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二王
“太太，多了幾個老頭。”
聞佩蘭一眼便看到混入賈家隊伍的老人，“萬一出手沒個輕重……，您看，我們是不是要跟大爺說一聲。”
沈檸沒有馬上回答，反而看著那些被打的，道：“沃赫的腿斷了，手骨也斷了，你說，他怎么還有精力搞七搞八？”
聞佩蘭的目光也跟著移到那群送禮的家伙身上。
應該就是普通人啊！
“這京城該有他們不少的暗樁。”
沈檸往后一靠，微微閉眼，“沃赫不過是扔在前面，隨時可扔的棋子罷了。”
如今沃赫朝他們族里要王位，那些人只怕也巴不得他死。
“找個跑得快的，往他屋里砸個信，就說有人要借賈家的手殺他。”
聞佩蘭有些不太懂，但不懂沒關系，聽就是了，“我知道從哪里找人。”說著，她看了一眼曉東曉南，“太太這里，暫時交給你們，若有不對，馬上喊大爺。”
“嗯嗯！”
兩個小丫環馬上進入戒備狀態。
馬車靠往路邊，沈檸望向聞佩蘭，“你也小心點，不要讓對方認出你。”
“太太放心，這事我有經驗。”
在江湖上跑的人，若這點本事都沒有，她早死八百回了。
聞佩蘭微笑著下車，很快鉆入一旁的巷子。
會同館中，沃赫正躺在床上，想著族里如果來人，大概會是誰。
又在想，誰能為了大局，交出旗主之位，退出議政的圈子。
同一脈的王兄鐵保肯定不會同意，他正屬年富力強的時候，而且正藍旗并沒有正面跟羅剎人接觸，兵雄馬壯，他是絕對不會退出的，也沒人能讓他退出。
另外，他還給鐵保王兄說了，只要他為他向族里爭取，以后他唯他馬首是瞻。
他們兄弟齊心，再背靠大昭，肯定會有一番作為。
這些話，不管他信不信，但既然是兄弟，哪怕不是同一個額娘，看在阿瑪的面上，看在大昭援軍的面上，想來他也會鼎力支持。
那……
沃赫想到了被羅剎人幾乎打殘的三旗。
尤其損失最嚴重的是鑲白旗，如今能打的只怕一千人都沒有了。
看在大昭援軍的面上，想來那位伯父會顧全大局，就算他不愿意顧……，大家也會壓著他把該交的交出來。
嗯，就是這樣。
大昭皇帝封雯娘為榮國公主，不就是想給她提身份，壓福晉，也壓各位伯娘、嬸娘、嫂子們一頭嗎？
為了他的援軍，大家會給他這個面子。
待他養好傷，再把雯娘接回去……
哼，什么榮國公主？
這中原王朝也就是從前朝起沒再和親，以前可多著了，她們有幾個能長壽的？
她們死了，那些皇帝說過什么？
只要羅剎國退兵，再休養個幾年，族里又會兵強馬壯，到時候……
沃赫正在白日做夢，卻沒想窗戶那里猛的被什么東西擊破，寒風跟著吹進來。
“誰？”
沃赫怕死。
當場拿起手邊的刀。
不過，顯然是沒人的。
“貝勒爺”
會同館的伙計收了他不少的打賞，這些天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哪怕街面上沒有哪個大夫愿意過來給沃赫等人治傷，他也拿了他們給的重金，偷著請了一位愛財的。
如今這房里的動靜，他馬上喊了一聲，并且跑進來。
“看看地上是什么？”
紙團不會有那么大的威力。
沃赫示意伙計撿過來。
“哎呀，爺，不好了。”
伙計打開包裹著石頭的紙張，驚的變顏變色，急忙拿過來給他看。
“快跑，賈珍回來了，要過來給沈夫人報仇，他的隊伍里夾了幾個別有用心之人，他們要收你的性命。”
什么？
沃赫驚的撐起身體，急叫道：“會同館有藏身的地方嗎？”
“啊？沒……沒有啊！”
伙計一時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服侍好這位，他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才幾天工夫，他就賺了幾輩子都賺不來的銀子。
“走，去馬廄！”
沃赫看過，馬廄那里堆有大量草料。
他可以往那里藏一藏。
“誒誒，我背您去。”
他背著他往后門馬廄去的時候，前院已經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是賈珍他們殺到了。
