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看著山鷹大驚小怪的樣子，他仿佛贏得了獎品一樣，拍手大笑著說道：“我沒有開玩笑，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當時美利堅人還出動過軍艦對法伊茲的據點展開圍剿……
最后是菲律賓方面發出了抗議，美利堅的海軍才收斂起來。
外界以為是菲律賓跟自己的爸爸叫板，實際上是法伊茲把一顆炸彈還有幾具美利堅海軍的尸體送進了菲律賓總統府，這才讓他們妥協的。
東南亞很貧窮，美軍的軍費卻很貴，沒有充足的動力，很快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說著艾迪看著一臉驚詫的山鷹，他笑著說道：“當然，法伊茲只是特例。
現實就是大部分上點規模的跨國犯罪集團，多多少少會跟那些間諜特工有一些接觸，只是他相互之間有時候會裝作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而已。
不然你以為那些特工組織真的手眼通天，能監控全世界？
他們很多所謂的絕密情報，都是通過地下組織那里買來的！”
山鷹搖頭說道：“我還是沒有搞懂，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特工對地下世界很了解，那地下組織隨時都可能被剿滅。”
艾迪愣了一下，然后攤著手說道：“這個有點復雜……”
看著艾迪臉上的表情，山鷹知道自己問到了這家伙的知識盲區……
他知道艾迪不會騙自己，只是可能他也搞不清楚這里面的邏輯。
山鷹能通過結果反推出一些內在的邏輯，但是依然有些不清晰……
就在車內陷入沉默的時候，后座上的龐加萊先生突然開口說道：“因為錢……”
“什么？”
山鷹沒有聽得太清楚，他通過后視鏡看了一眼，說道：“您剛才說什么？”
龐加萊先生把玩著一支老式懷表，用一種略顯平直的語調，說道：“因為錢，錢才是串聯整個世界的關鍵。
每一個上規模的犯罪組織，背后都有一張錯綜復雜的大網，錢是連接這張網的關鍵。
據我所知，剛才那個基里連科所效力的‘M·A集團’，背后的大股東是維克多·維克賽爾伯格……
他同時還是俄航的股東，大俄能源寡頭，甚至在去年成了塞浦路斯國家銀行的最大股東。”
山鷹皺著眉頭說道：“那就是保護傘唄，想要打掉某個組織，就要先打掉背后的保護傘。
如果背后的保護傘實力夠強，那么CIA和MI6也要收斂起來。”
龐加萊先生聽了，搖頭失笑著說道：“你搞錯了，保護傘的意義在于保護這份產業，同時保護運轉這份產業的人能夠被法律公平的對待，而不是在運轉這份產業的人犯了大錯之后保護他。
關鍵是產業，而不是運作產業的人！
當那個運作黑色產業的人表現出脫離控制的想法，或者干出可能危害到幕后大股東利益的事情的時候，他就要死了。
比如哥倫比亞的埃斯科瓦爾，他整合了當時哥倫比亞的中小型犯罪集團，然后想要自己參加競選……
埃斯科瓦爾想要跳出產業，但是美利堅不允許，CIA不允許，然后就是佛羅里達州的掃毒戰爭，哥倫比亞的毒品戰爭，接著才是墨西哥毒販的崛起。
這是一種外力作用下的產業轉移，而大部分身在其中的人，甚至不知道背后的邏輯。
就算一個保護傘倒下了，也會有新的保護傘接替，黑色產業依舊存在，事情依然不會改變。
限制類似CIA、MI6這種組織的，其實不是實力而是法律……
他們本身就不合法，所以他們提供的所有證據，也沒有辦法拿到法庭上使用。
而且他自身也是黑色世界的一員，一旦他們越界，就會遭遇報復甚至圍剿。”
說著龐加萊先生看著一臉驚駭的山鷹，他語氣深沉的說道：“山，你如果深入了解法律，你就會發現，法律并不公正，甚至有時候連相對公正都做不到。
因為法律是那些天花板上的人編撰的，就像最早期的法律是為了保護貴族的生命財產。
現在也沒有什么不同……
同樣一條法律在不同的人身上，會展現出截然不同的結果。
每一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特別法案，這種法案的統一特征就是保護甚至服務于某些特殊的行業群體。
比如幾乎所有國家的富豪，繳稅比例都遠低于中產階級……
比如幾乎所有的國家，金融違法成本都遠低于個人違法成本……
山，這就是錢的力量！
血狐跟我大致說過你的計劃，在我這個老會計的眼里，你比這些只知道拿槍賺錢的老家伙有前途的多，你有機會抓住錢的力量……”
沉浸在龐加萊先生描述中的山鷹，面對突如其來的夸獎愣了幾秒，他誠懇的說道：“謝謝你的夸獎，不過我還有很多東西不懂，所以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請一定直接跟我說。”
龐加萊先生矜持的點了點頭，說道：“我也一樣！
干我們這一行的人，總是希望自己的客戶當中能夠多一些你這樣的聰明人！”
副駕駛上的艾迪明顯沒有聽明白龐加萊先生說的話……
這個家伙雖然已經不用像過去那樣賣命賺錢了，但是對于政治、階級、權力模型、組織架構等等一系列的東西缺乏明確的認知。
這樣的人有一個類似的特點或者想法，那就是‘這跟我沒有關系’……
但是當你覺得這些東西給你沒有關系的時候，你就永遠都觸摸不到那層看不到的天花板了。
野心小點倒也不是壞事，只要能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命運’，那么知道的越少說不定就越幸福。
