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元軍有可能大舉南下伐宋之際,趙佶在大臣們的勸諫以及逼迫之下,改變原來的讓趙桓當東京留守的計劃,裝病禪位,趙桓在哭哭啼啼中即位于福寧殿,是為宋欽宗。
趙桓是趙佶的長子,生于元符三年,今年還不滿二十四歲。其母是顯恭皇后王氏。王氏是趙佶的元配,生有一子一女,即趙桓和榮德帝姬趙金奴。趙桓九歲時,年僅二十五歲的王皇后便因病去世,由鄭皇后代為撫養。在趙桓年僅十二歲時,就被確立為皇太子。到如今,趙桓已經當了十二年的皇太子,在政治上,他不算小白。
可此時,在趙宋臣民看來,外將有強敵入侵,內有皇帝禪位,趙宋王朝正處于動蕩之中。
這時,趙宋王朝需要一位有能力、有魄力、有擔當的君主。
趙桓在當太子時,勤儉節約,不喜歡鋪張浪費,還曾勇斗趙佶寵信的道士林靈素以及前宰相王黼,因此被不少趙宋臣民所期待。
如今,趙桓在不少趙宋王朝的臣民的期待下登基成為趙宋王朝的新皇帝。
朝野上下、社會各界都在密切關注著趙桓的表現。
很快,皇太子妃朱璉就被趙桓立為皇后,趙桓的寵臣耿南仲就被趙桓任命為資政殿大學士、僉書樞密院事。
接著,趙桓又下詔任命吳敏為中大夫、門下侍郎,任命種師道為檢校少保、靜難軍節度使、陜西六路制置使兼都統制……
也就是說,隨著趙桓的上臺,趙宋王朝的管理層開始出現調整,過去的一切都將開始被推翻……
其實——
在趙宋王朝的很多大臣看來,只要趙佶禪位,讓賢明的趙桓當皇帝,大元軍應該就不會南下,會坐下來與趙宋王朝談判,以政治和外交來解決雙方的矛盾與分歧。
而且,趙宋朝廷派的和談代表已經啟程北上,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傳來結果。
在這樣期待的氛圍中,趙桓手詔高俅和黃河南岸的宋軍,嚴令他們不得輕舉妄動。
誰想,第二天,朝廷就接到奏報,高俅已經以護衛趙佶的名義,率領三千禁軍南下了。
可能是仗著趙佶的寵信,高俅的膽子的確很大,對于趙桓的命令,他竟敢拒不從。
當然,這可能也是因為,身處前線的高俅,清楚他根本就抵擋不住大元軍的攻打,而他又跟梁山好漢林沖、魯智深、楊志和徐寧都有仇恨,一旦他被大元軍給捉了,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才想借著這個機會逃到南方,茍活性命。
這段時間,像高俅這樣擅自南下前往江淮地區避難的官員還有很多。
自從趙佶逃去毫州,大量趙宋王朝的大臣權貴,根本不管國家利益,打著扈駕的名義,帶著家屬隨從,紛紛向南方逃去。
由于逃走的官員實在太多了,甚至都出現了趙宋朝廷的官員跑了三四成,朝堂上顯得冷冷清清的情況。
其實,這些人出逃,也不光是因為大元軍要打來了,主要他們也是想跟著趙佶保命。
一朝天子,一朝臣。
這些出逃的官員,不少都是趙佶一朝的寵臣,還有不少是在趙桓與趙楷奪嫡的過程中站錯了隊。
趙佶的寵臣,擔心他們離開趙佶,就失去了保護傘,而那些曾經站錯了隊的官員,則擔心,國難當頭,他們會因為從前站隊的問題,被趙桓當成炮灰,若是留在東京汴梁城,可能會兇多吉少。
聽說高俅這個前線統帥都跑了,趙桓君臣大怒,一方面他們派人去捉拿高俅,另一方面他們趕緊尋找新的統帥。
最后,趙桓君臣讓宦官威武軍節度使梁方平以及步軍都指揮使何灌前去接收高俅留在黃河南岸的宋軍。
梁方平是繼童貫、譚稹之后趙宋王朝第三個擔任統帥的宦官。
去年,由于天災人禍,京畿地區和兩淮一帶的民眾也開始度日艱難,于是盜賊蜂起,趙佶曾命梁方平率軍討伐,而梁方平竟討伐成功,穩定了京畿地區和兩淮一帶的局面。
所以,朝臣們以為梁方平有一定的軍事指揮才能。
殊不知,討伐盜賊畢竟不是與正規軍作戰。梁方平這次所要面對的可不是一群盜賊,而是久經沙場的大元軍。
何灌是員老將,有很豐富的統兵經驗。
只是,此時東京汴梁城內既無戰將又無強兵,唯獨有兩萬“健勇”。
——這些健勇,往往上馬以后,就雙手抓著馬鞍一動也不敢動,顯然是不會騎馬。沒辦法,因為京師太平已久,以至于連京師的禁軍精銳都已經不知戰了。
很快,梁方平就從中挑選了七千,火速前去守衛浚州黃河大橋……
