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城基地。
停車場地下的龐大空間中。
一群身著厚厚防護服的人影,正靜靜站在三具躺倒在地的尸體面前。
幽暗空間中,四周滿是灰黑混凝土墻壁。唯一的光源是每隔一段距離掛在墻上的安全燈。
綠色的安全燈,僵硬的尸體,冰冷的帶著微臭的氣流風。
一起構建出了這處基地即將走向絕境的事實。
眾人將手輕輕放在心口,默哀。
“氣溫太低了我們僅僅依靠常規保暖措施,快要扛不住了。”一人低沉開口。
“繼續下去,連呼吸都會成嚴重問題,空氣中一部分氣體也會被凍結液化.”另一人道,“昨天外出巡視檢查時,我已經感覺有些呼吸困難了。”
“沒有太陽,溫度極低,氧氣越來越少是必然事實。”站在最前面的一人出聲道,聲音清冷漠然,正是張開俊。
“科研部有什么辦法么?再這樣下去一個人也活不了!”有人忍不住急道。
“供氧設備已經做出來了,但便攜式沒法實現,缺少的東西太多,難以生產。”張開俊回答。
“不能隨便搞個塑料袋裝上么?”之前那人無奈道。
“可以,但塑料袋沒辦法實現。”張開俊回答。
他伸手從衣兜里取出一團透明塑料袋,輕輕一搓。
咔嚓。
本該柔軟的塑料袋,就這么被他輕輕搓成一片碎塊。
眾人頓時沒了聲音。
“從現在開始,按照科研部給出的低溫應對方案嚴格執行,每個隔離房都必須保持電熱片二十四小時不斷。核能電機的冷卻水管道不足以對抗所有區域低溫。”張開俊命令道。
“如果我們投奔其他地方呢?”一名女子忍不住問。
“極光城現在每天凍死的人數上百,他們同樣在盡力做保溫措施。如果要外出投奔其他地方,絕大部分人會死在路上遭遇的黑災手里。”張開俊回答。
“黑風營地的于先生那邊呢?”
“黑風營地最近一直在被圍攻,永生協會盯上了他,營地內的石堡已經被毀了,居住環境不足以保證安全性。”張開俊繼續回答。
“但繼續這樣下去,我們支撐不了多久。”女子語氣里帶著一絲絲絕望。“黑災還在不斷侵襲,我們連武器也開始變得無法使用。如果溫度變得更低.”
“如果不能改變外在,那就努力改變自己吧。”張開俊平靜道。
他轉過身,面對眾人。
“分批次全面轉化強化人,只有我們全部成為強化人,對溫度的抵抗便會高出很多。同時,徹底封閉通往外部的唯一通道。提前囤積的物資足夠我們如今消耗至少十年。”
在場眾人被他的這番話鎮住了。
強化人會減少壽命,會改變性情,這些都是已知了的。但現在如果不適應,或許連下個月都不一定能保證活下去。
這樣來看,成為強化人或許便是唯一能應對的解法。
一時間,眾人陷入了沉默。
2023年,1月。
于宏伸手輕輕記下現在的時間。
距離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大半年了。
放下筆記本,他看了眼左手的銀色月牙印記,新強化的月之呼喚,讓他有了選擇一個自己想要的召喚個體的資格。
這是黑印提純了原版月之呼喚后,得到的強大秘法。來自無極魔宮的秘法。
‘距離上次襲擊,才過去半個小時不到,現在差不多可以前往木橋,盡快解決這一次的黑船侵襲。’
他換上裝備,起身掃視了一圈山洞內的一切擺設。
‘要想解決永生協會對營地的誘餌襲擊,解決方法,一個是增強營地隱蔽性,防御性,讓黑災無法察覺,讓協會無法定位這里,然后后續搬遷。
二個是提前解決投放誘餌的協會個體。三個是針對誘餌進行對沖抵消。’
咔嚓一下開門。
他走出山洞,反手關上。
深深吸了口氣,腳下猛然炸開一團積雪。
數秒后,他人已經再度來到了山洞背面,打開原子燈,照亮后方朦朦朧朧的木橋。
木橋依舊破舊灰暗,但兩側被于宏修建完善了護欄,看上去正規多了,有些碼頭棧橋的樣子。
于宏呼吸閥兩側噴出白氣,邁步,踏入木橋,一步步朝著深處走去。
他在黑霧中行走,很快再度來到腐朽幽暗的大型黑船面前。
一步跳躍,落在甲板上。
黑船也緩緩離開碼頭,沿著寬闊黑水河,朝遠處黑霧加速離開。
船身在黑水中顛簸搖晃,行駛了十多分鐘后,前方終于霧氣散開。
一座灰白色巖石搭建的碼頭,出現在視野中。
碼頭身后連接著一大片灰白巖地,這里仿佛是一座完全由巖石組成的白色島嶼。
安靜,霧氣彌漫,周圍黑水包圍,空無人影。
黑船輕輕靠岸,撞在碼頭的木樁上。
于宏熟練的跳下黑船,落在碼頭堅硬的巖石地面。
他蹲下伸手摸了摸地表。
地表堅硬而粗糙,像是無數沙子被固定住了,無法移動,撫摸起來有些硌手。
他起身往前走出幾步。
右側地上豎立著一塊牌子。
‘監獄島’
牌子是金屬的,底色偏黃,邊緣掉了不少塊狀油漆,露出棕色底色。
三個夜文文字從翻譯機里播放出來,讓于宏腳步微微一頓。
‘監獄?關押什么東西的地方么?’
