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研究院。
航天研究所西南角的一間安靜辦公室中,擔任航天工程的技術總監一職的常華祥院士正在安排處理著手中的航天工作。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敲響了兩聲,一道年輕的身影推開門走了進來。
“喲,稀客啊,你怎么來了?”
聽到動靜的常華祥院士抬頭一看,愣了一下后臉上帶上了笑容。
笑著問了一句后,他放下筆站起身朝著柜子走去,從里面取出來一盒茶葉,準備泡茶。
對于航天研究所來說,徐川還真是個‘稀客’,拋開之前星海號載人航天和登月的階段出現的次數比較多以外,其他時間基本很少見到他的人影。
一方面是星海研究院本身就有四大研究所,各自的負責人基本都能將所內的工作處理好,除非那些涉及到整個研究院或者說重大的事情才會匯報上去。
另一方面則是徐川本身的研究中心也并不在航天領域,數學物理這些才是他的主要研究方向。
徐川笑了笑,坐在沙發上看著常華祥院士泡茶,開口說道:“有點事過來想和常院士您商量一下。”
聞言,常華祥有些訝異的回頭看了一下,好奇的問道:“哦,怎么了?”
徐川笑著道:“咱們的二代航天飛機的研究,情況怎么樣了?”
常華祥不假思索的回道:“進度很不錯,目前來說二代航天飛機的設計圖已經整體完成了,還有一些細節在調整。”
“另外,能夠模塊化生產的零件和設備已經在生產制造了。下蜀航天基地中建立起來全新的組裝工廠,正在調整中”
辦公室中,常華祥快速的將二代航天飛機的研發情況匯報了一下。
作為航天工程的技術總監,他的任務很重很重。
無論是目前的航天規劃,還是月面基地的開發,乃至二代航天飛機的設計制造一樣,都落在他的頭上。
哪怕有翁筠宗和溫遠航輔助,工作任務也相當的重。
但這種情況下,依舊能如此清楚的記得二代航天飛機的研發情況,這已經不是負責任可以贊美的了。
徐川點點頭,三四個月的時間,二代航天飛機的研發進度有這個階段速度已經相當的快了。
不過對于目前的情況來說,依舊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思索了一下,徐川開口道:“是這樣的,常院士,我們之前不是準備制造第二架航天飛機嗎,后面因為二代航天飛機的優化工作先暫停下來,我準備現在重啟它。”
“重啟一代航天飛機的制造?”常華祥問道。
“嗯。”
徐川點了點頭,道:“關于‘太空旅行’的情況,常院士應該也很了解。目前來說我們的航天運力完全不夠,只能滿足科研或者‘太空旅行’一方面。”
“但目前的太空旅行業務屬于剛露頭角的行業,如果能在這一塊站穩腳跟,擴大業務量,未來航天研究所別說自負盈虧和科研資金了,甚至可能在未來會有能反饋研究院經費。”
目前的航天研究所,所有的研發和工程經費都來源于星海研究院的撥款。
而星海研究院的資金則主要來源于國家撥款國家項目經費自營三方面。
前兩者目前來說占大頭,但星海研究院的性質很特殊,并非國企,最終的經費終究還是要實現自營的。
太空旅行這種業務,目前面向的是頂尖的那批富豪,如果能壟斷他們,毫無疑問能給航天研究所帶來巨額的收入。
常華祥思索了一下,微蹙著眉頭開口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這樣做必然會影響到二代航天飛機的研發設計和制造。”
“從我的估算來看,可能會延后二代機出現的時間半年左右。”
頓了頓,可能是擔心徐川覺得這個時間太長,他接著補充道:“畢竟目前國內能組裝制造航天飛機的只有下蜀航天基地的生產線。”
徐川笑道:“半年不算長,等待半年的時間能給我們多帶來十幾億米金的經費,完全可以等待的。”
“二代機”
嘆了口氣,他接著道:“實在不行那就先放放吧。”
沒辦法,都說有奶才是娘,科研界也一樣,有錢才是爹啊。
雖然心疼二代機的研發被拉長戰線,但。。。。
十幾億米金,它更香啊
商量好重啟一代機組裝的事情后,徐川接著道:“對了,常院士,另外還有一件事,是關于NASA宇航局的那邊的。”
“NASA?”常華祥愣了一下,好奇的問道:“什么事?”
