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宅后院,劉箐看著已經快要完工的嫁衣,臉上的笑意根本忍不住,她身后的岳靈珊同樣很開心。
半月前,岳靈珊和解青一起到了衡山縣。
初次見到岳靈珊時,劉箐都有些發愣,好好的華山派掌門千金,怎么就跨過了山河湖泊,跑到衡山來見她一面?
在聽了對方過來的真正原因后,劉箐倒也沒有責怪岳靈珊,如果不是她把木盒撈上來,自己可能都收不到這封家書,更何況人家只看了第一頁和最后一頁,倒也無傷大雅。
兩人年紀相仿,經歷又類似,相處一陣后,也成為了好友。
“箐箐,你要去京城成親嗎?”岳靈珊看著滿臉幸福的劉箐,眼神中有些羨慕。
為什么人家的師兄就那么聰明,一點即透。自家那個跟榆木腦袋似的,推都推不動呢?
難道是自己不夠漂亮?
岳靈珊想不通,臉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岳師姐又在想念令狐師兄么?”
劉箐回頭,正好看到岳靈珊臉上的表情,便笑著安慰道:“我爹爹、莫師伯、魯師叔已經安排各位師弟師妹去送請帖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岳師伯和令狐師兄也會來衡山的。”
“誰想他了?一個酒鬼蠢蛋而已...對了,箐箐還沒回答我呢!”岳靈珊說著,忍不住看了看劉箐的嫁衣。
上衣下裳、鳳冠霞披,上面用金線繡著練鵲紋,這是六品、七品命婦的霞帔才能繡上去的紋飾。
明史·輿服志中有記載,尋常百姓成親,可以穿九品官服,但不許用黃色,因為黃色是皇家專屬用色,不得違制僭越。
所以才有了那句‘新婚勝如小登科,披紅戴花狀元郎’的諺語。
劉箐撫摸著霞披,溫柔的笑著說道:“我聽大師兄的,若是他讓我去京城,就去京城。不過在出發之前,他說過會回來娶我...”
“真好啊!”岳靈珊默默道。
此刻的劉正風與夫人歐陽氏來到了衡陽城東大門,劉正風年前在此處買下了一個大院子,后來又安排人進行打掃裝修,今日過來看一看成果。
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園林式建筑,占地面積約兩千平方米。
建筑風格古樸典雅,磚木結構,朱門青瓦,呈現出一種靜謐、莊重的氛圍。
夫妻兩人帶著幾名奴仆步入宅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庭院,綠樹掩映,鳥語花香。
穿過庭院后,便是住宅區,依次為前廳、正廳、后廳,布局嚴謹很有規章。
庭院內有假山、魚池、亭臺樓閣,與院中的綠樹花卉相映成趣,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夫人覺得此處如何?”劉正風攙扶著妻子,微笑著問道。
歐陽氏打量著,滿意的笑著說道:“很美,有種禪意的寧靜。”
“關鍵是在二樓,便可以遠眺湘江,可以欣賞到瀟湘夜雨和平沙落雁兩大美景。”
劉正風得意一笑,說道:“這處宅子,是我為藏華準備的。他之前是舉人,現在更是探花,將來與箐箐成親了,再住在咱們劉宅不合適。”
“還是老爺細心。”歐陽氏一愣,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劉正風看著精致的宅子,感慨著說道:“我那徒兒我了解,他自己定是無所謂。可是人在江湖,哪有不顧及名聲的呢?他自己不在意,我這個做師父的,可不能由著他性子來。”
“是是是,藏華會明白老爺的苦心。”歐陽氏笑著拍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眼底卻有些失落。
這地方好是好...
就是離衡山縣稍微有點遠,今后女兒想見她,還得走半天。
與此同時,嵩山派·峻極宮大殿之內,托塔手·丁勉、仙鶴手·陸柏、大嵩陽手·費彬、錦毛獅·高克新、九曲劍·鐘鎮、大陰陽手·樂厚等嵩山十三太保齊聚一堂。
沒過多久,左冷禪緩緩走了出來,不過短短半個月,原本一頭黑發的他,此刻雙鬢泛白,看得眾人一陣心痛。
“掌門師兄...”丁勉想說些什么,卻被左冷禪抬手阻止。
他看向費彬,認真的問道:“消息可確認了?”
