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山村。
鄧世蘭家開始種植甘蔗。
自從聽了老弟鄧世榮的建議,鄧世蘭一家把大隊600多畝的公共山嶺給承包出來種甘蔗,在村里一些兄弟叔侄的幫助下,經過一年多的開墾,終于把這600多畝的山嶺全部開墾出來了。
去年以前,博白縣種植的都是春植蔗,普遍是二、三月才下種,不過從今年開始,已經有不少人推廣秋植蔗了,就是當年的910月種植,翌年冬收獲。
現在時間正好,鄧世蘭家便也順應潮流,種起了秋植蔗。
這甘蔗的品種也是有講究的,在博白有句農諺是這樣說的:“耕田勤換種,好過擔糞壅。”
解放前,博白縣種植的都是竹蔗、芒花蔗這種低產劣種,畝產只有152噸左右。
解放后,50年代引進印度290、爪哇2878。
60年代引進臺糖134。
70年代引進桂糖1號、桂糖2號、桂糖7號、閩選703、粵糖637。
到了80年代引進71210、桂糖11號、832、833、8025、8029、新臺糖1號、桂糖12號等品種,畝產達到了3噸左右。
鄧世蘭家現在種植的,便是桂糖11號、12號以及新臺糖1號。
甘蔗種植對于博白人來說不是難事,在分田到戶后,村民們多多少少都會在自家的坡地種點甘蔗,能賣就賣,不能賣就留著自己吃,反正那些坡地也不適合種水稻,基本都是拿來種雜糧和甘蔗的。
如今鄧世蘭家要種600多畝的甘蔗,光靠自家人和親戚肯定是種不過來的,便挨家挨戶的打招呼,召集全村人一起幫種。
對此,村民們也非常給面子,現在的鄧世蘭家在包山村,那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家。
大女兒和大女婿,在幫他們的舅舅打理果園,一個月幾十塊錢的收入。
大兒子和大兒媳,在縣城舅舅的大飯店工作,一個月的收入就算沒有一百塊錢也差不了多少。
二兒子更是了不得,直接貸款買了一輛大貨車,現在天天在外面跑車,月收入有多少不清楚,反正肯定沒少賺就是了,就連跟著他混的卜大軍現在都人模狗樣的了。
如今,一家人又承包了600多畝的山嶺出來種植甘蔗,能不能賺錢村民們也不知道,但這股氣魄在全村那肯定是沒人能比的。
再加上,鄧世蘭的老弟,村里人誰不知道,那是公認的整個雙旺最有錢的人,而且還是那耶鄧氏的族頭,可以說是既有錢又有勢力,誰不得給三分面啊?
在這種背景下,鄧世蘭親自登門打招呼,不過是出點力幫忙種甘蔗而已,沒誰會拒絕的。
于是,在全村人的幫助下,鄧世蘭家只花了十天左右的時間,就把這600多畝的甘蔗全部種下去了。
種完甘蔗后,鄧世蘭讓人把家里的一頭大豬給殺了,請全村人吃飯。
在家里殺豬招待全村人的時候,卜中石正帶著卜大軍還有村里的一個小伙伴卜大強拉著貨前往湛江,經過十個月的磨練,現在的卜中石以及卜大軍,都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司機了。
兩人這十個月以來,四處幫人拉貨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而且跟著鄧昌銳這個真正的老司機學了那么久,不管是江湖經驗還是修車技術,都有了很大的進步。
如今,除非是車輛出現重大問題,否則一般的小問題兩人都能夠輕松修理了。
鄧昌銳見他們已經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司機了,也就不再跟車,而是拿著這段時間掙到的本錢,做小生意去了。
此時,三人也剛好聊到卜中石家種植甘蔗的事。
卜大軍說道:“中石,你家種了那么多甘蔗,等明年甘蔗開賣了,咱們都不用跑長途了,直接拉你家的甘蔗,恐怕都夠我們拉上幾個月的了。”
卜中石點頭道:“這個倒是真的,千幾噸的甘蔗,如果不另外請車的話,只是我這一輛車,就算能做到人停車不停,估計也得拉上一兩個月才有可能拉得完。”
卜大強道:“中石哥,你家的甘蔗明年要是大豐收了,估計能賺不少錢。”
卜大軍笑道:“那肯定了,蔗種也是我們拉回去的,你沒聽人家說嘛,正常的話畝產有3噸左右,那600多畝就是1800噸左右的甘蔗,哪怕1噸只賺10塊錢,都有18000塊錢的利潤,更何況1噸甘蔗又怎么可能才賺10塊錢呢?”
