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  第五百九十三章 回擊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寒門國舅   作者:天子  書名:寒門國舅  更新時間:2025-03-23
 
張家工坊外,此時已經聚攏了大批人。

晉商、京商和魯商,正是這批鬧事者的主要發起者,百來號人全都換上了短衣、小帽等平常服飾,號稱是前來圍觀的百姓。

京城士子有不少被挑撥前來跟外戚張家“講理”,他們被頂在了人群前頭。

真正的百姓占總數或許連三成都不到。

且就算真有跑來看熱鬧的,也多為左鄰右舍,他們平常受了工坊的一些恩惠,對于張家并沒有太多的抵觸情緒,更多是來瞧個究竟。

隨后而來的是本地坊正。

他帶著一些從地方上臨時招募來的丁壯,態度相對中立,主要是為了維持秩序才出現在此。

因為坊正生怕鬧出什么亂子,尤其知道這里是外戚張家的產業,如果真出事的話,本地坊正很可能要背黑鍋。

“爾等何人?來此作甚?”

坊正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有著秀才功名在身,帶著人擋在了人流前面。

在京但凡當個閑差,能稱之為鄉老或是鄉紳、鄉賢的,必定有一定的出身背景,且能在官府那邊吃得開,還要家大業大在本地有根底,上下疏通關系皆有門路才可。

一名三十來歲穿著身直裰、頭戴方巾的清瘦男子主動擠開人群上前,招呼道:“這位是徐坊正吧?早就聽聞您的大名……今日乃我們跟外戚張家之間的一點兒私人恩怨,請不要過分干涉。”

坊正一聽對面連自己的根底都知曉,還敢輕視皇后的娘家人,頓時收起輕慢之心,問道:“敢問閣下是……”

男子道:“順天府的官家人很快就會趕到,在此之前這里不會出什么亂子……請你回避一下。或是退到一旁,做個見證便可。”

“別惹事。”

徐坊正帶人避到一邊,嘴上發出威脅,“你們不叫官府的人來,我也會叫。來人哪,趕緊去通知五城兵馬司的人,不行的話,去縣衙那邊叫些差役過來。”

“是。”

他背后跟來的家仆,趕緊跑去就近的官衙叫人。

“出來,出來……把道理講清楚!”

“欺行霸市者,乃外戚張氏一門是也!”

“仗勢欺人,壟斷營生,是為朝廷蛀蟲……”

“魚肉百姓,為世人所不齒!”

人流浩浩蕩蕩到了工坊大門口便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然后換著花樣罵了起來。

但言語似乎稍顯溫和。

旁邊看到這一幕的少年郎發出感慨:“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遑論商賈乎?這不,連罵人都少幾分氣勢!”

正是張延齡。

張鶴齡主動請纓:“二弟,且讓我上前,罵還回去。”

秦昭問道:“二公子,您既然已親臨現場,不去主持大局嗎?”

“不用了。”

張延齡環視一圈,發現正不斷有人往這邊聚攏,尤其是隔著老遠就看到一輛還算熟悉的馬車緩緩而來,正是李孜省府上的馬車,當即道,“未曾想,這群人看起來兇惡,未免也太慫了點兒……

“要換作是我,直接帶人沖進院子去,打砸搶一番,只要對方敢反抗就高呼‘外戚打人了’,順勢躺下幾十個,雞血、鴨血抹一身,然后就往外抬人,力爭把事情鬧大。既然是存心來搗亂的,在門口空口白牙講道理有那必要嗎?”

秦昭抿嘴一笑:“所以當初梁公公的人,就不是您的對手。”

張延齡道:“我可沒跟梁芳起過正面沖突,我對付的是彭家人,就是那個叫彭勉敷的家伙。”

張鶴齡聞言氣呼呼道:“說起來我就生氣,那次還挨了一悶棍,如果再見到那家伙,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大哥,留點兒力氣,等下打人用。”

張延齡笑道,“走,去會會,看看是誰來了!”

李孜省剛從馬車上下來,迎頭就見到張延齡帶著幾人迎上前來。

“哎喲,賢侄,你也在呢?”

李孜省笑著拱手,絲毫不覺得自己是什么前輩尊長,給一個后生晚輩行起禮來那是順溜得緊。

張延齡笑問:“怎么勞煩您大駕前來?”

李孜省道:“這不是閑來無事,聽說這邊熱鬧,就過來瞅瞅么?順道的事情……”

“我也是順道。”

張延齡隨口道。

龐頃好奇地問:“這兒不是您的產業么,怎還順道呢?”

張延齡道:“正因為是自家的,才順道來看看,不然我才懶得管呢……這不來了后便有些失望,竟都還沒開始……不過如此也好,可以把對手的底細看得更分明些,倒是讓伯父您見笑了。”

“哪里話。”

李孜省看了看左右,問道,“令尊不在吧?”

“他不在。”

張延齡道,“要不,咱換個地方吃茶?”

“不用,我帶了點人前來,你要是用得上的話,隨時聽候差遣。”

李孜省指了指后面。

其實他身后沒跟什么人,此話一出場面多少有些尷尬。

龐頃連忙解釋:“為避免礙眼,人都是分批前來,正陸續往這邊聚集……喏,看到挑著扁擔,或是手上拿著家伙事的挑夫、腳夫么?多是我們的人!”

“呵呵。”

張延齡聞言不由展顏一笑。

李孜省作為朝中大員,跑這里來瞧熱鬧就算了,竟還帶著人手前來?

真有點兒大材小用的意思。

“伯父這邊請。”

張延齡引導道。

“走走走,在家悶得慌,今兒正好看看熱鬧。”李孜省笑著招呼,“說起來之前少有跟賢侄你單獨敘話的機會。不知這幾位是……?”

