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鷹沒有完全明白,但是基本邏輯他捋清楚了……
斯N登叛逃是一個大新聞,他手里握著的資料對于情報機構來說價值無法估量。
這家伙現在的行蹤是公開的,他從港島坐飛機抵達了莫斯科,然后因為美利堅取消了他的護照,所以被困在了轉機區。
很多人會覺得,美利堅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干掉他,但是實際上斯N登曝光的丑聞針對的對象是美利堅政府,而且按照美利堅法律,棱鏡項目本身是違憲的。
現在丑聞曝光,遭遇責難的是美利堅總統、國會,而不是某個個體或者利益團體。
現實就是這么滑稽,如果斯N登手里的東西,會對某個利益集體或者某個資本代言人造成致命的損失,那肯定會有很多殺手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干掉他。
但是當丑聞針對的是整個政府的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對斯N登的抓捕行動,需要通過冗長的官僚體系,誰也不想在事情有結果之前,為此承擔額外的責任。
現在這家伙在媒體嘴里是英雄,下令干掉一個英雄,是那些在位的政客不能承受的政治污點。
面對這種突發狀況,而且是在大俄,美利堅的對外情報機構并沒有足夠的準備和能力去繞開大俄的堵截,去把斯N登帶回美利堅。
對,就是帶回美利堅!
因為殺死斯N登,丑聞就會被徹底坐實,美利堅政府的信譽也將會遭遇無可挽回的打擊。
將斯N登污名化,然后把他抓回去審判他,或者拖延時間,拖到事件的熱度冷卻之后再想辦法解決他,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的途徑。
其實棱鏡項目被曝光后,對于美利堅政府來說,殺死斯N登對于那些政客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所以對他的追索和報復將會被限制在規則內。
那位阿S奇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被當成了一面旗幟,有無數的人支持他并且在保護他……
當一個人影響力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單純的殺死他,對于負責下令的人來說是不可承受之重。
要搞也是從這種人身邊的人身上搞起,剪掉他的觸手隔離他跟外界的聯絡,然后慢慢的將他按進水里。
阿S奇最得力的助手,律師曼寧就被關進了關塔那摩,但是無論阿S奇怎么大聲疾呼,就是沒有人為此發聲。
現在的斯N登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曝光本身就違背憲法的罪惡舉動,在歐美的意識形態中是正確的,因為沒有人愿意生活在嚴密的監視下,尤其是那些有錢人!
棱鏡項目說是為了反恐,但是恐怖分子才幾個錢?
真正隱藏在水下的是那些手握巨量資金的超級大鱷,他們怎么可能愿意接受這種狀況?
這種狀況意味著他們并不安全!
所以斯N登必須要活著,他活著一天,美利堅的棱鏡項目就要受限制!
現在的情況是大俄情報機構想要斯N登手里的東西,但是斯N登卻很清楚,找媒體曝光棱鏡項目和跟大俄情報機構合作完全是兩碼事。
現在他還是曝光美利堅政府違憲舉動,高舉自由大旗的英雄,一旦他跟大俄合作他就成了徹徹底底的叛國者。
只要被美利堅情報機構拿到他跟大俄合作的證據,對他的追殺將會是沒有上限的,他的家人也會因此遭遇污名化,最后甚至可能性命不保。
這里面的彎彎繞聽起來很復雜,其實就是大俄不可能直接從斯N登手里拿到他們想要的……
首先斯N登不可能給,其次這么干幾乎等同于宣戰,來自美利堅的報復也將會非常的嚴厲。
所以就需要一個中間人,通過迂回的方式將大俄情報部門想要的東西從斯N登手里拿走。
也許是電腦程序中的某個后門,也許只是幾個名字……
山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說道:“所以所謂的500萬傭金,其實是大俄方面的人安排的……”
血狐聽了,笑著搖頭說道:“當然不是,大俄對外情報局沒有那么多的資金。
給錢的是阿S奇的支持者,他們當中有一些人非常非常的有錢,不然阿S奇也不可能長期躲在倫敦的厄瓜多爾大使館。
當年我在南美忙了很久,幫忙穩住了厄瓜多爾的局勢,同時那些人給厄瓜多爾帶去了很多的投資,厄瓜多爾當局才同意庇護阿S奇。
當然,這里面大俄對外情報局也出了一份力,他們給了厄瓜多爾方面一些承諾和優惠條件。
畢竟維基解密對美利堅的傷害才是最大的,類似這樣的人每多活一天,都是對美利堅霸權的損害……”
山鷹聽了,搖頭說道:“我還是沒有完全明白……
這500萬傭金的目的是為了讓斯N登獲得政治庇護,而你卻要從斯N登的手里拿走非常重要的東西并且轉交給大俄,你知道一旦事情被曝光,美利堅方面會……”
血狐一聽,立刻搖頭說道:“不,你搞錯了,我只負責幫斯N登爭取政治庇護。
方法很簡單,就是證明他遭遇了嚴重的人身威脅!”