輪到何灌時,這兩萬人馬直到出發前也沒湊足人數,兵部只好抓一些流民充數,何灌帶著這二萬人馬趕緊北去防守黃河……
送走梁方平和何灌,趙桓君臣開始討論怎么才能避免大元軍南侵一事,忽然接到奏報說,有一群太學生在宣德門外伏闕上書。領頭的太學生名叫陳東,他在奏疏中強烈要求處死“六賊”,即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李彥、高俅這六位重臣。
已過不惑之年的陳東是鎮江丹陽人,他在京城士人界早就有些名氣。他性格灑脫,氣概豪邁,不肯屈居人下,也從不憂慮自己地位貧寒低賤。在蔡京、王黼輔政時,人們畏懼他們專權獨斷,不敢公開評論朝政得失,而陳東則毫不隱諱,敢于直言。因此,當陳東出現在某些宴會上時,有的客人因擔心陳東發表激烈言論會連累自己,往往避席而去。
陳東認為,現在趙佶禪位,趙桓即位,這正是趙宋王朝扭轉腐敗政局的大好時機,于是,他聯合其他太學生伏闕上書:
“……今日之事,蔡京、王黼壞亂于前,梁師成陰敗于內,李彥繼楊戩大興西城所,童貫屢造戰端,高俅又從而結怨于大元,讒佞專權,非親不用,非財不取,創開邊隙,使天下勢危如絲朆,此六賊者,異名同罪。伏愿陛下擒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這場突然間爆發的學生運動,很快便得到朝內一些高級官員與將領們的支持,京城百姓也交口稱贊。
而對于趙桓來說,這也是一件很有利的事。
在這六賊中,王黼等人與趙桓還有私人仇怨,他正好可以借機一并解決。
而且,趙桓還可以借懲處六賊來立威,來進一步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
所以,這場學生運動得到趙桓朝廷的肯定,被定性為正義的愛國行動。
送走陳東等太學生,趙桓又向各地下達勤王詔令。
——京師禁軍主力已被梁方平和何灌帶走,現在東京汴梁城內守兵空乏。雖然趙佶在禪位前就已經向全國下達勤王詔令,但勤王部隊至今仍杳無音訊。趙桓覺得必須盡快增強京師守衛力量,所以他又催了催。
與此同時,趙桓下令,在京畿地區大量招募新軍,并開始加固汴梁城的城墻……
按照慣例,新皇帝即位必須改變紀年年號,這稱之為“改元”。
“改元”是帝王正式開始君臨天下的一個標志,給年號命名也是一件很嚴肅的大事。
趙桓將此事交給宰相白時中辦理。
白時中又將此事交給尚書右丞宇文粹中與中書舍人朱勝非。
不久,宇文粹中從“日靖四方”與“永康兆民”兩句中提煉出“靖康”兩字,建議以此做年號,含有靖難安康天下太平之意,經廷議獲得通過。
——“日靖四方”出自《詩經》,“永康兆民”源于《尚書》。
靖康元年正月一日,趙桓一大早便來到明堂接受百官朝賀,并正式下詔改元:“自宣和六年正月一日,可改為靖康元年,布告多方,咸體朕意。”
幾日后,統制官馬忠率京西募兵來到城下。
同一天,還有大約一萬騎兵在范瓊的率領下,自京東而來。
接下來,不斷有勤王之師到來。
城內軍民見此,情緒開始有所回升。
趙桓見此,精神也有所提振,他還親自登城,慰問了一下在寒風中守城的將士,并且讓人將這數萬勤王之師安置在京城四周,并分別建立起有效的組織機構,給糧、給錢、給兵甲,派人訓練他們。
又過幾日,種師道率領兩萬涇原路大軍抵達汴梁城下。
種師道如今已經是七十四歲的高齡,他在趙宋西軍中一向很有威望。
近來,種師道一直在抵御大元軍的前線。據他觀察,大元軍似乎沒有南下之意,應該只是在換防。因此,他本不想來京師的,因為他擔心,他率涇原軍主力走后,河西空虛,大元軍或者王慶會趁此機會奪取鄜延路和關中平原。
可趙佶、趙桓先后向種師道下了勤王令,種師道不得不親率涇源軍前來東京汴梁城勤王救駕。
東京的市民得知西軍前來勤王救駕了,無不歡欣雀躍,熱情涌動,城內官兵的士氣也是高漲。
趙桓聽說種師道來了,也是欣喜無比,他下令立即打開安上門,請種師道入城,并派遣尚書左丞耿南仲去迎接慰問。
一見到趙桓,種師道便稟奏說:“臣揣測大選皇帝此次在黃河沿岸布置數十萬大軍,乃換防也,未必敢渡河,即便其渡河,今臣在此,陛下亦不須憂也!”
