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自己去暗夜教派當催逝員,葉芝自然是沒意見。
但是,黛西又是怎么知道,暗夜教派的廚師長之位有空缺的?
葉芝提出這個疑問,黛西淡淡地說:
“因為前任廚師長,就是迷霧信徒……為了讓你潛入,我已經讓他騰位置了。”
葉芝望天。
所謂的騰位子,大概也許的確是寄了。
真想奉勸后人,沒有過硬的氣運,還是不要隨便信奉迷霧女神……
實際上,黛西的想法,與葉芝自身的計劃,不謀而合。
以廚師長的身份,潛入暗夜教派,一來特長對口,二來有機會直接接觸教派高層。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方便葉芝下藥!
葉芝輕咳一聲,道:
“混入暗夜教派之前,我是不是該先易容?”
葉芝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暗夜教派必然有著對教眾嚴苛的審查。
憑自己的易容手段,身份很有可能暴露,所以葉芝打算請黛西親自出手,來對他進行一波偽裝。
“嗯……這個嘛……”
幻術女神的灰發泛著銀色光澤,雕塑般的高挑身材,視覺上比葉芝還要高出不少。指尖輕輕點著唇角,一手環抱在胸前的黛西,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上下打量著葉芝。
“怎么忽然這樣盯著我?”
葉芝被看得汗毛聳立,生怕這名喜歡追求刺激的樂子女神,又整出些幺蛾子。
“我只是覺得,以你這么俊俏的面容,完全可以作為你在暗夜教派立足的資本……”黛西挑了下眉毛,“沒準你就被暗夜教派的大祭司給看中,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葉芝對黛西清奇的腦回路早已習慣,嘆了口氣,道:
“首先,我的身份早就被中庭大陸上的各方勢力給知曉了……我作為藝術神選,又是小有名聲的公爵,他們沒道理不調查我。”
“若我不換一張面容,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暗夜教徒給認出來。”
“其次。”葉芝故作嚴肅地道,“臥底歸臥底,這是另外的價錢!”
黛西聽出了葉芝語氣里的玩笑意味,撲哧一笑,道:
“你倒是挺有底線吶……不過嘛,我也不是在說笑,你的確生得俊俏,這也是一項優勢。”
說著,黛西眨了眨眼,笑意愈發濃郁。
“所以,比起易容,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你要不要試一試?”
葉芝心頭一動,側耳道:“什么辦法?”
“你湊過來一點…再過來…過來點!”
黛西勾了勾手,看著滿臉警惕的葉芝,不耐煩地將葉芝拉到自己跟前,然后伸手揉搓他的頭發。
葉芝一臉懵然。
片刻后。
黛西后退半步,上下審視了番葉芝,滿意頷首,‘啪’地打響手指。
在她的身旁,匯聚出水幕,宛如鏡面,倒映出側目打量著的葉芝。
“喏,你自己看看,現在的形象,是不是和原來有很大差別?”黛西微笑道。
葉芝注視水幕,只見鏡中的自己發色由銀色改為黑色,發型也有很大變化,劉海留得很長,覆蓋住額頭與眉毛,感覺像是會出現在《女神異聞錄》系列里的角色。
“難道換個發型,染個頭發,暗夜教徒就認不出我是葉芝·伯朗第了?”
葉芝表示懷疑。
“當然不是。”
黛西攤開掌心,手中托著一副精致的銀邊眼鏡。
“喏,這個給你!”
葉芝一愣:“這是什么?”
“眼鏡啊,你難道沒見過?”黛西說,“玻璃工匠打磨出的,可以改善視力的玻璃鏡片,再用鉚釘固定在銀框上……很好用的!”
葉芝心情復雜,心說我當然見過,晨霜嶺的玻璃產業同樣有‘眼鏡’業務。這種十三世紀就發明出的玻璃制品,在當時還被人們叫做‘閱讀石’,主要和書籍配套。
而現在黛西拿個眼鏡出來,不由讓葉芝一口老槽梗在喉嚨里。
超人是吧?同樣的體型,同樣的樣貌,戴個眼鏡,別人就認不出你來了?
“這副眼鏡上呢,我施加了一些幻術。”黛西笑吟吟道,“只要戴上它,別人就認不出你是藝術神選了!”
雖說黛西行事不羈,但也沒怎么坑過自己,反倒多次幫了大忙。葉芝想了想,還是戴上了眼鏡,打量著水幕中的扮相。
依舊是俊朗的外型,只是因發型、飾品、發色的區別,使得氣質發生了極大改變,從光明之神的桂冠詩人,變作暗夜女神的陰郁毒師。
“我就靠這幅裝扮,混進暗夜教派?”
