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一地狼藉的屋內，猛老頭臉色陰沉地放下手機。
在他的腳下，兩具穿著華國戲服、一黑一白的兩個女人倒在地上。
她們眼睛瞪大，脖子扭曲，已經沒了氣息。
“十幾年沒見，你現在玩的很花啊，天機。”
一個二十多歲外貌的青年，旁若無人地坐在猛老頭身邊。
說話間，他的目光撇向猛老頭的手機：“朋友？接呀，干嘛不接電話？”
猛老頭沒有理他，看向地上的尸體，聲音低沉道：“邪魅，以你的實力，弄暈她們很容易，為什么要殺死她們！！！”
一股無形之勢，沿著猛老頭不起眼的干癟身軀爆發而出。
青年感受著籠罩自己的生物力場，毫不在意。
他抽出一根卷煙，愜意地點燃，深吸一口，云霧噴吐之間，有些沉悶道：“幾個月前的血月對我影響很大，我現在經常會突然失去意識，我只是不想失手殺了你而已，畢竟老熟人已經不多了。”
原本生氣的猛老頭聞言，身上的生物力場無力散去。
他嘆息一聲。
是呀，老朋友越來越少了。
他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一個羅盤：“說吧，這次突然來找我干嘛，說完就滾！”
“我感覺自己撐不到下一次血月了，趁著現在意識還清醒，我準備去找當年那群鬣狗，將他們斬盡殺絕。”
邪魅彈了彈煙灰：“老大前段時間已經蘇醒了，有時間回去一趟。”
猛老頭正想回話。
邪魅目光突然呆滯不動。
下一刻。
一輪血月殘影，好似從青年的眼睛深處緩緩浮現，將他棕黑色的眸子化作血色，在昏暗的房間映射成邪異無比的紅芒。
猛老頭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幾乎是在對方雙眼血月殘影出現的瞬間，他渾身的汗毛已經全部豎起，恐懼好似海浪一般，一波波拍打著他的心靈，告訴他趕緊跑路！
可是猛老頭根本不敢動彈。
他知道，邪魅失控了。
這個短命鬼，知道自己要失控了，還來找自己。
這不是坑人嗎！
咕咚聲吸引了血眸的注意。
青年將目光投在猛老頭的身上，嘴角上翹，露出他不斷延伸的犬齒，一道道漆黑的紋路在他體表蔓延。
衣物破碎，身軀膨脹，一根根利爪從他的手腳指上延伸。
眨眼間。
青年的人樣便消失不見，化作了一頭好似華國神話傳說中的邪魅山鬼。
它張開嘴巴，露出縱橫交錯的犬齒，貪婪地看向猛老頭，正準備發動攻擊，卻有一道意識在影響著它，導致怪物的血眸出現了掙扎。
意識很薄弱，輕易被擊潰。
它擺脫了影響，血眸中的情緒重新化作殘暴，再次朝猛老頭伸出爪子。
之前那道意識，再次出現，干擾著它的本能。
反復幾次拉鋸之后。
怪物似乎是有些不耐煩。
它惋惜地看了眼猛老頭，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地上的兩具女尸前面，雙手十根利爪暴漲一米多長，刺入了尸體的體內。
惡心的吮吸聲傳來。
不到三秒鐘，兩具妙齡少女的尸體，就好似經歷了幾年時光的風化一般，表面的皮膚緊縮皺巴，血肉也全部消失不見。
等到怪物收回爪子的時候，地面上只剩下了戲服包裹、兩具還沒嬰孩大的蜷縮干癟尸骸。
品嘗了血肉滋味。
怪物發出無聲大笑。
血芒閃爍之間，血色殘影緩緩消散。
下一刻。
青年重新變成了之前的模樣。
他呆滯的眼神，一點點恢復靈動。
見自己身上衣物消失。
青年嘆了口氣：“看來我剛剛又失控了，該死的，進食會失控，不進食會被迫失控，怎么搞都是死，真羨慕老大，可以靠空氣存活”
“滾！”
嚇癱了的猛老頭，癱軟在地，顧不得引起周圍鄰居的注意，朝著青年咆哮道：“邪魅，你給老子滾！滾！滾！”
青年搖搖頭：“先幫我算一算，那群混蛋現在在哪里。”
猛老頭有些不情愿地點點頭，伸出手掌：“你確定不會再失控了？”
青年肯定地搖搖頭：“不會，我現在一般進食兩次，每次最低吃兩個人就可以滿足身體的需求，不過再過一段時間我就不確定了，這樣畢竟有傷天和，所以我早點死了算了。”
“呵呵，這不就是我們當初從華國跑到這邊來的原因嗎”
猛老頭自嘲一笑。
