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趕喜
四百萬兩白銀從東門往會同館拉的陣勢，可讓京城的老百姓開了眼。
戶部十數位官員帶著禁軍，也早早在門口等著了。
他們當場拉走屬于英烈園的專款專項一百五十萬兩白銀。
索晉笑臉看著他們離開，又命人把該賈雯的六十萬兩銀子聘禮另外拿出來，這才看著剩下的一百九十萬兩銀子封入臨時加厚的所謂庫房。
兩批銀子共八百萬兩，結果在不到十天，就只剩這么點了。
而在這之前，他們還浪費了一個據點，已經送了一百八十萬兩銀子。
這么一算……
索晉的牙咯吱吱響了一下。
他很清楚，露在明面上的銀子，他們別想再馱回去了。
“別愣著了，拿三十萬兩銀子置辦各種聘禮，我們得把公主迎回來了。”
哪怕這所謂的公主想要殺了她的夫主，這一會，他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那還剩的三十萬直接當聘金嗎？”
鐵保也有一肚子的不服氣。
賈雯那個女人，原先都不配站到他面前。
“唔，這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索晉瞇了瞇眼，“辦好了，我們送賈家。”
“……是！”
鐵保有些明白了。
榮國公主住在宮中，他們把銀子送到賈家。
雖然不一定能把賈家怎么著，但……惡心一把還是可以的。
若是能夠有人眼饞那銀子，扣下點就更好了。
鐵保干脆大張旗鼓的讓人拉著銀子，到銀樓、綢緞莊、古董鋪等大肆買買買。
雖然挺膈應這些金人，但送到家門口的銀子，當然也不能平白的再讓出去。
京城各商家全都笑臉相迎。
消息傳到寧國府時，一天的熱鬧已經過了，沈檸抱著洗了澡，香噴噴的小女兒正在床上玩。
“母親”
消息報告完了，可他娘怎么波瀾不驚的？
賈珍很不解。
當然，不解的同時，還羨慕的看了一眼連娘都不會喊，只要‘咯咯’一笑，就讓母親笑不可抑的小妹妹，“明兒個，萬一他們真要把聘禮送到家來……”
“你長腦子是干什么的？”
沈檸很無語。
要不是女兒太可愛，她都想給好大兒翻個大白眼。
什么事都問她，一點腦子都不動，真是白長這么大個了。
“想不清楚，就去多找幾個腦袋一起想。”
“娘”
賈珍嬉皮笑臉的往前湊湊，“赦叔他們讓我問您呢，您想的肯定比我們想的都好。”
他原本是想找賈珠、賈璉兩個兄弟一起想的，奈何三十鋪那邊的王氏王二嬸病了，他們現在也忙的很。
“……懶得想。”
沈檸真的給了他一個白眼，“太醫都叮囑讓我別勞神呢。”
賈珍慚愧撓頭，又把腰彎了些，“那……，母親，我們有個小的應對辦法，您給我們參祥參祥可行？”
“說來聽聽！”
“只要他們敢把聘禮往這邊送，我們馬上就去宗人府，如今二姑姑也算皇家人，讓宗人府來接管肯定是沒事的吧？”
這是剛才來時，蓉哥兒給他臨時想的。
那小子不樂意他來麻煩他祖母。
“……這不挺好嗎？”
沈檸覺得這主意不錯啊！
反正問她，她也只有這個辦法。
“不過……”
想到那些人要來惡心他們家，沈檸就覺得也不能太便宜他們了，“你二姑姑也是賈家人，按我們金陵老家的習俗，所有迎聘禮的，男方都得給個小紅封。”
賈珍眨了眨眼。
他們家有這個習俗嗎？
但母親說了……
“兒子明白了。”
他突然想通了，“等兒子掙了錢，給您買驢肉火燒吃。”
說著，賈珍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了。
翌日，一大早的，索晉和鐵保重金又找了吹唱班子，一路敲敲打打的，帶著六十三抬聘禮并裝了三十萬兩銀子的三輛銀車，一路往寧榮街來。
“王爺”
侍衛截到索晉時，額頭有些冒汗，“屬下剛剛聽說，金陵那邊的規矩，所有迎聘禮的，都得給紅封。”
索晉瞇了瞇眼，“誰說的？”
“是賈家一個族老，命會同館的伙計說的。”