葉芝仍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
黛西拍著胸口,波瀾起伏,道:
“沒人認得出你是葉芝,你要做的,只是給自己取一個偽裝的假名,以及一個響亮的代號!”
葉芝忍不住盯著看了會兒,留意到黛西那揶揄的目光,這才老臉一紅,別開目光。
可惡,什么時候中了幻術!
假名,葉芝已有決定,在夏洛克·福爾摩斯與維克多·雨果之間,選擇了前者。
至于代號,那還用說嗎?
高級特工葉芝不自覺挺起了胸膛,詢問道:
“我們什么時候動身,前往暗夜教派的根據地?”
黛西想了想,冷不丁道:“就今天吧。”
葉芝愕然道:“這么突然?!”
“擇日不如撞日嘛!”
說著,黛西一手抓住葉芝的肩膀,猛地一拎。
“咻!”
黛西原地蹦跶了一下,嘴里配音,叫嚷道:“到了!”
葉芝懵逼地環顧四周,只見環境依舊是劍冬堡的庭院,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旋即,戴著眼鏡的葉芝瞪著一雙死魚眼,無言地看向黛西,仿佛在說。
你在逗我?
“切,沒有幽默感。”
黛西聳了聳肩,“我又不能真給你開個傳送門……魔法女神倒是可以……總之,我把目的地告訴你,你直接隱身飛過去吧!到地方之后,你自然會知道該做些什么,而我會在大霧中庇護你的!”
說著,黛西揮了揮手,身形在霧氣里漸漸隱去,留下她那滿懷期待的聲音。
“加油,讓我倆給暗夜女神那個老女人,一個驚喜!”
葉芝:“……”
黛西實在不靠譜啊!
還有,暗夜女神到底有多老,女大三千?
葉芝搖了搖頭,收起作死的念頭,暗道,領地里有弗卡斯留守,值得信賴,格蕾和希露德又分別閉關修煉,這趟正適合單獨行動。
有墨狄斯的翼靴,這件珍貴的飛行寶物在,穿行金獅王國倒也方便,一日不到就可往來北部與南部行省,直接今日啟程便好。
回到劍冬堡,安排完各項事宜,葉芝動用隱身術,腳踏翼靴,趕赴南部行省。
南部行省,普利茅斯。
蒼白的海岸線上,小漁村坐落著簡陋的排房,每一棟屋子都緊閉屋門,窗戶以木板與鐵釘封死。
海邊堆積著破損的漁網,一艘半沉在泥沙中的漁船旁,立著一只禿鷲,啄食著腐爛的骸骨,突然抬起猩紅而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沿岸走來的一道腳蹬高靴的身影。
法穆菈的鐵面罩遮擋住了下頷,露出一雙深紅色的眼睛,寬大的風衣劈在她的雙肩,袖管空蕩蕩地垂落,手中拄著一柄雕花金屬手杖,在沙灘上從容不迫地走著。
“救……救我……”
在擱淺的漁船旁,有一個半人半魚的混血魚人,血肉模糊的身軀上嵌滿了魚鱗,掙扎著向法穆菈伸出深紫色好似病變般的手臂,突出的眼球死死注視,聲音有著無盡的哀求。
“審判長大人,這就是這片海域附近,最后一個喚潮信徒。”
戴著鐵面盔與板甲的審判官,手中的連枷滴淌著血珠,從面盔底下發出虔誠而沉悶的嗓音,道:
“現在,將由您來處置……”
“幸運的家伙。”法穆菈靜靜注視,憐憫地說,“還看得出曾是人類。”
審判官沉默,他想起昨日突襲海邊洞窟時的場景,潛藏在那里的不論是人類還是魚人,全都被烈火焚燒,而眼前的怪物也難逃審判。
法穆菈走到怪物面前,俯下身來,近距離地觀察著他。
“救……我……”怪物的眼眶里滾落眼淚,發出沙啞的聲音。
“當然。”法穆菈伸出戴有黑色手套的右手,“我會救你。”
怪物的眼睛里充滿了虔誠與激動。
然而,驟然間,它撕下偽裝,雙目變得血紅,一雙利爪猛地向法穆菈的頭顱撕去,凄厲道:“我要你下地獄!!”
噗呲——
鮮血飛濺,怪物的身體僵硬,難以置信地低下頭,一只手貫穿了它的胸口。
法穆菈的手刀從怪物的后背穿出,腥血濺在她的鐵面罩,面無表情,抽回手刀。
“你……為什么……”怪物話音未落。
轟!!