畸變越深，變化越大。
對于食物的需求也越高。
這本來也沒什么。
可是如果期間失控過一次，吃過人，那就死定了。
因為會上癮。
沒人知道這是什么原因。
吃人越多，失控的風險就越高，風險越高就越容易失控，失控的時候，身體就會主動去吃越多的人。
這就是個死循環。
唯有靠著一些特殊的辦法沉睡，才能拖延一些時間。
問題是，沉睡也需要能量。
而且血月三十年一次，一次比一次帶來的精神負擔更重。
沒畸變的人，躲藏起來，還可以不受血月輻射的影響。
畸變者，就是躲在地下一兩百米，也根本沒用。
因為血月好像就植入了他們的靈魂，時間一到，他們不管是睜眼還是閉眼，不管位于哪里，都能看到血月的升起
畸變者，根本就是一條無法回頭的死路。
為了不禍害自己人。
他們這群吃過人丹的怪物，最后就漂洋過海，來到了這片國度，潛藏在了各個角落，不問東西，不介入世俗，只為尋找超脫的辦法。
人丹，其實就是人。
為了避免加重心理負擔。
他們特意將被吃掉的人，稱為人丹。
這也是為什么猛老頭不愛回組織的原因。
一些不堪的回憶在腦海涌動。
猛老頭緩緩閉上雙眼。
他干枯的雙手，指尖由慢極快遞進行‘掐指一算’。
這個過程，一股肉眼可見的慘白，從他干巴巴的老臉上出現。
半響。
猛老頭停下動作。
他虛弱地睜開雙眼，搖搖頭：“十死無生，那群獸閣的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全部龜縮在了北邊的一個地方，那里很危險，即使你是三蛻變的畸變者過去，也是十死無生。”
青年對于猛老頭口口聲聲說自己會死，毫不在意。
他好奇道：“我是怎么死的？”
“應該是某種導彈吧，我只能看到很少的一些畫面，你站在一堆蜘蛛人的尸骸上面，手上還抓著一顆腦袋，然后被一顆高速飛過來的東西氣化了。”
“死的還挺有創意。”
青年摸了摸下巴：“要是我是龍就好了，他還活著嗎？”
猛老頭有些不情愿地點點頭：“應該是在紐約，我曾經感覺那邊市區好像有一顆行走的核彈，這邊的人不會做這樣危險的事情，那應該就是他。”
如果布萊恩在這里，一定會罵猛老頭老六。
這家伙居然除了能夠感知危險外，還能算。
也是，預測吉兇。
這本就是一體。
血月饋贈，又是心靈映照之力。
猛老頭還藏了一手，也屬正常。
知道龍真的還活著，青年眼中閃過些許羨慕。
可惜，吃過人丹的畸變者注定死路一條。
他們現在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就算龍大方到告訴所有畸變者，他是怎么扛過的第五次蛻變，對他們這個群體來說，也不過是將失控后的破壞力擴大罷了。
意義不大。
“知道了。”
青年點點頭。
他突然上前抱住了猛老頭。
等到猛老頭嫌棄掙扎的時候，房間內，連同地上的干枯尸骸，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唯有茶幾上放著三根綠色的玻璃試劑。
猛老頭眼神復雜地看向茶幾，又看了看公寓敞開的大門，搖搖頭，上前將門關上。
這是三根很珍貴的壓縮營養劑。
他和組織的人不一樣。
他能力奇異，但屬于精神強大，身軀弱小的那種，加上只畸變過兩次，反而沒有因為能量需求導致的失控風險。
不過動用‘算’，就不一樣了。
預測吉兇，是被動能力，沒什么消耗。
算，卻是一種不存于事件的禁忌之力，好似遭到了上天的詛咒，每用一次，猛老頭的精神狀態就會下降一大截，并且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精神影響身體。
這也是他最容易失控的時候。
這個時候，為了不失控，猛老頭往往需要遠離人群，將自己‘埋’起來，依靠著這種壓縮營養劑存活。
“狗東西，害得我又要當一段時間的鬼！”
猛老頭抹了抹眼淚，將試劑收好。
想了想。
他拿出手機，給布萊恩發送了一條短信之后，捏碎手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布萊恩是第二天上午，抵達了白象新德里，才收到的猛老頭短信。