索晉轉了轉手上的扳指，道：“拿一千兩銀票，換一百張十兩的小銀票。”
想惡心他們？
做夢！
索晉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在侍衛馬上要去辦時，又叫住道：“慢！拿四千兩銀票，換兩百張二十兩的小銀票，他們想熱鬧，就給他們鬧熱。”
如此高規格，以后賈家的女兒誰能娶得起？
“是！”
侍衛連忙去辦了。
與此同時，賈珍已命小廝通知后街所有的賈家人，就是學堂那邊，都跟先生說了，有時間過來討個喜，金人的銀子不拿白不拿，拿了買個筆，買個墨，寫一遍罵他們的文章去。
這話說的，幾位先生哭笑不得。
畢竟這文章就等于是功課啊！
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等到薛蟠聽到，他都要寫文章時，驚的嘴巴都張大了。
罵人他會，而且是他強項，但是寫文章罵人……，他好像就不會了呀！
但是，他的小同桌都興奮了起來，他咋辦？
只能跟著唄！
畢竟他想讓同學們帶他玩也不容易。
大家都感興趣的活動，他不積極響應，那明兒他們還帶他玩嗎？
只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吹吹打打的隊伍才從會同館這邊的街道開出去，就三三兩兩的來了好多個乞丐來趕喜。
辦喜事嘛，正是他們趕喜的時候。
這吉慶的話兒，不要錢的往外冒。
索晉和鐵保笑瞇瞇的聽著。
這事在他們那邊也常有。
為此，他們還特別準備了一箱子銅錢，說聲‘賞’，銅錢嘩啦啦的撒出去，人群馬上歡呼起來。
索晉一個高興，又接連說了幾聲賞。
他們近千萬的銀子撒出去了，一聲好都沒聽到。
如今幾把銅錢而已。
鐵保看他說的高興，也跟著湊了幾下熱鬧。
不過，這熱鬧一湊，幾乎就歇不下來了。
趕喜的人越來越多。
一條街下來，好家伙，一箱子銅錢去了大半。
“怎么回事？”
索晉很快發現了不對，冷著臉問服務于他們的會同館館主，如今他是隊伍的管事。
“王爺，可能是昨兒風頭出的太甚，這京城的乞丐都來了不說，幾處慈幼堂的人也來了。”
館長已經讓人到前面打聽了，確定往寧榮街的路上，都有人要趕喜。
“嗬”
鐵保似笑非笑的朝他道：“這大昭挺窮啊！趕緊去換，本王倒要看看，今天能撒多少銅錢。”
“……是！”
館長忙親自去干了。
沒一會，兩輛裝滿銅錢的馬車，便跟在隊伍的后面了。
他們這邊一箱子撒完，后面就馬上再搬來一箱。
于是吹吹打打的隊伍，伴隨著銅錢的叮當，聽到消息的小孩子們，也呼朋喚友的趕來了。
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衙役生怕出事，巡街的，都在他們必經的路上，多等等，以防有人拍子。
“嘁”
仇都尉的兒子仇鋒看這一路熱鬧的樣子，嘴角撇了撇，“這是哪個癟犢子想的招？這是惡心金人呢，還是在給他們說，我們大昭的百姓窮？”
“嘿嘿，窮不窮的先不說。”
常跟他混的幾人笑道：“就說熱不熱鬧吧！我要是再小點，肯定也想過去玩一玩。”
對小孩子而言，和伙伴們一起撿錢的樂趣，是可以回憶一輩子的。
“噢噢噢”
遠處再次傳來一群小娃的歡呼聲，路過的行商都忍不住伸了個頭。
寧國府，賈玟一手拉著林長安，一手拉著寶玉，一腳踢向慢吞吞的兒子閔健柏，“給我走快點。”
她并沒有踢到他，閔健柏天天跟著焦大習武還是有點成效的，感覺后面不對，屁股往前一扭，生生的躲過了。
“娘你偏心，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閔健柏對兩個好像很老實的表弟咬牙，“長安，你等著，我回頭就告訴四姨。”
林長安：“……”
這主意是他出的嗎？
不是啊！
分明是姐姐和表姐們。
可是怎么辦？
他和寶玉對視了一眼，都緊抿了嘴巴。
