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城,城堡主樓,大廳。
明亮的大廳里點亮蠟燭與火把,宮廷樂師在大廳二樓的走廊上演奏著樂曲,一層中央的舞池里賓客們盛裝出席,翩翩起舞。
葉芝到來之際,望見大廳兩旁擺放長桌,其上擺放精致銀器與豐盛美食。
而東道主托馬斯伯爵,站在二樓正對門口的護欄旁邊,望向葉芝時,抬起手中酒杯示意。
葉芝很快聽出,樂師演奏的是圓舞曲,又名華爾茲,前世早在17世紀就演奏于哈布斯堡的皇家舞會上。
“葉芝,那邊擺著好多吃的。”格蕾眼睛發光。
這時,葉芝望見托馬斯伯爵走下樓梯,朝自己走來,便準備向前交談,低聲道:
“弗卡斯,你盯著點格蕾,別叫她惹出事情來。”
“遵命。”弗卡斯和格蕾穿的都是常服,在宴會上穿戴甲胄,會被視作對主辦方的一種侮辱。
婚禮、宴會、舞會因此成為刺殺頻發場合,在中庭大陸,暗夜信徒們就時常混入宴會里下毒或者謀殺。
“喂,弗卡斯,那個獨眼龍朝我們走過來了……”
格蕾指的是威洛騎士,在狩獵時靠一把鐵劍與獅鷲戰至平手。
他早年也是哈德森的得力干將,但遲遲無法突破,后投靠托馬斯,試圖靠魔藥晉升。
威洛戴著眼罩,眼神陰沉,一身白色棉衫,在端著酒杯的仆傭經過時取下兩個玻璃杯,朝著弗卡斯走來。
他將酒杯遞到弗卡斯手中,湊頭到年邁騎士的耳旁,低聲譏諷道:
“看到你還是老樣子,我就放心了……”
說完,威洛笑著拍了拍弗卡斯的肩膀,要同他碰杯。
弗卡斯輕碰酒杯,道:
“看到你還是一樣的瞎,我也很放心。”
言罷,弗卡斯將葡萄酒一飲而盡,把酒杯放在經過的傭人托盤上。
威洛眼神陰霾,眼罩下的血管腫脹發疼,低啞道:“這還不是拜伱所賜?當年你多么威風,可現在呢?你還不如我,弗卡斯。”
“先失陪了。”弗卡斯帶著格蕾走向舞池旁的長桌。
威洛徒手捏碎玻璃杯,鮮紅酒液混著玻璃渣嵌入手掌。他面無表情,掏出手帕擦拭掌心。
仆人立刻上前,趴在地上擦拭地板。
威洛一腳將仆人蹬翻,眼罩旁的獨眼注視弗卡斯的背影,咬牙切齒:
“滾遠點,別臟了我的鞋。”
“不知葉芝閣下,今年年齡多大?”托馬斯笑瞇瞇地問。
葉芝望了眼這個笑呵呵的胖子,沉吟著道:“等到來年雪化,便是十五歲,伯爵大人有何指點?”
托馬斯示意葉芝抬頭看向大廳二層。
葉芝仰頭望去,只見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金發小女孩,正趴在欄桿上,好奇地眨著碧色眼睛。
“我的女兒也到了該訂婚的年紀。”托馬斯伯爵笑呵呵道,“常聽伯朗第家族英杰輩出,我看葉芝閣下也是名門之后,不知道,有沒有考慮婚約的想法?”
婚約,等于天然的同盟,白夜城愿意與晨霜嶺結盟,無疑是對葉芝的極大看重。
想來,剛才雪鸮在狩獵中表現出眾,給這胖子留下了很深印象。
葉芝心情古怪。
雖說中世紀十三歲結婚的一大堆,但我還是現代人的觀念,根本接受不了啊。
拒絕婚約無疑會讓托馬斯不快,但這也沒辦法,我還是想自己決定婚約。
葉芝拒絕道:“我還年幼,暫無這方面的想法。”
“我的家族有超凡者血統,我的女兒早晚開啟生命之樹。閣下無法晉升超凡,卻能與一位超凡者締結婚約。”托馬斯瞇起綠色眼睛,“當真不再考慮一下?”
老登,我還是藝術神選呢,也不看你家女兒配不配得上!
葉芝心中吐槽,表面周旋道:“我乃伯朗第家族的一員,這事需過問我的家主。”
托馬斯的表情冷淡了下來,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道: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哈德森公爵走失了一匹夢魘馬,他為此大為光火……”
擦,不會就是被蘿卜拐來領地的那一匹夢魘馬吧!
葉芝的無懈謊言發動,略帶訝然道:
“還有這等事?”
托馬斯平靜地說:“據說,這關系的不僅僅是夢魘馬,哈德森公爵是打算以夢魘馬為媒介,召喚亡靈騎士為他效力。”
葉芝心中咯噔一下。
藍莓說的沼澤區魔力暴動,會不會與這事兒有關系?
“傳言在金獅的北部行省,埋葬著一位女英雄,她的首級遠在異國他鄉,怨念殘留不散,卻有強大的超凡力量。”
托馬斯盯著葉芝,觀察他表情的變化,繼續道:
“哈德森公爵試圖用亡靈之力為己所用,已經有損貴族的榮耀……我要以此為由,進兵威克港,不知道葉芝閣下,有何見解?”