跟著短信一起的，還有兩條賬戶劃扣信息。
估計是他還沒飛出洛杉磯區域的時候，發到手機上的，只是因為處于飛機上，才延遲地沒有彈出提醒。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封閉嗅覺。
布萊恩下飛機之后，人都麻了。
他強大的嗅覺告訴他，他現在正處于一個無邊無際的公共廁所。
屎尿屁、尸體焚燒的惡臭、各種生活廢水、咖喱香料味
這鬼地方的氣味，簡直比待在垃圾車里面還要膩味。
“嘔”
一個也是商務艙的白人老頭，估計也是第一次到新德里，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跪在地上干嘔了起來。
沒一會。
他就被機場的醫務人員抬走了。
“太慘了”
布萊恩搖搖頭，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NW組織的那群人就是不干人事，居然將他安排到這種地方，還說是獎勵和補償。
你大爺的！
補償我聞屎尿屁是吧？
對于這次出差，布萊恩是有些不爽的。
他原本還準備去研究所那邊，找那個研制出高能量食物的小伙好好聊聊。
畢竟他現在很需要高能量食物，用來每日增強實力。
結果被安排到了白象國出差。
如果不是考慮到正好可以處理掉日國那邊的幾個執念，他是真不想出來。
白象國這邊，不僅是環境離譜。
人也有些扯淡。
布萊恩直到走出機場，都沒有看到來接待自己的人。
無奈之下。
他只能帶著護照，打了輛出租車，讓對方去最好的酒店。
本地卡就不用了。
這次出來，他帶了NW的職員手表，可以衛星通話，不用費事。
交錢入住。
領著布萊恩上樓的服務員，知道布萊恩是從美利堅聯邦過來的后，還不斷提醒他，套房冰箱內有干凈的水，一定不要喝自來水，刷牙也不能用自來水刷。
當然，這不是出于好心和服務態度，完全是因為布萊恩甩出的二十美元紙鈔小費。
安頓好。
布萊恩拿出行李中的筆記本電腦和手機。
手機已經沒有信號了。
手機卡不支持。
不過上面有三條顯示十多個小時前接收到的短信。
兩條是銀行VIP大額消費劃扣通知。
他給猛老頭的卡，被劃扣了一百多萬美刀
剩下一條，才是猛老頭的短信。
“兩筆轉賬，一百多萬美刀猛老頭怎么會突然花這么多錢？”
布萊恩有些驚奇地點開了猛老頭的短信。
信息內容很長：
因為一點突發的事情，叔要出去躲一段時間。
最少都要九個月。
所以不要來找我了。
如果遇到涉及生命危險的事情，伱就登錄這個網站，點一份豆角茄子蓋飯，不要辣椒不要糖，多點老抽。
其余的動作不要做，會有人來找你的。
你告訴來人，你是我干兒子就行。
切記。
來人不管是誰，絕對很危險。
不是真要命的事情，不要去聯系！不要去聯系！不要去聯系！
布萊恩松了口氣。
人沒事就行。
他承認，一開始接觸猛老頭，他是有爆老頭金幣的想法。
不過對方對他真的不錯。
布萊恩也不希望對方出事。
想了想。
布萊恩通過腕表，聯系了還在洛杉磯的拉哈登，拜托他幫忙查一下接收他賬戶資金的賬戶主人。
猛老頭有知曉吉兇的能力，這樣做，肯定自信不會影響到布萊恩，但是布萊恩想知道猛老頭遭遇了什么。
如果很麻煩，他就會出手幫忙。
原因只有一個：對方離開之前，給自己留了自認為可以幫到他的方式。
將心比心。
布萊恩雖然不認為自己會需要用到那個網址，但心里還是蠻感動的。
時間流逝。
一直到夜幕降臨，布萊恩都沒有等到白象這邊的官方接待人員。
老哈登倒是有了回信。
他沒有職員手表，所以將調查結果，通過郵箱發送給了布萊恩。
兩個賬戶的主人，是兩個布萊恩不認識的男人。
老哈登辦事很靠譜，還將兩個男人的家人信息一起發送了過來。
一個是白人家庭，一個是黑人家庭。
看到他們家庭照中的兩個女孩，布萊恩才恍然大悟。
這兩個女孩，他見過。
之前去猛老頭那邊增進感情的時候，對方給他看過這兩個女孩的照片。
她們是高校的學生，戲曲之類學習的最快，最受猛老頭的喜歡。
“這么大一筆錢，不會是猛老頭失控弄死了那兩個女孩，恢復意識之后，于心不忍，給的賠償金吧.”