此時，聞佩蘭已經回到了沈檸的馬車，“這次真是便宜了沃赫。”
便宜嗎？
未必！
聽著里面傳來的叫嚷和慘嚎聲，沈檸的嘴角扯了扯，“他的隨從都是武功高強之輩，打不著沃赫，把那些人廢了，也是喜事一件。”
想要大昭出兵，那邊至少還要來兩位王爺才成。
所以打人這事，沈檸一點也不急。
真要一下子打死了，反而是便宜那些人了。
“走吧，我們回去。”
死一兩個隨從，治不了賈珍的罪。
更何況這一次確實有百姓插入。
沈檸的馬車和順天府趕來救援的衙役迎面而過時，百多里外，鄭親王鐵保和禮親王索晉正帶著他們的親衛，全力奔襲往京城來。
沃赫的信，他們收到了。
這跟他們原先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曾經兩家打過多少仗？
如果不是羅剎國殺過來，憑著他們和韃靼各部的交情，彼此互幫互助下，未必不能再趁中原王朝虛弱時殺進去。
可惜，羅剎國殺過來了。
他們彼此都抽不出兵力來幫別人。
只能求到大昭。
原以為，他們已經低了頭，大昭皇帝念著一直惦記的土地，也會出手相幫，卻沒料他真的會因為沃赫的身份，再加上賈家搗亂，一點臉也不給。
居然還封賈家一個庶女為公主。
若不是有求于人，若不是實在沒法子，他們絕對不會過來的。
“王爺，我們的海東青！”
說話的侍衛一聲‘呼哨’，正往北飛的海東青‘滴嚦嚦’一聲叫，尖利、高亢、破空而來。
“吁”
眾人勒馬。
海東青和它的聲音一樣，俯沖而來，往那侍衛伸出的肩膀上一站。
“王爺，有信！”
侍衛急忙把它爪子上綁的信從竹筒里拿出來。
索晉輩份高，鐵保禮讓一步，讓他先看。
“……賈家果然不好弄。”
索晉把信又遞給鐵保，“看來我們得幫著沃赫，把他媳婦重娶一遍。”
大家要的都是一個面子。
大昭的皇帝由著賈家在前面蹦跶，也不過是仗著他們如今只能求他。
“重娶就重娶吧！”鐵保看到暗樁說昨天沃赫派去送禮的隊伍被賈家打出寧榮街，倒不是很在意。
沃赫是他兄弟，兄弟有一個超大助力，那當然要給面子。
不就是銀子嗎？
又不是從他手上掏。
這次過來，娶榮國公主的預算是三十萬兩銀子。
等和賈家搭上關系，他們還有一百萬兩送禮的預算。
總之這一次，他和索晉王叔的任務就是銀子。
“只要能借著兵，怎么著都行。”
一點銀子算個啥？
等到羅剎退兵，等到他們和大昭玩幾年和平的假象，待到再打過來，必能十倍百倍的重新賺回去。
鐵保把信卷卷，擲到侍衛那里，“讓它回去報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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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侍衛連忙把信塞回竹筒，跟海東青發出幾聲低沉晦澀的音調后，人家又‘唳’的一聲，展翅飛高，在天上微微盤旋一周，往它原先所行的方向，漸漸化成一個黑點。
“駕”
鐵保拍馬，隊伍重新啟程。
午時二刻，才吃了午飯，準備瞇一會的皇帝就收到二王到了的消息。
劉安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說，吞吞吐吐的作甚？”
來了兩個實權王爺，皇帝的心情甚好。
“皇上”
劉安覷他神色，陪笑道：“今兒一早，賈珍回京，看到沈夫人受傷，大怒之下，又帶人去了會同館。”
什么？
皇帝眉頭蹙起，不過很快又舒展開來。
沃赫要是死了，早有人報上來。
只要沒死，其他都不是事。
“去就去吧，人家做兒子的一片孝心，何錯之有？”
若不是沈夫人提醒，這一會他都捏著鼻子見沃赫了。
一群混蛋，有求于他，居然還敢看不起他，只派一個小小的貝勒過來。
“嘿嘿，奴才也是這樣想的。”