費彬感覺胸口堵得慌,他艱難的點了點頭,說道:“確認了,歐藏華是正德六年殿試探花...授翰林院編修一職。”
“編修?聽起來官位不大啊!”高克新神情一松,語氣也淡定了幾分。
費彬卻搖了搖頭,解釋道:“我找嵩陽書院的先生問了,翰林院編修雖然是正七品,權利也不大,但他們身份清貴,我朝有非進士不得入翰林院,非翰林不得入內閣的傳統。所以...”
“未來的內閣大臣?”丁勉和陸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這該如何應付?
“若是...我現在叛出嵩山,再去截殺了歐藏華,最后自殺...”九曲劍·鐘鎮目光一冷,自言自語道。
此話一出,其余人均是眼前一亮,紛紛看向左冷禪。
用江湖人一條命,兌了探花郎一條命,怎么看都不吃虧啊!
左冷禪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們當朝廷是傻蛋么?這么簡單的計謀,他們看不出來?更何況,我左某人也做不出無視自家兄弟性命的事。”
十三太保聽到這話,內心一陣感動。
即使到了這種危急時刻,掌門師兄依然一如既往的愛護他們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要放棄五岳合并?我...”大陰陽手·樂厚眼睛有些發紅,咬著牙說道:“我不甘心!”
“所以...還有最后一條路...”
左冷禪看向師弟們,眼神格外的明亮:“那就是請劉正風...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中事。”
“歐藏華是探花,是翰林院編修,武林中事他哪有那個心思管?江湖終究是江湖客的江湖,翰林院編修的江湖,在朝堂!”
“我不信莫大那自憐清苦的性子,在此之前會對歐藏華有多好。”
“而劉正風原本就跟莫大關系一般,我們手里正好有他的把柄...”
“江湖武林,唯一能讓探花郎牽掛的只有劉正風!”
左冷禪站了起來,一身頹廢之氣盡數散去,那個意氣風發、氣吞五岳的左盟主又回來了!
“派人去京城盯著歐藏華,一有動向立刻聯系我等,其余人跟我一同去衡山。”
“我們要趕在歐藏華回衡山之前,趕在其余三派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請劉正風退出江湖!”
“到衡山之后,丁勉、陸柏、費彬、高克新,你們四人負責看住莫大,鐘鎮、湯英鶚,你們兩人管住魯連榮。”
“樂厚,你帶人去般若禪林,衡山派上一代旁門之首的一心禪師在那。司馬德帶人去衡山大明寺,鄧八公帶人去衡山金母殿。”
“張敬超、趙四海、沙天江、卜沉,隨我去劉宅!”
“為了不引起少林的注意,我們分批行動,今日先由鐘鎮、湯英鶚領人下山。”
“是!”嵩山十三太保聽后,大聲應道。
接著便有序退場,他們需要去召集弟子,并且商量一下哪些人走哪邊。
左冷禪坐回了位置上,閉目沉思起來,他在反復推敲自己的計劃。
劉正風會不會心甘情愿的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歐藏華知道是嵩山派有意引導劉正風退隱,會不會報復?
其余三派會不會在此之前就投靠衡山?
最關鍵的是...
若是曲洋威脅不了劉正風,還有別的東西能他投鼠忌器么?
左冷禪心中亂作一團,可他更加清楚,若不做這最后一搏,他和他的師弟們都不會甘心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畏首畏尾不思進取?”左冷禪走出峻極宮,看著遠處的連天峰,少林寺就在連天峰下。
他目光沉穩,心中默默道:“少林、武當...哪有一直讓你們在后方做安排,我五岳劍派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好事?若是計劃不通...我嵩山投翰林院編修門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