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迪腳步沉重的跟在山鷹的身側,他的眼神幾次看向了山鷹腰上的槍套,但是最終他也沒有做出任何危險的動作。
從山鷹指出有人看到他帶兩個白人出海開始,他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老婆孩子都在這里,他一旦干傻事兒,倒霉的就不是他一個人了。
想到自己十年來的艱辛,查克迪苦澀的說道:“你想要什么?”
山鷹能感覺到查克迪的掙扎,他想了想說道:“給你一個機會把前因后果都告訴我,如果我依然能夠維持你是好人的判斷,那么我就給你一份志愿者旅游警察的合約……
當然合約的時間會提前一點,這樣你干掉兩個烏族黑幫惡棍的事情,就能有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
說著山鷹看著查克迪驚詫的表情,他笑著說道:“我要提醒你,別騙我!
你要想清楚再說,那兩個家伙是黑幫惡棍,這點我們已經確定了,但是卻不是你隨意殺害他們的理由,尤其是追殺到醫院這種挑釁警察的做法是不允許的。
再次提醒,我們掌握了很多的信息,你說的如果有任何細節對不上,我的承諾都會作廢。
到時候我們雖然可能依然無法將你定罪,但是整個村子的人都會知道你是殺人嫌犯。
你過去努力十年建立的好人形象會崩塌,你的妻子會面臨旁人奇怪的目光,你的孩子去學校會被人指指點點……”
山鷹每說一句,查克迪的腳步就會沉重一分,直到山鷹提到他的妻兒的時候,這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低下了頭……
“我是北韓人,我叫安成玉,我今年39歲。
13年前我因為犯了錯誤即將被槍斃,所以父親帶著我和兩個妹妹一起走線來到了泰國……
原本我們想要乘坐貨輪去半島,誰知道卻遇到了黑心蛇頭,他們殺死了我的父親,帶走了我的兩個妹妹,然后把我賣給了我那個死去的岳父做苦工。
前3年的時間,我那個岳父一直告訴我,外面有人在找我,想要把我抓回去。
我只能一直吃住在船上,干各種苦力活,我想活著,活著才有機會去找蛇頭報仇,活著才有機會找回我的兩個妹妹。
第4年的時候,我在幫助岳父走私的時候,被貨物砸中,我的腰和脖子都骨折了。
我被拋進了海里自生自滅,是我的妻子冒險偷了小船把我撈上來,然后謊稱我被海水沖上了岸,把我送去了醫院。
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才站起來,那兩年我很痛苦,為了不讓其他人覺得我的口音奇怪,我咬斷了自己的舌尖,讓自己說話不清楚。
更痛苦的是,我妻子和她的母親每天都在挨打……
我的岳母是柬埔寨偷渡過來,她在我站起來的那年,被活活打死在了家里,只留下我的妻子面對她的父親……”
山鷹原本想要知道的不是查克迪的來歷,而是他為什么要殺烏東黑幫成員,但是查克迪的故事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著查克迪臉上掙扎的表情,山鷹皺著眉頭說道:“你岳父的死跟你有關?”
查克迪苦澀的低下頭,說道:“很多人都這么猜想,只是大家都不說而已。”
說著查克迪好像松了一口氣,他看著山鷹說道:“沒有喜歡他,很多人猜到了是我殺了他,但是大家裝不知道,我娶我妻子的時候,很多人還為我送上了祝福。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我以為自己這輩子可以安穩的生活下去,結果零七年的時候我在海上遇到了當年把我賣掉的蛇頭……
我殺了他們,然后把兩個即將被賣掉的人送上了岸。
誰知道他們出賣了,蛇頭的同伙找上了我,所以我……”
山鷹聽著查克迪不打自招的供述,他有點覺得自己剛才恐嚇的時候用力過猛了,而且低估了查克迪對家人的關心……
看著查克迪糾結的表情,山鷹好奇的說道:“你殺了他們?”
陷入了回憶的查克迪微微的點頭說道:“25個人,我把他們引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殺掉了他們。”
說著查克迪停頓了一下,說道:“還有就是這次,兩個白人找上我,開高價讓我帶他們出海釣魚。
原本說好了是夜釣,結果他們逼我去公海附近接人,我不同意他們就用刀子刺我,我只能反抗……”
山鷹聽了,微微的點頭說道:“為什么要去醫院殺人?”
查克迪低頭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害怕他帶人找我進行報復……
他們以為我聽不懂俄語,所以說話的時候并沒有背著我。
他們是黑幫組織成員,有很多人很多槍,我不能拿我的家人冒險……
所以我聽說了有人從海上撈上了一個幸存者,我就去醫院里等著了,結果沒想到他直接被送進了手術室。
我希望他死在手術臺上,但是醫生卻說他活下來了,所以我就偷了一根針管……”
山鷹聽了,好奇的說道:“你為什么不在海上確認那個家伙的死活?”
查克迪看了一眼山鷹,說道:“當時我跟他一起掉進了海里,我勒暈了他以后,一道浪把我們分開了,當時天很黑,我也很累……”
說著查克迪松開了一直握緊的拳頭,說道:“我都說清楚了,不管你想干什么,能不要牽扯我的妻子和孩子嗎?
他們沒有做錯事情!”
山鷹點了點頭,說道:“你也沒有做錯事情!”
“什么?”
查克迪有點驚訝的看著山鷹,說道:“你說什么?”
