著。
這不比她制造的那些爆蛋球之類的東西有意思多了?
也不知道杰拉爾現在在哪里。
等等,他沒有被抓住,是不是有可能……
橘想到了什么,而后立刻調轉回頭,一路火花帶閃電的重回了自己家。
當打開家門,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正皺著眉頭清洗著染血的零件時,橘才停下了腳步。
“嗯?”
杰拉爾似乎有些詫異橘竟然會在這個時間點回來,他看著橘那滿頭大汗的樣子,還以為她又被小混混追了,正想詢問的時候,橘卻先一步開口了。
“你在做什么?”橘問道。
“呃……”杰拉爾有些尷尬,“你幫我替換的零件又有些損壞了,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自己換一換。”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麻煩橘了。
畢竟他今早做的那一系列的事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對橘開口,說自己其實是個好人了。
又不能甩鍋給白維,也不能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橘。
所以杰拉爾才打算來一次自力更生,盡早完成后盡早離開,之后就不與橘見面了,因為不管今天的行動如何,天琴對他的搜捕力度都會進一步加大,那時的他就算真的很難再藏在這么一間小小的倉庫里了。
但杰拉爾沒有想到,橘竟然這么早就回來了。
這讓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向橘解釋。
而后,他就聽到橘突然開口:“我來幫你。”
杰拉爾微微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我說,我來幫你。”橘又重復了一遍,“我來幫你修復。”
而后,她又想起了什么,補充了一句。
“不需要錢。”
……這又是為什么?
杰拉爾有些想不明白,他怔怔的看著橘,想從橘的眼中讀出些許的玩笑意味。
但橘顯然不是在開玩笑,她那灼灼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認真。
所以杰拉爾在沉默了一會后,還是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他頓了頓,而后輕輕的說道。
“今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聽到這句話,橘的眼中又閃過了一抹光芒。
雖然很想知道杰拉爾到底要去做什么,但她還是很懂事的沒有詢問,只是點了點頭,努力的抑制著內心的興奮。
“交給我了。”
入夜后,憋了一整個白天的雨終于落了下來。
伊娜拉低了兜帽的帽檐,而后走到了橋頭,對著還在值守的魔鬼騎士們說道:“換班吧,你們早點休息,養好精力好在明天趕赴深淵。”
“是!”魔鬼騎士們對伊娜行禮,便要退去。
“等等。”伊娜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不遠處的一節停靠在軌道上的齒輪列車,眉頭微微皺起,“那節列車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通天塔送來的支援品。”魔鬼騎士回答道,“明天一早,尤里隊長會派人過來接收。”
“這樣啊。”伊娜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這是正常情況,因為齒輪列車的軌道就只能到這里,所有的支援品都只能送到這里,然后由魔鬼騎士們人力運送到污染之地去。
魔鬼騎士們又向伊娜行了個禮,而后同時離開了。
伊娜便獨自坐在橋頭的檢查站內,眺望著橋的另一邊。
但她不知道的是,不遠處的那節齒輪列車里,全副武裝的骸骨騎士們,也在默默的看著她。
“很完美。”杰拉爾一邊感受著全新的軀體,一邊輕輕的說道,“你真的……很厲害。”
橘一邊擦著汗,一邊面無表情的指著放置在一旁的鏈鋸劍:“那個,我也修好了。”
杰拉爾更加驚訝了。
“你能告訴我,今晚你要去做什么嗎?”橘問道。
杰拉爾立刻沉默了下來,而后輕輕的搖了搖頭:“抱歉,我不能說。”
橘“哦”了一聲,似乎并不意外,但接著又問道:“那你還會回來嗎?”
杰拉爾有些詫異的看著橘。
他明顯的感覺到今天的橘不一樣了,雖說橘一直都不害怕他,但也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的,竟然對杰拉爾展露出了一絲……期盼?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此刻的橘仍舊讓杰拉爾感到一陣恍惚。
就仿佛是多年前,那個問自己什么時候回家的小女孩一樣。
“會回來的。”杰拉爾回答道。
天色越來越暗,
雨也越下越大。
伊娜看著懷表上那不斷流逝的時間,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就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她在家里等待著杰拉爾歸來的時候。
這樣的焦躁和……不安。
她不知道第幾次將頭伸出了檢查站外,向著橋的另一邊看去。
但那里仍舊什么都沒有,一片漆黑。
“還要一會吧。”
她喃喃著,正要把頭縮回去時,余光突然瞥到了什么,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她看到了一個穿著熟悉制服的身影,正從污染之地的方向走來。
這……怎么可能?
伊娜呆住了。
她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
那道身影便消失了。
但伊娜仍舊感到汗毛直立。
因為她很確定,剛才所看到的那個人影……是杰拉爾。
但卻是……十年前的杰拉爾。
她立刻從檢查站里出來,環顧四周。
可什么都沒有,只有雨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通天塔內。
永新正站在大堂里,一邊看著雨夜中的天琴,一邊在心里默默的盤算著時間。
“那邊有消息了嗎?”
永新問道。
于是黑暗中便出現了一個人影:“還沒有,永新大人。”
“是嗎?”永新微微頷首,“看來是我太急了啊,你退下吧,有消息再告訴我。”
那人影便退下。
永新繼續站在窗邊,看著第五區的方向。
按理來說,今晚就是最后的時候了。
唯一的隱患將會被排除。
永新很確信這一點。
因為他不相信,杰拉爾會把伊娜一個人丟在那里,理由就和他體內的家伙一直茍活到現在還不肯死去一樣。
但即便如此,永新仍舊感到有些不安。
是太過急躁了嗎?
他這樣想著,而后耳邊再次響起了腳步聲,是之前的下屬:“永新大人。”
“那邊有消息了?”
“不。”下屬呈上了一封信,“是您派往索姆城的人有了消息,這是剛剛送到的。”
永新的瞳孔微微一凝。
他都差點忘了這茬。
雖然已經不重要了,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那封未開的信,永新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強烈了。
于是他將信拿了起來,而后揮揮手讓下屬退下。
在下屬退下后,他才將信封打開。
在快速看完后,永新的表情也由故作平靜轉為了驚愕。
“丟失的眼睛……怎么會是眼睛……原來,是眼睛嗎……”
在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一切。
而后,腳步聲再次響起。
永新重重的嘆了口氣,接著轉過頭,看向了來人。
“好久不見了。”
他輕輕的說道。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