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  第五百九十一章 欺行霸市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寒門國舅   作者:天子  書名:寒門國舅  更新時間:2025-03-22
 
劉吉府上。

杜銘等了很久,總算才見到劉吉出來,而此時這位主人家臉色還有些憔悴。

杜銘心說,這劉閣老內心在承受什么折磨?莫非他是替李孜省感覺到不值,甚至覺得惋惜?

“怎么樣了?”

劉吉坐下后便問道。

杜銘見劉吉不跟自己見外,便重新坐了下來,回道:“刑部剛收到風聲,說是銀臺司的李道長已經從詔獄里出來了,歸家休養。不過眼下他卸任了銀臺司的差事,替朝廷打理上林苑和欽天監。”

“他……沒獲罪嗎?”

劉吉臉色明顯可見的緊張。

杜銘心下又在琢磨。

這李孜省被下詔獄之事,莫非是你劉吉在背后策劃的?

眼見事情不成,你緊張不已,生怕被李孜省報復?

杜銘皺眉道:“說來也令人驚奇,雖然李孜省后來確實有輔佐新皇登基的功勞,但最初他的確是曾跟梁芳、韋興等人一道卷入到易儲風波中,能如此收場,只能說陛下寬仁吧。”

“什么陛下寬仁,分明就是張來瞻在背后力保他!否則以他的罪行,死十次都夠了!”劉吉近乎是氣急敗壞地嘶吼。

杜銘看到劉吉如此狀態,心里不由鄙夷,暗忖你這個首輔閣臣還真是一點兒胸襟氣派都沒有。

說好的大氣量哪里去了?

隨即杜銘便試探地問道:“劉閣老,您先前說過要針對張國丈……莫非李道長的事也是您在背后……策劃?”

“李孜省具體犯了什么罪,乃東廠和錦衣衛負責調查的,幾時輪得到我出手?”劉吉扁扁嘴,隨即一臉神秘地道,“但這幾件事,卻都是相輔相成的。”

“明白了。”

杜銘旋即就會意過來。

劉吉既然安排了他杜銘在朝中攻擊張巒父子,想必也會暗地里跟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做過溝通,從不同角度去打擊張巒在朝中的勢力。

對李孜省開刀,可說是對張巒下手的其中很重要一步棋。

劉吉老臉上滿是橫皺,問道:“你明白了何事?道來聽聽。”

杜銘一怔,沒想到劉吉還挺較真兒,便道:“您看情況是不是這樣?李孜省在朝中名聲向來不佳,尤其是在士林中,可說聲名狼藉,人人喊打,張國丈出手幫他,不就等于是自斷前程嗎?他幫了李孜省,還有臉入閣?”

劉吉臉色稍微寬解了些,問道:“那就要問問你了……張巒這次在案子中的表現,是不是處處替李孜省說話,維護其利益,甚至是公然違背朝廷法度,有意寬赦李孜省?”

“這個……”

杜銘想了想,搖頭道,“并沒有。倒顯得公事公辦……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李孜省很快就原形畢露,該交待的不該交待的,一并上報。就連大理寺的馮貫對此也無絲毫意見,甚至還覺得張國丈是在秉公執法。”

“他娘的!”

劉吉忍不住破口大罵。

杜銘心中悚然,心說今天真是活見鬼了。

堂堂當朝首輔,為了個外戚竟在人前公然罵人,還罵得這么……直接?

“他可真能裝。”

劉吉補充道。

杜銘卻搖頭:“瞧著倒也不像,在北鎮撫司大堂,張巒跟李孜省就有關案情,還產生了一些矛盾,互相有攻訐和詆毀之意。”

劉吉皺眉不已,喝斥道:“你糊涂啊,當了這么多年的差,難道不知道他們是在人前演戲,惺惺作態嗎?”

“我看未必。”

杜銘感慨道,“若是一般市井中人,或真就是裝模作樣,但這可是涉及皇室易儲的大案,就算張國丈再糊涂,他也不會還想著跟李孜省上同一條船吧?且這條船隨時可能沉沒!此時不應該是……各奔前程么?”

劉吉斬釘截鐵道:“相信我,他們就是在人前做戲。”

杜銘苦笑著點了點頭,意思是,你官大,你是權威,你說是啥就是啥唄。

“劉閣老,您看下一步,咱該如何做?”

杜銘問完又道,“有關栽污徽州商賈之事,現在已做過調查,工部那邊實在推進不下去了,因為戶部完全不予配合。

“目前京師輿論對工部和刑部極為不利,甚至市面上布匹的價格重新漲回去了,甚至有京師坐商認為,朝廷有意要行欺行霸市之舉。”

劉吉皺眉質問:“幫他們大把撈銀子,他們竟還敢反咬一口?”

杜銘道:“查過徽商,發現他們跟張家的聯系并不緊密,倒是聽說張家自身有營商的渠道,但似乎也非張國丈親自所為,而是他兒子……”

“對,就是這個兒子!”

劉吉一臉急切地道,“他的小兒子,叫什么來著……好像叫張延齡?”

“是。”

杜銘道,“前兩天北鎮撫司衙門審問李孜省,此子恰好也在。”

劉吉冷笑不已,道:“那還等什么?突破點就在此子身上。下一步就是告上朝廷,說此子與徽州商賈勾連,欺行霸市,使得市面上各種貨物被壟斷,以至于百姓怨聲載道,亂了綱常法度,還有什么……你自己琢磨,總歸要把這件事說得嚴重些。”

杜銘戰戰兢兢,趕忙推卸責任:“這……怕是不好辦啊!畢竟沒什么實際證據……再說張延齡具體做什么行當,暫且都不知,還怎么栽贓陷害呢?”

