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受到驚嚇四處亂竄的低階靈獸,十幾頭虎獅、飛天怪鳥等飛禽猛獸頗有意識地四處張望。哪里的人群密集,它們便往哪里走,抬起樓層高的蹄子踩向渺小的人類。
螻蟻般的凡民群體,在巨型的鐵蹄之下毫無招架之力,更無僥幸存活的可能。
桑月在半空時啟動了結界護體,長相奇特的飛禽發出刺耳的尖鳴從她的身邊掠過;緊隨光芒降落在斜坡坑邊的同時擴大結界的守護范圍,把坑里的一大家子護在其中。
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一頭頭巨獸在地面不慌不忙地踩踏,肆虐逃竄不及的生靈。
而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得魂不附體的凡民、牲畜,不管逃往哪個方向都躲不開巨獸的踐踏。因為這場獸潮純屬人為,有人放縱異獸們啃噬鮮活的生命。
那十幾頭巨獸里,有兩頭的背上坐著兩個人。
桑月剛才在空中時瞧見的,一男一女,穿著好幾層規整的裳服。談不上華麗,但絕非凡品。兩人身上的飾物也極少,女的半束發于頂,其余的隨意披散。
男的坐姿端正,以銀冠束發,雙手扶著洞簫仿佛在吹著什么曲子。
桑月豎起耳朵去聽,卻什么都沒聽到。
這不代表他故作姿態,更有可能吹的音律只有暴走的異獸們聽得見。
另騎一頭巨獸的女子同樣目不斜視,坐姿端正,雙手規矩地擱在身前。兩人都長得眉目標致,雍容大氣,像是大世族培養出來的子孫。
可兩人對眼前慘絕人寰的一幕無動于衷,甚至放任座下巨獸一邊走,嘴里還嚼著兩個來不及逃跑的凡民。
血花四濺,肉和骨頭被啃得咔咔作響。
明明兩人的長相飽滿端莊,眉俊目秀,眼底的冷漠卻如深寒的萬年堅冰。仿佛死在自己坐騎足下的生靈賤如草芥,唯一的價值是能讓自己的坐騎啃得開心。
兩人兩騎,不緊不慢地從結界兩邊晃晃悠悠地走過。
桑月就站在坑邊,169cm的身高遠不及這兩頭異獸的腿長。因有些距離,她仰起臉,把異獸背上那一男一女習以為常的表情盡收眼里。
這倆沒發現她和結界的存在,他倆的修為也不算太高,金丹罷了。
自己也是金丹,還有毒有藥作為輔助,以一敵二未必不能取勝。明明有著一副人身但不干人事,把同樣有著人身的凡民視作牲畜,視作飼料拿去喂獸寵。
看似不干人事,其實也是人事。
對同類下狠手,不正是人們最常干的事嗎?只要有利可圖,同類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是一只只能賣高價的小貓小狗或者一坨新鮮的肉。
邪修就是典型的例子。
可眼前這一男一女不是邪修,桑月透過水晶球的能力靈視二人。看到他倆的身上無邪氣,反而看到倆人的身上充斥著恨意滔天的血光。
那是枉死在兩人手里的無辜生靈的血光和怨恨,他倆不是邪修,但犯下殺孽無數。
怨氣滔天又如何?對兩人不痛不癢,相反,身帶血光滔天煞氣騰騰還能讓他們的對手心生忌憚,未戰先怯,不戰而退。
所謂的因果報應詛咒,對兩人而言根本不存在。
身為世族子弟,規避反噬的方法多的是,根本無需像桑月這種散修擔心這個,憂慮那個的。
此二人的神情,像極了某個人留給她的印象。不錯,就是那位贈了仙綏衣給她的黑衣男修。那位展師兄險些撞到他,為此招來殺身之禍。
她不是為姓展的抱不平,單純看不慣黑衣男修那副蔑視人命的語氣。
當時承認他是兇手時那不以為意的口吻,跟眼前兩人的漠然無視如出一轍。有時候,桑月對諸多顧慮的自己感到懊惱,為什么要這么多顧慮呢?
為什么不能像眼前兩人和黑衣男修那般任性,肆意而為?
其實答案很簡單,黑衣男修自身強大,可視因果的反噬如無物;眼前兩人背靠世族好乘涼,行事當然可以輕狂張揚。
正如眼下,桑月很想拿這兩人和這群異獸作為練劍的對象。
此時此刻,她無比渴望修習阿滿所說的大殺戳術。背靠世族又如何?她一個無宗無門、無親無朋的散修,殺幾位世族子弟還需要看世族的面子?
那世族如果不服,大可派人四處圍剿自己,正好充當她練劍的對象。
但是她不敢動手,除非她把今晚這場災害的幸存者全部安置妥當。否則,她殺了世族子弟,那個世族定會派人查找兇手報仇雪恨。
能教養出這種把人命當飼料的子孫的世族,又豈是積善之家?
遙想當年,她云游四海的時候曾經見識過一個大世族,為找到殺害自家子孫的兇手,不惜把當時在場的所有幸存者給擄到一個地方施予搜魂術。
從這些無辜旁人的所見所聞中查找蛛絲馬跡,體弱的承受不住搜魂痛苦當場死去;體壯的活著,卻一個個都成了白癡。
一夜之間,方圓百里的村戶都遭了殃。
死的死,癡傻的癡傻。
引來下山歷練的宗門弟子奉命查看原由,最終查到那個世族家里。那世族面對宗門的譴責以及要求交出兇手就地正法時,其族長當場打死一個無足輕重的子弟。
并順手將其魂魄揮散,讓宗門弟子連搜魂的機會都沒有。
做戲做全套,那世族緊還讓人拿出這位子弟的親筆遺書,里邊詳述了他的種種罪行。并說他自知罪孽深重,若有宗門來查,懇求族長讓他以死謝罪,以免連累世族的聲譽。
并在最后補充一句:殺了他一個,宗門就不能再為難其他人咯。
族長、族老們更是傲然站在族人的前排,威脅宗門的來人若敢對其他族人動手搜魂,他們全族定會誓死反抗,就看宗門敢不敢承擔屠戮一個世族的殺孽。
因果報應,只能困住人性未泯的正道之士。
當時,那個宗門確實擔不起這份殺孽,鎩羽而歸。那座村莊的村戶依舊癡的癡,傻的傻,無人能也無人敢給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她也不敢,只好找機會下藥把那個世族的大部分人給毒傻了。
還有少數幾人出遠門了,被他們逃過一劫。無妨,她給那些傻子搜魂的時候發現,對村戶動手的人都在族里,這便足夠了。
很多年以前,她還聽聞那世族的后人在到處找兇手。
行兇地就在他們的族里,如果要搜魂,搜的也是族人,這次不會有無辜旁人受牽連。而他們看到族人都成了傻子,自知事出有因,終是不敢再遷怒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