徐川簡單的將NASA宇航局的求助簡單的說了一下,隨即笑著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米國那邊好像有一項叫“沃爾夫條款”的禁止協議吧?”
常華祥點了點頭,道:“的確有,2011年的時候,那邊通過了“沃爾夫條款”,限制NASA與我們的航天領域進行接觸。當然,主要是限制衛星技術、國防領域等方面合作。”
徐川笑著說道:“那這就有意思了。如果說米國已經通過法律明文規定了這方面的東西,NASA宇航局這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常華祥院士思索了一下,帶著些許猜疑的語氣開口道:“沖著咱們的星海號來的?想研究上面的小型聚變堆和空天發動機?”
在星海號上,值得米國佬惦記的東西有不少,但值得NASA宇航局破壞沃爾夫條款的,只有這兩樣了。
徐川思忖了一下,開口道:“有沒有可能會更嚴重一點?”
常華祥愣了一下:“更嚴重一點?”
徐川點了點頭,嘴里吐出了兩個字:“劫機。”
“劫機?”常華祥院士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著徐川,詫異道:“這應該不大可能吧?”
徐川搖搖頭,道:“對于米國,推測底限放低點沒什么問題。NASA宇航局冒著破壞沃爾夫條款的風險來和我們合作,我更覺得他想要的可能并非單純的上星海號上看兩眼。”
“如果在航天過程中搶奪星海號的控制權,將其開回米國的話,常院士您覺得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聞言,常華祥頓時就陷入了沉思中。
理論上來說,劫機的確并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如果說沒人想到這點,在合作航天過程中,NASA宇航局的工程師或事先安排好的工作人員暴動,的確可能會對航天飛機上的宇航員和工作人員造成威脅。
不過正常來說,這種可能性真的不大,很小很小了。
畢竟他們也不是吃素的,在進行合作執行任務前,百分百會對人員、器械、設備進行全方面的檢查。
這種準備下,還讓對方劫機了,那就只能說明他們是廢物。
思索了一會,常華祥抬頭看向徐川,開口道:“劫機這種事情理論上來說的確可能發生,但概率并不太大。尤其是我們現在提前有了推測,在做好了準備后,發生的幾率近乎于無,基本不可能。”
微微頓了頓,他接著道:“如果你是擔心出現這種事情,我覺得我們拒絕NASA的合作比較好。”
思索了一會,常華祥院士還是給出了個穩妥的建議。
徐川笑了笑,道:“不,不用,這次的合作我覺得有必要接下來。”
“NASA這次打破了沃爾夫條款,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所以這次合作不管是對我來說,還是對于國家來說都很重要。”
“至于劫機,如果說NASA宇航局抱著這種想法來的,我們做好準備就足夠了。在談條件的時候,盡量壓縮對方的登機人員。”
劫機這種事情,就算是NASA和米國想做,沒有足夠的人手也是白想。
這種事情,控制好就足夠了。
但相反,打破沃爾夫條款對于他們來說很重要。
這并不是說沃爾夫條款很重要,事實上,沃爾夫條款對于他們來說并不重要,也沒法限制華國在航天領域的技術發展。
如長征系列、嫦娥探月、祝融探火、星海號載人登月這些都是在沃爾夫條款下發展出來的。
重要的不是沃爾夫條款,而是米國當局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和強權。
發展技術對于航天來說只是一方面的事情,但他們要想在航天領域占據頭籌很領導地位,那么瓦解掉對手在全世界的影響力和強權是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事情之一。
而沒有什么方式,比從內部瓦解別人的辦法更好了。
星際時代,一定是屬于華國的!