法穆菈抬起手杖,金屬節杖末端噴出的熊熊烈火,將它吞噬。
焦黑的身軀倒在沙灘上,一陣海風拂來,為這海岸平添一分破敗。
審判官走到法穆菈的身旁,取出隨身攜帶的黑皮經書,對著怪物的尸骸進行禱告。
“你不必每回都為罪人的靈魂而禱告,哈維。”法穆菈說。
哈維沉默片刻,道:“審判長,我這么做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每當殺死一個生靈,我都會感到難以安寧,只有向主禱告,才能讓我感到寬慰。”
法穆菈面無表情,拄著手杖轉身走遠,漆黑的風衣隨風晃動。
“獵魔之槌終究不適合你,我會讓樞機院給你找一份文書的工作,哈維,后會無期。”
哈維佇立在原地,緊了緊拳心,道:“難道…您從未感到一絲的不安嗎?”
法穆菈止住腳步,回頭道:“不安?”
哈維深吸一口氣,道:“是的,不安,我的靈魂飽受煎熬,因為我常常分不清正義與邪惡的界限……審判長,你我都知道,有很多無辜的平民,在這次行動里喪生了……”
“該愉快才對,怎會不安呢?”法穆菈反問。
哈維一愣。
“死亡的瞬間,人的瞳孔會迅速放大,就好像漂亮的萬花筒。”法穆菈回頭說,“歸根結底,你要在為一項事業里,找到愉快……就像我一樣。”
哈維結結巴巴地說:“殺戮…讓您感到愉快?”
法穆菈不置可否,道: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哈維,找出暗夜教派潛藏在普利茅斯的根據地,將他們一網打盡,作為獎賞,火刑可由你來執行。”
這根本就不是獎賞,哈維緊抿著嘴唇,看著審判長壓迫性的背影,無法說出任何反駁的話。
普利茅斯除了喚潮秘教的成員外,還有些普通漁民的住房,以及荒棄的山洞、地下室、水井等,暗夜教派很有可能就藏在這些不起眼的地方。
而在掘地三尺的過程中,難免有殃及到無辜平民。
哈維深吸一口氣,自我暗示般地喃喃:“要在凈化罪惡中,找到愉快……”
普利茅斯漁村外,一處荒棄的果園里,水井旁。
葉芝來回打量著水井,奇怪地道:“你確定這里就是暗夜教派的駐扎地?”
一縷霧氣繚繞在葉芝的身旁,催促道:“你難道還信不過我嗎?趕緊下去!”
葉芝心說,欺詐女神的話能信就有鬼了!
“等下見到了暗夜教派的人,就把你從剛才那人身上搜到的幽影紫水晶給他。”黛西道,“這種紫水晶,是暗夜教派里的信物,足夠讓你混入其中……但怎樣取信別人,還是得靠你自己發揮!”
借助迷霧教派安插在暗夜教派的內鬼,葉芝得知,有名擁有四環實力的暗夜教派食饗師,正在趕往普利茅斯,準備接替原先那名負責獻祭儀式的食饗師的位置。
四環實力,在中庭大陸上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強者,并且由于暗夜教派擅長隱匿身形,所以這位四環食饗師是單獨行動。
葉芝在他的路線上提前埋伏,蹲守兩天,成功蹲到這個倒霉蛋,將他做掉,并換上了對方的行頭。
大多只有大奸大惡之人,才會加入暗夜教派,葉芝出手也沒有心理負擔,還順了對方的空間戒指,從里面找到不少有用的東西,其中就包括象征身份的紫水晶。
這時。
一只烏鴉飛出井底。
在葉芝面前,烏鴉開始與他對口令。
“黑暗永恒。”
“月光虛妄。”
烏鴉輕輕點頭,變作一名渾身黑袍,戴著面紗的女祭司,抬起下頷示意。
葉芝心領神會,兩手奉上紫水晶,她掃了眼紫水晶,臉色緩和了些。
“怎么現在才到?”女祭司口吻冷峻,輕蹙眉毛。
“路上遇到了點麻煩,避開了獵魔之槌的眼線……”葉芝動用無懈謊言。
“算了,和我來吧。”女祭司細細看了眼葉芝,叮囑道,“不會變形術就用羽落術跳下去……我在底下等你。”
“好的,感謝。”葉芝頷首。
女祭司高冷點頭,轉過身去,臉頰微微泛紅,暗道:
“現在食饗師也有顏值要求了嗎?”
“只可惜,大祭司應該也會喜歡這一款嫩草……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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