聽到卜大軍的簡單換算,卜大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一臉震撼的說道:“那豈不是說,中石哥家明年至少也能賺個幾萬塊錢?我的天啊,種甘蔗也太賺錢了吧!”
卜中石笑道:“不是種甘蔗賺錢,是不管種什么,只要種植的數量上去了,都能賺到錢。”
卜大軍接話道:“這前期投資就要好幾千,咱們村除了你家以外,誰敢這樣搞啊?”
卜大強深以為然的說道:“大軍哥說得對,幾千塊錢的投入,別說村里沒有哪一家拿得出來,就算能拿出來,也沒那個膽子全部砸進去,還真的只有中石哥你家才敢這樣搞。”
卜中石道:“如果讓我爸媽做決定的話,他們也不敢投這么多錢進去種甘蔗的,這是我舅舅出的主意,也是有了他的撐腰,我爸媽才敢大膽的把村里的公共山嶺承包出來干的。
包括我在內也一樣,當初要不是我舅舅給我撐腰,你們以為我敢這么大膽去信用社貸款買車跑貨運啊?”
卜大軍與卜大強聞言都羨慕不已,要是他們的舅舅也這么厲害的話,那就好了!
博白高中。
此時正是晚自習時間,高一一班的教室里,鄧允嵩正在用心的自學英語,相比起其他科目,英語算是他的短板了。
當然,作為能夠考上玉高的學霸,他所謂的短板,也是需要其他同學仰望的,單論英語成績,他在班里也是排在前十的存在。
鄧允嵩剛自學了沒多久,就聽到背后的兩位同學一直在說話,兩位同學都是縣城本地人,正在用地佬話旁若無人的聊天,時不時的還發出一陣笑聲。
學習原本就是要靜心才能學得進去,背后這兩位同學的做法,不光影響到鄧允嵩,還影響到了班里其他同學了。
作為班長,鄧允嵩肯定是要管的。
于是,鄧允嵩便回過頭來,提醒道:“李東海,張文龍,現在是自習時間,你們這樣一直說話,會影響到同學們學習的。”
李東海與張文龍聞言不由得瞥了鄧允嵩一眼,然后同時嗤笑了一聲,沒有理會鄧允嵩的提醒,繼續用地佬話聊天,完全無視鄧允嵩這個班長的權威。
鄧允嵩見狀深吸了口氣,再次提醒道:“李東海,張文龍,我再說一遍,現在是自習時間,伱們不想學可以不學,但請你們不要打擾其他同學學習。”
李東海不耐煩的說道:“我們說幾句話怎么了?你還管到我們頭上了?”
張文龍一臉嘲諷的說道:“不就當了個班長嘛,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這里的動靜,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目光。
鄧允嵩眉頭微皺,淡淡道:“如果我說了你們不聽,那我只能告訴班主任了!”
張文龍聞言瞪了鄧允嵩一眼,嚇唬道:“你敢告訴班主任試試?”
李東海也“惡狠狠”的說道:“鄧允嵩,你要是敢跟班主任告狀,看我們不把你屎都打出來。”
鄧允嵩臉色一沉,說道:“兩位好大的威風啊,我看你們能考上博高,也不像是那種沒腦子的人啊,難道你們不知道最近全國都在嚴打嗎?公安局天天都在抓人你們不知道嗎?
還把我屎都打出來,你們敢動我一根汗毛試試?”
這番話,透出了濃濃的威脅,如果這是那種不入流的學校,或許那些沒腦子的小青年熱血上頭,二話不說就莽上去了。
但這里是博高,是全縣最好的重點高中,能考進這所高中的全都是學習成績好的人,智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高的,更別說還是一班這個重點班了,自然不可能真的在學校里動人,尤其是他們還不占理的時候。
不過,年輕人都是要面子的,不敢在學校里動手,不代表他們不敢放狠話。
張文龍便盯著鄧允嵩,威脅道:“你給我等著,我們不在學校里打你,等出了學校自然有人收拾你。”
李東海冷笑著不說話。
鄧允嵩自然不可能被嚇住,不過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既然事情已經鬧到這一步了,那自然是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情,免得給自己留下隱患,他看著張文龍和李東海,激將道:“威脅我是吧?看你們很吊的樣子,敢不敢說說你們是縣城哪條村的?”
張文龍牛逼哄哄的說道:“有什么不敢的,老子是新村的。”
從雙方爆發沖突開始,一眾同學就在默默關注著這里,此時才開學沒有多久,同學之間都還比較陌生,甚至有些同學還沒能把班里的同學認全,再加上好學生相對來說確實是比較怕事。
所以一眾同學只是觀望著,敢出頭幫鄧允嵩這個班長說話的是一個都沒有。
此時,聽到張文龍說自己是新村的,班里一些對縣城的情況比較了解的同學都不由得臉色一變。
“原來張文龍是新村的,難怪說話這么吊。”
“什么情況?新村人很厲害?”
