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沐宸風那兒離開,夫妻倆未回青域,而是繼續游逛。路遇不平事,由桑月一人出手解決。銀發仙尊最近情緒不高,一手托著她的水晶球天天研究著什么。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她讓他用水晶球測算元蘊瞳的下落,結果沒找著。
以她那不中用的眼力來看,啥都看不出來,水晶玩沒反應。以她豐富的窺視經驗來判斷,這是碧水不鳥他的表現。不是他修為不行,他的實力毋庸置疑。
那只剩一個解釋,碧水不認可他。
而他的說法則不然,他說那元蘊瞳被神物藏起來了,他看不破。桑月自知道行低,沒跟他爭辯,他說什么便是什么吧。
不是他無能,而是對手太強大。
畢竟才仙尊的級別,連神階都不是,被神物擋著也正常。桑月并不曉得那位男魔的來歷,只知道對方活了很久又很能耐。而清夙還年輕,打不過不丟臉。
老魔頭嘛,老奸巨滑,年輕人欠缺經驗被耍得團團轉在所難免。
自己的前世也是老魔之一,跟對方斗了千年萬年始終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何況才活了不足兩千年的清夙。既然連他都測算不出,桑月躺平了,不回青域了。
該逛的逛,該玩的玩,該抱打不平的盡管出手,該撿漏的時候絕不手軟。
至于一開始就躺平的銀發仙尊,無妨,他愛咋滴咋滴。甚至他說這顆水晶球跟他有緣,她二話不說就把它寄存在他那兒,等琢磨透了再還給她便是。
“不許在里邊放什么東西,”她只有一個要求,“莫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清夙瞥她一眼,眸色清冷:
“……你擔心我放什么?”
心思細膩的人有時候真的很討厭,旁人在她面前仿佛一點隱私都沒有。或許,那個毒啞她的小助理就是被她那看透一切的眼神給冒犯了,這才痛下殺手。
這僅是他心里的吐槽,可不敢說出來。畢竟啞了之后,她的人生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吐槽歸吐槽,沒必要喚醒她不愉快的記憶。
“什么都不許放!”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視下,桑月并未退縮,“若在該死的時候死,那是一種幸福。非拽著我不讓死,那不是在幫我,而是讓我生不如死……
你懂我的意思嗎?”
男魔復蘇,大家生死難料,尤其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萬一到時他和阿云他們慷慨赴死,卻叫她搖尾乞憐在對方腳下茍活千萬年……那她可太謝謝他了。
清夙沒再說什么,繼續盯著手中的水晶球研究,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到底在研究什么?”看不出,那就讓他說出來,“我家碧水有什么問題嗎?除了我是什么修為,它就發揮多少威力之外,沒覺得哪有不妥。”
“不是你有不妥,是我有些不妥。”他慢聲道,若有所思地看著它,“總覺得它還有一個名字。”
桑月一愣,“什么名字?”
清夙搖搖頭,眉頭緊蹙,目光難得地掠過一絲茫然。桑月見狀,不再打擾他,兀自找塊石頭支額準備簡單小憩片刻,目光落在斜倚石榻的銀發仙尊身上。
一襲圣凈白衣跟月光相映成輝,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清靈光芒,恍若神明在此間棲息。
石榻是他寬袖一拂給甩出來的,強者從不抱怨環境,除非他兜里一無所有。
她正看得入神,眼前倏忽一晃,等穩定心神才發現整個人已經靠在神明的懷里共沐月華。來都來了,兩人又是仙侶,無需矯情,找個舒適的姿勢靠著觀景。
這是在異域度過的又一個夜晚,玉輪高懸映照大地。
月色清泠,亮如白晝。
此情此景,唯有在這山巔之上方能沐浴清輝,飽覽遠處的旖旎風光。不錯,兩人今早來到這兒的,那時他便是這個姿勢,而她到處閑逛摘果子、采藥植。
白天的時候沒發現這兒的環境有多美,眼下仿佛發現新大陸,夜色旖旎動人心。
“阿夙,”心有感觸,難免想要找人分享,“這兒的夜色好美啊。”
可惜了,早知這個姿勢賞景別有情趣,她應該在白天就這么躺的。反正他一直是這個姿勢,應該不累。她也知道,美的不是景,美的是有人在身邊陪伴。
“……”清夙聞言抬眸瞅一眼遠景,平平無奇毫無美感。將水晶球扔回她的空間,雙手環在她身前也開始閉目假寐,“嗯,一般吧。”
空間已被他隔絕,阿滿、雪子聽不到外界的動靜。
“所以有什么發現?”看見他的雙手,桑月知道他終于放棄琢磨,“碧水有什么問題?”
“沒問題,”琢磨一整天,既然查不到什么,清夙果斷放棄,“大概是我想太多了,產生錯覺。”
他是不會有錯覺,但實在記不起來。
無妨,等緣分到了,自然而然就想起來了。他擔了仙尊的名頭,實際上仍是妖,天道不會特意眷顧他。
“那就別想了,你不像我,擁有一顆濁心。”桑月不以為意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些急不得。”
“嗯,”清夙應著,右手撫上她的眼睛,“不是累了嗎?怎么突然這么精神?不習慣?”
“昂,”桑月脆聲應著,拉下他的手摟住,“突然理解,老家那些凡人為什么熱衷談情說愛……”
在心有觸動時,能有個人可以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的確是一件讓人感到幸福的事。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感覺,”桑月的下巴擱在他的手臂上,眺望遠處的夜景,雙腳輕松悠閑地一擺一擺的,“你不覺得嗎?”
“在我玉塵宮的這些年,你不幸福嗎?”清夙不答反問。
他沒什么感覺,難得見她喜形于色,被她半枕著的左手又抬起盤她的頭發。順順柔柔的,連帶著他的心似乎也變得和水一般柔軟,一如既往的新奇體驗。
“應該幸福吧,”這次桑月沒撥開他的手,安然道,“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驚險刺激……”
“哪來的驚險刺激?”他蹙眉。
宮里有怪物?應該沒有吧?雪子性情溫和,外形威猛,理應很招女生喜愛才對。抑或是孟吉、菏羽露出原形嚇唬她?
“你忘了我是侍應,你是老板么?”桑月拽過他垂落在身前的銀發,卷在自己的手指上,“哪個打工的愿意見老板?偏偏總遇上,賊刺激”
當時很氣餒,眼下回想又覺得很有趣。
“……”清夙漠然以對。
難怪當年想見她一面那么難,總要他費心思靈視尋找她的動向,原來真的在躲自己。沒良心啊,像她這種到處找不著的侍應,若在她老家早被炒魷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