布萊恩越想越有可能。
他開始有些擔心猛老頭是不是失控了。
不過老哈登的調查郵件上，提及了這兩個家庭，并沒有什么異常情況。
或許是他多想了。
可惜，布萊恩已經聯系不上猛老頭，聯系的上，對于失控，他也沒有辦法幫忙。
畢竟他自己都偶爾會失控，全靠著不斷吞噬執念饋贈中蘊含的精神結晶，才能不斷緩解自己殺戮帶來的負面影響。
“老頭，希望不會有我親手送你離開的那天吧”
布萊恩微微嘆氣。
心情不佳。
布萊恩干脆離開了酒店，先去買了一份世界地圖，準備回去規劃一下怎么去日國，又品嘗了一下這邊的食物。
路邊攤他是不敢去的。
布萊恩的體質根本不怕拉肚子，單純是膈應。
誰家正常人，會去花錢買帶有糞味的手、做出來的食物啊！！！
一路走來，布萊恩路過二十多個小攤位，其中有十九個攤主，手上都有屎尿味殘留！！！
這邊的路上，奇葩景象也不少。
有牛瞎雞兒在大馬路上溜達。
牛一邊走，還一邊拉，偶爾還有老婦人拿著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食物上前供奉。
見到牛尿尿，連忙還有人沖過去拿杯子接著，然后在一群人羨慕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有走著走著的女人，突然走到一旁，蹲下來，小裙子微微上拉，不顧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直接噓噓起來，路人也見怪不怪，似乎這是一種正常的行為。
布萊恩恍然。
難怪她們很多都是穿裙子！
還有男的明晃晃地蹲在沒有遮擋物的路邊，蹲成一排嗯嗯。
嗯完了，有拿木頭片刮的，有拿不知道啥東西擦的，還有直接上手的
這些鬼畜情景，比布萊恩前世看過的白象國視頻還離譜。
畢竟這里可是新德里，是白象國的首都！！！
考慮到這是零五年年底
好吧。
布萊恩釋懷了。
即使這是平行世界，白象國還是那個白象國。
逛了一圈，最后布萊恩回到了自己酒店所在的高檔商業街。
因為他發現這里就是附近最好的地方了。
看得出來，這邊街道上的人，不僅服裝打扮都偏向西方，膚色也大部分偏白，應該都是些高種姓人。
這邊高檔餐廳的食物，其實還不錯。
特別是咖喱雞。
看著黏糊糊的惡心，吃著還挺香的。
這邊的長黏米口味也很獨特。
不過看價錢，應該和地攤上的那種長米有些不一樣。
這邊高檔街區，西餐廳也特別多，不過味道嗎作為一個被英聯邦殖民并深深影響的國家，就別指望他們的口味審美了。
一口氣吃掉了一千多美金。
布萊恩摸了摸只有一分飽的肚子，回到酒店，正準備上去。
休息區，一個膚白貌美的女人，突然攔在他的面前，神情有些窘迫道：“請問是布萊恩先生嗎？”
布萊恩瞥了眼對方看似細膩柔順的皮肉，點點頭：“看來你們終于想起我這個沒人管的倒霉蛋了。”
這女人實力不錯，不是普通人。
女人又是連連抱歉：“對不起，我剛加入圣佛組織外務部不久，以為你是明天的班次”
這場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布萊恩不喜歡當被人觀賞的猴子。
他點點頭：“去我房間再說。”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