劉安是真笑了，“大概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都是這樣想的，他們等他打了一會，才過去，不過……”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那沃赫是個機靈的，可能聽到聲音不對，重金買通了會同館伙計，對方背著他藏馬廄的草料堆了，但他身邊的侍衛，據說就有兩個被不是賈家人的老頭，給生生的敲死了。”
皇帝笑了，“有人混進了賈家的隊伍？”
“是！”
劉安點頭，“但賈珍說，那兩個侍衛是自己運氣不好，為躲避棍子，自己跳窗摔死的，然后順天府的人勘察過后，認同了賈珍的說法。”
皇帝：“……”
他感覺挺好的。
不過，董大人那里……
“董孝全如何說？”
他挺替賈珍擔心的。
董孝全在案子上可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
“沃赫被找出來了，他也認同賈珍的說法，順天府那邊就沒給立案。”
“……哈哈哈……”
皇帝大笑，“這么好的事，你怎么現在才報來？”
早知道，他能早點開心啊！
“皇上，您不是一直忙嗎？”
劉安笑：“奴才本來準備等到晚上跟您說的。”
“……以后這樣的事早點說。”
皇帝并不需要他這樣貼心，道：“要不然朕太高興了，一時睡不著，可就不好了。”
“誒誒”
劉安忙點頭，“奴才記著了。”
“嗯”
皇帝高興的喝了一口茶，“讓太醫院那邊去個太醫，給賈珍看看去，萬一他打人的時候，不小心抻了胳膊呢。”
于是，沒多一會，搶了皇命的何院正就往賈家來了。
也幸好他是院正，沈夫人的手又是他看的，要不然，都搶不到。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才到寧榮街就看到賈家一眾老少爺們和府衛一起在打人。
好家伙！
看那些人穿的鎧甲，就知道他們是從哪里來。
“何某奉皇上之命，來給賈家人看傷，有傷的，到何某這里來啊！”
何院正掀開車簾，朝打斗的雙方大聲嚷嚷。
“退！”
鐵保深深的看了一眼何院正，說一聲退的時候，他已經調轉馬頭，轉身就走。
他們吸取了沃赫的教訓，當然，想請人過來送禮，也沒人接活了，這次帶來的都是身經百戰的親衛，賈家的府衛雖然厲害，但不動刀劍，只能棍棒，若不是他們留手，賈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打的爬不起來。
鐵保做了一下面子工程，又呼啦啦的帶人回了會同館。
“太醫院有幾個姓何的？”
他們拿賈家沒辦法，還不能拿一下小小太醫出口氣？
兄弟傷成這樣，沒有太醫給看傷，大街上請大夫，一聽到會同館，也沒人愿意來。
那什么何某人居然還敢言奉皇命給賈家人看傷？
鐵保太氣了，就朝館長打聽。
“何？”
館長面色如土，“太醫院有好幾個姓劉、姓張、姓白的，但姓何的只有一位，就是何院正。”
鐵保的目光一沉，和禮親王索晉對視了一眼，面色都非常難看。
大昭朝野，對他們的抗拒也太明顯了。
這援軍……真的能請到嗎？
“他們就不怕我們投了羅剎國？”
趕走閑雜人等，鐵保不安的在屋子里亂轉。
“……急什么！”
索晉的年紀大些，思過來想過去道：“暗樁不是早就傳信，大昭已經在做對付羅剎國的準備嗎？如今這樣……，應該還是在找場子。”
他們就不該把這么大的事，交給沃赫一個人辦。
那寧國府沈氏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他不配呢。
“國書已經遞上，明天不見，后天必會見我們。”
后天還不見，他們才要擔心。
“走吧，趁著現在天還早，趕緊的。”
他們得抓緊些時間。
先把態度亮出來。
沃赫的王位他們給，他們也愿意再風風光光的替他把榮國公主娶回去。
榮國公主的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俱為貝勒，一個女兒為和碩格格。
給足大昭和賈家的面子。
他們再不要這面子……
那就只能佯裝要倒向羅剎國了。
“來人，備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