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你和他認識?“
張大少顯然也聽過顏凌川的名字,頓時詫異的看向周望。
“我知道他,但沒打過交道。”
“那就奇怪了,顏凌川現在已經很少在外界活動,尤其是這種場合,由于他父母目前就在北都工作,他一般都會避嫌。”
邱澤宇低聲說了一句,隨即皺眉道,“你應該沒有得罪過他吧?”
在周望搖頭的時候,張大少面色微變,“會不會是因為薛家的事情……”
邱澤宇本想說不可能,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變得沉默了。
“何必在這里猜七猜八,等他來了不就知道了。”
周望卻是不在意的一笑,“況且,總不可能臆測他是來找麻煩的,就不讓他進門吧?”
“這倒確實。”
邱澤宇微微點頭,“至少在北都,能擋住他的門恐怕不多……”
“張大少,這個顏凌川很牛逼嗎,怎么感覺那位邱總好像也很忌憚他的樣子?”
等幾人談話暫時告一段落,一旁聽了半天的唐一鳴等人終于忍不住了,把張治源拉到一旁低聲詢問了起來。
在他們眼中,邱澤宇已經算是北都二代里的頂尖人物,能讓邱澤宇有所顧忌的人,又在外界聲名不顯,確實足以引發他們的好奇。
“我這么跟你們說吧,他是唯一一個蟬聯了兩代‘北都四公子’名號的人,你們或許不認識他,但至少聽過他一些長輩的名字。”
張大少說著,就懷揣著謹慎,小聲說了幾個名字出來。
眾人一陣齜牙,我去,這真正是書里才有的名字了,這樣的家世,可以說只要自身不犯原則性的錯誤,至少也是能延續四五代的富貴。
也沒人會嫉妒,因為他們這些后來者,不也同樣是在人家祖父輩的奉獻之中,才有了今天的安寧富足嗎……
這時,宴會廳的門被禮儀小姐拉開,一個穿著樣式樸素的休閑裝,帶著一副無框眼鏡,年紀約莫三十多歲的青年,單手插兜,拎著一個公文包走了進來。
青年氣度沉靜,身上并沒有一般二代的那種張揚感,一眼掃去,也幾乎看不到什么奢侈品Logo,但他才剛剛出現,就恍若丟進湖面的一顆石子,瞬間在宴會廳里掀起了波瀾。
“那是……顏凌川?”
“顏凌川是誰?”
“你不認識他,但應該認識他父親,他父親叫顏斌……是的,不用懷疑,就是你知道的那個顏斌。”
不止一個在場的賓客認出了對方,都紛紛面露訝異。
偶有不認識的,只要一聽對方提起了顏凌川父親的姓名,都是變得嚴肅起來,那可是北都排得上號的真正大佬之一。
更有好幾個人匆匆站起身,露出燦爛的笑容就迎了過去,其中甚至包括中信集團的副董事長王海。
“顏凌川的舅舅曾在中信集團任職,如今雖然已經離開,但門生故舊遍布上下,影響力依舊巨大……”
站在周望旁邊的邱澤宇,見周望露出意外神情,就低聲解釋了一句。
周望這才恍然。
在顏凌川露出禮貌的微笑,和迎上前來的賓客們一一打招呼的時候,宴會廳的某個角落,姜以森悄悄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臥槽,哥,你真是神了!”
姜以森難掩激動的說道,“你是怎么知道周望的新會所,今天會有意外來客的?”
“來的是誰?”
電話那頭的姜明昊聲音很淡然,只是問道。
“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顏凌川!”
“居然是他?”
姜明昊先是意外,隨即輕笑道,“看來周望惹惱的人,遠比我想象的還多啊,薛明淵居然把他都請來了。”
“啊,哥,你的意思是……顏凌川真的是因為薛家的事情來的?”
姜以森兀自不信的說道,“可薛家什么檔次,顏家又是什么檔次,就算是薛明淵以前最風光的時候,也跟顏家差了不止一個量級吧,顏凌川為什么要替薛家出頭?”
“傻小子,你不懂,薛家的事情只是一個引子,就算把薛家換成王家李家也一樣,你可以理解為薛家運氣還不錯,或者說要怪就怪周望自己太過愚蠢,如果那次事件之后,他及時的去拜一拜門頭,或許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姜明昊淡淡道,“周望得罪的已經不只是薛家,他削的,是整個圈子里的臉面。”
“墻倒眾人推?”
姜以森憋了一下,終于找出一個合適的成語來,隨即他后知后覺的問道,“哥,這件事不會你也出了力吧?”
“呵呵。”
電話那頭的姜明昊笑了笑,沒再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吩咐道:“我的身份不適合,但你可以在那里看戲,等結束后立刻打電話給我,我要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知道了。”
在姜以森掛斷電話的時候,不遠處,剛在Kelly女士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李小姐,看到顏凌川出現,也意識到了什么。
本來還只是某種猜測,但毫無疑問,和周望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顏凌川一出現,已經等于是實錘。
一時間,李小姐頗有些幸災樂禍,她暗自咬牙。
哼哼,周望,我倒要看看你現在還怎么狂!