果然,劇情里的大戰就要爆發了,只是葉芝沒想到,夢魘馬竟然關系到一名亡靈。
這亡靈,聽起來……好像還是個無頭騎士?
哈德森想讓無頭騎士為他所用,我能不能收服無頭騎士?
葉芝不由暗忖…雖然有點陰森,但給無頭騎士戴個頭盔不就好了!
“我并無見解,只想一心對抗寒潮。”葉芝道。
托馬斯點了點頭,眼中有絲失望被葉芝捕捉到,葉芝也明白這次談話會讓看似友善的關系出現裂痕。
但是無所謂。
若敢來犯,定叫你大敗而歸!
葉芝告退,走后不久,托馬斯瞇起眼睛。
托馬斯如芒在背,從葉芝身上看到同類才有的氣質……野心!
一個長久以來被稱為朽木的男爵,只有彈丸之地,但是托馬斯仿佛見到了一頭行走在雪夜里、雙目森綠的雪豹。
究竟是貓是虎,一探便知…托馬斯命人將威洛叫到身旁。
托馬斯向威洛耳語兩句,注視著正與年邁騎士交談的葉芝,平靜道:
“去吧,別鬧出性命。”
威洛愣在原地,渾身激動得顫抖起來,獨眼血紅,沙啞道:
“我定不辜負您的囑托!”
宴會仍在繼續,
葉芝對舞會并無興趣,來到長桌旁,打量著大快朵頤的格蕾。
“干嘛?”格蕾把豬肘皮吸溜進嘴里,擦了擦沾著醬汁的嘴角,“幫你省點伙食費還不好?”
葉芝拿出手帕,擦了擦格蕾的嘴角,平靜道:
“放心,你也吃不垮我。”
格蕾一愣,臉頰漸漸漲紅,慢慢放下手里豬肘。
葉芝笑了笑:“畢竟我們可以吃魔獸大餐嘛。”
格蕾正要反駁,卻聽見哐啷一聲,弗卡斯手里的玻璃杯掉落在地。
大廳里的樂聲突然停止。
賓客們紛紛望向對峙著的威洛與弗卡斯。
獨眼騎士與弗卡斯撞了滿懷,笑道:“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
旋即,威洛微微抬起目光,凝視著弗卡斯,傳訊術響起他冷冷的聲音。
“畢竟,有個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本來就不在這里。”
弗卡斯攥緊拳頭,沉默不言。
“一個半截入土,一個是朽木,難怪你陪著葉芝上任。”威洛傳訊道,“依我看,葉芝是私生子,才會被伯爵發配到邊陲吧?一個通奸誕下的雜種?”
弗卡斯雙目布著血絲,拎起威洛的衣領:“你這個……弄臣,在說什么蠢話!”
貴婦們望著突然倒飛出去的威洛,掩嘴發出驚呼聲。
威洛摔在長桌上,哐啷摔碎一大堆玻璃杯。
弗卡斯一愣,自己根本沒有動手,威洛竟然裝出被打飛的模樣!
威洛撐著膝蓋,緩緩從玻璃渣子里站起身來,獨眼罩旁的眼中藏著多年深埋的怨毒,放聲大吼道:
“你侮辱了我,弗卡斯!我要向你發起決斗!”
決斗,在中庭大陸極為盛行,甚至誕生出‘司法決斗’與‘榮譽決斗’兩大手段。
司法決斗,是指當法庭上的控辯雙方說詞相互矛盾時,雙方就可用決斗來自證清白。
而榮譽決斗更是常見,只要滿足特定前提,一方就可以向另一方發起捍衛榮譽的決斗。
即便在宮廷宴會上,也會發生決斗,在尚武之風盛行的金獅,賓客們很是樂于旁觀熱鬧。
弗卡斯環顧四周,望著竊竊私語的賓客們,攥緊的手顫抖著,心亂如麻。
威洛是托馬斯伯爵的騎士,而晨霜嶺根本沒辦法抵抗白夜城的鐵蹄。
我是伯朗第的騎士,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怒火,就向托馬斯的騎士決斗,這會給少爺帶來極大困擾……
“你在猶豫什么,弗卡斯!”
威洛望著久久佇立的弗卡斯,愣了片刻,道:“你不會想求我原諒你吧?伯朗第之劍,你居然在決斗前猶豫了!”
大廳里回蕩著威洛的發笑聲,他笑出了眼淚:“這么多年了,我真是太高估你了!”
“我……”弗卡斯深吸一口氣,佝僂著腰桿,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
“答應他的決斗。”
擲地有聲的聲音響起。
眾人望向俊朗的銀發少年。
葉芝望著弗卡斯,一字一句道:
“我說,答應他的決斗。”
大廳二層,托馬斯仿佛一頭年邁的狼王,緩緩瞇起綠色眼睛。
威洛的獨眼瞥了眼葉芝,又注視弗卡斯,瞳孔微縮,當年的恐懼竟再一次浮上心頭!
年邁騎士緩緩挺起胸膛,蒼老的臉龐上滿是堅定,眼中有熊熊戰意燃燒。
“以伯朗第之劍的名義——”弗卡斯道,“我將捍衛伯朗第的榮耀,接受你的決斗!”
還有一章,要遲一點,我把這場決斗寫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