“嗯,我聽我們村在縣城讀書的人回去說過,在縣城新村人是最不能惹的,聽說新村人很團結,打架也很厲害。”
“我也聽說了,我來縣城讀書,我堂哥就讓我千萬不要招惹新村人。”
“原來是這樣啊,那班長看來要吃虧了!”
“在學校倒是不怕,就怕出了學校會有麻煩。”
“應該不怕的吧,班長學習成績那么好,沒聽班主任說嘛,人家是考上玉高的人,是我們學校的年級第一,要是班主任知道了這事,肯定會管的。”
“班主任也就在學校厲害,出了學校班主任也管不著的。”
鄧允嵩沒有注意同學們的議論,在聽到張文龍報出村名后,他便笑了。
新村,這不是巧了嗎?
“難怪你這么囂張,原來是新村的啊!”
“看來你也是知道我們新村的,大家同學一場,只要你跟我道個歉,那這個事情我可以當沒有發生過。”
知道對方是新村人后,鄧允嵩便底氣十足,說道:“張文龍,你也說了,大家同學一場,我也不想為難你,只要你給我道個歉,然后不要影響到同學們學習,那這個事情我也可以當沒發生過。”
這話一出,一直觀望的同學都驚呆了。
他們這個班長這么勇的嗎?誰給他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張文龍也被氣笑了,豎起大拇指道:“鄧允嵩,你有種,那咱們就走著瞧。”
鄧允嵩知道不亮出肌肉,是沒辦法說服對方的,他一臉淡定的問道:“張文龍,既然你是新村的,那我想問問你,張光宗老爺子你認識不?”
張文龍聞言有些意外的說道:“喲,沒想到你還聽說過我三公的大名?”
鄧允嵩看著張文龍,臉上似笑非笑的說道:“我不僅聽說過你三公的大名,我還能讓你三公回去跟你爸說,然后讓你爸把你吊起來打,你信不信?”
張文龍嗤笑道:“鄧允嵩,你不會是讀書讀傻了吧?讓三公回去跟我爸說,讓我爸把我吊起來打?你以為你是誰啊?我三公是什么人物你知道嗎?”
鄧允嵩淡淡道:“張爺爺現在天天跟我爸一起喝酒,他是什么樣的人物,你覺得我會不知道?甚至,都不用張爺爺出馬,等我回去跟在法院工作的張國安張伯伯打個招呼,估計等你回去你爸都得狠狠的收拾你一頓。”
聽到這里,張文龍坐不住了,如果鄧允嵩只是提了他三公的名字,那他還可以說是對方扯虎皮做大旗,但是對方連六叔的名字和工作單位也說出來了,那很可能是真的認識。
而且,關系還很好的樣子。
想到這里,張文龍顧不上丟臉了,低聲道:“班長,你爸是?”
鄧允嵩雖然不想裝這樣的逼,但為了在班里豎立威望,防止類似的事情發生,他還是給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也跟著壓低聲音說道:“穗豐飯店你知道吧?我爸開的。”
聽到這里,張文龍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他雖然只是一個學生,但穗豐飯店的大名他還是如雷貫耳的,尤其是三公親自在村里放出話來,讓他們村的人都不準到穗豐飯店鬧事,甚至三公還讓村里人放出話,讓其他村的人也不準到穗豐飯店鬧事。
總之,穗豐飯店,是三公罩著的。
而班長竟然是穗豐飯店大老板的兒子,難怪面對他們兩個的威脅,他是一點也不怕。
最要命的是,班長那句話還真不是開玩笑,要是班長把今晚這事跟三公說了,三公再回去跟他爸說,那他爸把他吊起來打,也不是沒有可能。
知道緣由后,張文龍當即就坐蠟了,漲紅著臉道歉道:“班長,對不起,我不該說話吵同學們學習!”
兩人的對話,李東海也全程聽在耳里,連比他牛逼的張文龍都要認慫了,他哪里還敢嘴硬啊,也紅著臉跟著道歉道:“班長,對不起!”
這些說來話長,其實也就短短兩分鐘的事。
看到牛逼哄哄的張文龍與李東海都當面向鄧允嵩這個班長道歉,同學們有一個算一個,都驚呆了!
