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法走進體育館的時候,里面已經坐了不少學生了。
新生的座位按照院系分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方陣。
他找到屬于物理學院的那片座位,往后走了走,找了個靠后靠上的位置坐下。
身旁是個戴眼鏡的男生,面頰偏瘦,看他坐下,朝他點點頭。
等待典禮開始的期間,鄭法打開了那個最小的文件夾,拿出學生卡和宿舍鑰匙。
里面還有一頁紙,上面寫著他的宿舍號和入住時間,還有宿舍規范啥的。
“你也是308的?”
一旁,那個戴眼鏡的男生忽然問道。
“你是……”
“我叫戴源,咱們應該是室友了。”
這倒是有點巧。
“我們物理學院的新生,男生都住在45號樓,女生樓號好像是48。”戴源像是打聽過:“不過女生不多。”
女生是不多。
整個物理學院的方陣中,女生的比例大概不到百分之二十,甚至可能只有百分之十。
鄭法注意到,戴源的目光一直放在這些比較珍稀的女生身上,嘴里默默有詞,似乎在說著什么。
似乎是看到了他的目光,戴源輕輕聳肩,開口道:“我這是在尋找我可能的未來伴侶。”
鄭法轉頭看了看主席臺熒幕上新生入學典禮幾個字,嘴里不免問出了一句話:
“這么早的么?”
“從統計學上來說,泊松分布告訴我們,如果一個人一輩子要談100個女朋友,那談到三十七個的時候,次好的選擇已經出現,以后只要有一個比這個好,那個就是最好的。”戴源推了推眼鏡,開口道:“也就是說,談四十個左右的女朋友就有百里挑一的效果,性價比很高。”
“要趁早。”
鄭法聽懂了。
但是還是大為震撼。
“從生物學上來講,能考進這里的人智商有保證,對繁衍有好處。”
鄭法聽著聽著,居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從我的人生規劃來說,大學是解決婚姻問題最理想的場所。”戴源有種把一切都當成任務,找女朋友都是想打怪升級的樣子。
“所以你現在……”
“我在尋找第一號目標。”
戴源目光朝著物理學院的女生細細地看了一眼,然后又將目光放到了其他學院的學生中。
鄭法搖搖頭,不再理會這人,他目光也落在一個女生身上。
唐靈嫵正回頭看向他們這邊,似乎也在找誰。
看到他的時候,唐靈嫵臉上顯出了個大大的笑容,鄭法也朝她笑了笑。
京城大學的典禮也沒有什么太特別的地方。
一樣的領導講話,學生代表講話。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這個講話的是個啥院士。
那個新生代表可能上過什么電視。
反正都有些看起來蠻厲害的頭銜。
但這不妨礙臺下玩手機的玩手機,小聲聊天的聊天。
一旁的戴源還在尋找自己的獵物。
鄭法卻拿出了手機,低頭看著白老頭在群里發的消息。
“小田進醫院了,我先去看看,你們等下有空了也可以來看看。”
鄭法抿了抿嘴巴。
之前遇見田老師的時候,她說自己還能活半年。
可這才過去兩個月多。
鄭法一直沒有處理這事,主要是他現在也沒有凝聚能治病的靈符。
貿然給人家希望不大好。
可現在,顯然田老師的病情比預估中惡化得快。
唐靈嫵也給他私發了個消息。
“等會咱們一起去?”
“好。”
即使是現在他幫不上什么忙,但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人田老師對他和唐靈嫵都挺熱情。
過了一會,開學典禮終于完了。
唐靈嫵朝著他走來,鄭法也站起了身。
“你們認識?我看她朝你笑了幾次了。”
一旁的戴源看著一路走來的唐靈嫵忽然問道。
“嗯,高中同學。”
“百里挑一。”
“啊?”
“我觀察了附近42個女生,她是最好看的。”戴源看了鄭法一眼解釋道:“她就是百里挑一——京大女生已經是萬里挑一了,她在京大女生中起碼是百里挑一。”
“你好像更早。”
看著戴源慢慢離去。
鄭法有些無言。
這人,眼神倒是挺好。
“你們在說什么?”
唐靈嫵也看到了戴源的動作,好奇地問鄭法。
“他大概在夸伱漂亮吧。”
鄭法想了想道。
“哦。”
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因為記掛著田老師。
唐靈嫵也就哦了一聲,沒什么反應。
兩人打車來到了醫院。
卻看到吳婆婆正推著田老師,白老頭在一旁說著什么。
看到鄭法兩人前來,田老師朝他們笑了笑,盡管笑的很努力,但兩人還是能看出她臉上的憔悴。
白老頭朝兩人招了招手,對吳婆婆說道:“婆婆你就在這里等我們,我們去拿個藥。”
吳婆婆兩人朝他們點點頭。
神色倒是很平靜。
鄭法三人往藥房走去,剛走過轉角,唐靈嫵就問道:“白爺爺,田老師怎么樣了?”