劉吉怒聲問道:“徽州商賈都做什么行當?”

“他們做的行當可就多了。”

杜銘趕忙介紹,“尤其是官鹽,糧食,還有茶葉,以及木石料……哦對了,布匹,這是最近京師熱論之事,畢竟宮里已經在組織宮人織布了,民間對此反應很大。”

劉吉輕哼道:“徽州商賈做什么行當,就說他張家在壟斷什么行當!什么米糧布匹,官鹽藥材,只要有的,張家都想欺行霸市,進行壟斷,準沒錯!”

杜銘驚訝地問道:“那要是仔細調查后,發現啥沒有,又該怎么辦?”

“這種事,誰會去查?”

劉吉篤定地道,“以官家的身份營商,這本就是大忌,不指出來還好,但凡形成輿論風潮,那就是欺行霸市,定會讓其名聲掃地!

“屆時讓京師坐商聯合起來,去徽州商賈府上鬧,就說徽商配合外戚欺行霸市,斷了他們的前途……

“讓那些京師的坐商都提前換上平民的衣服,裝作是市井百姓。只要鬧起來,官府就得摻和進去。別的不說,從順天府到兵馬司,都是咱的人,難道還怕沒人為他們做主嗎?”

杜銘聽到這里,頓時覺得心驚肉跳。

“劉閣老,查幾個徽商,興不起大的波瀾,但要是把張家也牽扯進去,那可能……事情或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杜銘顯然是那種怕事的存在。

對杜銘來說,他要的是平安落地,回老家安心養老。

而眼下劉吉卻教他,要把事情鬧大,最好搞得京師雞犬不寧,掀起滔天的巨浪。

劉吉輕笑道:“你不會以為到現在,除了我,還有人會保你吧?以你的年歲,是該想想退下后是安享晚年,還是在牢房里渡過了!

“先皇時的舊臣,沒誰敢說自己是干凈的。你能跟李孜省一樣,有人替你撐腰,為你化解災禍嗎?”

杜銘聽到這里,內心忍不住一陣發愁。

這都被劉吉給威脅上了!

劉吉道:“這世人通常都很好糊弄,只要讓百姓知曉,這權貴外戚之家與民爭利,那就會被認為是魚肉百姓,自然會群起而攻之!

“到時就算張來瞻報復你,你也可以說是為民發聲,為百姓做主!你是愛民如子的好官,士林中也會流傳你勇斗奸黨外戚的名聲。這不很好嗎?”

杜銘心想,你咋不跳出來勇斗奸黨呢?

讓別人出頭,你卻隱身在幕后享受勝利果實?

“再說了。”

劉吉繼續道,“我們的目的也不是讓張來瞻徹底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只是讓他聲名狼藉,再也無臉入閣。想來,他斷不會為此而做那魚死網破之事。放心就好,你已是刑部尚書,沒人能動得了你!”

杜銘為難道:“就這么公然去跟一個得寵的外戚作對,我覺得……實在犯不著。”

“誰說讓你去作對了?你只是找人參劾張巒的小兒子而已!張巒這屬于縱子掠奪民財,甚至讓他兒子把魔爪伸向皇宮,讓宮人來為其謀財。你要分清楚立場,你是站在百姓這邊的,是站在朝中清流士林這邊的……”

劉吉起身,揮斥方遒,“李孜省之事,正好他也卷入其中,咱就派人再去傳播一下張來瞻的惡名,就說他跟李孜省狼狽為奸。再去陛下那里參劾一番,我看他們怎么收場!”

司禮監內。

這天早晨懷恩才剛到值房,便把覃昌叫到一邊,從懷里拿出一份聯名參劾張巒之子欺行霸市的參劾奏疏,搖頭道:“趕緊罷手吧。”

覃昌驚訝地問道:“懷公公,您這是……?”

懷恩道:“說難聽點兒,你們根本就不是張國丈的對手,他做事非常有分寸,且他是國丈,背后有陛下和皇后撐腰……如今陛下跟皇后之間如膠似漆,你們怎可能扳得倒他呢?”

覃昌搖頭道:“不知懷公公您在說什么?這是何物?”

“有人參劾張家父子的。”

懷恩厲聲喝問,“難道你不知情?”

覃昌道:“倒是聽聞過,張氏之子張延齡,連同徽州等地商賈,在京師做一些欺行霸市之舉,具體是何,模糊不清。”

懷恩問道:“那你可知曉,那張延齡做的具體是何行當?如何欺行霸市?今年官鹽的買賣,張家父子可有牽扯其中?”

“身為戶部右侍郎,張巒怎么可能……”

覃昌說到這里,發現自己可能說漏嘴了。

言外之意,他在心中已經認定張巒牽扯到官鹽鹽引的發放,利用戶部的關系,為其家族謀取私利。

懷恩搖頭道:“你們對張氏父子的作為,所知還是太少了,且在出手之前都不調查清楚,竟就這般武斷的么?

“以陛下的性子,莫說是如今只是一些捕風捉影之事,哪怕是證據確鑿,或也不會多加理會……我只怕,你們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后把自己也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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