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你是打算今天和小樹一塊兒去看音樂會嗎?”
元旦節第二天,齊萬靈看著女兒剛吃過早飯,就迫不及待的給江樹打去電話,一想到兩人又要去約會了,臉上都不禁充盈著笑意。
“嗯,很早之前就跟小樹約好了。”白鹿點著頭:“不過,不止我和小樹,還有竹竹和杳杳呢,我們四個人一塊兒去。”
齊萬靈呆了呆:“怎么會還有竹竹和杳杳?不是只有兩張門票嗎?”
“唔,是我邀請竹竹和杳杳去的,然后小樹又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找黃牛買了兩張今天的門票。”
“呃……”
齊萬靈呼吸一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啥了,夸女兒天真,再夸那小子厲害?
可是女兒啊,你知不知道媽媽為什么只弄了兩張門票而不是四張?還不就是想給你和小樹創造絕佳的約會條件嗎?
齊萬靈心情復雜,不過事已至此,也只好由著他們去了。
她也不禁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把某些事想得太早了一點,就像是在提前幫女兒搶男人一樣。
果然大人的世界還是太臟了,不如小孩子的純真。
“媽媽,小樹給我發消息了,那我出門啦。”白鹿說道。
“中午要不要回來吃飯?”
“唔,應該不回來了。”
“那好吧,在外面注意安全知道嗎?有沒有錢?拿點錢去。”
“不用不用,我有啦,媽媽再見。”
看著女兒開開心心的出門,齊萬靈輕輕嘆了口氣,希望是她想多了。
“大家,哈嘍哈嘍”白鹿笑嘻嘻的跟大伙兒打招呼。
江樹看著元氣滿滿的小鹿,笑了笑:“咱們現在是要直接去看音樂會,還是要去買點兒東西?”
“直接去啦,快走快走,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白鹿催促著。
嘉州音樂會一共持續三天,一天一場,每一場的內容和時間都有所不同。
今天的場次是從上午九點開始到中午十一點半結束。昨天有看過的人,更是對整個音樂會贊不絕口。
江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東大街的新又新大戲院。
他坐在副駕駛,從隨身挎包里拿出兩張音樂會門票遞后邊兒去,跟白鹿擁有的兩張門票一樣,上面時間寫著1月2號上午9:0011:30。
而缺點就是,在黃牛那兒買的門票座位號,跟白鹿的不在同一排,即是說四個人得兩兩一組分開。
他撓撓頭,道:“你們分一下吧,都誰和誰一組。”
白鹿抿著嘴唇,她肯定是想和小樹坐一塊兒的,但是又怕竹竹不開心。
許新竹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在她看來,今天本就應該是小樹和小鹿一塊兒來看,她和杳杳都是多余的。
如果再厚著臉皮搶走小樹,小鹿心里肯定會很不開心吧?
而且,她平時和小樹單獨相處的機會很多,兩人甚至還在同一張床上睡過,可這些事情小鹿都不知道。
要說心虛的話,許新竹心里更覺得對不起白鹿。
“還是我和杳杳坐一塊兒吧,我們不懂音樂就是來玩兒的,就不打攪小鹿享受這場視聽盛宴了。”
白鹿愣了一小會兒,看著竹竹道:“真的嗎?”
“當然啦,比真金還真!嘻嘻”
“謝謝你啦竹竹。”
“不客氣不客氣,我們是好朋友嘛!”
鐘杳杳怔怔的看著她們倆,她也想和小樹哥哥坐一塊兒,但竹竹姐姐和小鹿姐姐似乎下意識的忽略了她。
看到竹竹居然主動退讓,江樹心里微微一樂,這丫頭絕對是長大了。
幾分鐘后,四人在戲劇院門口下車,他們跟著人群走進劇院,看到劇場面積并不大,算上小二層,只能坐下大概不到四百個人。
臺上此時已經坐著一批平均年齡在四五十歲的小老頭小老太太,手里皆是拿著二胡,熒幕上則是寫著他們的組織,是來自市內的二胡協會。
江樹一看感覺還挺有意思,便拉著白鹿在中間靠前的位置坐下,而許新竹和鐘杳杳則是在稍微靠后的位置。
“小鹿對二胡熟悉嗎?”
