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身邊的大胡子呸了一口:“石塵這條喪家狗,連芳華觀的七星陣法都傳了出去!”
下一刻,七柄繡春刀同時擊在雙槍合璧的關節處,原本水潑不進、游龍探爪般的三十六路槍法頓時被卡死在半路。
黑白雙雄還欲強掙,卻聽嗖嗖的風聲,繼而脖子上就擱了幾柄冷冰冰的繡春刀,當即不敢再動。
黑白雙雄束手就擒,被押解到江晨旁邊,本是垂頭喪氣的兩人望見江晨,不由來了精神,張嘴喊道:“宮大俠!”“宮前輩!”
“不許喧嘩!”旁邊的錦衣武士瞪眼呵斥。
黑白雙雄擠了擠眼睛,面上齊齊表露出一個意思:宮大俠,你那么厲害,居然也被抓了?
江晨干咳了一聲,用眼神示意這兩個冒失鬼不要亂說話。
凌晨的長街上,寒風凜凜,天邊依稀有幾點晚星,本是寂寥時分,卻被來回奔走的錦衣衛士們打破。
幾隊錦衣武士搜查了驛館,又闖入附近的幾家房屋,攪得雞飛狗跳。
很快,從驛館旁的一棟精致閣樓里傳來氣急敗壞的女子罵聲:“朝廷的走狗,滾開!放手!我叫你放手,畜生……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竟敢這么對我?我是周映瓊,不夜城的樞密使,你們狗膽包天敢來冒犯我,我一定——嗚嗚嗚!”
片刻后,幾位錦衣武士押著五名女子過來。
那些女子各個衣衫華麗、容貌不俗,看樣子頗有身份。
為首的那名女子嘴里被塞了一塊破布,滿臉漲紅,使勁掙扎,又哪里掙得脫兩名虎賁之士的手掌。
金徽統領瞄了一眼女子,淡淡地道:“我不關心你是誰,但你既然來了圣城,就一定要打聽清楚我是誰。”
“嗚嗚嗚!”女子滿臉不服地瞪著金徽統領,好像時刻準備撲過來咬他一口。
“我乃戍衛司鎮撫使張寒楓,全權負責圣城治安。只要膽敢在圣城犯事的,我不管你什么來頭,進了我戍衛司的審訊房,不脫一層皮別想出去!”統領的語氣雖然是淡淡的,但配上他不怒自威的面容和冰冷的神情,頓時讓人感覺到一股騰騰煞氣,望而生畏。
“嗚嗚嗚嗚!”周映瓊看樣子是個來頭不小的,對這番言論一臉不屑。
張寒楓也沒打算在她身上浪費時間,揮了揮手,示意押下去。
幾名武士推推搡搡,把女人們押到江晨旁邊。
大胡子見周映瓊仍是一臉很激動的模樣,便低聲勸道:“這張寒楓外號「活閻羅」,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還是別惹他了,忍著點吧!”
“嗚嗚嗚!”周映瓊不領情,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江晨只覺得這女人嘴里被塞了一塊破布還一副頤指氣使的高傲模樣,實在有些好笑。但他的輕笑聲卻被周映瓊聽到了,周映瓊轉過腦袋,朝他怒目而視。
遠處的打斗聲仍未平息,武士們呼喝叫嚷,結陣捕拿罪犯。
但他們的行動好像不太順利,不時有人慘叫倒下,重重包圍圈也攔不住敵人,而且打斗聲飛速往這邊靠近。
張寒楓的臉繃得死緊,盯著煙塵深處,看樣子打算親自上陣。
突然,所有人眼前一花,場中已多出了一個瘦削修長的身影。
本就幽暗的夜色,似乎更加漆黑了幾分。人們均感覺自己被一股無比陰森的寒意所籠罩。
寒意的源頭,正是那條憑空出現的人影。
那人戴著一張黑白臉譜面具,穿一襲青花綢緞長衫,箍圈束發,渾身散發著淡漠高遠的氣勢。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如閑庭信步般悠然行來,手持一柄灰撲撲的長劍,若毒蛇吐信般剜向張寒楓胸膛。
張寒楓心中驚駭,驟然預感到極大的危險,氣勢又為對方所奪,哪還敢硬接這一劍,就地一滾,以一個頗不雅觀的姿勢退入人群中。
那面具人一劍逼退張寒楓,也不追趕,回身又是一劍,竟朝江晨當頭劈下。
江晨亦是駭然,渾身寒毛直豎,情急之下舉起雙手間的鐐銬招架。
“崩”的一聲悶響,所謂降龍木打造的精致鐐銬被砍出了一道裂紋,江晨也借著這股力連退三步,打算避開此人鋒芒。
這個如毒蛇般陰冷的氣息,那柄兇厲的魔劍「追命」,勾起了江晨心頭對于某個老對手的回憶。
風雨樓少樓主,白鬼愁!
那家伙也來圣城了?
面具人卻并無追趕之意,毫不留戀地側身,腳尖一點,身形就如幻影般朦朧起來。
“嗖嗖嗖!”漫天暗器飛射,皆穿過了那道虛影。在眾多驚奇的目光下,那人跟來時一樣,憑空倏然消融。
難道這真是一個幽靈?
所有人都感覺背后涼颼颼的。
“在上面!”有人朝屋頂上一指。
面具人果然站在上面,一腳踏在屋檐邊沿,另一腳懸空,那姿勢仿佛要乘風而去。
他沒有急著逃走,反而身子前傾,好像意欲再度撲擊。
在數十張強弩的威懾下,他慢悠悠地朝江晨一指,沙啞的嗓音冷冰冰地鉆入每個人耳中:“逃不掉了,你趁早自行了斷吧!”
江晨心頭一凜——這聲音,果然是白鬼愁!
“嗖嗖嗖!”
箭矢破空,瓦塊碎片迸濺。
夜色掩護下,面具人的身影倏地隱沒,徹底消失不見。
江晨還在思忖白鬼愁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忽然覺得不對——兩個錦衣武士如狼似虎地撲過來,直接把手伸到他嘴里,去掰他的牙齒。
‘你麻痹!殺千刀的白鬼愁!’
江晨心里罵了十幾聲娘,搖頭晃腦,好不容易才把那兩個錦衣武士推開,低頭吐了好幾口唾沫。
“大人,他嘴里沒有毒囊!”錦衣武士向張寒楓稟報。
“嗯。”張寒楓不置可否,踱步走過來。
江晨抬起頭,就見張寒楓皺著眉,冷森森地盯著自己。
“沒有毒囊……看樣子,你身份不低嘛!至少也是個金牌殺手吧?”
“張將軍,你誤會了,我跟那姓白的素不相識,毫無瓜葛,他這分明是在栽贓陷害!”
張寒楓低頭瞧著他鐐銬上的那道裂紋,點點頭道:“原來他姓白。還有呢?”
江晨暗忖白鬼愁這一招玩得實在巧妙,自己百口莫辯,還是別費口舌了,找機會跑路吧。
張寒楓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下文,便冷笑幾聲道:“你們風雨樓很威風嘛!連犯三起大案,死傷近百,真是好威風啊!”
江晨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