種師道這席話,讓趙桓感到心里熱乎乎的。
而且,趙宋王朝都折騰這么長時間了,大元軍還沒有南下的架勢,趙桓君臣也隱隱猜到,江鴻飛可能不會伐宋。
趙桓再三慰勞種師道,并問:“計將安出?”
種師道已經知道了趙桓派人去燕京找江鴻飛議和一事,他回答說:“臣以為,講和非計也。京城周圍八十里,如何可圍?城高十數丈,粟支數年,不可攻也。即便大元軍兵臨城下,若于城上扎寨,而城外嚴拒,守以待勤王之師,不逾旬月,敵自困矣。”
接著,種師道又表明了他的政治態度:“河北、河東、山東皆京師屏障也,不可割與,且河北內有保州,此乃宣祖陵寢所在,不宜割與。”
種師道不是第一個反對割讓山東、河北、河東的人,也不是最后一個。
事實上,對于割地給江鴻飛,趙宋王朝內部一直有反對的聲音,他們堅定地認為,祖宗之地,寸許都不能割讓給別人。
趙桓沒繼位之前也主張不能割地賠款和親,他還曾說過“龍女焉能嫁犬子”之類的話侮辱江鴻飛,引起一時轟動。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隨著趙桓登基,隨著東京汴梁城的人馬越來越多,不少趙宋王朝的臣民覺得趙宋王朝又行了,還有一些人純粹是想討好趙桓,所以他們反對將山東、河北、河東割讓給大元帝國。
種師道跟這些人其實不一樣,他的主張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要知道,趙宋王朝的國都在河南開封府,只要元軍打開趙宋王朝的黃河防線,兩日內就能來到東京汴梁城下,威脅趙宋王朝的統治。
而且,趙氏的祖陵確實是在河北,割讓了河北,就等于是不要祖宗了。
這可是能影響到趙桓統治的禮法大事。
趙桓聽后覺得有道理。
于是,趙桓讓種師道與李邦彥等大臣去政事堂,共議其事。
來到政事堂,種師道對李邦彥說:“某在西土,不知京城堅高如此,備御有余,既如此,公為何主張講和?”
李邦彥回答說:“因國家無兵,故不得已議和。”
種師道說:“守與戰,是兩回事。京城戰若不足,守則有余。京城之民雖不能戰,亦可使之守。但患無糧食,糧食茍有余,京師數百萬民眾皆兵也,何謂無兵?”
李邦彥詭辯道:“平素不習武事,不知還有此法。”
種師道笑了笑,說:“公不習武事,豈不聞往古攻守之事乎?”
李邦彥無言以對。
種師道又說:“既知敵要來,何不悉令城外百姓,撤去屋舍,搬畜產入城,然后關閉城門,為何要將畜產留作敵資?”
李邦彥解釋說:“倉卒之際,來不及顧及此事。”
種師道笑了笑:“好慌,好慌。”
種師道左右之人皆嘲笑李邦彥等朝中文臣不知兵。
李邦彥等人羞臊不已,不少人更是因此暗恨上這些丘八!
當天晚上,趙桓任命種師道兼任檢校少保、同知樞密院事,不久又任命他為宣諭使。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種師道的到來,隨著東京汴梁城下聚集了數十萬大軍,隨著不少人想起趙宋王朝在黃河南岸還有數十萬大軍,隨著趙宋王朝的人發現大元帝國不敢南下伐宋,畏懼大元帝國的風向開始變了。
換一個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有些人開始飄了……
昨天在作協開了一天的會,回來得實在太晚了,沒能更新上,抱歉哈,現在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