“之前在家里忽然起不來身了,說疼,才送到醫院來。”白老頭嘆了口氣道:“醫生說惡化的比想象得快,現在走路都吃力,她不肯再治療,醫生沒辦法,開了些保守治療的藥和止痛藥。”
他看了鄭法一眼,眼神中的想法不言而喻。
鄭法輕輕搖頭:“我大概還要一個月的時間……”
第九枚靈符,需要他練氣九層才能凝練。
“問題就在這里。”白老頭嘆了口氣道:“醫生私底下跟我說了,說病情惡化這么快,和沒什么求生意志關系很大……”
想想田老師之前說的話,聽上去好像不大想活的樣子。
鄭法也不由無言。
“白爺爺,我可以給你承諾。”鄭法沉默了半天說道:“即使田老師不愿意加入養老院,我能幫她也會幫她,不需要任何回報。”
白老頭一愣,看著鄭法,眼中露出了一絲感激。
他知道,鄭法有這個承諾,最大的原因是因為自己。
“……只是,田老師愿不愿意讓我幫忙呢?”鄭法攔住了他要說話的嘴,繼續道:“或者說,救活她對她來說是不是好事呢?”
鄭法自己的性格當然是珍惜生命那一掛的。
但各人有各人的追求。
他不能替田老師做主。
“另一方面來說,我們即使是不顧忌田老師的想法,但她也要再撐一個月才行。”鄭法輕聲說道:“不然我也無能為力,起死回生這件事我是辦不到的。”
白老頭兩人都沉默了。
以田老師現在表現出來的求生意志,這一個月能不能撐過還真是說不好。
田老師是不愿意住院的。
幾人拿了藥,就回到了田老師家。
只不過上次來的時候,田老師還能走路。
這次就只能坐著輪椅了。
但她臉上倒是挺開心的,還和白老頭開玩笑道:“說不定還能多剩下點錢。”
白老頭抽了抽嘴角,沒有說話。
“吃藥吧。”
吳婆婆端了杯水,拿著醫生新開的藥走了過來。
“止痛藥我吃,其他的就算了吧。”
誰料田老師這么說道。
幾人心中就是一沉。
白老頭用眼神朝鄭法兩人示意。
兩人帶著吳婆婆走出了房間。
只剩白老頭陪著田老師。
“你有什么想跟我說的?”似乎是看明白了他的眼神,田老師問道。
“你……真不想活了啊?”
白老頭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磕磕巴巴地問道。
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解決田老師求生意志的問題。
“不想。”
“啊?”
“錢都用光了,治病又要花一大筆錢。”
“……若是不擔心錢呢?”
白老頭看了看門外的唐靈嫵,養一個鄭法是養,多養個田老師也沒啥是不是?
“老白,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放棄治療?”
“不想活?”
“……不想拖累我母親。”田老師嘆了口氣說道:“我死了對她當然殘忍,但她這個年紀,難道還要她照顧我幾年?我現在都坐上輪椅了。”
“別人有孩子,有老伴,我只能麻煩我快九十的媽。”
白老頭嘴巴顫了顫。
“既然要死,死得干脆點最好了。”
田老師輕聲道。
“所以你才說你不想活……”
“老白,誰不想活。”田老師開口道:“我這是認命了,早死一天,我媽就早解脫一天——我這個身體,能給她做的也就這么多。”
“……若是有救你的辦法呢?”
白老頭眼睛慢慢亮起,既然想活就好辦。
“你又開始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田老師橫了他一眼道。
“這次是真的!”
“真的真的……記得別打錢。”田老師擺擺手,有點無奈地說道。
看她實在是不信。
白老頭忽然說道:“一個月!”
他如此認真,讓田老師也呆了呆。
“你就再堅持一個月,好好吃藥好好休息!若是還不行,你走之后,我天天來看吳婆婆!”
“老白,你這又是何必……”田老師嘆氣道。
“……我就想找個合意的老伴!”白老頭哼道。
“你是不是死心眼?我都這個年紀了值個啥。”田老師有點無語:“你要是真能救我,以身相許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說的啊!”白老頭往門外跑。
“唉?老白!別打錢啊!”
“鄭法,我的幸福就全交給你了!”
白老頭跑到鄭法身邊,低聲說道。
“啊?”
“病歸你治,人歸靈嫵養,老伴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