信教的人普遍內耗較少，可能跟這個也有點關系。
讀書越多，接觸的層面越高，就越接近世界的真相……
而‘真相’有時候會催生奮斗的野心，有時候卻會讓一部分意志不夠堅定的人變的憤世嫉俗。
山鷹在正常社會摸爬滾打了很多年也沒有完全看清楚……
但是有過去一段時間的幾碗老酒墊底，當地下世界赤裸裸的將規則展現在他的眼前，一個專業人士輕輕的點撥了一下，他眼前的迷霧一下子就被撥開了。
龐加萊先生估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若干年后地下世界會誕生一個怪物。
車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當中……
山鷹在消化知道的東西，龐加萊先生抱著胳膊閉上了眼睛，艾迪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被鄙視了，琢磨了一會兒不得要領最后睡著了。
一個小時后，山鷹把車開到了奧南海邊……
羅陽還算靠譜，山鷹下車的時候就看到幾十個人帶著口罩在辦公室的小院里忙活……
大量的建筑垃圾被運上了車，僅僅三個小時左右，辦公室的小院就變的空曠了起來。
泰莎跟191特戰隊的蘇帕和格魯他們站在路邊，看到山鷹出現了，泰莎一臉生氣的走過來，不爽的說道：“我馬上要走了，你滿意了？”
山鷹愣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說道：“發生了什么？我滿意什么？”
說著山鷹側身指著艾迪和龐加萊先生，說道：“我剛才去接我的兩個朋友……
這是艾迪，這是龐加萊先生……”
泰莎禮貌的跟艾迪和龐加萊先生點頭致意了一下，然后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山鷹，說道：“不是你讓我哥把我調走的？”
山鷹皺著眉頭說道：“你要去哪兒？”
泰莎看到山鷹不像是演的，她咬著牙說道：“泰戈爾把我從調查組名單中踢了出來，他讓我去芭提雅等候命令……”
山鷹恍然的說道：“芭提雅那邊估計會有行動，泰戈爾借助調查組的力量，破開芭提雅美軍基地的防御。
所有的駐外美軍都有刑事豁免權，你們過去拿他們沒有辦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泰戈爾這是讓你去收尾，他的調查組身份不方便把到時候發現的東西曝光，但是你就不一樣了……
泰莎，你們是兄妹，但是這個時候你們的位置不一樣，能做的事情也不一樣。
把美軍的體面撕開，不僅能救回一批被綁架的女孩兒，還能順勢要求繼續調查，想辦法把那些被困住巴林的女孩兒帶回來。
泰國會有大變化，這些不僅僅是法律正義，這些還是籌碼，對你們來說很重要的籌碼！”
泰莎并不是反對去芭提雅，她只是不樂意被從非常刺激的調查組里踢出來……
聽到了山鷹的解釋，泰莎瞇著眼睛看著他，說道：“你跟泰戈爾說的東西都一樣，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
山鷹果斷的搖頭，說道：“當然沒有……”
泰莎揪著山鷹的胳膊，惡狠狠的說道：“你跟我一起去芭提雅，我就相信你跟泰戈爾不是一伙兒的。”
山鷹一聽，無奈的搖頭說道：“我有客人，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山鷹搪塞泰莎的時候，熱的有點站不住的龐加萊先生脫掉了身上的西裝拿在手里，然后非常紳士的向泰莎伸手，說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們不介意讓山鷹跟你去芭提雅……
不過在他離開之前，能不能讓他先把我送去酒店？
我需要一個工作的地方，而涼爽是工作最好的伴侶……”
泰莎被龐加萊先生的姿態搞的有點不好意思，她抱歉的說道：“真對不起，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不過這都怪這個家伙，我幫了他那么多忙，他卻一聲不吭的就跑了。
而且我聽說他還準備去大俄，甚至什么時候回來都不知道……”
龐加萊先生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對著山鷹說道：“作為一個紳士，不應該辜負一位美麗女士的好意。”
說著龐加萊先生看了一眼忙的熱火朝天的辦公室，他擺手說道：“如果這就是你準備的辦公場所，那我只能說這里是不及格的。
我會列一份需求清單，你轉交給負責人，讓他們按照要求施工。
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然后你去芭提雅把需要的人帶回來。”
山鷹一頭霧水的說道：“芭提雅有什么人？”
艾迪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熱的有些站不住的龐加萊先生，直到老家伙擦汗的手帕都濕透了，他才笑著說道：“這個老家伙離開了22度的辦公環境就沒有辦法工作了……
趕緊把他送去酒店，不然用不了一個小時，他就要被熱化了，哈哈……”
說著艾迪看著一臉疑惑的山鷹，他笑著說道：“我路上跟你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