“各位,我們稍后再敘舊好吧?”
此時,被不少迎上來的賓客圍住的顏凌川,笑著擺了擺手,“我今天來是有些別的事。”
眾人會意,這才止住了繼續和顏凌川寒暄的勢頭,紛紛讓開去路,露出了后面在邱澤宇等人的陪伴下走上前來的周望。
“顏總,歡迎,我是周望。”
雙方相會,周望主動伸出手笑道。
顏凌川卻沒有第一時間伸出手,而是先看了一眼邱澤宇,沖他點了點頭之后,才伸手和周望握了握。
“你好,周總,看來我不用自我介紹了。”
他只是慢了那么一秒,禮節上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但這細微的遲滯,卻仿佛已經在無形之中表明了什么。
周望不動聲色,只是笑著點頭,“以顏總的大名,這個圈子里不認識你的人恐怕不多。”
“那就好辦了。”
顏凌川淡淡一笑,“我今天冒昧登門,是有些事想和周總商量一下,不知道周總能否找個安靜的地方和我聊一聊?”
這句話聽起來沒什么太大的問題,但一旁的邱澤宇和張大少臉色卻都變了變。
顏凌川說了自己是冒昧登門,卻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而且不管怎樣,今天是周望的會所開業的日子,哪怕是出于最基本的禮節,不說送紅包什么的,顏凌川至少也該送上一句簡單的祝賀。
但沒有,全都沒有。
再加上顏凌川表明了想和周望單獨聊一聊的意思,一切都已經說明……對方來者不善。
“顏總你也看到了,這里還有這么多客人需要我招呼,而且按照流程,馬上就到我登臺致辭的時間,也不好讓大家等著。”
周望這時候露出為難的神色,隨即笑道,“這樣吧,顏總有什么事情不如就在這里說,當然,如果能簡短一點就更好了。”
顏凌川大抵沒想到周望會拒絕自己的提議,微微怔了一下之后,顏凌川的目光變得奇異了起來。
“周總確定嗎?”
顏凌川狀似好心的提醒道,“我說找個安靜的地方,其實是站在周總的角度考慮的。”
“確定。”
周望好像一無所覺般笑道,“我和顏總之間,似乎也沒什么需要避開旁人的話題。”
“那行吧。”
顏凌川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椅,“坐下聊?”
“當然,顏總請坐。”
蔣青葵先一步幫周望拉開了椅子,至于顏凌川那邊,想幫他拉椅子的人就太多了,不過最終還是中信的副董事長王海搶了先。
坐下之后,顏凌川掃了一眼四周裝飾一新的會所環境,笑道:
“周總看來是投了不少錢在會所的裝修上,當初拿下這里產權的時候,也花了不少功夫吧?”
周望聞言,也沒顧忌附近那么多豎起的耳朵,微微點頭道:
“確實,綜合的花費上億吧。”
雖然周望在裝修上只花了三千萬,但京望會所連同寫字樓的產權卻是系統實打實出錢買的,以北都寫字樓的均價,這么一層就已經價值上億了,周望并沒有夸大其詞。
“一個億啊,那屬實不少……可惜了。”
顏凌川感慨道。
“可惜?”
周望眉頭一挑。
顏凌川這時候收斂了笑意,認真點頭道:“是可惜了,我今天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請周總關門。”
騷動瞬間在人群之中蔓延,所有人都露出了錯愕的神情,如邱澤宇、蔣青葵等人更是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雖然在場不止一個人,在事先就已經意識到顏凌川是來找麻煩的,但誰也沒想到,顏凌川竟然會如此直接。
在京望會所還在舉辦開業典禮的時候……讓周望關門!
只有不了解內情的圈外人士,像Kelly女士等人有些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我不太明白顏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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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議論紛紛,周望卻依舊平靜。
“不,周總明白的,你是聰明人,否則也不會在如此年紀積累出如此龐大的財富,不是嗎?”
顏凌川淡淡的說道,“周總也應該清楚,在我說了這句話之后,這家會所你就已經經營不下去了。”
“是嗎?”
周望笑道,“我正經開門做生意,為什么會經營不下去?”
顏凌川搖搖頭,拿出隨身的公文包,從里面拿出了幾份紙質文件,放到了周望面前。
周望拿起來簡單看了一眼,隨即面無表情的把文件隨手放到了一邊,忍不住的蔣青葵也上前看了一眼,當瞄到那些抬頭的時候,她的瞳孔劇烈一縮。
《消防整改責令停業通知書》《關于環保審批不通過的處罰書》《稅務登記補充說明表》……
幾份來自不同部門簽發的文件,卻幾乎涵蓋了會所經營的所有方面,單單是消防不合格的停業整頓期限,就已經達到了一個月,如果算上其他的,按照這些文件的要求,最起碼要經過半年的時間京望會所才可能重新營業。
“會所營業的所有手續都是我親自去辦理的,明明之前都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再怎么樣,也不應該是你顏總拿著這些文件登門……”
忿然的蔣青葵當即就忍不住開口,只是說到一半就被周望制止了。
蔣青葵說的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但這顯然不是重點,去糾結顏凌川這樣做是否合規也沒有意義。
因為周望知道,哪怕這些文件還沒有蓋章,目前只是一張廢紙,但只要顏凌川愿意,立馬就會有多個部門上門聯合執法,以任何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形式,讓會所真正關門。
“顏總,這是威脅嗎?”
