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安安到達梅園,沈檸真是松了一口氣。
“大表嫂!”
史鼎的夫人鐘氏看到她的時候,忙忙相迎,在她前面,史鼐的夫人也正幫著迎客,和南安太妃以及老太太說上了話。
“好長時間沒見您了,怎么感覺您還年輕了呢。”
“是嗎?”沈檸笑,“可能是有女萬事足吧!”
她吃好喝好,有錢有閑,還不用應付另一半。
家中兒子孝順,女兒可愛,可不就比在場好多太太、奶奶們快活?
變年輕才是正常的。
只是這些話,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
畢竟現場好些個太太、奶奶還在跟她們家的小妾斗法,操心夫君今晚睡哪的同時,還要操心他們的仕途。
若不是害怕晉王找她麻煩,沈檸早就搬到城外溫泉莊子上住了。
可惜她至今沒搬,穿進這個世界,也是第一次出京。
“哈哈,那下次可千萬要把玥兒帶來。”
鐘氏知道她為了小玥兒,啥都干了。
她佩服她的勇氣,因為她不敢!
“我走的時候,她哭得‘嗷嗷’的,就是還不會走路,要是會走路了,一定早來抱我的腿了,到時候想不帶都不行。”
女兒就是可愛。
沈檸愿意炫女,喜歡炫女。
“哈哈哈,瞧您說的。”
鐘氏也有女兒,聞言那真是感同身受。
她不由遺憾今天有雪,要不然大表嫂說不得就會把小玥兒帶來了。
“一家人,我有什么說什么。”
沈檸拍拍她的手,“今天客人有點多,我也不用你招呼,你去忙你的,我到里面看看梅花去。”
“誒”
鐘氏確實有點忙,聞言倒是不再堅持,道:“那等我不忙了,再跟大表嫂說話。”
“去吧去吧!”
沈檸擺擺手,看著她笑迎又來的馬車,迅速往南安太妃那邊去。
賈母在那里,從賈母那邊算,身為晚輩,她得去見個禮。
不過今日的南安太妃主要目標在王熙鳳身上。
王子騰出任鎮南大將軍,并不受兒子南安王節制,而且她收到那邊的信說,王子騰要什么,武庫司那邊給什么。
但廣南府這邊,屬于南安王節制的軍隊,各方面都要申請再申請,可哪怕如此,武庫司對他也是摳摳搜搜。
這就太過份了。
不是說賈家與王家鬧翻了嗎?
賈璉那般行事……
雖然南安太妃懷疑,背后主導的是皇上,但她又不能找皇帝去說理,那當然只能指王熙鳳和賈璉。
此時的南安太妃對王熙鳳特別和氣。
看到沈檸那也是一臉的笑容。
“沈夫人這氣色真是越來越好了。”
面上帶笑,但是心里發狠。
南安太妃知道,這個女人能當賈家大半個家。
“我前兒恍惚聽說,你們家抓了一個賊?”
下面的老百姓不知道,但他們這些消息靈通的權貴,哪個不知道因為那個賊,晉王府和順天府都忙壞了。
南安太妃笑著問這話,就是想告訴晉王府的耳目,瞧瞧,你的仇人在這。
“哪是什么賊?”
賈母都沒讓沈檸開口,直接在眾人望來時,嘆氣道:“就是一個窮的揭不開鍋的窮漢,跑大廚房那邊想偷點吃的。”說著,她看了一眼自家的侄媳婦,又嗔怪道:“說來,都是我這侄媳婦心太善,人家是知道她在饅頭庵往外布施饅頭。”
老太太也是沒辦法。
她怕她說遲了,這個侄媳婦就跟南安太妃嗆起來。
與其到時候跟著提心吊膽,不得已的站自家隊,她還不如剛開始就表明立場。
反正剛剛在馬車上,南安太妃的一些話,讓她老人家很不開心。
鳳丫頭是她孫媳婦。
南安王府送禮,她這個當老祖宗的,反而被自家孫媳婦收的禮重。
原先老太太是不計較的,但是馬車上,太妃居然還提。
這是怕她匿了自家孫媳的東西嗎?
“哈哈,原來如此!”