說著血狐看著皺眉的山鷹,他笑著說道:“你把事情想的太復雜了……
對于現在的斯N登來說,美利堅和大俄都不是致命威脅,反而是來自其他國家甚至地下世界的覬覦對他才是最致命的。
這家伙熟悉美利堅情報機構的數字運作模式,參與過數字化時代之后大部分數字情報項目。
這對有些人來說是巨大的金礦!
美利堅能夠容忍大俄在機場對斯N登的庇護,就是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斯N登被其他人奪走,他們將會遭遇更加嚴重的危機。”
山鷹恍然的說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大俄情報機構會撤走機場周圍的安保防線,然后由你來接手。
只要證明有人想要綁架或者殺死斯N登,大俄方面就能順理成章的給出政治庇護。
也就是說,你可能會遭遇除了美俄情報機構之外,所有對斯N登感興趣的國家或者組織的攻擊。”
說著山鷹痛苦的捏了捏鼻梁,不可思議的說道:“你怎么會覺得自己能頂住?
大俄的社會狀況擺在那里,那位普老板彈壓國內都有些吃力,事情很容易就會失控……
你的那位前妻真的能罩得住你嗎?
這算什么還人情?
這種事情花錢雇傭一批專業的保鏢也能干!”
血狐聽了,沉默了很久的時間,最后站起來對著山鷹招了招手,領著他走到了一邊,說道:“我不介意把事情都告訴你,我也信任你,但是你真的覺得自己準備好了嗎?”
山鷹明白血狐的意思,有些秘密一旦知道了,他就沒法兒退出了……
不過山鷹是個講義氣的人,血狐對他來說亦師亦友,而且有救命的恩情,他不可能看著血狐一個老頭子去搏命……
看著血狐略有些沉重的表情,山鷹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必須要干,那我當然得知道原因……”
血狐看著山鷹的眼睛,十幾秒鐘之后,他嘆息了一聲,說道:“美利堅政府在2010年的時候逮捕了十名間諜,艾琳的女兒也在其中。
這在當時是很大的新聞!
同年8月,艾琳的女兒和另外九名間諜被遣返回大俄。
而他們被遣返的最重要原因,是艾琳跟CIA做了一個交易,繞開了大俄安全部的監控,釋放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囚犯。
現在那個囚犯找到了艾琳,要求她想辦法讓他跟斯N登單獨待幾分鐘。”
山鷹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想象中的國際間諜大碰撞,居然突然轉向了兒女情長的方向……
一個母親為了女兒出賣了國家利益,然后血狐這個老家伙為了前妻,準備接手一項極其危險的任務。
所謂的‘爭取政治庇護’,對于不了解情況的人來說確實異常的艱難,但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技術上的難度。
真正關鍵的,居然是讓一個人跟那位斯N登單獨待幾分鐘!
這才是真正的‘不能說的秘密’,因為一旦曝光,血狐的前妻就會付出可怕的代價。
就跟斯N登引發的問題有著相同的邏輯,政府的問題由所有人一起扛,所以跟沒有責任差不多。
但是個人的問題就不一樣了,違規操作、損壞國家利益的事情一旦被曝光,就會引來政敵的攻訐,如果證據確鑿,后果會非常的嚴重。
看著血狐老臉上無奈的表情,山鷹嘆息了一聲,說道:“我不熟悉你們這個行業,但是按照我的理解,干這行一旦被拿到了把柄,那就是一輩子的麻煩。
你真的覺得讓斯N登跟那個家伙見一面,事情就會結束了?”
說著山鷹看著沉默的血狐,好奇的說道:“我能知道那個囚犯是誰嗎?”
血狐微微的搖了搖頭,說道:“是一個叫瓦西里·米特羅欣的人……
他曾經是KGB的檔案管理員,他在三十年前就投靠了英倫,向他們出賣了大量KGB的機密。
并且在蘇聯解體之后,配合一個名為‘貝爾加湖基金會’的組織,從大俄掠奪了巨量的財富。
到現在為止,貝爾加湖基金會依然控制著大俄部分能源集團的股份!”
山鷹愣了一下,好奇的說道:“貝爾加湖基金會有什么鬼?”
血狐冷笑著說道:“他們為了一個檔案管理員,能夠讓美利堅釋放10個他們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抓住的10個間諜……
你說它是什么鬼?”
山鷹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思議的說道:“我還以為這種組織只會在陰謀論里出現……”
血狐長嘆了一聲,說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明白,任何事情只要被提出來,那么它就有可能發生或者正在發生。
山鷹,現在你都知道了,你還愿意參與嗎?”
山鷹點了點頭,然后有些答非所問的說道:“所以地下世界的權利上限其實也可以非常的高……”
血狐愣了一下,笑著說道:“以后你會發現,當個人的權利和金錢達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其實根本就無所謂黑白。
大部分有錢人移民的核心原因是為了‘購買法律’,也就是尋找能夠通過法律保護自己財產和利益的地方。
但是有一些人卻能‘創造法律’‘制定規則’,你說他們是黑還是白?”
山鷹只覺得腦袋震了一下,然后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原來還可以這樣……
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另外一種風景!
就在山鷹陷入了思考的時候,后方傳來了一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