真話是不能說的。
要不然這輩子都別想得她們的帕子、香囊、穗子了。
說不得還會被拖到背地里修理一頓。
“長安才多大？你多大？”
賈玟一下子炸了，“你帶弟弟們干壞事時，怎么不動動腦子？”
就是她兒子，通知這邊所謂丐幫的。
要不是無意中聽到兒子的小廝給他們報喜，賈玟都不知道他們干了這么大的事。
這京城有多少乞丐啊？
一路走過來，那些金人得以為大昭多窮啊？
萬一皇上覺得沒臉，讓人查怎么辦？
她只能把他們拎著過來找大嫂。
請大嫂幫著想想辦法。
不過……
沈檸聽到小姑子的控訴，再看三個裝老實的孩子，倒是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干的好，大舅媽有賞。”
“大舅媽！”
林長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您也覺得我們干的好？”
“大嫂，那么多乞丐……”
“那你相不相信，今天會有不少不是乞丐的人，去裝乞丐？”
沈檸朝林長安招招手，又朝也很想過來的寶玉招招手，“面子那個東西值幾個錢？”
對普通百姓而言，能省一文是一文。
撿上兩文錢，買個肉包子給老人，給孩子也好啊！
“放心，皇上絕不會因為一點面子，來找三個小家伙的麻煩。”
皇帝真要那么注重他的面子，就不可能在群狼（群王）環伺下，跟太上皇和諧這么多年。
“不管是銀子還是銅錢，皇上肯定都更樂意，是我大昭的人拿著。”
尤其還是從金人那里掏出來的。
下朝的皇帝聽到暗衛匯報，好遺憾自己不能去湊個熱鬧。
錢啊！
今天金人讓這京城的乞丐和好些個孩子過了年啊！
有什么不可以的？
皇帝深恨面子工程。
太上皇當初幾下江南，了多少銀子？
養了多少碩鼠？
國庫都被掏空了。
要不然，當年河套丟了，太子哥哥也不能那么痛心疾首。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因為沒銀子，最終河套那么好的養馬地，就那么沒了。
這也是賈敬后來為何大查特查來往商隊。
他想給太子搞銀子。
事實上，他真的搞到了。
可結果，那銀子就沒用到他和太子想用的實處。
“讓人盯著，不管什么人，敢在此時朝那些小孩子動手，都給朕捆起來，直接押到菜市口斬了。”
“是！”
暗衛下去了。
劉安看皇帝高興，道：“皇上，賈家那邊請了宗人府出面，說是先讓送聘禮的隊伍到他們家熱鬧一下，再把所有一切轉到宮中來。”
“唔，賈家想的很是周到。”
賈雯如今不僅是賈家女，還是榮國公主。
他們大大方方的說熱鬧，反而把金人暗搓搓的心思給打的干干凈凈。
皇帝喝口茶，“跟皇后說一聲，賞點東西過去，給賈家做個臉。”
“是！”
劉安給徒弟小三子使了個眼色，很快皇后就收到了消息。
既然是給整個賈家做臉，那寧國府自然也有。
打聽到那邊的隊伍走的很慢，皇后也讓這邊的人走慢點。
皇家嘛，那肯定是要最后上場的。
索晉和鐵保耐著性子，跟著好像龜爬一樣的隊伍到達寧榮街時，都快到午時了。
奏樂的一群樂人在他們又加了一次價后，才接著打起精神。
此時，賈赦帶著族老們領頭，賈珍、賈珠等人跟上，笑呵呵的迎接他們，好像上次沖過去打架的不是他們，如今大家真的是親家似的。
“王爺，那邊是宗人府的人。”
侍衛看到宗人府的人也來了，就知道他們王爺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
但都走到了這里，是不可能調頭了。
兩邊彼此寒喧的時候，從寧、榮兩府的夾道處，突然涌過來一群小孩子，他們上來就是大爺爺，大爺、三叔、二爺的叫，然后又被他們家的大人們指揮著喊王爺要紅包……
索晉感覺不太對。
但他也沒法子了。
好在侍衛機靈，又急急忙忙的去拿大額銀票換小額的紅封銀票了。
就是這一給……
好家伙，索晉和鐵保的臉都綠了。