山鷹好笑的說道:“我說你也沒有做錯事情,我也沒有找到你不是好人的點。
所以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份合約,你是漁夫,那你一定會開快艇,我的辦公室正好缺一個靠譜的船夫。
最近游客增多,海上事故也在增加,我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人來幫忙處理這些問題。
哦,還記得我在醫院跟你說的嗎?
我想開辟一條追尋鯨鯊的游玩路線,甲米的海上觀光生意很需要你這樣的人去幫忙開拓。”
查克迪不可思議的說道:“你給我一份合約,你要我去當警察?”
山鷹擺手說道:“不算警察,志愿者只能算臨時工,沒有正規警察陪同,志愿者警察帶槍上街都是違法的。
當然,我是一個例外!”
說著山鷹看著完全呆住的查克迪,攤著手說道:“當然,臨時工的薪水肯定不會太高,不過我不反對下面的員工在業余時間發展一點副業。
比如說你可以在空閑的時候繼續捕魚,也可以趁休息的時候帶游客出海。
我聽說當漁民的收入不高,你要是同意我的條件,我估計你掙的怎么也比單純的捕魚要多一些。
剛才我來的時候,你的太太還向我吹噓你要幫自家換屋頂,剛好我那里剩了很多材料,不僅有彩鋼瓦,還有太陽能瓦片,你可以找車子直接拖回來用。”
查克迪不敢相信的看著山鷹,得到了確認的之后,他用滿是老繭的雙手捂住臉發出了痛苦的抽噎聲……
山鷹對于查克迪此時的心情沒法兒感同身受,但是只要想想這個男人過去十幾年的經歷,他除了一個‘苦’字,根本就找不到其他的形容。
這家伙非常狠,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但是他在山鷹的理解里是一個好人。
當一個好人歷經千辛萬苦從苦水里爬出來,好不容易有了妻兒,任何人都不應該打碎這份來之不易的美好。
逼瘋這樣一個人,才是最大的危險!
看著查克迪跪在地上掩面哭泣,山鷹看了一眼他雙手關節上的傷口,用力的在他背上拍了兩下,說道:“你兒子在看著,別丟了硬漢形象,不然以后怎么教訓兒子?
快起來,我還有點事情沒有想明白,你得給我解釋一下。”
那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一般人很難理解……
查克迪剛才說話的時候,身體的腎上腺素一直都在大量分泌。
當山鷹告訴他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他有種精氣神被抽空的感覺,身體發軟精神脆弱,就連控制力都開始下降。
聽到了山鷹的話,查克迪用力的揉了揉臉,有點艱難的站起來,用通紅的眼睛看著山鷹,說道:“你想知道什么?”
山鷹看著面前這個怎么看都不像是殺手的男人,好奇的說道:“你在北韓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怎么能殺掉那么多人?
一個兩個不奇怪,但是一次性殺掉25個蛇頭團伙,你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你你從哪兒學的俄語?”
查克迪愣了一下,用沙啞且含混的聲音說道:“我16歲當兵,17歲就進入了特種部隊第11軍團。
那里有人教我們俄語,因為我們會進入大俄執行一些物資護送和要員保護的任務。
我在第11軍團當了9年兵,接受過專門的訓練……”
山鷹聽了,有些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
北韓的第11軍團過去一直都是一個秘密單位,據說曾經大鬧半島的特種兵就是出自這支隊伍。
他們有26個人因為潛艇擱淺登陸半島,結果半島方面出動了4萬軍隊,動用了直升機軍犬在內所有可以動用的資源,花了2個月的時間,對一小塊區域執行了嚴格的封鎖和宵禁,這才剿滅了這支隊伍。
九十年代的半島為此付出了近10億美元的軍事支出和經濟損失,死傷近50名軍警,最后那些北韓特種部隊的士兵還有一人逃回了北邊,剩下的人全部自殺,只有一人被俘虜。
那一次事件后,半島徹底的改變了自己的軍事思路,在軍事情報和聯合行動問題上倒向了美利堅,并且開始借助美利堅方面的力量,發展屬于自己的特種部隊。
26人在一塊面積非常狹小的地帶,對抗半島軍警4萬人,而且在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在山林中堅持了兩個月,這是什么概念?
同樣出身第11軍團的查克迪,如果身體沒有受傷,他該有多厲害?
當然,這個厲害指的不是身體或者技能上的厲害,畢竟九十年代北韓老百姓普遍都吃不飽肚子,這種情況下也練不出肌肉男。
這種厲害指的是意志、戰術思維還有心態上的厲害。
那時候的半島軍警能力很一般,但是就是4萬只豬灑進山林,那些特種兵能堅持2個月也是一種了不得的奇跡。
查克迪居然跟他們來自同一支部隊……
想到這里,山鷹有點好奇的說道:“第11軍團是北韓最精銳的特種部隊,你在那里接受了9年的訓練,居然會被蛇頭賣給一個漁夫,還干了三年苦工?”
查克迪聽了,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當時根本就聽不懂他們說什么,我死去的岳父總是用‘有人在找我’來嚇唬我,其實我知道他在騙我。
不過我當時就算離開了也沒有地方可去,而且我也沒有覺得有多苦,所以就一直留下了干活兒。
最少那時候我能吃飽,而且還能每天看到我的妻子……
她是除了我的家人之外唯一對我好的人,她很害怕她的父親,所以我想留下來陪她。”
山鷹聽了,有點感慨的點了點頭,說道:“行吧,我們回去,我們還有一些其他的問題需要問你……
那兩個烏族黑幫的人死了沒什么,我們需要知道他們后續的人有沒有登陸,同時還要知道他們想要干什么?
這對我們很重要,因為甲米的大好局面,不能被人破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