南安太妃還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發現沒人幫她,只能現場給自己打了個哈哈道:“是我聽差了。”
做為武將一系,今天該來的都來了。
賈母是史家的姑奶奶,史鼐和史鼎都要喊姑媽的。
而賈璉又是武庫司郎中,等于掐著一眾武將的脖子,誰會在這個時候,反駁賈母去幫南安太妃?
這一個不好,萬一惹毛了沈氏,一個大巴掌打下來,還做不做人了?
晉王妃以前多活躍的一個人啊?
可是如今呢?
自從在太上皇的萬壽節上被打臉,可一直在府里躲羞呢。
“太妃確是聽差了。”
沈檸笑意盈盈的在大家的臉上掃過,“以后這類事,還是打聽清楚的才好,就好比前些天,我聽說南安王不作為,廣南府下面的一個小村子,被人屠了一樣。”
說到后來,她的臉上已經失了笑容,“當年的老南安王,立志鎮守南疆,保我大昭子民,如今……,老王爺知道,只怕也要失望透頂。”
廣南府在老南安王那里,只算是后方,可是老王爺去后,在如今的南安王手里,卻成了前方。
紅樓夢里,幾筆帶過南安王敗了,探春代替南安王府的郡主去和了親。
但這‘敗了’又代表了多少人的性命?
明明沒本事,但為了一點子權,還死死抓著,害己害人。
要沈檸說,皇上的手還是太軟。
換成她,直接就那屠村之事,治南安王的罪。
“……可惜我家老王爺去得太早了。”
屠村之事,被下面的官員走王子騰那邊的路線,報進了京里。
這事她家兒子還在辯解,說是子虛烏有。
南安太妃不想在這里跟沈檸辯駁。
說的越多,聽到的人就越多。
這天下,有紅眼病的人多的是。
誰不想取她的兒子而代之?
南安太妃不拿兒子說話,只拿去世的老王爺說話,“就好比榮國公,若不是去早了,聽到賈璉做了武庫司郎中,還不知道要高興成什么樣。”
她把話題轉到賈璉身上。
“老姐姐,你說我說的對嗎?”
賈母:“……”
她能怎么辦呢?
老太太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今兒是我侄兒的大喜事,就不提那些讓人難受的了。”
再說下去,他們家的炮仗又要鬧事了。
“敏兒,你不是早饞這邊的紅梅嗎?”
她指揮自家女兒,“去,帶你大嫂子逛逛去。”
“誒”
賈敏笑,“大嫂,我們一起往那邊看看吧!”
雪下觀梅,別有意趣呢。
她是史鼎的表妹,自然也不想表哥家的喜事被沖。
“好啊!”
沈檸笑著應下了:“那太妃、嬸娘、各位,我們就先告辭了。”
“去吧去吧!”
賈母連連擺手。
賈敏和沈檸在雪中順著連廊,一路往后去。
“大嫂,屠村之事,南安王那邊還未承認。”
賈敏一邊走一邊道:“北邊才安靜,馬上又要過年了,太上皇只怕還想安穩,有些話,我們在家說說就行了。”
“她不說我,我又何必說她?”
沈檸也知道,就算打,在太上皇那里也是年后的事。
“我就是看不慣她笑盈盈給人插刀的行徑。”
賈敏笑。
這么多年了,她大嫂還是這樣。
“您放心,南安太妃這一會心里肯定都謳死了,后悔死了。”
以后誰敢惹她大嫂啊!
“她呀,以后必不敢在您面前陰陽了。”
就是在她娘那里,也必要收斂些。
畢竟她娘的身后,就是大嫂。
“你知道她陰陽人,你也不知道?”
沈檸嗔她一句。
“哎喲,這您可冤枉我了。”
賈敏笑,“我才張口,您就突突突,說得南安太妃恨不能時光倒流。要不,以后您慢點兒。”
沈檸:“……”
她說不過她,只能笑著敲她一下。
跟著的聞佩蘭感覺今兒她也算長見識了。
廣南府下面村子被屠之事,她感覺就是真的。
小時,她跟著父親走鏢到廣南,那時候,那里還很繁榮。
可是前年再去,只人口方面就少了許多。
現在的南安王是真的不行。
不僅自己吃不了苦,還帶著享樂。
下面的將士有樣學樣,如何打仗?