“這不是威脅,只是說明。”
顏凌川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周總,其實我個人并沒有針對你的意思,畢竟我和你無仇無怨,你可以理解為,我只是某種秩序的踐行者。”
“秩序?”周望也笑了笑,“你們京圈的秩序?”
“沒有人會喜歡失控的事物,很多人也不喜歡你這個會所的名字……京望會所,口氣太大了。”
顏凌川平靜的說道,“這個圈子并非排斥外來者,但周總的步子有點急了,雖然代價是低頭,但順臺階而上的人,至少不會摔倒。”
“臺階……我放棄京望會所,然后呢?”
周望若有所思的問道。
顏凌川早有預料一般,又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周望面前。
周望看了一眼,是一份提前擬好的轉讓合同,標的是“京望會所的全部產權”。
“你把薛明淵的兒子弄進去了,目前來看,結果已經無法逆轉,我也無意再讓你推翻自己的證詞,但作為補償,這家會所你就轉手給學仁集團把。”
顏凌川輕聲說道,“價格上我已經幫你爭取過了,周總會吃一些虧,但不多。”
“此外,如非必要的話,周總最好遠離北都,或者說……等你想清楚了應該怎樣融入這個圈子,那我個人,還是很歡迎周總重回北都干出一番事業的。”
聽到顏凌川的話語,眾人面色各異。
雖然話說的好聽,但這就等于直接把周望從北都掃地出門了。
明面上看周望除了經濟上,似乎沒有多大的損失,但毫無疑問,經過今天,周望以后在北都這個圈子里,是休想再抬頭了。
這下子,就連李小姐也有點笑不出來了,看周望的目光多少有些憐憫。
她雖然很樂意看周望吃癟,但畢竟和周望不是什么生死大仇,眼見周望面臨的境地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許多,她也不由有幾分唏噓。
一旁的邱澤宇和張大少都是眉頭緊皺。
果然,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而且,這個局面似乎無解。
畢竟就像是顏凌川說的,他雖然是一個人前來,但他代表的,卻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別說在北都毫無根基的周望了,就算是邱澤宇這樣的人物,除了借助家族的力量求和,他也想不出還有什么法子可以破解這樣的局面。
這時,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了幾下的周望,忽的開口喚道:“青葵。”
“嗯?”
也正眉頭緊蹙的蔣青葵下意識應了一聲。
“到時間了嗎?”
“什……什么?”
蔣青葵懵了一下。
“我說,到致辭的時間了嗎?”
“啊,到了……已經六點了。”
蔣青葵不知道周望此時問這個做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腕表后趕緊答道。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周望不滿的看了一眼她,隨即在眾人莫名的目光之中站起身來,沖顏凌川說道:“顏總,失陪一下,我該上臺致辭了。”
顏凌川怔了一下,隨即笑道,“這種時候了也能面不改色,周總倒是好氣度,可惜,我們結識的晚了點……周總自便就好,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周總還有一晚的時間可以考慮,希望明天早上,我能等到周總的電話。”
“顏總留步。”
在顏凌川想要起身的時候,周望攔住了他,笑道,“來都來了,顏總不妨也聽聽我的致辭,順便嘗嘗這里的菜品給點意見,我沒猜錯的話,顏總應該也還沒吃飯才對,總不好讓你餓著肚子走人吧?”
顏凌川詫異的看了一眼周望,隨即點頭一笑,“行,我確實有點餓了,本來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既然周總開口了,那我就在這蹭一頓飯吧。”
隨著顏凌川的重新落座,周望不再多說什么,轉身穿過廊道朝臺上走去。
張大少和邱澤宇等人困惑的對視了一眼,都搞不清楚周望到底要做什么,轉身一看蔣青葵也是滿臉茫然,顯然連她也不知道周望的打算。
在滿堂竊竊私語間,周望已經走到了宴會廳前方的舞臺上,趁著許齡月調試話筒的功夫,他攏了一下衣領,隨即在悠揚的音樂聲之中站到臺前,環視了一眼臺下,悠悠笑道:
“歡迎各位來到京望會所,我是周望。”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了起來,倒不是大家不給面子,只是大多數人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你說周望到底要干嘛?”
邱澤宇疑惑的說道,“他總不會是被刺激的失心瘋了吧,這時候還非要上臺講話?”
“我也不理解,但直覺告訴我,事情好像沒那么簡單。”
張大少摸了摸下巴,“我總覺得周望現在給我的感覺,有點熟悉……”
“嗯?”邱澤宇一怔,“什么感覺?”
“要裝逼的感覺。”
張大少還沒開口,有點牙酸的紹小七已經搶先答道,“我叔這淡淡的笑容我可太熟悉了,這是他媽的技能前搖啊。”
“是了,無優之夜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同款笑容,逼氣很重!”
張大少如夢初醒,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