“我啊,張家老大。”

張鶴齡拍著胸脯道。

“哈哈,另一位張賢侄也在呢?這位是徽州商賈吧?記得之前好像見過一次,卻忘記姓什么了。”李孜省招呼道。

秦昭趕緊上前施禮,卻沒有說話。

李孜省回過頭問道:“賢侄,你可有準備好?我聽炳坤說,這次人家是專門針對你而來,陣仗鬧得可不小。

“本來我還打算讓順天府幫一下忙,結果今兒連順天府的大門都進不去,看樣子已有人提前打過招呼,我這失勢的家伙說話不管用啊!”

張延齡笑道:“無妨,無妨,官府來人反倒不好辦。正好,您帶了人,晚輩也帶了人。您看那些墻邊站立著的粗漢,附近有木桿、板磚等趁手物,或是恰好倚著籮筐和木桶,那里面裝著家伙事……這些都是我的人。”

“嗯!?”

李孜省瞥了一眼,發現那些人身高體壯,看起來似乎笑嘻嘻,人畜無害,實際上眼神中都有一股子戾氣,心中一凜,道,“這么巧嗎?我竟跟賢侄你想到一塊兒去了……”

“是啊,我也覺得挺湊巧的,竟跟伯父您不謀而合。”

張延齡道。

李孜省問:“那你準備如何應付?要不要先聽聽我的見解?”

張延齡道:“這點,還是讓家兄來跟您說吧。”

“嗯!?”

李孜省當即好奇打量張鶴齡。

張鶴齡把袖子一擼,道:“這群人敢來鬧事,我能讓他們好受?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保管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這么動粗,不好吧?”

龐頃在旁邊提醒,“有傷和氣不說,還有辱斯文。我看對面有許多文弱書生,可經不起打。”

“唉!”

張延齡嘆道,“我是這么想的,他們敢上門來挑事,嘴上說我們欺行霸市魚肉鄉民,卻赤手空拳,毫無準備,分明是瞧不起我們張家啊。”

“哈哈。”

李孜省笑道,“是啊,他們說你們張家仗勢欺人,卻又無所畏懼,其實就是看準了來瞻和你們張家人要臉,不會打他們。嘴上說的,跟他們心里想的,那是兩回事。”

張延齡道:“說來湊巧,我與伯父所見略同。他們正是一邊罵我們欺人太甚,一邊卻又覺得我們不敢把他們怎么樣,才會如此肆無忌憚。既如此,那為何不索性成全他們?找一些人,將他們暴打一頓?”

“這……”

李孜省一時間沒摸清楚狀況。

張延齡繼續道:“家父一直說,樹要皮,人要臉,但也得分場合,如果面對那些本身就是不要臉不要皮的家伙,我們為何非要給他們留顏面呢?顏面這東西,在權勢和地位面前,一文不值。”

“呵呵呵……”

李孜省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這笑容,既不開懷,也不敷衍,卻蘊藏深意。

張延齡道:“伯父帶人來,是為了幫我清場打人的吧?”

“正是。”

李孜省笑道。

龐頃一聽,不由皺眉,趕忙用眼神提醒李孜省。

咱不能由著這小子胡來。

你不都說了,帶人來是為了把事態擴大化?

怎么成了幫主家打人?

張延齡笑道:“您看,您是大人物,今日竟為這點兒小事而來,晚輩心中甚是感念。您不愧是家父最好的朋友,都沒什么能回報您的。”

“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

李孜省笑道,“之前我在詔獄中,你不就幫過我的忙嗎?我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接下來,是直接開打嗎?我跟炳坤吩咐幾句,若馬上就要動手的話,我得回避一下,免得誤傷。”

張延齡道:“倒也不用著急,我已經安排了恩師柴先生出面,先跟他們講道理。如果理能講得通,他們愿意收手,或能避免一場械斗。若不然……他們不講理的話,那就只有用棍棒侍候了。”

“嗯。孺子可教也。”

李孜省道,“這樣,賢侄啊,我看你那個什么先生已經出來了!你先過去調度,我跟炳坤說兩句,稍后就來。”

“好,伯父您先忙。”

張延齡行禮后,便帶著張鶴齡等人往門口圍攏過去。

“道爺,您可不能任由那小子胡來。”

龐頃擔憂地說,“京師首善之地,天子腳下,朗朗乾坤,在此打人,罪過可不小。這不正好趁了那些鬧事者的心意,令張國丈名聲受損?”

李孜省感慨道:“我本以為我格局高,沒想到在這小子面前,竟被比下去了……真是顏面無光啊。”

“啊!?”

龐頃大吃一驚。

李孜省道:“什么功名利祿,什么道德名聲,皆是浮云。如果來瞻和他的家人真是那種愛惜羽毛的存在,會自污一般與我這個臭名昭著的大奸臣往來,甚至在我失勢時如此鼎力相助么?”

龐頃嘴角一撇,道:“張國丈或真不太在意那些虛名。”

“是啊,他連虛名都不在意,還在乎打幾個讀書人,在意什么欺行霸市的指控?”李孜省道,“終歸還是我格局小了呀。”

龐頃道:“您也不必如此說,犯不著。”

李孜省指了指四周:“你看看那些人,就是張家小兒找來的,哪個不是兇神惡煞,躍躍欲試?這說明他并不是在做樣子,而是真準備好好教訓那些前來鬧事的人。

“也是啊,我那兄弟和賢侄都不在意的虛名,我還抱著它作甚?他人欺辱上門,我還得跟他們講理不成?今日之事,便如朝堂爭鋒一般,他人挑釁而來,我必以棍棒回擊而去。方不辱權臣之名!”

請記住本站域名:大風車小說, 搜索 "大風車小說" 即可找到本站.
(快捷鍵←)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