處理好航天領域的工作后,徐川將工作從星海研究院調回了南大,放到了為化學計算材料模型重構核心理論的事情上。
不得不說,丁瑞和谷炳這兩位學生的效率還是相當高的。
即便是中間經歷了一次大型數學報告會耽擱了不少的時間,依舊在一周之內妥善的完成了徐川布置的前期準備工作。
有了兩人的幫助,文獻綜述收集整理等一系列工作徐川的任務就輕松很多了。
辦公室中,三人坐在一起,整理著這段時間的收集整理的資料論文和部分實驗數據。
“教授,這篇有關于GouyChapmanStern電化學結構界面的模型理論,關于耦合均相化學反應的電極反應模型能給我講講嗎?”
坐在徐川身旁,在已經經過初步整理的資料中挑出了一篇論文后,扭頭朝著徐川問道。
自從畢業后,到現在,他已經有四五年的時間沒有再像現在這樣,和徐川坐在一間辦公室里面工作了。
現在的場景,讓他情不自禁的代入了當初的那段學習時光中,那時候很辛苦很累,但卻很滿足。
他的天賦沒有阿米莉亞師妹好,也更比不上導師徐川,很多時候講過的知識點他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理解收獲,只能花費比別人更長的時間坐在辦公室里面學習,也需要提出更多的問題,才能收獲到同樣數量的知識。
但是,他對于知識的渴望從沒有停止過。
徐川扭頭看了一眼,隨口解釋道:“耦合均相化學反應的電極反應的核心在于自由基離子的產生和轉移。”
“無論是EE反應還是EC反應,包括后面延伸出來的ECEC、EC2等,都是基于離子重排完成的。”
“你只需要理解了反鍵軌道上增加電子或成鍵軌道上得到電子都會降低鍵能,化學鍵容易斷裂發生重排,從而發生一個化學過程以此為基礎就能夠建立起核心的數學公式了。”
“另外,電子轉移過程的特征時間往往可以通過掃速進行控制,你可以將這個做為核心變量進行計算”
徐川簡單的將耦合均相化學反應的電極反應模型的處理講解了一下,谷炳連忙先放下手中的論文,從兜里摸出了一個小小的便利貼,將相關的知識點記錄了下來。
一旁,坐在兩人旁邊,翻閱著文獻看著資料的丁瑞忽然開口問了句:“教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之前給材料研究所那邊建立起來的模型已經相當完善了吧?怎么會想著突然進行重構?”
徐川笑了笑,開口道:“因為它不合適了。”
“不合適了?”丁瑞詫異的看了過來,有些不解。
他是學泛函分析的,自然也接觸過數學模型這種東西。
川海材料研究所的化學材料計算模型,他是知道的。畢竟前段時間鬧的轟轟烈烈的‘單斜伽馬相硫’,就和它有關系。
能計算出‘單斜伽馬相硫’穩定性材料的數學模型,在他看來已經是天花板級別了,但徐川卻仍然說它不合適了。
徐川笑著點了點頭,道:“是的。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之前設計的模型相當的優秀,因為它可以通過數學來模擬計算反應過程,這是市面上的材料學模型大部分都做不到的工作。”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基于底層的邏輯需要的實驗數據和計算力越來越龐大,目前的計算機體系已經沒法支撐它了,所以它已經不合適了。”
頓了頓,他看著丁瑞笑著道:“有些時候,難的不是巔峰,而是當你站到巔峰后,放棄掉現有的成就重新來過。”
“但如果你想要更進一步,那么學會適時放棄,重新尋找新的道路才是真正的選擇。”
“學會適時放棄,重新選擇新的道路”
腦海中反復的回響著這句話,看著手中的論文,丁瑞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或許他現在可能還很難理解,但在未來這句話卻影響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