白鹿吐吐舌頭:“不怎么熟悉,最開始接觸過,后來發現喜歡拉二胡的都是大爺大媽,我就沒學了。”
江樹呵呵一笑,二胡作為中華民族的傳統樂器,有極其久遠的歷史。
但正如白鹿所說,拉二胡總給人一種老氣橫秋的感覺,音律總是沉郁、悲愴,在常年的思維固化下,二胡演奏差不多等同于街頭賣藝。
說得更直白一點,在很多小朋友甚至家長看來,拉二胡就是土氣,鋼琴小提琴則是優雅高貴有品位,給人一種很強烈的高級感。
甚至說,二胡在許多城市,甚至沒有系統化、科學化的教育模式,但是眾多名氣火熱,象征著文藝貴族的西洋樂器,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培訓體系。
如此對比下,也怪不得喜歡傳統古典樂器的孩子會越來越少。
就算是讓江樹選擇,他大概也會喜歡演奏更紳士的鋼琴,而非二胡。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市廣播電視臺和文化局要舉辦這么一場音樂會,還是讓市二胡協會打頭陣,估計還是為了弘揚傳統文化吧。
經過主持人一段簡單的開場白,今天的音樂會正式拉開帷幕。
幾十支二胡同時拉響,整個劇場霎時縈繞著一股悲涼的味道,白鹿低聲道:“是二泉映月。”
江樹恍然大悟,據傳這是二胡盲人演奏家阿炳的代表作,一生飽受苦難,這首曲子幾乎融入了他的生活經歷和情感,難怪音律如此的悲愴。
他扭頭看著白鹿閉目靜靜的聽著,雖然她是學鋼琴的,但音樂殊途同歸,總歸能夠找到共通性。
幾分鐘后,聽起來心酸痛楚的二泉映月緩緩結束,白鹿情緒復雜。
她自從覺醒了了不得的樂感之后,對音樂所表達的情緒,感悟同樣加深,這也是為何興趣班的老師說已經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教她了。
“他們演奏得好好,但我還是喜歡鋼琴。”白鹿低聲道。
江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樂器不分好壞,各有優劣,喜歡就去追逐自己的夢想,我們今天只是來聽曲兒的,別想太多。”
“嗯!”
白鹿點點頭,今天的音樂會對她而言就如同一次見世面的經歷,去感受不同樂器的魅力,去體會那些真正的音樂大家,又是如何將自身情緒融入曲子里。
只有意識到差距,才能更好的進步!
之后二胡協會又相繼演奏了《賽馬》《良宵》《空山鳥語》《梁祝》這些二胡名曲,隨后便是市音樂家協會重金聘請的國內知名西洋交響樂團,一連演奏了七八首世界名曲,在場的音樂愛好者無不聽得如癡如醉。
許新竹默默的看著斜前方的江樹和白鹿二人,發現他倆交流很少,偶爾會說一兩句話,幾乎都是在認真的聽曲。
這么一想,音樂還不如跳舞呢,至少她每次跳舞的時候,小樹眼睛都看直了。
哼哼哼,臭小樹,大色狼,每次都盯著她的腿和胸看。
最后的階段是白鹿期待許久的鋼琴獨奏,表演者是一個中年女性,她穿著禮服和高跟鞋,氣質十分的高雅。
主持人對她的介紹是省鋼琴學會理事、省音樂家協會會員,畢業于中央音樂學院,現任教于嘉州師范學院音樂學院,擁有豐富的演出經驗和精湛的演奏技藝,曾獲得國內外多項知名音樂賽事演奏獎項和指導獎項。
而此次演奏的曲目全是肖邦鋼琴名曲,白鹿聽得心情激動,這才是她心目中的鋼琴家嘛!
同樣的曲子,和鋼琴班老師彈的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對節奏和曲調的把控簡直堪稱完美。
可想而知,那些更高級的鋼琴大師究竟會有多厲害。
江樹把小鹿的表情看在眼里,趁著中場休息的間隙,他淺笑道:“小鹿,等一會兒音樂會結束了,咱們找她簽名去不去?”
白鹿愣了一下:“可以簽名嗎?”
“當然,你若是不想要,咱們就直接吃飯去。”
“要要要!”白鹿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那你有準備簽名的東西嗎?”