要知道,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是最好面子的,尤其是在女同學面前,他們寧愿讓人打一頓,都不愿意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另一個同學認慫道歉,可偏偏班里最“霸氣”的兩位同學這樣做了,給眾同學帶來的震撼,相信能讓他們記一輩子。
估計再過二十年三十年,班里的每一個同學都能記住今晚所發生的這一幕。
在眾同學震驚得目瞪口呆的時候,鄧允嵩沒有抓著不放的意思,點頭道:“我接受你們的道歉!”
隨即,鄧允嵩掃了眾同學一眼,說道:“大家也別議論了,都安靜學習吧!”
說完,鄧允嵩便重新坐在座位上,繼續啃起了英語課本。
眾同學聞言雖然心癢得如同貓抓,想知道最后班長跟張文龍說了什么,但都聽話的安靜下來。
鄧允嵩這個班長的權威,在這一刻算是初步建立起來了!
這段時間,鄧世榮一直待在縣城,沒有回老家。
老家那邊,小女兒鄧允珠今年已經讀初三了,四兒子鄧允華讀初二,他們都是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就只有讀小學五年級的鄧允恒在家,反正有外甥女幫忙照顧,他回不回去都無所謂。
在縣城每天跟張光宗喝點小酒,逗逗越來越可愛的孫女,隔三差五的去客運公司看看,日子過得非常悠哉。
而客運公司的進展也非常快速,國慶過后就把十輛大客車給買回來了,客車司機也在緊鑼密鼓的招聘中,而鄧世榮提到過的那幾座城市的客運路線也已經打通。
畢竟是空白市場,要打通這些客運路線根本就沒有難度。
因為騰龍客運公司開出來的工資比較高,所以十位老司機很快就招聘到位了。
這個時候,提前被鄧世榮送到農機學校學車的鄧斯龍等人,也都學成歸來了,隨時可以跟車出發。
“九公,現在公司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發車了。”客運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里,鄧昌宇微笑著對鄧世榮說道。
鄧世榮滿意的說道:“既然都準備好了,那三天后就正式發車吧!一開始估計是沒多少乘客的,這個你要有心理準備,咱們的目的是先把路線跑熟,等春運來了才是真正賺錢的時候。”
在后世班車競爭越來越激烈,很多跑客運的人平時都只是賺個工錢和養車錢,只有節假日才稍微賺得多一些,而春運才是真真正正賺大錢的時候。
鄧昌宇點頭道:“好的,那就三天后正式發車。”
這是那耶鄧氏的客運公司,如今要正式發車賺錢了,自然要跟族人們說一聲。
于是,鄧世榮就讓人捎了個信回去,讓族人們決定要不要上來觀禮。
結果族人們的反應比鄧世榮想的還要夸張,在接到口信的第二天,就有一批族人率先坐車趕了上來。
這第一批族人有鄧昌寶、鄧昌雄、鄧允貴、鄧允強、鄧允田、鄧允發、鄧昌壽、鄧允飛、鄧昌明、鄧昌季、鄧昌清、鄧昌利、鄧昌年等等,都是各村的老板以及經濟條件相對來說比較好的族人,他們在客運公司的股份也是僅次于鄧世榮的一批人,自然是比較關心公司的事情。
午飯,是在穗豐飯店吃的。
盡管在座的族人都是比較有錢的,九成都是萬元戶,但看到族頭開的這家大飯店,仍然驚嘆不已。
鄧昌寶滿臉驚嘆的說道:“九公,你這飯店我早就聽說了,但聽說跟親眼看到是完全不一樣的,真的太大了!”
鄧允貴點頭道:“是啊,我這兩三年因為賣缸瓦沒少往外跑,也見過很多城市的大飯店,但還真沒見過這么大的飯店。”
鄧昌雄感慨道:“難怪要投三十多萬進去,也就九公你有這個魄力,換成是我肯定不敢這樣干。”
其他人也都紛紛夸贊,對于鄧世榮這個族頭,他們是真的心服口服。
鄧世榮謙虛道:“你們就不要夸我了,這飯店投了那么多錢進去,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本錢給賺回來呢!”
鄧允貴笑道:“九叔,你就不要謙虛了,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可是看到了,飯店的生意好著呢,估計要不了幾年就能把投進去的本錢全部賺回來了!”
此時,服務員也開始上菜了,鄧世榮便轉移話題道:“好了,別夸我了,快嘗嘗我們飯店的白切,看看味道怎么樣?”
其他族人聞言,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服務員端上來的各種白切上面。
大家都是在家喝了兩碗白粥就坐車上來,現在肚子也都餓了,看到這色香味俱全的白切,哪里還忍得住,都動起了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