他表情微微皺眉。
繼續往前走。
前方霧氣散開。
十多米外的島嶼上,一面龐大的灰黑高墻,阻擋住了他前進的道路。
高墻兩側,延伸至看不見盡頭的霧氣里。上方同樣無法看到盡頭,仿佛無邊無際。
于宏仔細感應了下周圍,確定沒有任何活物,便走近高墻。
走到墻體面前,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墻面。
粗糙,冰冷,堅硬,十分普通的石頭手感反饋進他的腦海。
拿起手,他放到鼻子下聞了聞,什么氣味也沒。
猛然間,于宏握拳一下打在墻壁上。
拳頭重擊墻面,砸出一片碎石渣滓炸開,但僅此而已了。
墻壁的硬度遠超他想象,除了砸出一個淺淺的拳頭印子,其余再沒有任何變化。
‘必須找到源頭,解決這個島嶼的核心,否則木橋對陣法的侵蝕不會停止。’
于宏左右看了看,腳下發力,驟然加速,朝左沖去。
呼呼的風聲在他耳邊不斷響著。
前面薄霧中,高墻一直在延伸著,仿佛看不到盡頭。
一口氣跑了五分鐘,于宏腳下停頓。
‘一直這么跑下去,如果還找不到邊緣,返回時就麻煩了.’
他再度掃視了下周圍,確定還是空無一物,安靜冷清,便將注意力繼續集中在高墻上。
視線在高墻上不斷游弋,尋找線索。
很快,他發現了一個很小的黑色窗戶,就在距離地面三十多米的墻壁高處。
窗戶是圓形,從下往上看,看不怎么清楚里面是什么。
于宏左右掃視了下,手掌抓住高墻粗糙的表面,腳下靴子嗤的彈出尖刺,狠狠一扎,扎進墻面一點點。
然后,他一點點往上攀爬,慢慢接近那扇窗戶。
雖然一下跳起來可能也能夠得著,但于宏還是打算慢慢靠近,慢慢觀察。
嗤嗤的石粉被他五指摳出,灑落下去。
兩分鐘后,于宏爬到了那扇圓形窗戶下方。
他右手一把抓住窗口外沿,借力往上,慢慢將視線挪上去,看向窗戶內。
窗口內,安裝著一塊模糊的厚實玻璃。
玻璃內側已經滿是白灰和污漬,只能隱約看到里面是一個房間。
一個類似監獄的簡陋房間。
黑暗,空蕩,一排黑色金屬的生銹桿子組成監獄門。
門和窗戶正對著。
透過監獄門,可以看到外面是一條幽暗的橫向監獄通道。
咚咚。
于宏伸手敲了敲玻璃,嘗試用力將其敲碎。
但詭異的是,他如今這等強悍的力量,居然使勁加大力量,也沒法將這玻璃敲碎。
連續敲擊了好幾次,甚至用上了內氣,確定沒法敲碎后。
他轉身打算去其他地方查看。
咚咚。
忽地窗戶內,也有人在敲擊玻璃。
于宏一愣,再度上前透過玻璃看去。
一個頭發凌亂的蒼白人臉,出現在玻璃窗內側,朝他露出焦急的神色。
對方也在用手敲擊著玻璃,嘴里似乎在說著什么,但卻完全聽不到聲音。
于宏摸了摸翻譯機,但這次翻譯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他伸手在玻璃窗邊緣撫摸,試圖找到縫隙,但遺憾的是窗戶邊緣嚴絲密合,渾然一體。
“嘿,能聽到么?”于宏大聲貼著玻璃道。
但對面那人搖搖頭,指著自己耳朵表示什么也聽不見。
于宏看了眼衣領上的檢測器,上面的數值只有一兩百,這對于能侵蝕基地陣法的木橋而言,明顯不合格。
若是紅值都這么少,陣法也不會這么容易被侵蝕。
很顯然對方不是源頭。
他想了下,又繼續往上攀爬。
越過圓形窗戶,一路往上。
咚咚的敲擊聲很快便被他拋在腦后。
往上,往上,往上。
于宏一刻不停,速度越來越快,高度越來越高。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高,只覺得低頭往下看去,下面是一片黑霧形成的黑色云海,無邊無際。
繼續往上爬。
他不信這堵墻會完全沒有盡頭。
又爬了數百米左右,終于,右上方的墻面上,再度出現一個窗口。
這次還是一樣的圓形窗口。
于宏挪移過去,看了眼檢測器。
紅值上千了。這讓他察覺到自己的方向是對的。
爬到窗戶口,透過模糊臟兮兮的玻璃,于宏往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