聞佩蘭在心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一陣風來,梅花的冷香竄入鼻尖,讓人不由尋味望去。
前方拐角,就有一棵老梅。
枝頭綻放的梅花,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盛開,花瓣上覆蓋著晶瑩的雪花,紅白相間,美不勝收。
沈檸和賈敏忍不住駐足。
“這棵老梅,我小時候就長在這了。”
賈敏小時候,隨著母親四處做客,對這棵老梅印象很深,“那時候,我差不多比黛玉大兩歲吧,到這邊做客,還和史家的一個表姐,爬上了這樹。”
“早知道你爬過這樹,今天就該把黛玉也帶來,讓她爬給我們看。”
賈敏本來的惆悵,一下子被沈檸這話驚沒了。
“還是等等吧,等玥兒大一點,讓她爬給我們看。”
“好呀!”
只要女兒愿意爬,沈檸是不反對的。
兩人說說笑笑,又和彭城伯夫人遇上,跟著她家的女兒各采了一朵紅梅別在了發間。
連廊穿插在梅林中,幾個小姑娘在遠處嘻嘻哈哈,彭城伯的女兒很快就被吸引,跑那邊去了。
梅園外,幾個黑衣人縮在臨時搭建的草窩子里,正對著銅鍋大吃特吃。
“老大,賈家的府衛來了不少,我們真的要在今天動手嗎?”
“晉王等著呢。”
老大也是沒法子。
“晉王是要等好消息。”長相斯文,吃得也甚斯文的黑衣人道:“今天的架勢,我們未必就能給出好消息。”
不說賈家的府衛,這一路上,各家的護衛也不老少。
還有好些當家人呢。
別的不說,史鼎是簡單人嗎?
他們為什么不敢在沈氏去梅園的路上動手?
還不是怕史鼎跟他們不依不饒?
但這回去……,對方只要收到消息,也必要救援。
“老大,你若實在推脫不過,那就把剩下的兄弟們全都召來。”
年紀大一點的黑衣人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是他不想把兄弟們都召來。
而是……
“十一的小隊,前幾天就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了。”
他道:“還有十九,他的小隊,也在昨天被晉王調走了。”
什么?
吃飯的六人一齊放下筷子。
“老大,人家那么多府衛,只我們七個……”
“噓”
老大擺擺手,“也不只是我們七個。”他道:“史鼎的忠靖侯從何而來?我收到小道消息,今天的梅園,只怕不會安穩。”
此時,梅園這邊也開飯了。
賈珍等在前院喝酒、吹牛,沈檸她們這些女眷,也在打通的七間大屋里,一邊吃飯閑話,一邊聽戲。
戲臺上,正在演大鬧天宮。
因為外面冷,屋子里關門閉戶的,還放了幾個炭盆。
沈檸喝了碗羊湯,暖和了身子,就著鵝脯吃了半碗飯,才要放下筷子,一根棒子就從臺上呼嘯著朝史鼎的夫人鐘氏砸去。
時刻關注沈檸安全的聞佩蘭顧不得其他,幾個縱跳,一腳又把那根棒子踢了回去。
她才要再動,一個演巨靈神的大漢一把長刀呼的一下劈下棒子,生生的把它從中破開。
一剎時,屋子里驚叫連連。
沈檸呼驚的想要尋找自己的披風,拿到火槍,就聽‘嘭’的一聲響,巨神神的腦袋大量溢血,卻是史鼎拿著火銃趕來,“拿下。”
說著,他拿過侍衛的火銃,又朝剛剛扔棒子的打了一槍。
三眼火銃的威力,在近距離下,還是很可怖的。
兩個人,當場一死一傷。
“對不住。”
史鼎朝驚懼的眾人拱手,“讓各位受驚了,此二人是尋我而來。”
“老爺”
鐘氏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你……”
“現在已經沒事了。”
史鼎道:“此二人都是官府通緝的刺客。”
來遲一步,他也很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
他朝在場的各家夫人連連拱手,“今日之事是史某連累諸位。”
雖然沒傷到任何一個,可是小孩子們肯定是受驚了。
就是各家的夫人……
老一輩都還好,小一輩……好多都不行。
“白馬寺的一木大師一會就到,他會現場給各位制上一枚平安符。”
史鼎萬分真誠,“還請各位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