“啊?”白鹿低頭找出之前江樹見過的小記事本,“簽在這里行不行?”
“只要你喜歡,簽在哪里都行。”
聽著奏者再次彈起肖邦降E小調夜曲,白鹿心情緊張的問:“小樹,一會兒真的能夠去找她簽名嗎?”
江樹仔細觀察了一圈兒,來劇場聽曲兒的年輕人不多,等音樂會結束,想要去找她簽名應該不難,尤其對于一個音樂學院的老師而言,大概是很樂意的。
“嗯,只要你想,包在我身上。”
江樹說完便閉口不言,示意白鹿繼續安心的聽鋼琴曲。
時間很快過去,差不多在中午11點35分左右,今天場次的音樂會便圓滿結束。
江樹看著劇場里的人群正在緩緩離去,便轉身對竹竹和杳杳喊道:“你們倆先去外面等一會兒,我帶小鹿去后臺有點事情。”
說完就拉著白鹿的手,往劇院的后臺跑去。
這一幕看得許新竹一愣一愣的,他們倆這是要干啥去?
詢問了劇院的工作人員,江樹拉著白鹿一路找到后臺的休息室。
此時劉麗萍正在卸妝,忽然有一對年輕的男女找到她,想要她的簽名,她都覺得有些意外。
她只是一名音樂老師,不是啥知名人物,這次的音樂會也只是官方舉辦的一場音樂交流活動,不是什么正規比賽。
沒想到獨奏結束后,居然有人成為了她的粉絲。
“劉老師您好,我叫白鹿,今年12歲,目前已經學了近7年的鋼琴,聽到您的獨奏后覺得好厲害,我想要一張您的簽名不知道可不可以?”白鹿很有禮貌的說道。
“簽名是嗎?可以可以。”看著面前的漂亮女孩,劉麗萍笑著點頭。
難怪氣質這么好,又想找她簽名,原來也是學鋼琴的,看樣子還是真心喜歡鋼琴,而不是迫于家長壓力,報了個沒啥用的鋼琴特長班。
聞言,白鹿趕緊拿出自己的小記事本,心情澎湃道:“劉老師,就簽在封面吧。”
“好的。”劉麗萍接過筆,在記事本上很認真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白鹿興奮滿滿,劉麗萍蓋上筆蓋,隨口問道:“小姑娘,你學了七年鋼琴?十級過了嗎?”
“過了,正準備考演奏級。”白鹿回答。
“那還挺厲害的。”
劉麗萍微微驚訝,所謂的鋼琴十級在她眼里太過于業余了,她曾經就讀于中央音樂學院,下轄的央音附小三年級學生都能輕松過十級。
不過嘉州畢竟不是帝都和滬市這種國際大都市,沒有專門培養音樂的土壤,就連她現在任教的音樂學院,也都只是師范學院下面的一個科院。
說難聽點,嘉州師范學院僅僅只是一所專科院校,下轄的音樂學院教出來的學生,畢業以后可能就是去給小學或者初中當音樂老師。
而像白鹿這樣的孩子,很多都是在小時候學一門特長,小學階段考完業余十級后就不會再碰了,準備繼續深入學習的更是少之又少,時間和精力還得回到學習上。
“你以后是想走音樂這條路嗎?”她有些好奇的問。
“嗯,是的,想成為您這樣的鋼琴家。”白鹿很鄭重的回答。
“我?”
劉麗萍愣了一下,大笑著搖頭:“我可不算什么鋼琴家,跟那些人相比,差遠咯。”
她雖然畢業于央音,也算有幾分音樂天賦,奈何入行的時間太晚,沒取得過像樣的大賽獎勵,否則也不至于在一所專科學院任教。
“怎么會呢!您鋼琴彈得那么好,比教我的老師厲害多了!”白鹿崇拜道。
劉麗萍笑瞇瞇的,覺得這好看的女娃娃說話也好聽。
不過白鹿說得也挺對,她說自己技術不好是自謙,不管怎么說,比起市里那些亂七八糟的鋼琴培訓班老師是要強多了。
劉麗萍現在有心指點一二。
“白鹿是嗎?你要不要彈一兩下試試?讓我看看你水平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